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騰和時遷離開醫院後,便立刻驅車趕往警局,準備開始着手調查。
醒目的警車呼嘯着鳴笛,一路上暢行無阻。
「你都盯着我看這麼久了,不累嗎?」柯騰的語氣裏帶着一絲玩味。
「莎莉的死,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麼嗎?!」時遷看着他一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怎麼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解釋什麼?」柯騰聽莎莉的名字,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齒,喉結也不自覺地動了動。
「莎莉不是你的女人嗎?她現在死了,你怎麼可以還這麼若無其事!!」時遷徹底被柯騰的回話激怒了,雙眼圓睜,白淨的臉上也因為憤怒而青筋畢現。
柯騰突然極速轉動方向盤,一個急剎車,直接把車停在了路邊。
時遷整個人向車窗上甩了過去,撞得胳膊一陣生疼。
柯騰穩穩地把車停下,關了油門。汽車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沒有了發動機嗡嗡的震動聲,就連一路上嘹亮的鳴笛也偃旗息鼓了。
「柯騰!你到底想幹嘛!」時遷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間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要是出了車禍,誤傷了無辜的人,該怎麼辦!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你根本沒有資格,管莎莉的事!」不知為何,柯騰的語氣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平靜,眼中的痛苦暴露無遺。
「我沒有資格?」時遷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那你的資格難道就是眼睜睜地看着莎莉被殺害嗎?!」
聽到時遷的逼問,柯騰眼眉低垂,身子也不禁稍稍朝後退了退,似乎時遷的話讓他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你在心虛什麼?你在緊張什麼?」時遷見柯騰有些退卻的樣子,大聲朝他吼道,「你給我說清楚啊!!」
「好!那我就給你說清楚!」柯騰隱忍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出來。
「莎莉的死!沒有人比我更愧疚!更難過!」柯騰本以為裝作若無其事,就不會挑動內心的傷痛。可是終究還是逃不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時遷看着柯騰近在咫尺的臉龐,三年了!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因為莎莉的死重新相聚,那些自己曾經不願面對、不斷逃避的過去,也悉數浮現在眼前。
「而你只是個讓莎莉失望透頂的懦夫!膽小鬼!失敗者!!」柯騰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時遷,他只不過是個被驅逐的落魄警察而已,他有什麼資格說自己。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時遷努力拉開自己和柯騰之間的距離,可是車上逼仄的空間根本讓他無處可逃。
「怎麼?你不堪的過去讓你不敢面對了嗎?」柯騰咄咄逼人的架勢愈發明顯,似乎是想要在心理上徹底擊垮時遷。
「我讓你不要再說了!」即便是到現在,時遷依舊無法面對自己的那段過去,即使有千萬般理由,也不能掩蓋它骯髒的本質。
「為什麼不能說!你既然有膽做!為什麼沒膽讓別人說!」柯騰直接狠狠地抓住了時遷的手臂,因為用力過狠,指甲都深深地嵌進了肉里。
柯騰的桎梏讓時遷不得不直視他的眼睛,憤怒、悲痛交織在一起,他為什麼會有這種眼神!當初匿名舉報自己的也是他,現在又來居高臨下地憐憫自己嗎!他才不需要!
時遷努力掙開柯騰的束縛,打開車門,跳下了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剛才的對峙似乎消耗了他太多力氣。
「怎麼?又想逃嗎?」柯騰也緊跟着時遷走下了車,現在已經來到了時遷身邊,略帶諷刺地說道。
時遷緊緊握住拳頭,身體也不停地顫抖着,「我都讓你別說了!」
還沒等柯騰反應,時遷的一擊重拳已經毫不留情地轟在了他的臉上。柯騰因為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整個人都被掀翻在了地上。
「呵呵,惱羞成怒了啊?」柯騰用手背抹了一把吃痛的嘴角,一道血痕赫然出現在手背上面。他慢慢地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西裝上粘上的泥土。柯騰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子,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直接以牙還牙,回敬了時遷一拳。
「現在清醒了嗎?!」柯騰見時遷晃晃悠悠倒在地上的樣子,總算是解了點氣!
「你,時遷!**的就是個小偷!我看不起你!莎莉更加看不起你!」柯騰連粗口都爆了出來。
「對!我就是個小偷!我他媽的就是個小偷!」時遷索性坐在了地上,生生地拿拳頭砸在堅硬粗糙的路面上。手上關節處已經開始變得血肉模糊,可是時遷卻完全無動於衷,他感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段異常黑暗的日子,身體的疼痛是他自己對自己的懲罰。
「你夠了!想要贖罪嗎!他是不會原諒你的!我想他寧願沒有你這個兒子!」柯騰看着眼前不斷發泄的時遷,竟然有些不忍。
「你不許提他!!」時遷揮動的拳頭瞬時停下,企圖呵止柯騰接下來的話。
「要不是你偷錢被他知道,他的病情會這麼快惡化嗎!」柯騰肆意發泄着心中的不快,他全部都要說出來!
「是你,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是我……害死了……我的父親……」時遷默默地低語着,整個人像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癱倒在地上。
柯騰看着眼前這個和自己大學時代就形影不離的朋友,心裏五味雜陳。
呵,他們早就不是朋友了!
「當初,我偷錢是為了救他,可是最終卻害了他……」時遷想起當初父親的死,心裏仍然覺得無比愧疚,「柯騰,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懦夫!膽小鬼!失敗者!」
「莎莉,她確實應該對我失望!這都是我自找的!」
柯騰有點於心不忍,畢竟他們曾經那麼那麼樣的好!
「你知道就好!莎莉的死,我自然會查清楚!如果你也不想莎莉死不瞑目的話,就不要再發瘋了!」莎莉,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再等等,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時遷聽到柯騰的話,也漸漸清醒過來,對!莎莉!我不能再讓她失望了!
柯騰見他振作起來,也暗暗舒了口氣。
「走吧!我們現在就回警局!」想通了的時遷連忙從地上翻身站起,急匆匆地就想往警局趕。
「急什麼?先去醫院包紮傷口!」時遷的手已經不忍直視了。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他們早就不是朋友了,又何必惺惺作態。
「我並不是在關心你!只是怕你會拖累我!」柯騰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是啊!柯騰警長不一向是這種人嗎?」時遷本來還抱有一絲希望,現在看來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柯騰,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柯騰了!
柯騰不再理會時遷的冷嘲熱諷,直接上了車。
沒錯!我柯騰,就是這種人!
時遷和柯騰又回到了醫院,處理完傷口,卻在電梯口碰見了剛從林靜病房裏出來的鄭宇。
「張局走了?」柯騰看到鄭宇獨自一人,不由得問起張培端的行蹤來。
「恩!」鄭宇對柯騰的態度相當冷淡,只是應付性地敷衍了一句。
「你怎麼捨得出來了?」這麼多天了,別說離開林靜的病房了,就連林靜的床邊他都沒離開過,現在是什麼個情況啊?時遷實在是覺得奇怪。
「她已經醒了!」鄭宇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是嗎?!實在是太好了!林靜總算是醒過來了!」時遷真的是長長地舒了口氣,林靜這一醒,順帶連鄭宇也給一起救了啊!
「你們怎麼又回來了?」他們不是趕回警局了嗎,怎麼又折回來了?
「你這臉是怎麼回事?」鄭宇仔細看了眼時遷,發現了他嘴角上的傷痕。
「怎麼你也有?」鄭宇看見柯騰低下頭遮遮掩掩的樣子,才發現他的嘴角也有傷痕。
「沒事!」時遷並不想說。
「你的手怎麼也受傷了?!」鄭宇大概已經猜到了。
「為什麼打架?」鄭宇的聲音帶着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這句話為什麼這麼熟悉?他們三人對視了一眼,似乎都同時想到了大學裏的那件事。
「為什麼打架?」訓導主任拿着細長的教鞭,來來回回地踱着步,在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鄭宇、時遷、柯騰還有袁銘四人。
「說話啊!為什麼打架?」訓導主任見他們都不開口,音量又提高了好幾倍。
「是他們先欺負時遷,我們才……」柯騰覺得氣憤不過,那些小混混下次再讓他看見,他絕對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
「沒錯!時遷是我們的兄弟,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受欺負!」袁銘還沒等柯騰把話說完,就急忙跳出來伸張正義了。沒辦法,誰讓他就是個急性子呢!
「誰敢動我兄弟,我絕不輕饒!」一旁的鄭宇表情也嚴肅起來。
「打架是吧!兄弟是吧!很酷是吧!」訓導主任見他們這副死不悔改的樣子,直接拿起教鞭就在他們身上抽打起來。
四個人誰都沒有躲閃,就任由教鞭打在自己身上,是條漢子,就得忍着!
「還絕不輕饒?我看,你們自己先自求多福吧!」訓導主任好像是打累了,放下手上的教鞭,氣喘吁吁地說道。
「你們四個,給我到太陽底下去罰站,站到知錯為止!」
看到訓導主任氣呼呼離開的背影,四人反而相視大笑。
「不錯嘛,柯騰!剛才夠義氣啊!」袁銘把手臂搭在柯騰肩膀上,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那當然!我柯騰是誰啊!那可是義氣當先的啊!」
「好兄弟!我時遷遇見你們真是太幸運了!」
「好啦!趕緊去罰站吧!不然訓導主任又要來找我們麻煩了!」
「誒,鄭宇,你剛才不是挺牛的嗎?現在怎麼又慫了?」
「你才慫!袁銘,你個王八蛋!別跑!有種你別跑!」
……
四個陽光般的少年就這麼無憂無慮地笑鬧着,他們是最好的兄弟!永遠都不會變!
鄭宇似乎沉浸在了回憶中,現在問這個還有什麼意義嗎?如果當初有人告訴他們,你們以後會變成這樣,他們一定是不會相信的吧!可是,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它會讓所有人面目全非,又有多少人可以護持住自己的本心呢?
「袁銘現在怎麼樣?」鄭宇沒有繼續問下去,反而開始詢問袁銘的情況。
「還是那樣!莎莉死了之後,他整個人都垮了!」柯騰也感受到了鄭宇略微低落的情緒,他自己又是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呢?
鄭宇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着外面的天空,陽光還是那麼好,可是他們卻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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