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莫能棄 第二十五章醒來

    入水的瞬間,我在心裏鬆了口氣。//www.yibigЕ.com//沒撞在礁石上,我真命大啊!我接着更高興,因為我入水十分乾淨,一點都沒把自己拍着。我真心相信我的動作是世界冠軍級,可惜沒有裁判在此給我作證。

    可剎那間,寒涼的水一下把我激得全身疼痛,恨不得當場死去。我一頭扎到了水深處,曲身調頭,屏住呼吸,往水面游去。看見水面的光亮,就要躥出水面的瞬間,那真是一種狂喜!我建議所有沒有體會過愛情的人都試一試,這世上除了毒品之外,只有愛情能和這樣的心境相比。

    我冒出水面大喘了幾口氣,向後看去,發現湍急的河水把我已經衝出了很遠,我正在河中間。那崖上顯出幾個小小的人頭。我大喊了一聲,聲音淹沒在水浪之中,我搖了搖手,比水濤沒高多少。我嘆了口氣,只好自力更生了。

    看着岸邊,都是些高岸陡壁,我努力游向河岸,但蛙泳實在是君子之泳,隨波逐流還可以,橫切着水流游就十分無力。我被河水帶着,很久後,水流變得緩了些,才游近了岸。我找到了一處比較低矮的堤岸,奮力游過去。腳觸到了河底時,我嘆了一聲。

    雙手向後劃着水,我慢慢地走上河岸。水從我胸前降落,到我腰間,我的膝下,我感到再世為人,一陣嘿嘿笑。

    太陽落山了,天暗下來。雖是夏天,可我還是覺得風很涼,也許我在水中用盡了力氣,我不停地發抖。我看了看周圍,荒涼得很。我起步開始沿着水邊往回走,知道他們一定會順河來找我。

    人們常說振奮之後就會消沉,我腳步沉重,踉蹌地走着,盡力地去想些積極溫暖思緒,讓我不至於在這漸濃的夜sè中心生恐懼。我覺得自豪:我沒有連累誰,沒有成為別人的負擔。如果我告訴我的父母,他們被蒼蠅追得亂跑的女兒,能跳下山崖,他們一定會驚呆。我會得意地對他們說:我沒事……是不是那些蹦極攀崖,干驚險事情的人,心裏實際是想把他們的父母嚇得半死?……

    我的衣服被樹枝颳得處處破開,我上萬次感激我穿着綁過腳腕的鹿皮軟靴,不然的話,我將寸步難行……水邊有時有落腳的地方,有時崖壁峭立,我可以趟水從崖下走過,可我終於到了一處陡立高聳的懸壁邊,壁上亂林叢立,壁下水深流急。我用腳試了試,沒踩到底。又在岸邊找了個半人多長的樹枝,探了探,還是沒有底。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不敢再入河中逆水而游,萬一被水沖走了……借着微弱的天光,我看着河水打着白sè的浪花奔流而去,忽然傷感,想起論語中的那句,我真的無法挽留什麼嗎?即使是我自己的生命?

    我看了看高崖,隱約有一條小徑,崎嶇而上,幾步就沒入了叢木。也許我爬上去,繞過這處陡壁,能再回到水邊。我打起jing神,開始攀登。有人說過,登高一步,等於平地七步,我覺得應該等於平地一百步。才攀登了不過百步,我的心就快跳出心肌梗塞了。但更可怕的是,我突然發現我置身在一片黑暗無光的林木間,耳中還聽得見水聲,可我根本看不見四周!我嚇得想尖聲呼叫,顫抖着,不能再向前走一步。我怎麼才能回到水邊?我本來就不記路,向來找不到北,可在這夜裏,記路的人也看不見周圍。我試着往回走,但很快就被樹枝阻擋住,我看不見我來的那條小徑了。

    「不能亂走!」這是我有一次去遊玩,導遊反覆說過的話。「如果你迷路了,一定要等在原地!」他雖然是對着三十幾個人說的,但我覺得他就是在公開羞我,因為前一天,我那位去景點洗手間時,我自己去買瓶水,結果走差了路……我被一臉假笑的導遊找回來時,大家已經等了我一個多小時。

    我嘆息,先原地等着吧,天亮了,我再找回到水邊。我席地坐下,閉上眼睛,接着蜷着身體躺下來,雖然地上涼意滲體,我還是鬆了口氣:休息,是件十分舒服的事情。這就是天意嗎?我願意順從。

    黑暗變得猙獰,水聲聽着嚇人。

    我是心懷異感的人,怎能不相信命運?如果沒有命定的軌道,我怎麼可能預感事件的後果?

    過去,我總以為,人生中,我們隨時面臨着多種選擇,就像對着三岔路口,選什麼樣的途徑,即使是站着不動,都是人們的ziyou。這是上天給我們最珍貴的禮物--ziyou意志。從這點看,命運的確在我們手裏,我們可以有所作為。只是我們選擇後的結果是命定的,像道路註定要到達的目的地,這就是定數。

    人生像一碟電腦遊戲,所有的因果關聯都已經刻錄在案,只是我們的選擇還未知。

    但現在,我漸漸看清了人生去向中的另一個決定因素,天意。

    天意,讓人們面前的道路,有時只有一條,人們雖有自己的意願,卻無從行使。天意,安排了種種干擾,讓人們在選擇時,迷失本心……

    過去,我認為人定勝天,現在,我依靠天隨人願。這是成熟還是怯懦?

    我緊緊地抱住雙臂,可還是抖得牙都咬不住。

    回望我的人生,我做出了什麼樣選擇?

    沒有美貌身材,沒有才華野心,能力平庸,賺不了大錢……我是個從功利角度講沒有用處的人。不是什麼都干不好,就是什麼都沒幹。這世界上少了我,沒少什麼,不僅太陽照樣升起,國家依然運轉,連我原來工作的辦公室都不會受什麼影響……只有我的父母會悲痛yu絕。是的,我只有對我的親人至關重要,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自信我只要是個好女兒,好妻子,好母親,我就不是個廢物點心。

    杏花說我對謝審言好,其實,如果比起我怎麼對我那位,我對謝審言只是隨意為之。二十年的了解,讓我對我那位的照顧真的到了無微不至。每ri臨睡前,我為他放好次ri的衣裝,從襯衫到領帶,褲子到相配的鞋襪。我給他換牙刷,經常清洗他剃刀上的鬍子……

    在這黑夜,我的思維異常明晰:我不該那樣對他!人們說七年之癢,可我們還沒有結婚,就已經進入了那老夫老妻的階段。他要那樣反覆尋求新鮮刺激,何嘗不是因為他不堪我那麼無條件地愛他信任他,事無巨細地照看他。他像青少年反抗父母一樣反抗着我,因為我讓他窒息。這是多麼冷酷:我多少次自傲的我對他寬厚誠摯的愛,就是他投向了那些女子懷抱的原因!

    如果我早明白了這些,也許我對他應如兄弟,不該用伴侶的形式去愛他。可我沒有尋找過,沒有選擇過其他的道路。我以為走上了一條捷徑,實際上,卻是一條不歸路。窮途末路之際,我還不能離去,以為是因為我們像兩條長在一起的藤蔓,天長ri久的纏繞,已經無法分割。可真相是,我早已迷失了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看清方向。

    忽然意識到,我是個情感上沒有長大的人,因為父母的嬌慣,停在了那個相信童話的年紀。我閉着眼睛給了我的心,獻出了我無限包容滿含關懷的愛,覺得理所當然會得到別人對等的東西。可現在才發現,那些都成了別人要掙脫的鎖鏈,我得到的是不得不睜眼面對的現實。

    原來,心,也不是最可貴的。愛,也是不萬能的。

    如果一個人唯一的寶物,被證實沒有任何價值,那麼這個人還有什麼別的東西能值得一提?

    幸好,我還可以喜歡謝審言,為他做些事,不然我還有什麼可取之處?我努力回想謝審言的身影,他的手腕,他的臉,他微微點頭的樣子……感到深深的遺憾,怕我一睡不起,幾乎想重新起身再走一會兒。可我已經覺不到我的四肢,只留下了我腦海中的意念。

    我看着我記憶中謝審言的眼睛對他說:多糟糕,我還沒來得及了解你。可我已經認識了你,注意了你這麼久,我們就不能說是陌生人。你是我心中的偶像,有着我做不到的高傲和堅強。你是我沒來得及醫治好的人,我有無數的歡樂和安慰還沒有獻給你。你是我願意為你死去的人,只要你能從此再不憂傷……我是不是愛上了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平庸無能?經過了那樣在愛的名義下的折磨,你會不會覺得愛沒有意義?……

    迷糊中,一團光輝照亮了我的眼帘,但我睜不開眼。有一雙手臂把我抱起,我被擁在了一個火熱的胸膛前。他劇烈地顫抖着,可緊緊地抱住了我,我知道他是誰。

    我放下心來,不必擔憂迷路了,他找到了我。

    黑暗來臨。

    我又回到那黑sè的長廊,可這次,我沒有了以前的憂鬱和無奈,有種到此一游的輕鬆感。我看到過去的我正對着她的丈夫,拳打腳踢,她的丈夫被打得滿地鼠竄,哀求討饒。過去的我,那位原來的小姐,心中又怒又喜,有些洋洋得意。她的小腹有些突起,看來她已經懷上了孩子。我剛稍微有點羨慕,可接着就被她的丈夫心中的所想沖個乾淨:他覺得妻子自婚後xing情大變,開始他以為是懷孕所致,後來終於發現是個不同的人。有了他想要的孩子,他不想離婚。因為妻子是個不熟悉的人,他更無需約束自己。他在外面盡情放蕩,可那位小姐對他卻存了從此白頭偕老之心。初到新的地方,又有了孩子,她忙着適應。今天才發現了自己丈夫的行徑。他正在懊惱不已,恨自己怎麼沒有多些小心。他還在想着下一次……我不寒而慄,如果我在那裏,懷着孕……大概還不如死去……那小姐又是一通表演武功,她的丈夫又在滿地飛爬……

    我正看得入迷,聽見有人叫我,那聲音干啞痛楚,一遍遍輕輕地說:「回來吧,歡語……」

    這呼喚讓我感到安慰,我說我只是想再看看,一定回去。他聽不到我的思緒,還是那樣一個勁兒地叫我。

    我從黑暗裏遊蕩回來時,感覺像回家一樣。我不冷了,身心舒暢,沉入了深深睡眠。

    沒睜眼我就知道謝審言在我的身側。人們說每個人周身都罩着個散着熱量的環,我感到了他的環。我知道一睜眼他就會離開,就閉着眼睛又躺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微笑。他的身體果然移開了些。

    睜開眼,見謝審言坐在我床頭的地上,還是那身白sè粗衣,可已經是皺巴巴髒乎乎的樣子。他一肘放在床沿,另一手垂到身邊。他看了我一眼,咬着牙,低下眼睛,看着床邊,又是以前看過的死樣。

    我氣得笑了,說道:「你這個樣子,是又盼着我走是不是?」他突然抬眼,看着我,佈滿紅絲的眼裏,似有淚光。他臉龐清瘦,眼睛下面一片黑暈,嘴唇乾裂,一層鬍鬚。他張了張嘴,還是沒出聲。我看着他又說:「看來我是不該回來,在那邊至少聽得見人的話語。」他又張了下嘴,依然說不出話來。我嘆了口氣,看來不能強迫他。


    杏花推門進來,謝審言起身離開床邊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杏花把我扶起來坐好,半哭半笑地說:「小姐可醒來了!」然後讓錢眼和李伯進來。

    杏花說道:「嚇死我們了。謝公子找到了小姐,小姐發燒,睡了三天了。」

    錢眼笑着,瞥了謝審言一眼,說道:「知音,這藥也忒狠了點兒,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明擺着要人家就範。」我一笑。

    錢眼稍彎腰詭秘地笑着說:「人家這麼在床前守着你,你還上不了手,也太……」

    我急道:「我該拉着你一塊兒跳下去!」

    錢眼直了身子,冷笑:「如果我沒死拽着,人家也就跳下去了。」

    我馬上看謝審言,他垂着眼睛看着地上,我不饒他:「我白告訴你那些我的事了?!」他不抬眼,也不說話。

    錢眼說話了:「呵!人家剛對你好點就這麼跟人家說話了?溫良恭儉讓,全沒了?!」

    我轉眼看着錢眼:「你別在這裏挑撥離間!他要是幹了那種傻事,誰救我?」

    錢眼得意地回頭看着謝審言說:「我也是這樣說的!結果是我又說對了吧!」

    我看着錢眼的後腦,錢眼一轉頭看我:「誰會想到去那麼遠處,還到林中去找你?當時看人家那意思是找不到你,他也不回來了。你在那荒涼的地方躺一晚上,非被野獸吃了不可,」我嚇得張嘴,錢眼冷嘲:「沒想到吧?以為漫山遍野就你一個活物?沒有虎豹,也有豺狼蛇蠍什麼的……」我哆嗦了一下,李伯出聲道:「錢公子請不要再驚嚇小姐。」

    錢眼得逞後的笑:「好,不說了!反正,你的命算是人家撿回來的了。」

    我笑了,錢眼一呲牙:「這種表面看着是打,實際是揉揉的伎倆,我也會。」我一聽「打」字,吸氣皺眉。錢眼哼了一聲:「你又看低了人家,你就是打人家,人家也會覺得是揉揉……」

    我叫:「你讓不讓我活了!?」

    李伯忙說:「小姐千萬不要再妄談生死!別說謝公子,我也受不了了!」

    我笑着面向李伯:「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李伯長嘆:「小姐活着就好!我不敢想,如果……我怎麼去見老爺……」

    我笑中皺眉:「李伯!我不是你的小姐啊!她在那邊已經懷了孩子……」我忙住嘴,沒敢說她在打人。

    杏花問:「她怎樣?小姐睡時笑了好幾次,我知道小姐沒走。」

    我謹慎地說:「她過得不錯,算是,一家之主……」

    錢眼大笑起來:「你是說她打……」

    我忙截斷:「你們看着都沒有休息好。」

    杏花說:「我們還都輪流睡了,只謝公子一直守了這麼多ri夜,也沒怎麼吃東西。」

    我看了謝審言一眼,他動也不動地看着地。我說:「杏花,請拿些吃的來吧。」

    杏花馬上說了聲好,轉身出去了。錢眼壞笑:「你吃還是誰吃?」

    我瞪眼:「反正不是你吃!」錢眼嘻嘻笑得yin險。我轉臉問李伯:「那天,他們沒再找你們麻煩吧?」

    李伯氣哼哼地說:「他們哪敢!你跳下去了,有人就開始說他們肯定認錯了人,這麼有義氣的女子怎會做出那樣的事情。接着他們就走了。我實在該殺了那個領頭的!」

    我忙說:「的確是我,過去的我,的錯。不能怪他們……我們是不是快到你的父母家了?」

    李伯說:「一旦小姐能走,只需兩天路程。」

    我想了想說:「你雇輛馬車,我們明天走。在那裏,比在旅店好些。」我可不知道那位小姐以前又幹了什麼事,會不會有人再找轍,那些人會不會守信用,到李伯的父母家躲一躲,勝過在這店裏待着。

    杏花端着托盤進來,把托盤放在來桌子上。錢眼走到門邊說:「娘子,讓你的小姐和人家自己吃。你來和夫君共度些時光!」一通做臉sè。李伯也呵呵笑着說:「小姐,謝公子,多吃些。」

    他們都走了出去。

    我看着謝審言,他坐着不動。我等了半天,終於嘆氣:「餓死我吧!沒關係!我不怪你……」

    他低了下頭,站起來,把吃的端到了床邊,自己對着我坐在床沿上,可還是看着床沿不看我。我一看,是一碗粥和兩個乾糧之類的食物。我開口說:「你吹涼了粥,喝一半,把剩下的給我吧,我沒勁兒,端不動那麼沉的碗。」

    他從床邊端了粥,老老實實吹了半天,喝了下去,把剩的半碗遞到我身前,我抬手接過把粥喝了,又把碗遞還給他,他回身把空碗放在了桌子上,又垂頭不動了。我笑起來:「你想怎麼吃乾糧?」他看着床板,不動,也不說話。

    我低笑:「你把乾糧掰成小塊,你吃一口,我吃一口。」他還不動,我說:「當然,餓死我……」他一下出手,拿了塊乾糧,掰下一小塊,遞到我手邊,我說:「你先吃。」他輕嘆了下,自己咬了一半,又遞給我。我說:「我沒勁了,手舉不起來。」他幾乎是閉着眼睛把乾糧放到了我口中。他的手指觸到我的嘴唇,他身體輕顫了一下。我沒說什麼。

    就這樣我們兩個分吃了一塊乾糧,我飽了,說不吃了。他起身把餘下的放到桌子上,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地。

    我說:「你去睡吧,我好了。」他不動,我說:「你能不能看着我。」他抬起頭,眼神疲憊沉重。

    我笑道:「你能不能笑一笑?」他微蹙了下眉毛,我忙說:「別讓我難受,你睡好了,我就好得快。你快樂些,我就高興。」他輕點了下頭,站起來,停了片刻,對着我微微地笑了一下。這似有若無的笑容帶了些苦澀,如此淺淡,如此艱辛,衝過了多少痛楚的攔截,終於達到了他的眼睛。我一時看得心酸,他馬上轉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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