張樂山放下手裏的槍,搖頭道:「山寨之中每日都有人下山,或踩盤,或探風,此是山寨成立之初眾人便約定的規矩,並不是小弟派下山去的。」
李牧之道:「既是你手下之人,你又如何脫得了干係?還有,你是如何會上山來做了土匪,又成了他們的頭領的?」
張樂山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兄弟祖上三代乾的都是這行,只因在山東老家兩幫相爭中失勢,滿門被殺,堂兄帶着年幼的小弟逃出關外,以圖東山再起,振興家門。二十餘日之前,小弟在山中捕獵的時候遇到了正要上威虎山的這幫子人,相談之下都明白了互相的底細……」
李牧之道:「此事你瞞得我好苦,然而你又如何知道這幫人便是土匪?」
張樂山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干我們這一行的都有一套切口,這套切口我堂兄自小便教我背得滾瓜爛熟,那日見面,一套切口,大家便都心知肚明了。」
李牧之道:「原來如此。」
張樂山又道:「當下我便隨他們上了威虎山,虧得大哥多年來的教誨,小弟在槍法、行路方法勝得眾人一籌,他們便推我坐了頭把交椅。這半個月小弟着力整治,山寨現在已初具規模,假以時日,必能威震一方,揚名立萬。」
李牧之道:「看來我所料不錯,如今你既已做了土匪,你手下之人又害我妻兒,你我兄弟之義,就在今日做個了斷吧。」
張樂山笑道:「大哥何出此言?小弟本待山寨建成,便要親自下山去請大哥入伙,今日大哥來了,惹不嫌棄,小弟情願讓出這頭把交椅,大哥坐了,日後吃肉喝酒,圖個逍遙快活。再者,大丈夫何患無妻?大哥看上哪家的女子,小弟就去請來給大哥,你我兄弟一心,日後成就大事,豈不快哉?」
李牧之冷笑道:「我李家滿門為土匪所害,只父子兩人逃離到此,父親也因匪患死在路上,如今我妻兒也為土匪所害,你居然還敢出言邀我入伙,真是痴人說夢,可笑之極!」
張樂山道:「大哥,小弟確是一番好意,大哥又何必如此固執?小弟這條性命是大哥救的,這身本事也是大哥親傳,小弟不敢有絲毫忘懷,上山之事,還望大哥三思啊。」說罷,神情懇切,走上來就想拉李牧之的手。
李牧之厭惡地躲開他,扭過頭去,說道:「不用說了,我現在只願當初沒有救你,上山之事,再也休提。今天我既然到了這裏,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挑不了這威虎山寨,有死而已。」退後一步,撿起地上的匕首,說道:「手下見真章吧。」
張樂山嘆了口氣,說道:「大哥,你雖無情,我又豈能無義?」咳嗽一聲,門窗全開,十數人擁進屋子,手中的槍全指着李牧之,張樂山覺察到有人進屋,翻身起床之前,就用炕上暗藏的機關通知了外面的土匪,他們早就悄無聲息地把木屋圍了一個水泄不通,只待張樂山下令,這才衝進屋來。
李牧之昂首而立,臉上沒有半分懼色,說道:「痛快一些,來吧。」
張樂山擺了擺手,手下之人把槍放下,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大哥,不管你還認不認小弟,小弟卻永遠記得有你這個大哥,記得你的救命傳藝之恩。我不殺你,你下山去吧。」頓了一頓,又說道:「但這威虎山,大哥以後還是不要再來了。」
李牧之喝道:「姓張的,你最好殺了我,你如今放我下山,我誓必殺你而後快。」
張樂山笑道:「不,大哥,你不會的。」此時他的眼中一寒,李牧之也不禁為之一懼,他說道:「大哥,你回去要好好活着,我以項上人頭擔保,只要我在山寨一天,威虎山就絕沒有一個兄弟會去騷擾三道關。不過,如果你執意要殺小弟報仇,到時候我這幫兄弟恐怕就要找村裏的鄉親們要說法了。」
李牧之聞言,臉如死灰,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下的威武山,又怎樣回到的村子。自從以後,他就在林中的小木屋中再沒遠離過,也再沒和村里之人說過半句話,不管後來威虎山被平,還是國家風雲變遷。直到1957年,幾個熱血革命的年輕人要砍林子裏的樹去大煉鋼鐵之時,他才露出久違的殺氣,嚇得那幫嘴裏面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屁滾尿流,他依舊守護着那片山林,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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