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簪記 第60章擔憂

    韓長庚聽凌欣說要去京城,一愣:「馬上就去?!」

    凌欣說:「對,馬上!戎兵南下,必然直撲京城!我們那邊有常平等十幾個孩子,還有勇王妃剛剛生了孩子,勇王也不在身邊,我要儘快動身!」

    凌欣真正的焦慮,卻無法說出來:京城有蔣旭圖!一直和她通着信,她已經選為自己伴侶的「兄長」!她想插翅飛去,她相信,憑着自己前世的知識,京城誠心玉店的設計,要麼能將大家帶出京城,要麼能保住大家的安全,等着勇王歸來或者雲山寨的到來。

    韓長庚說:「姐兒怎麼能一個人去?!我陪你去!」

    凌欣搖頭:「不,您和成兒帶我山寨的援兵和物資入京,如果現在還殘存一點點希望,那就是雲山寨了!快讓成兒回來,我這兩天多做些東西。你讓人去給杜叔送信,讓他在路上接上我,與我進京!」

    韓長庚堅決地搖頭:「不!姐兒,這次我不能聽你的了!寨主已經長大了,他能擔當一方。而你怎麼都是個女子,這是戰亂的時候,我必須跟着你去!」

    杜軒用食指指着天空:「我上次就說過,這回你要出去,我定是要跟着的!你這次別想甩了我!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敢說不字,小心我跟你急啊!」

    凌欣想了想,點頭說:「也好,京城那邊,該是有許多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

    杜軒一拍雙手:「就這麼定了!我馬上去準備!」

    凌欣點頭:「我也要做完我需要的東西,這些天有我們忙的。」

    後面幾天,凌欣日夜不眠,除了配製炸藥成分外,還要調集全寨人員,一起製作投擲炮彈的投石器,用來做炸藥包的布袋。

    她現在恨不能一步就到京城,實在不能隨着山寨的車隊走。她只能讓梁成將材料運到京城附近,再填塞入袋子裏。此時流行的點火投擲模式,就是用投石器扔過去一個火藥彈,她也入鄉隨俗,不做什麼炮管了,省了引爆推動之類的設置,直接就是個董存瑞的炸藥包扔過去完事。

    炸藥包這種東西的製作很簡單,當初淮海戰役的勝利也與中原地區的土兵工廠開工,製作出了成千上萬的炸藥包有關。那時的解放軍用廢汽油桶投擲炸藥包,因殺傷太大,被稱為「沒良心炮」或者「飛雷炮」,雖然射程只百米多,可一個炸藥包落地,周圍20米,不僅碉堡工事全成了浮雲,人也全部死傷。

    凌欣本來設想的是土罐火藥彈,但是聽到了最新的軍報,她轉而決定用炸藥包——若是周朝二十萬大軍慘敗,勇王的萬把人根本無法扭轉乾坤,大局已定了!她所在的前世,這個時間段的北宋就是被金兵攻破了京城,失去了長江以北。難道這個朝代也會如此?!

    唯一的變數,就只有靠梁成帶着火藥去救援。可雲山寨才三百多青少年,沿途能拉起多少人?幾千?他們肯定無法抗衡北朝的騎兵。與敵相遇,對方騎兵迅速,梁成他們只來得及出手一次,不贏就是死!她不能陷梁成和弟弟們於險境,她必須保證梁成的勝利!何況,她的火藥還達不到後世的程度,就更不能縮手縮腳了。

    至於自己,她要火速進京,不能帶太多東西,只準備了一些提高普通火藥性能的原料,又配製了些化學粉塵,作為保命之用。

    忙亂之餘,凌欣將所有與蔣旭圖的信件用油布包好,放在一個木盒子裏,埋在了山頂她常常耍刀空地旁的一棵樹下。她要去見真人了,但願哪天她能帶着蔣旭圖回到山寨,一起取出她埋的寶貝。

    梁成終於回來了,這次,竟然沒有帶着延寧。凌欣現在不管他戀愛的問題了,將他與自己關在密室中,非常詳細地告訴了材料的運輸配製和使用中需要注意的事項,然後說:「你回來了,就接手吧,我好好睡一覺,會與乾爹軒哥先離開。」

    梁成皺着眉,說道:「姐姐,我替你入京,你來壓車吧。」

    凌欣搖頭:「不行,我更合適,而且,我必須去。」

    梁成說:「可我聽夏人說,戎兵那邊要發百萬大軍……」

    凌欣一下笑了:「他們才沒有那麼多!但是十幾萬該是有的。」

    梁成再次爭取:「那姐姐,你告訴我要幹什麼,我先去京城探路!」

    凌欣心說我可不是去探路,忙安慰梁成說:「我覺得他們現在南下的肯定不會那麼多人!我朝的軍隊怎麼如此不經打啊!二十多萬人不戰即潰,可愁死我了!」

    梁成哼了一聲:「若是我山寨的人,就不會這麼弱!」

    凌欣打了個哈欠:「我真得去睡覺了,弟弟,你看着辦吧,我去了京城,萬一被圍在那裏,可就指望你來救我了!」

    梁成看着凌欣嚴肅地點頭:「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到京城的!」

    凌欣也點頭:「好!你去找乾爹,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我旁邊,知道要做什麼,告訴軒哥,我們爭取明天走。哦,給我們每人三匹馬!選好腳力的。」

    梁成點頭說:「一定!我給姐姐野馬,雖然性子烈些,可跑得快。」

    凌欣問:「我騎得了?」

    梁成說:「都是我馴服了的,若是有嗆性子的,姐姐往馬眼睛裏閃下匕首就行了。」

    凌欣相信梁成,就去睡覺了。

    可實際上,他們次日並沒有走,因為凌欣一睡,就睡了二十多個小時,接着就發現自己來了月事!凌欣從來沒這麼希望自己是個男子!她喝了一天薑汁,弄得自己流鼻血,才在第四天早上啟程了。

    杜軒和韓長庚準備好了行李,只為凌欣選了夏草同行。

    韓娘子半夜起來給大家做了飯,凌欣等人吃了,天才蒙蒙亮時,四個人與梁成和韓娘子一直走到了外寨的門口,凌欣說道:「我們往山下馬場去,就在這裏告別吧!」

    梁成緊張地小聲對杜軒說:「你可一定得照顧好我姐姐呀!」

    杜軒晃了下腦袋:「軍師出馬,一個頂你倆!不,至少仨!不,一串兒!不……」

    梁成狠狠地給了杜軒一拳。杜軒笑:「這次我讓着你,不還手啦!反正是我現在去京城,不是你!呵呵!」

    梁成氣得磨牙。

    凌欣拉着梁成再次叮囑:「那東西等到了地方再填裝,而一旦裝成了炸藥包,要馬上用掉!別留着,不能炸在手裏!」

    梁成點頭:「知道知道啦姐姐!你要注意自己安全!」

    寨子裏,五娘子和杜軒的媳婦,一人抱着一個孩子,急匆匆地追了出來。杜軒責怪地對五娘子說:「娘,跟您說了不要送出來!」

    五娘子哭:「孩子們都醒了,你再看看……你這個時候怎麼能去京城呢?」她恨怨地看凌欣,凌欣裝沒看見,扭頭看山下。

    杜軒抱了下自己的兒子,又去媳婦那裏抱了下女兒,對他媳婦小聲說:「你替我看着家!」

    杜軒娘子哭着點頭:「好!好!」

    山寨里又跑出了一個人,卻是艾重山,他哭着對凌欣說:「姐!帶着我去吧!你上次說要再帶着我出寨子的,嗚……」

    凌欣忙笑着說:「寨主帶着你們一起走,我是去探路的。」

    艾重山接着哭:「我要和姐姐一起去探路……」

    梁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聽誰的?!啊?!我是寨主!回去!我才是正牌弟弟!我留下來了你也得留下!」

    韓長庚對韓娘子說:「天冷,你們都回去吧。」

    韓娘子強忍着眼淚,點頭說:「我們等着你們,我……我……夫君……我……」這次可跟上次去京城不同了,韓長庚是往戰場的方向去。

    韓長庚帶了些不耐煩,哼哼了一下,說道:「你別說了,我……我會……會在京城給你買個金簪子!」轉身往山下走去。

    凌欣也笑着對梁成揮手,帶着夏草跟了上去。

    杜軒對着五娘子韓娘子行禮,對梁成說:「哈!我總算把你留在了後面一次!咱們扯平了!」哼着歌追着前面的人走了。

    凌欣等人到了山下馬場,那裏的人已經準備了十多匹馬,又是一番告別,四個人上了馬,帶着空馬,上路了。

    百里外的一個小城玉店裏,他們與杜方會和。這大半年杜方一直在雲山寨至京城一線活動,此時能糾集參戰的人數不多,但是沿途的馬匹糧草還是準備了些。杜方領着一行人,向京城方向奔去。

    凌欣才離開十天,梁成就等不及了,他覺得做的東西足夠了,就讓將馬場所有的馬都拉出,買了百多輛馬車,滿載了裝着火藥原材料的大缸、成捆的布袋,需要組裝的投石器以及草料糧食,離寨啟程。他們的車隊走不快,韓娘子帶着寨子裏的老幼婦孺們,送了車隊十多里路。

    雲城的縣令和百姓也聽到了風聲,都到城外送別。雲城令大力稱讚雲山寨見義勇為,為國獻身的精神,不僅給了官文和路引,還送了幾車糧草。

    終於,馬車隊過了雲城,梁成與韓娘子以及百姓們再次告別。他帶着車隊繼續前行,韓娘子示意大家停了腳步。她身後的人們開始哭,韓娘子大聲說:「可不敢哭!他們是去打勝仗的!咱們可不能哭呀!我還等着我夫君給我買首飾呢……」人們低聲嗚咽着,看着龐大的車隊走遠了。

    韓娘子帶着人們回了頭,消沉地往回走。快到山下,聽到前面一片震耳的馬蹄聲。大家抬頭看去,見一大群馬匹由十幾個人趕着奔跑而來,領頭的是穿着鮮艷紅黃色衣服的少女延寧。她騎到了韓娘子面前,大聲問:「韓娘子,成郎呢?」

    韓娘子指了方向:「他們剛走……」

    延寧謝了一聲,一踢馬肚,縱馬前行,跟隨她的馬群呼嘯而過,揚起沖天飛塵,路邊的人們都高興得擊掌,沒人抱怨。

    梁成剛聽見人報,在馬上才扭頭,就見延寧在塵埃里飛馬奔來,她的馬跑到他前面一個急停,駿馬嘶鳴,馬蹄揚起,在空中半立起來,延寧得意地向他揚起腦袋,從眼角看他,一頭髮辮在她腦後激盪。

    梁成想笑,可努力板着臉說:「你來幹什麼?不是讓你回去嗎?!」

    延寧瞪大眼睛:「我回去了呀!回去給你找馬了呀!多找了一百多匹呢!一共兩百六十多匹,都是好馬,我還讓人備了草料。」

    梁成還是繃着臉:「那謝謝了。你再回去吧!」

    延寧不高興地說:「還讓我去找馬?找不到了!再說,就是找到幾匹,我來追你,追不上怎麼辦?」

    梁成皺眉說:「誰讓你來追我了?我不帶你去京城。」

    延寧看向梁成,眼睛裏有淚:「你怎麼能不帶我呢?是因為我找的馬不夠嗎?」

    梁成嘆氣:「我是去打仗的!不是去玩的。弄不好就死在那裏了!」

    有人在後面驚呼:「寨主!」

    梁成改口說:「反正,那邊亂,你一個女孩子,不要去!」

    延寧引着韁繩靠近梁成身邊,突然踢開了馬鐙,從馬背上一個猿身飛躍,竟然跳到了梁成的馬上,從梁成身後緊抱了梁成的腰哭起來:「成郎!你怎麼能扔下我自己去死呢?!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一起活着一起死的!……」

    幾個人在後面大聲悲嘆,梁成不好意思了,使勁拉自己身前延寧相握的手:「好啦好啦,不死不死,你在這裏等着我……」

    延寧不鬆手,在梁成身後大喊:「不!我要和你在一起!你說過的,得拜堂成親才能真的在一起呢!咱們還沒有拜堂,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走!成郎這麼好看,被別人搶走拜堂了,我可怎麼辦?」兩腿在馬邊亂踢。

    人們都圍攏過來,有人打唿哨,有人笑,梁成臉紅了,只好說:「好吧好吧,一起走,你快去騎自己的馬!」延寧轉哭為笑,放開手,一扭身,跳回了自己的馬背。

    她坐穩後,從馬鞍邊提起一個刀鞘給梁成看,說道:「你看!我把我四姐的圓月彎刀帶來了!把子上有寶石的!」


    梁成問:「你會用嗎?」

    延寧切一聲:「那還用學嗎?不就是抽出來亂砍嗎?」

    梁成皺眉:「我又覺得你該回家了!」

    延寧一撅嘴,放下了刀鞘,指着另一邊的箭囊和雕弓說:「這些可是我的!我會射箭!」

    梁成驅馬往前走,想甩開看熱鬧的一群人,扭頭對喜滋滋地跟着自己的延寧小聲說:「可如果情況不對了,你要自己回來。」

    延寧搖頭:「才不!只會和你一起回來!就是死……」

    梁成忙說:「好,好!我們一起回來!」

    在後面提心弔膽聽着的人們終於鬆了口氣。

    京城裏一片混亂,月初,北方周朝軍隊潰敗的消息傳來後,各種流言滿天飛,有的說北朝沒有推進,有的說北朝在追擊周朝軍隊,有的說北朝軍隊往京城來了……真假難辨。可進入臘月中旬,詳實的軍報紛紛到達京城,北朝騎兵南下的消息已經千真萬確!

    雖然已經是深夜,賀府中賀相的書房裏還是燭火大亮,進出的人們帶着消息和指令來來往往。賀霖鴻匆忙跑進院子裏,家丁進廳對正在交談的賀相和賀雲鴻說:「二公子來了。」

    賀相點頭:「讓他進來吧。」

    賀霖鴻帶着冬天的一股寒氣進來,向賀相行禮,然後才懷裏拿出一張紙,到了兩個人坐着的桌子前坐下,對兩人報告:「我與勇王府的余公公剛剛見過面,他說月初就讓人出城去南邊給勇王遞信去了,後來又加派了兩次。」

    賀雲鴻說:「月前,勇王為了與蠻夷首領歃血為盟,入了深山。可我曾寫信讓他入冬後接近京城,他應該正往這邊來,只是不知道多遠。」他現在感激凌欣在信中提過一句,說她喜歡留退路,要勇王在冬天往京城靠攏。那時他還覺得她多慮了,可是因為他對凌欣的話重視,還是給勇王傳了過去,但願勇王對這個姐姐的話言聽計從!

    賀霖鴻接着說:「京城裏那些據點,完全建好的,共三十二處,半完成的,六處,另有四處才買下地,建材備了不少,這是大致在京城的位置,建好的裏面,多半儲藏了糧食……」

    他將手裏的簡圖遞給賀相,賀相看完,又轉手交給了賀雲鴻。

    賀雲鴻皺着眉:「這,沒成環形。」

    賀霖鴻點頭:「我這兩日會趕快去安排再買下幾處,將缺口處補上。」

    門外又有人說:「大公子來了。」

    賀相說:「進來吧。」

    賀雪鴻進門,行禮後說道:「我清點了戶部的存儲,尚有流通的銀兩,朝官的薪俸還可支持兩個月。」

    賀相嚴肅地說:「好,如果薪俸照發,就還能穩住朝臣心境。」

    賀霖鴻說:「父親,我聽市面上人說,我朝軍隊主帥盧寧在中軍被斬,根本沒有到陣前迎敵。父親,二十萬大軍,怎麼能如此敗落?」

    賀雪鴻說:「軍報上講,北朝騎兵到來之際,盧寧聽說對方只有萬騎,就在命令箭陣迎敵,都沒有出帳觀陣。結果北朝騎兵衝破箭陣,一路砍殺,片刻就到了帥旗之下,將中軍將領幕僚全數斬首!」

    賀霖鴻驚訝地問:「盧寧如此無能?怎能選為主帥?!」

    賀相深深嘆息了一聲,賀雲鴻臉色陰沉地解釋道:「父親主戰,太子不喜,總不同意父親選的主帥。後來有人推選了盧寧,這個人四十來歲,曾經與戎兵交過手,雖然只是小戰,但得勝過,年紀也算合適。他平時多有豪壯之語,算是主戰派。父親這邊沒與他打過交道,可也沒聽說過他與太子走得近。父親與太子幾番交涉,都快出兵了,太子那邊竟然同意了盧寧。」

    賀霖鴻皺眉道:「他有問題是不是?」

    賀雲鴻說:「就是為了防備他不夠可靠,父親還往軍中配備了幾個我們信任的副將。而且本來,我們取勝的機會就不大。去攻打臥牛堡,很可能打不下來。只是希望在那邊阻住北朝下山,拖過這個冬天。」

    賀雪鴻點頭說:「我明白了,這無需太多軍事才能,只需想打仗。」

    賀霖鴻還是不解:「可為何他連戰都沒有戰?」

    賀雲鴻切齒道:「北朝衝垮了我朝對峙之軍,向他接近,幾個父親交託了重任的副將要求迎敵,盧寧竟然以違抗軍令為名,將那幾個人全數軍法從事了!」

    賀雪鴻瞪大雙眼:「為何?!」

    賀霖鴻驚呼:「他是太子的人?!」

    賀雲鴻冷笑着:「盧寧的幼女昨天上吊死了!原來她秘密定了親,入東宮為太子側妃!現如今她父親已死,東宮說她父親有負聖恩,解除了婚約。」

    賀雪鴻驚呆,賀霖鴻張嘴:「不……不會吧……」

    賀相搖頭深嘆:「沒有想到太子竟然會這麼愚蠢!」

    賀雲鴻從牙縫說道:「他一心想讓此次行兵敗落,讓父親失去朝堂影響,甚至不惜誤國殃民!」說完,他胸口發悶:他原來就想用通敵之罪扳倒太子,可是父親恐朝事混亂,不同意這麼做。他現在看明白了,父親太重大局,而太子太不重大局!結果就成了這樣!

    賀相靠回椅背,搖頭道:「我覺得,就是戎兵,都沒有想到會如此輕易。」

    賀雪鴻在愕然中道:「太子大概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吧?!」

    賀霖鴻氣憤地說道:「該讓太子去聽聽凌大小姐的分析呀!太子以為北上的援軍敗了就沒事了,他不知道臥牛堡那邊戎兵一出,京城就危險了!」

    賀相還是搖頭:「他就是聽了,也不會信的。他只會認為,那都是權謀之術,是借題興兵,讓我更加強大,可以擁立勇王。」

    賀雲鴻皺眉對賀相說道:「父親,那我們此時為何不揭露太子的通敵……」

    有人跑到了門口報說:「相爺,緊急軍情抄報。」

    賀相點了下頭,賀霖鴻到門邊接了信封,走回來遞給賀相,賀相拆開,皺着眉讀後,將信紙遞給旁邊的賀雪鴻,賀雪鴻一讀,驚道:「什麼?!戎兵鐵騎已經到了京城四百里外?!」

    賀雲鴻忙接過信紙,賀霖鴻就着他的手讀了。

    門外又有人呼道:「相爺,宮中召賀相即刻入朝!」

    賀相站起,再次對賀雲鴻說道:「我這就進宮,你說的那事,現在不行。朝廷此時不能亂!你們不要慌!」

    三個人站起,向賀相行禮告別。賀相離開後,三個兄弟又坐下。沉默中,賀雪鴻和賀霖鴻都看向賀雲鴻。

    賀雲鴻又將兵報拿起,讀了一遍,說道:「就如父親所說,戎兵那邊,大概都沒有想到我朝軍隊如此不濟,於是乘勝向南而來。沿途還得到了我軍所遺軍需,如虎添翼。」

    賀雪鴻憂慮地說:「他們已經逼近京城了,我北進大軍潰散,京城的守軍也不見得能抵抗住。」

    賀雲鴻放下兵報,說道:「他們的先鋒只有萬人,京城的守軍該能扛一段時間,最好能拖過一個月,讓勇王能趕回來,其他勤王之兵也能到達。而且,」他沉思片刻,說道:「北方二十萬軍散了,可是人不會跑遠,若是有人過去整合一下,也許還能拉起一支軍隊來。」

    賀霖鴻忙點頭說:「對呀!戎兵急着往南邊來,肯定沒來得及全殲我軍吧。」

    賀雪鴻再次將兵報拿起來,邊讀邊說:「可是,戎兵除了一萬先鋒,邊境那邊還下來了三萬多騎兵,他們會不會沿途大開殺戒?」

    賀雲鴻慢慢搖頭:「他們先鋒萬騎,一軍孤進,是兵家大忌,後面的,該是想儘快追上先鋒,與之會和才是,不會沿途滯留,追殺我軍。」

    賀霖鴻說:「那麼你趕快找人出城去北方吧!」

    賀雲鴻微眯眼:「最合適的人,該是趙震。他有趙老將軍的蔭護,趙家舊部的支持,年紀也輕,能拼殺。」

    賀雪鴻馬上搖頭:「他是殿前都檢點,現在大敵當前,要統領禁軍保護皇帝,怎麼可能離開?」

    賀雲鴻沉思着:「他若不行,就要找童老將軍了。他該五十多了吧?可是在軍中素有威望,只是因脾氣固拗,曾與皇帝爭執,也不買太子的賬,這些年一直不被委以重任。他與勇王相和,上次在勇王軍中,我曾見過他。」

    賀霖鴻問:「沙盤那次?」

    賀雲鴻點頭,賀霖鴻問:「是那個年紀最大的,頭髮有些白了的?」賀雲鴻點頭,賀霖鴻又說:「我還記得那時有個謀士……」

    賀雲鴻接口道:「何松,最好也找到他,他心思縝密,和童老將軍正可相互補益。」

    賀霖鴻想想,皺眉自語:「這些人……哦!」他帶着了悟的表情看賀雲鴻,小聲說:「當初想讓她……」嫁人,所以賀雲鴻記住了他們。

    賀雲鴻沒有反應,賀雪鴻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依然按照原來的談話問道:「就是找到他們,又怎麼讓他們出城北行呢?戎兵可正往這邊來了。」

    賀雲鴻思索着說:「戎兵前來,皇帝必派禁軍出城迎敵,讓趙震舉薦童老將軍出城……」

    賀霖鴻充滿希望地說:「戎兵只有一萬……」

    賀雲鴻語氣沉重地說:「如果京城出兵迎敵,就真如當初她演繹的一樣,正好在一片平原之地與對方鐵騎相遇。那時她說一比十都不見得贏……」

    賀霖鴻也愁了:「的確是。」

    賀雪鴻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誰演繹的?」

    賀雲鴻沒有回答,想了片刻,說道:「能贏最好,逼退戎兵先鋒,至少讓他們後退,等待援兵,京城能多些時日。可若是敗了,就讓童老將軍藉機向東北方去,聯絡北方各部,率軍南下。」

    賀雪鴻問:「這得說服童老將軍和趙震,他們會聽你的嗎?」

    賀雲鴻說:「他們不見得聽我的,但是我會說,這是勇王殿下的意思。」

    賀霖鴻哦了一聲:「勇王救了趙震的命,你方才說,童老將軍也與勇王有交,可是表面上,你與勇王吵翻了,他們怎麼可能信你呢?」

    賀雲鴻想了想,對賀霖鴻說:「我寫一封信,你去給余公公,交與勇王妃。」

    賀雪鴻點頭:「好,這是好辦法,由勇王妃出面聯絡他們,他們該不會拒絕。」

    賀霖鴻一拍賀雪鴻的肩膀:「大哥!你也不古板嘛!」

    賀雪鴻整了下衣襟,不滿地說:「沒大沒小!」

    賀雲鴻卻依然雙眉緊蹙,賀霖鴻知道他在想什麼,低聲說:「你還想此時指責太子?你方才說盧寧小女兒上吊了,就是你對大家說了兩家的婚約,太子那邊完全可以說是為了鼓勵盧寧抗敵才定的親事,所以盧寧一敗,他就不認了,推得一乾二淨!」

    賀雲鴻沒法對他們說十年前晉元城的書信,只說道:「我總覺得此時該拿下太子。」

    賀雪鴻搖頭:「不可,敵人在四百里外了,此時廢儲君,還是已理政事的儲君,必然動搖國家根基!」

    賀雲鴻想到父親說過的鄭氏在軍中的勢力,也明白不能揭露太子,否則京城馬上就會出現動+亂。可他心中有種十分不祥的預感,他因束手無策而深深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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