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咔嚓一聲脆響,插銷向上彈起,重達五個夜鶯的航彈在重力作用下滑出支架,借着慣性朝人群飛去。
脫離「東風號」後,航彈立刻恢復了重量,但速度絲毫未減,這個變化瞬間賦予了它極大的動能。彈體與空氣的摩擦令其發出一種奇特的嘯音,像是哨子,又如山風穿過岩洞一般,地面上的人不約而同抬起頭來,注視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到了這個時候,大多數晨曦貴族反而鬆了一口氣。
比起麥茜恐怖而巨大的身軀,兩枚航彈顯得不值一提儘管從那個高度扔下來,砸到頭上必然會屍骨無存,但死的也就是三四個倒霉蛋罷了。
為了從瀕臨瓦解的教會中分到一杯羹,此次遠征響應者無數。大到公爵守護,小到新晉騎士,全都積極地備好馬匹,招募隨從,一路跟隨晨曦之主浩浩蕩蕩地向西面挺進,因此隊伍也是前所未有的龐大。
一萬多人的大軍,別說死上三四個,就算死上三四十又如何?
倒是外形驚悚的恐獸更令人懼怕,一旦撲入人群中撕咬踐踏,造成的傷亡少說也得上百,更別提那些無知的農奴被下破膽後瘋狂逃竄引起的損失了。只要巨獸不落地,他們就並不太擔心。
當然,也有可能是對方心存忌憚,不敢公然與晨曦大軍對抗的緣故。畢竟這玩意很可能是女巫搞的鬼,而他們身上除了都佩有神罰之石外,還準備了不少對付女巫的工具既然劫掠的目標是教會,這方面的手段自然必不可少。
不少騎士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長弓,收起神石箭矢,笑着打賭這兩塊黑石頭會落到哪個家族的隊伍中。
沒有疏散、沒有臥倒,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兩枚航彈如同離弦之箭,以一道近乎直線的軌跡,迎頭撞入了緩緩移動的大軍里。
「溪流」中央頓時掀起了兩團猩紅的烈焰!
航彈落點處的人畜直接化為灰燼,受熱膨脹的氣流形成了爆炸風,猶如一道波紋向四面八方綻放開來。加速到這個程度的熱風和鋼牆沒什麼區別,撞上的人幾乎立刻粉身碎骨,斷肢和內臟被拋得到處都是。
衝擊波衰減得很快,在百步之後便不再有撕裂軀體的能力,但對於一枚航彈來說,其殺傷力遠不止如此。
和王都之戰不同,晨曦與舊聖城接壤的區域是一塊寬敞的平原,無論衝擊波還是破片,都不會有任何遮擋。而毫無防備意識、挺身站立着的高密度人群簡直成了破片最好的靶子彈體內的千百顆鐵珠連同破碎的外殼一起,以數倍於聲音的速度貫穿了人群,一顆鐵珠往往能連續穿透十來人才停下,更別提能量巨大的鋼製殼體了。
航彈的威力幾乎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從高空中看,騰起的黑煙像是一道高牆,將涌動的「溪流」生生遏止下來。
然而還未等晨曦貴族從天雷般的打擊中回過神來,閃電已經爬升至最高點,開始了第二輪俯衝。
「東風號,再出擊!」
麥茜緊跟其後,收攏翅膀,沿着閃電開闢的軌跡一路下墜,並發出高亢的長嘯
「嗷嗷嗷嗷嗷嗷!」
八枚航彈分別裝載在左右兩個支架中,按滑軌依次落下,既可以連續轟炸四次,也可以一口氣丟到同一個目標上。為了達到最佳震懾效果,閃電打算俯衝四次,儘可能將炸彈仍在還未散開的溪流中後段。
不過當第三輪航彈投下時,晨曦大軍就已經崩潰了。
對還活着的人來說,那並不是爆炸,而是天降神罰。被天雷擊中過的地方皆是一片焦土、屍橫遍野,無論是不着片甲的農奴,還是身披重鎧的騎士,在地獄般的烈焰面前沒有任何區別。誰也不知道這樣的攻擊還會持續多久,震耳欲聾的爆炸和重傷者的慘叫無一不折磨着眾人的神經。
而最令他們無法接受的是,面對如此匪夷所思的打擊,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禱下一次黑石頭不會落到自己附近。在空中盤旋俯衝的巨獸根本不會靠近箭矢的攻擊範圍,一群人除了被動挨打外,幾乎束手無策。
這樣的戰鬥完全超乎了他們的常識。
貴族是為了劫掠財富而來,倘若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那要錢還有什麼用?就算能搜刮到一大箱金龍,侍從死光後也沒辦法運回去啊。
兩相衡量之下,結論已不言而喻。
當嚴令農奴不得逃離戰場的騎士自個掉頭策馬時,隊伍很快失去了約束。「溪流」再次流動起來,不過這回的方向已截然不同。先是一批兩批,隨後是一群兩群,已經進入城內的分散貴族失去了源頭,而後面較為規整的列隊則成為了一灘散沙。
可對於晨曦大軍而言,噩夢才剛剛開始。
早已藏身於大道一旁田野里的第一軍等到敵人蜂擁而至時,冷靜地扣下了扳機。
這是一次如教科書般標準的側擊。
眾貴族只想儘快離開這塊危險的地方,全然忽略了側翼的偵查與防備。北地駐軍五個班沿道路一字排開,朝潰散的人群傾斜火力重機槍也好,轉輪步槍也罷,全部無須考慮命中問題,在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內,只用儘快打光槍膛里的子彈即可。
半人高的麥稈成了伏擊者最好的掩護,趁着天還未亮之際,鷹面便已率人潛伏至此。希爾維強大的洞察能力確保了對偵騎的完全隱蔽,對方幾乎如瞎子一般,但自身的一舉一動卻清晰地暴露在第一軍眼中。
可謂從偵查層面上,兩者便已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
直到第一聲槍聲響起,晨曦貴族才驚覺稻田中竟還埋伏着一支敵軍!若是行軍時遇到突襲,他們或許還會仗着人多勢眾發起反擊,但到了此刻,逃命已成了最重要的事被子彈擊中還是逃出升天全憑運氣,人人只恨自己少長了兩條腿,慌不擇路地埋頭逃竄,貴族更是驅使坐騎在人群里橫衝直撞,全然不顧領民的死活。
寬闊的大道眨眼間變成了一條死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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