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指劍魔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一滴鮮血在那處緩緩滲出。

    一股難以承受的極致痛楚,從心開始發端,穿越最短的距離,進入心底深處。

    陳魯傑的臉色驟然間變得蒼白無比,仿佛流光了所有的血。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發出絕望的嚎叫,五官卻是痛苦地扭曲變形起來,如同夜色中的鬼臉一般恐怖。

    片刻後,那滴鮮血離開刀鋒,墜入蒸騰着白霧的藥鼎里。

    頓時,藥鼎里沸騰如海,翻滾如怒,藥香驟斂,只剩下濃濃的血腥味。

    「抓住他們!不要讓他們跑了!」

    「別讓他們進山!這群賊人都是他媽的老鼠!」

    「把他們全部殺死!不留俘虜!」

    南晉邊境的山區,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昏暗的暮色中,不時能夠聽到箭嘯的聲音,刀劍相交的聲音,以及臨死前絕望的嚎叫。

    參加戰鬥的雙方人數加起來都沒有超過五百,然而在太平已久的大陸南方,能夠扔下數十具屍體的戰鬥,當然可以算得上激烈。

    參戰一方是南晉的正規騎兵,訓練有素,戰鬥力佔優,而且人數要比對方多太多,所以迅速獲得了勝利,開始了追擊。

    被追擊的數十人倉惶無比鑽進深山,不時有人後背中箭,慘嚎着倒在灌木叢里,幸虧天色已晚,山道艱險,終於還是讓他們逃脫了大部分。

    夜色深沉,籠罩着落霞山,密林深處偶爾會響起烏鴉的怪叫聲。這座山屬於西晉神國那些莽莽群山的一部分,但已經深在南晉境內。

    篝火堆旁,倒臥着十幾名傷員,有的人中了箭,有的人被戰斧砍斷了胳膊,傷員們不時發出痛苦的低嚎。

    數名身着黑金盔甲的男子,坐在距離火堆最近最暖的地方,明顯在隊伍里的地位高於其餘的那些人,他們的盔甲上紋着繁密的金色花紋,看上去便知道昂貴無比,根本不像是一群山賊能夠擁有的東西。

    聽着同伴的痛嚎和林中的烏鴉聲,他們臉色變得越來越慘澹,忍不住望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首領,似乎想要從他那裏得到一些安慰。

    首領是個中年男人,也穿着身黑色的盔甲,只不過盔甲上的金色花紋要更加繁密,隱隱透着股極淡的符意。

    中年男人叫紫墨,曾經是西晉神軍裁決司的騎兵統領。篝火堆旁的那些男人如他一樣,都曾經是神軍的騎兵統領。

    當葉童殺死前任裁決大神官,坐上墨玉神座後,這些曾經替西晉神軍立下不少功勳的強者們,因為莫須有的理由,被殘忍地廢掉了一身修為,逐出桃山。

    過往這些年,他們所統領的護教騎兵,是神軍裁決司明面上最強大的武裝力量,至少在追殺魔宗餘孽和異端的戰鬥中,裁決司在世間掀起的血雨腥風、留給世人的陰森印象,大部分都被記在他們的帳上。

    換句話來說,這些前統領大人們的雙手沾染了太多鮮血,根本沒有家國可歸,也沒有誰敢冒着觸怒當今裁決神座的危險收留他們。

    葉童對他們的處罰很徹底,剝奪了他們的權力與修為,甚至連他們這些年搜刮的財富都沒有放過,最終只給他們留下了一匹老馬,百兩銀錢,本來就屬於他們所有的扈從,還有這身本來代表着榮耀與威嚴,如今卻只連回憶都無法帶來,只能帶來羞辱和恐懼的黑金盔甲。

    不敢回西晉神國,又沒有地方去,那麼便只好在西晉外圍的國家裏流浪,銀兩很快便花光了,這些統領大人們愕然發現,自己竟然像那些卑賤的蟻民一樣,必須要開始思考下頓飯,以及在何處遮身的問題。

    這些神軍前統領們,並不是沒有謀生的技能。然而都是驕傲到極點的人物,怎麼可能要求他們去做挑夫苦力之類的活計?

    最麻煩的是,在西晉神軍的歲月,養就了他們頤指氣使的習慣,造就了他們高高在上,視凡人如狗的心態,以往這些習慣和心態可以被稱作威嚴,如今離開西晉變成了普通人,這些便成為了生活的障礙。

    某日,前統領們的隊伍在與宋國某豪強發生了爭道事件,一位統領再也無法壓抑住心頭的怒火,命令扈從砍了那名豪強的腦袋。然後眾人一不作二不休闖進那名豪強莊園裏,把裏面的所有金銀都搶奪一光。

    住進州城奢華的客棧,享受着金銀帶來的美酒與女人,忽然間,這些失魂落魄數日的前統領們發現了一個不用卑躬屈膝也能活下來的辦法,這個辦法簡單而直接,而且來錢的速度非常快。

    他們的修為雖然被廢,甚至不如普通的壯漢,但畢竟曾經是西晉神軍的騎兵統領,擁有極高的謀略和指揮能力,跟隨他們的扈從戰鬥力也很強大,至少不是世俗社會裏那些護衛所能比擬。於是很自然的,眾人做起了打家劫舍的營生,在很短的時間內,連續抄剿了數個鄉間大族。

    在這個過程里,包括紫墨在內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沒有說什麼話,但他們很清楚,曾經發誓守護光明與正義的自己,正在向沒有底的黑色深淵裏墮落,內心依然感受到了極強烈的羞辱和痛苦。

    幸運的是他們現在有很多金銀,所以可以買很多烈酒和女人,以此來麻醉自己,過得一日算一日。不幸的是,這種麻醉愈發加快了他們墮落的速度,搶劫時他們變得越來越暴戾,有人開始強姦甚至是虐殺。

    紫墨清醒的認識到這樣持續下去肯定會發生問題,極力約束,然而開始墮落的神軍統領們,就像是放出籠的猛虎,從光輝的桃山跌落污糟的塵埃,更是刺激得他們狂性大發,根本約束不住。

    盛夏某日,在一次例行的黑夜搶劫過程中,不知道是哪位統領或是扈從發了瘋,竟把已經投降的一名貴族砍了頭,瘋狂的氣氛頓時蔓延開來,屠殺在莊園中慘烈地發生,伴着絕望的哭嚎,那個貴族竟是被滅了滿門。

    搶劫里自然伴隨着死亡,甚至強姦也不稀奇,然而讓一位南晉貴族滅門,尤其是那個莊園距離南晉都城不遠,他們便惹上了大麻煩。

    這場滅門慘案沒有驚動劍閣里的強者,但已經足以驚動南晉朝廷。在查案的過程中,南晉朝廷查到兇徒穿的是神軍騎兵統領的盔甲後,還是相當謹慎,發函至西晉神軍,確認這些人是被逐出桃山的罪人,已經沒有資格享有神軍的庇護,於是南晉朝廷開始時的謹慎盡數變成了怒火。

    南晉開始廣布海捕文書,向通風報信者頒發極高額的懸賞,在這些海捕文書上,這些兇徒有了一個新名字:墮落騎士。

    南晉國力強盛,在世間僅次於朝陽帝國,如今這般嚴肅地對待,這些墮落騎士們擁有再如何敏銳的眼光、再如何優秀的指揮,都沒有任何意義,他們頓時陷入了淒風苦雨之中,慘不堪言的四處逃遁。

    在逃亡的過程中,不斷有扈從死去或者逃散,即便是這些統領也死了一個,數人重傷,離開西晉時逾百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了幾十個人,今日更是險些在山林外的圍剿里全軍覆滅。

    篝火旁,痛苦的低嚎不停迴蕩,人們的神情是那樣的絕望黯淡。

    「我們在這裏等死嗎?」

    一名魁梧有力的扈從站起身來,走到火堆前,看着那些沒有盔甲所以大部分都受了箭傷的同伴們,大聲說道:「我們為什麼不離開?」

    扈從等同於騎士的奴僕,最講究忠誠,一旦叛主根本沒有人會收留,此人卻說要離開,證明現在的局勢確實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一名騎兵統領看着這名扈從,臉色陰沉無比,大怒咆哮說道:「郭怒,我待你不薄,若不是我,你怎麼可能有今天?你居然敢背叛?你不要忘記,你們這些扈從也上了海捕文書,你們能走到哪裏去?」

    那名叫郭怒的扈從看着自己的主人冷笑說道:「替你作牛作馬這麼多年,結果現在卻落入這種境地,你還好意思說對我不薄,至於海捕文書……除了你們幾位大人有畫像之外,我們這種不起眼的人物有誰認識?這些天也搶了很多銀子,大家分了各自走路,隨便一藏誰能找到我們?」


    那名統領大怒說道:「不要忘記銀子在我這裏。」

    郭怒看着他不屑說道:「我知道你不會把銀子給你,像你們這種騎士老爺,就算死也不會讓我們好過,不過你不要忘記,你們的修為已經被裁決神座廢了,你們現在就是一群廢人,難道還以為是從前?」

    他望向坐在火堆外圍的那些扈從們高聲厲喝道:「你們還在猶豫什麼?這些天能搶到這麼多銀子都是我們出的力,這些傢伙早就已經廢了,他們連刀都拿不起來,哪裏還是我們的對手?」

    篝火併不旺,離遠些的林子裏幽暗一片,看不清楚那些扈從臉上的表情,但隱隱可以看到他們都抬起了頭來。

    統領們曾經高高在上,對自己的扈從可以施恩澤,也可以像對待牲畜般隨意處置,今夜居然被自己的扈從造反,真是難以承受的羞辱。然而他們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局面異常危險,如果處理稍有不慎,自己真有可能曝屍荒林。

    就在這時,郭怒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根非常細的金屬絲,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脖子上,然後猛然收緊!

    金屬絲深深地陷進他的皮膚,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郭怒驚恐地瞪圓雙眼,雙手在頸部拼命地摳着,試圖把這根金屬絲摳出來,但他的動作卻只是徒勞,他越掙扎,那根細細的金屬絲越陷越深,一層層割了進去,割斷了他的氣管,然後是食管,以及所有的血管。

    嗤嗤!

    鮮血從郭怒的頸部不停噴濺而出,落在篝火堆里,發出一陣極淡的焦味,他癱倒在地上,拼命地蹬腿,靴子踢起一蓬又一蓬的泥土,卻依然無法阻止死亡的到來,無法阻止褲襠被尿打濕。

    外圍有扈從震驚站起,但在多年的積威之下,無人敢動。

    紫墨的臉從黑夜裏顯現出來,他用自己不再強大卻依然穩定的手,收回郭怒頸間的金屬絲,擦掉上面殘留的血水和肉沫。

    他望向篝火外圍那些神情複雜的扈從們,面無表情說道:「就算是廢人,也不是你們能夠不敬的對象,永遠不要低估我們這些人在裁決司里學到的手段,所以如果你們不想死,那麼最好再平靜一些。」

    扈從們緩緩坐回原地,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平靜。

    暫時解決了當前的危機,篝火堆前的統領們的臉色依然極為蒼白,非常難看,就如他們此時的心情。絕望的前途是原因之一,最關鍵的是,時至今日他們依然無法接受現實,他們曾經是備受尊敬的神軍騎兵統領,就算是南晉軍方的大將,看見他們也要畢恭畢敬,可如今南晉隨便一部州軍便敢圍剿自己,而且把自己圍剿的如此之慘,甚至連自己的扈從居然都敢起異心!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一名統領神聲音微顫,帶着絕望的情緒問道。

    紫墨是這些墮落的神軍騎兵統領中資歷最深、實力最強的人,被眾人推舉為首領,此時眾人自然只能祈盼他能想出辦法。

    紫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接下來自己這些殘病敗卒能往哪裏去。其實如果不是裁決神軍的處罰,憑他們的謀略智慧手段,還有在戰場上的指揮能力,依然可以成為諸國的座上賓,然而裁決神軍已經提前掐斷了這種可能性,——每每想到這點,他對那個少女神座的恨意和恐懼便會愈發濃烈。

    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只剩下自己,只有讓自己恢復實力,重新變得強大起來,才能在這個世界裏生存下去。

    然而修為被廢,如何重新強大起來?

    傳說中的靈丹妙藥終究只是傳說。

    紫墨自嘲想着,然後低聲說道:「洗洗睡吧。」

    荒山野林里,哪裏有熱水,逃亡途中,也顧不得享受,只有直接睡。有人用土熄滅了篝火,山林頓時變得漆黑一片,夜空上厚厚的雲,遮住了所有的繁星,預示着明天可能會有一場暴雨。

    有人承受不住逃亡帶來的疲憊,沉沉睡去。

    有人想像着絕望的未來,無法入睡。

    紫黑看着頭頂深沉的夜色,想着明日的暴雨,心情愈發沉重,緩緩握緊一直在悄悄顫抖的雙手,痛苦萬分。

    他絕望而不甘地想着,如果能夠讓我重新獲得力量,變得像從前那麼強大,那麼自己就算把生命和一切都獻給冥王都心甘情願。

    寂靜的夜林里,絕望祈禱的人,還有很多。

    天色陰沉,卻未落雨,更沒有暴雨,不過有雲遮日,盛夏的旅途變得涼快了很多。既然沒有太陽,侍女便不需要透過馬車天窗曬太陽,許塵更理所當然地佔據了那個位置。他踩着軟榻,把上半身探出天窗,迎着官道上吹來的風,看着四周的景致,很沒出息地生出大富豪般的愉悅感。

    離開長安已經有些日子,黑色馬車一直遠遠綴着前方的使團,雖然中途走了幾次郡道縣道,但有官府尤其是各地暗侍衛的情報通告,他從來不擔心會跟丟,即便是離開原野,進入南方群山也是如此。

    一片莽莽群山出現在朝陽南部原野的中間地帶,把疆域切割成兩大區域,大概是那些山對氣候產生了一定影響,山南山北同樣肥沃的土壤,出產的農作物則是大不相同,不過黑色馬車這時正行走在群山中,許塵和侍女還沒有什麼感受。

    和熟悉的岷山相比較,朝陽南方的這片群山並不如何高崛,但因為岩質特殊易溶於水的緣故,常年累月有垮塌滑坡發生,讓這些山峰變得奇形怪狀,險陡萬分,極難攀爬,幸虧山中有一條青植密被的峽谷,谷底便是一條天然的通道,不然若要南北相通,只怕要繞出千餘里地去。

    數百年前,朝陽動用了大量人力物力,把這條峽谷再行拓寬,並且用符師和陣師,把峽谷兩則鬆動危險的崖壁進行加固,又在上面種上無數根系發達能夠固岩的樹木,最終把峽谷里的天然道路變成了極平整的官道。

    黑色馬車行走在平整的官道里,行走在幽靜的峽谷中。許塵探身出天窗,眯着眼睛欣賞着官道兩側的風景,看着那些幽綠平靜的山崖,想像着數百年前朝陽人對大自然的偉大改造,想起那些因為念力枯竭而生出白髮的符師陣師,那些墜落山崖的士兵和工匠,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豪邁——這份豪邁,與黑色馬車的天窗無關,與大富豪無關,要顯得有出息的多。

    朝陽如此艱難才打通這片山脈,讓中部和南方的疆域從此連為一體,自然可以想像,這道青翠美麗的峽谷在戰略上具有何等樣重要的意義。

    許塵隱隱能夠看到,峽谷山坳遠處有極險陡的山道,而在那些山道旁邊,隔着數里地,便會出現極簡陋的衛所,看衛所的建築規模,駐守在那裏的侍女大概不會超過十人,想着那些侍女常年累月駐守着枯燥的衛所,便是冷漠如他也不禁生出些許佩服的感覺。

    再青翠的峽谷看多了也會有些膩,再豪邁的情感激盪久了也會平靜,再滄桑的歷史體味多了也會淡然,許塵坐回馬車裏,端起矮几上的涼茶一口飲盡,待心神平靜下來後,便提起筆來開始寫字。

    此去鉛華寺為的是治病救人,同時問道於佛,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不過許塵依然保持着少年時的習慣,時刻準備着要面對生死立見的戰鬥,所以他此時寫的當然不是什麼書帖,而是符——過去兩年裏他寫的符,在凜冬之湖一戰里盡數用在了西門望的身上,他現在必須多準備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許塵抬起頭來,擱筆暫歇,他揉了揉眼睛,往車窗外望去,發現還是在峽谷之中,不由有些驚訝這道峽谷的漫長。

    他寫符的時候,侍女在旁整理行李,摸到了一個東西,打量了半天才猜到是什麼,皺眉問道:「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她手裏舉着一個小鐵壺,看壺外面的深刻線條,與曾經在雪湖蓮田裏爆炸的小鐵壺應該是同一類東西,只是體積要小很多,而且形狀也有極大的差異,最明顯的差別便是這個小鐵壺底部多了一個卡口。

    「這是四師兄異想天開的想法,誰能想到六師兄真做了出來,離開書院之前,我們曾經試過一次,那天你跟小棠去後山摘紫藤果煮肉去了,所以沒看到。」

    許塵接過那個顯得有幾分秀氣的小鐵壺——現在應該稱它為小鐵筒似乎更準確——從鐵匣里取出一根符箭,插進小鐵筒底部的卡口裏。

    只聽得喀嗒一聲,箭簇與小鐵銅的卡口鎖緊,竟是嚴密到看不到一絲縫隙,顯得異常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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