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立志傳 第六章 一個要拜,一個不收(二)

    「呃,你是在和我說嗎?」

    或許是沒有想到唐馨兒竟然會主動與自己說話,魏延顯然感覺很是意外。*1*1*

    見此,唐馨兒微微一笑,輕聲重複道,「有毅力是好事,但是,並不是對所有人都行得通,至少妾身的夫君便不吃這一套……僅僅只是傻傻等在這裏,即便等上一年,妾身的夫君,也不會收你的……」.

    或許,也只有唐馨兒才有說這句話的資格,因為她是陳驀的妻子,她太了解自己丈夫的性格了。

    「那……一年不行,那就兩年,我就不信他不教我!」魏延倔強地說道。

    唐馨兒聞言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別說一、兩年,十年、二十年都不見得能成功,你要等麼?」

    「啊?」魏延傻眼了,瞪大着眼睛愕然說道,「那……那我就跟忠叔一個年紀了……」

    聽着魏延的嘀咕,唐馨兒掩齒一笑,頗有些忍俊不禁,在輕咳一聲示意後,低聲說道,「你,真的打算向妾身的夫君習武麼?」

    魏延一聽,連忙點頭。

    見此,唐馨兒想了想,說道,「你會回去,從明日起,莫要再來,等到五日後,日出之前,你到城西的山林中等候……妾身會儘量幫你,至於是否能學到,那就看你自己了……」

    「呃……好!」

    魏延猶豫一下,點了點頭,回去後將這件事告訴了黃忠。

    黃忠聽罷捋了捋鬍子,頗有些驚訝地說道,「哦?她真這麼說?」

    「嗯!」魏延點點頭,抓抓腦門說道,「忠叔,你說她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個我也不清楚,」黃忠搖了搖頭,隨即輕笑着說道,「或許她是要幫你也說不定,總之。你去瞧瞧不就清楚了?」

    「嗯……好!」

    就這樣過了五日,魏延再沒有出現在陳驀面前,這讓陳驀暗暗鬆了口氣。還以為魏延已經打算放棄了,然而就在第五日的清晨,家中的賢妻卻突然說要與他一同上山砍柴,這着實叫陳驀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天氣這麼冷。馨兒又何苦要遭這個罪?」

    即便是勉為其難地讓唐馨兒跟着來到了城西的山中,陳驀心中亦是大為的不情願。

    倒不是別的,他只是擔心唐馨兒的身體,畢竟她自幼嬌生慣養,又不曾學過什麼武藝。身體狀況又如何比得上自己?

    而初春的天氣又是那般的寒冷,這玩意着涼了……

    「妾身只是跟着夫君,又哪裏是遭罪了?」望着丈夫眼中的擔心與不情願,唐馨兒故意說道,「夫君每日雞鳴之前便要上山砍柴,妾身只來這一次,夫君就說這說那……」

    「我這不是擔心你麼……」

    「那妾身也擔心夫君呀,妾身雖乃弱質女流。但亦能幫着夫君撿拾柴火。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快,不是麼?」

    「真的麼?」陳驀聞言苦笑不迭,似乎並不認為唐馨兒的話很有說服力。

    也是,如果今日沒有唐馨兒隨行,恐怕陳驀這會早已抵達目的地。並且開始砍伐林木了,又哪裏會像眼下這樣。連地方都沒走到……

    「夫君這是意思呀,莫不是嫌棄妾身麼?」

    「不不不。我可能會……小心!」說着說着,陳驀忽然瞧見唐馨兒腳下一滑,心中一驚,連忙伸出抓住了愛妻的手臂。

    「注意腳下……昨日下了雨,路面很滑,需要多加注意……」陳驀一臉無奈地說道。

    聽着丈夫那充滿溺愛卻又帶着幾分無奈與抱怨的口吻,唐馨兒心中倍感甜蜜。

    在此之前,她多少有些擔憂隨着日子的一天天過去,丈夫會逐漸減少對自己的愛意,但是,整整三年過去了,她發現丈夫對自己的愛意絲毫沒有減少,相反地,越來越多,多地叫唐馨兒漸漸感覺有些虧欠。

    畢竟在她這樣的女人看來,無法為心愛的丈夫誕下一男半女,作為妻子,這是極其失職的過失。

    「來,抓住我的手,我領着你走……」

    「嗯……」

    本來只是上山砍柴,但不知不覺間,二人似乎都忘記了這件事,說說笑笑,以至於走到陳驀平日裏砍伐樹木的地方時,天已大亮。*1*1*

    唉,比平時花了三倍的時間……

    望了一眼似乎顯得比較開心的唐馨兒,陳驀暗自嘆了口氣,說實話,其實他每日的日程都排地很緊。

    清晨伐木,有時將砍下的木柴帶回家中後再回山中打獵,有時徑直去打獵,打一些獐、鹿、野雞、兔子,下午呢,再去江面釣一個下午的魚,用這些獵物以及釣起的魚充當飯菜中的肉食,畢竟以他與唐馨兒所賺的錢,要去市集買肉吃,那顯然是有些吃力的。

    也難怪,畢竟這幾年來,隨着各地的戰亂升級,即便是黃州這個尚算是平穩的小縣城,也南面受到到了波及,至少食物方面的價格已陸續抬高,這對百姓而言,着實不是什麼好現象。

    不過,那與他陳驀有什麼關係呢?畢竟,他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當什麼拯救世界的英雄。

    「馨兒,斧子你有放到筐子裏?」

    「唔,妾身出門的時候放了呢,夫君沒有找着麼?」

    「哦,找到了,找到了……」說着,陳驀從筐里拎着一把斧頭,只見那斧頭斧面早已生鏽,斧刃更是不堪,到處是捲曲的痕跡,見此,陳驀愣了愣,轉過頭去,愕然說道,「馨兒,怎麼是這把?我前兩日磨好的那柄呢?」

    而這時,唐馨兒正不停地打量着四周,見丈夫問起,一臉納悶地說道,「不是這一把麼?」

    「必須不是啊……」望着了一眼手中那生鏽的斧頭,又望了一眼眼前那足足寬達兩尺的樹木,陳驀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那怎麼辦?要不妾身回去拿?」

    「算了,湊合用……」

    望着自己丈夫那無奈的表情,唐馨兒忍不住暗笑一聲。

    作為家中主婦,她哪裏會不知道自家夫君每日上山砍樹的斧頭究竟是那一把,啊。她是故意的。

    「夫君,這一棵樹不錯呢,就砍這一棵……」她指着一顆足足兩人合抱的大樹說道。

    「為……為什麼?」

    「夫君想啊。這棵樹長得這麼好,當柴用肯定能燒得更旺……」

    燒得更旺?

    這什麼理由?

    陳驀愕然地望着唐馨兒,隨即又打量了一眼唐馨兒所指的那棵樹,繼而又望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斧頭。

    用這麼個玩意。去砍那麼大一棵樹……

    晌午之前是否能夠砍倒也是個問題?

    想到這裏,陳驀無奈地嘆了口氣,抬手說道,「馨兒,站後一些……小心腳下……」

    「嗯……」唐馨兒乖順地走到一旁。

    陳驀手握着那柄斧頭站在那棵大樹下。深深吸了口氣,隨即,但見他揮舞起手中斧頭,仿佛是一道白光閃過,那棵足足有兩人合抱的大樹,竟然一斧被陳驀砍倒,而且切口極為平滑。

    「好……好厲害!」

    陳驀與唐馨兒都沒說話,附近草叢中突然站起一個人。瞪大着眼睛傻眼般望着陳驀。

    不是魏延。又是何人?

    一時間,四周變得安靜下來,陳驀與魏延四目對視,誰也沒有說話,而在旁的唐馨兒,臉上卻露出了一種甚為無奈的表情。

    足足愣了半響。魏延似乎反應過來了,丟下一句好巧。就慌慌張張跑下山去了,或許他是感覺到一種對自己很是不利的氛圍。

    望着魏延好似兔子般跑遠的背影。陳驀轉頭望向唐馨兒,見她一臉的尷尬之色,陳驀哪裏還會不明白,一言不發地蹲在那棵樹旁,一下一下將那顆樹砍成一截一截的木塊。

    「對不起,夫君,妾身不是有意要瞞着你的,只是……」


    見自己的丈夫一句話也不說,顯然是有些生氣了,唐馨兒急忙走了過來,出言致歉。

    說話之餘,即便是唐馨兒這位溫柔賢淑的女人,也不禁暗暗責怪魏延那個傢伙實在是過於蠢笨了,簡直就是浪費自己給他製造的機會啊。

    你看就看,你瞎叫喚什麼?!

    唐馨兒在心中暗暗埋怨魏延。

    「呼!」陳驀長長吐了口氣,搖搖頭說道,「我說這個傢伙怎麼前幾日都不來糾纏了,原來如此,原來有你替他出謀劃策……」

    「也不是啦……」唐馨兒可愛地吐了吐舌頭。

    「你以為我在誇你麼?」

    「咦?難道夫君是責怪妾身麼?」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話一點不假,說着說着,唐馨兒便有一種要大雨傾盆的預兆。

    即便是多少清楚是唐馨兒裝出來,但是看到愛妻這幅模樣,他不禁亦倍感心疼。

    「好了好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要怪,也只能怪我太大意,中了你的道!」陳驀地好氣伸出過,颳了一下嬌妻的鼻子。

    「嘻嘻,夫君也有大意的時候呢!」唐馨兒嘻嘻一笑,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即便是當初甚為拘謹守禮的她,在嫁給陳驀數年後,也不禁漸漸被陳驀帶壞了。

    當然了,這種帶壞,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實在是莫大的幸運,畢竟縱觀天下之大,恐怕也只有陳驀會如此尊重、溺愛自己的女人。

    見唐馨兒出言取笑自己,陳驀很是無奈,說實話,他並沒有大意,他只是疏忽了一點,那就是他沒有想到,唐馨兒竟然會幫那個魏延來說服自己。

    「那個傢伙,在這裏蹲了多久?」

    「嗯,」唐馨兒想了想,笑嘻嘻地說道,「這個妾身不知,妾身只是叫他天沒亮就來這裏……」

    「原來如此!」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嬌妻,陳驀暗暗懊惱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魏延在一旁躲着。

    不過其實也難怪,畢竟魏延還沒有掌握氣,還聽從了唐馨兒的指示,在草叢躲得好好的,這讓陳驀如何察覺?

    畢竟能用氣察覺到的對象,那至少也得掌握氣啊,畢竟武人又不是神仙,哪裏是什麼都能察覺到的。

    「說說,怎麼想到要幫那個莽夫的?我記得我最初決定放棄習武的時候。你還很支持來着?」

    「這個……」唐馨兒尷尬地笑了一聲,訕訕說道,「妾身只是見他苦苦懇求夫君。夫君卻置之不顧,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是故……」

    「是故怎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陳驀頭也不回地說道。「是故也教那個魏延武藝?叫他步劉辟後塵?」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馨兒,你知道麼,如果我當初沒有撞見劉辟、龔都二人,他們便不會因為我而死在冀州,即便佔山為王需日日警惕官兵追捕。但是他們至少不會死……是我,是我不負責任地將他們拉入到了我的世界,教他們氣,教他們如何覺醒命魂,但是結果呢,他們都死了……」

    「夫君……」

    「習武並不是一個結果,它只是一個過程,通過習武確實可以得到強大的力量。但是呢。一旦踏出了這一步,就很難再回頭……」

    「夫君不是可以麼?」

    「那只是我!」陳驀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那猛然拔高的語調,驚地唐馨兒身體微微一顫。

    或許是注意到了自己失態,陳驀歉意地望了一眼唐馨兒,隨即低聲說道。「你說的不錯,魏延確實與劉辟很像。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不願意教他武藝。以他如今連氣都不會的程度,就算我教他幾年,又能怎樣?劉辟、龔都二人當初已近乎有萬人敵的實力,但一樣死在了沙場上……沙場,一旦被對手盯上,即便是萬人敵,也不見得能夠百分百活下來……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接觸這個世界,至少不會丟掉性命……」

    「夫君的想法,恕妾身不敢苟同!」

    很意外地,唐馨兒竟然搖了搖頭,全盤否定了陳驀的看法。

    「在妾身看來,那僅僅只是夫君的看法,劉辟、龔都二人如何想,夫君怎會清楚?夫君何以要說,正是因為夫君碰到了他們,教了他們武藝,這才使得他們最終戰死沙場?」

    「難道不是麼?」

    「至少妾身不怎麼看!——劉辟與龔都,一直很感激夫君教授他們武藝,讓他們了解到了天下之大,莊子曰:井蛙不可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倘若沒有遇到夫君,他們始終只是葛坡山中的山賊,佔山為王,不知天下之大,甚至於,倘若有一日當真撞見像夫君這樣的對手,他們恐怕是死也難瞑目……而如今,雖說他二人戰死沙場,誠為可惜,但至少,他們了解到了天下之大,並不是不明就裏、什麼也不知道地冤死在他人手中,至少,他們拼搏過,掙扎過……」

    「呼!——馨兒還真是……」陳驀苦笑着搖了搖頭,無奈說道,「好,我說不過你……」

    「夫君是答應了?」唐馨兒有些意外地問道。

    只見陳驀揮舞着手中的斧頭砍着樹木,輕笑說道,「我說了麼?」

    「咦?」

    「我只是說,我說不過你,但是,我可沒有說,你說服了我……」

    「也就是說……」

    「不收!」一斧劈下,陳驀斬釘截鐵地說道。

    唐馨兒有些賭氣地嘟了嘟嘴,嘀咕說道,「不收就不收,妾身有的是辦法,反正他今日已經學到一些了……哼!」

    「你……」冷不丁聽到這句話,陳驀氣地一句話說不出來,在回頭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唐馨兒後,忽然輕笑說道,「馨兒,你真的覺得,他今日有所收穫麼?」

    「不是嗎?」唐馨兒一臉的疑惑。

    「呵呵呵,」陳驀輕笑一聲,淡淡說道,「馨兒啊,如果單單看看就能學會的話,你早已是萬人敵了!」

    「呃?」唐馨兒愣住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好似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與此同時--

    「太厲害了,太厲害了!」見識到了陳驀用一柄生鏽的斧頭卻可以將一棵足足兩人合抱的大樹一斧砍倒,魏延興奮是難以自拔,在回到黃州後,興致勃勃地對黃忠說起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哦,是【斬鐵】啊……」舉着酒葫蘆喝了一口,黃忠摸了摸下巴說道,「你還真是好運啊,沒說動那人,卻似乎說動了那人的媳婦,那麼……你學會了麼?」

    「呃?什麼?」正說得唾沫橫飛的魏延愣了愣,納悶說道,「學會什麼?」

    「……」黃忠無力地抹了抹臉,倍感疲倦地說道,「斬鐵啊,斬鐵,你不是瞧地清清楚楚麼?那麼,學會了麼?」

    魏延這才醒悟過來,愕然地搖了搖頭,喃喃說道,「大……大概是學會了?」

    「大概……」黃忠一臉的無語,抽出腰間的砍刀遞給魏延,指了指跟前的那條木質的長凳,說道,「試試!」

    「哦!」魏延點點頭,接過砍刀,學着陳驀的動作,深深吸了口氣,隨即一刀砍下,只聽篤地一聲,刀刃頓時砍入木凳,卻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拔,拔不出來,砍,又砍不下去。

    「我就知道……」望着魏延憋着面色通紅,黃忠輕笑着搖了搖頭,笑着說道,「看來,那家的夫人對於武藝上的事也不怎麼了解,斬鐵這種高深的技巧,又哪裏是看看就能學會的?不過嘛,既然人家好心幫你,這倒是一件意料之外的好事……」

    「那……那我今日不是白去了?」魏延懊惱地敲着自己的腦袋。

    「那倒不至於,至少你已經清楚,那人確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不是麼?」

    「嗯嗯!」魏延忍不住點頭,右手模仿着陳驀砍樹時的動作,好似中邪一般。

    「繼續努力!」拍了拍魏延的肩膀,黃忠自顧自去巡街了。

    至此以後的半個月裏,聽取了唐馨兒建議的魏延,幾乎每日都跟在陳驀身旁,不過卻不怎麼再提拜師的事,只是暗自觀察着陳驀的每一個舉動,這讓陳驀感覺有種舉步維艱的錯覺。

    畢竟陳驀的所學已融入了他日常的生活當中,就哪裏是那麼輕易就能注意的。

    不得不說,唐馨兒確實要比魏延聰明地多,雖然這並不能算是一句讚譽……

    「唉,馨兒真是……當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啊!」

    半個月後的某一日,為了防止再中自己愛妻的招,陳驀特地來到了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的江邊垂釣。

    釣着釣着,他忽然看到對岸的江邊站着一個人,隨即,噗通一聲跳入了江中……

    投江自殺麼?

    陳驀嘀咕一句,將魚餌穿在魚鈎,隨即將魚鈎甩了出去,不為所動。

    也是,別人要自殺,自己管那麼多做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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