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莫能棄 第十九章試探

    出門,上了馬,我和錢眼在前面,李伯和謝審言在後面。//www.yibigЕ.com//我們騎出好遠,我哈哈笑了,心情非常好。笑罷,周圍沒聲音。轉臉看,錢眼滿臉生氣,李伯一臉的嚴厲,謝審言自然藏在斗笠里。我說道:「怎麼沒人笑?沒看到一場好戲?」

    李伯道:「小姐,我今夜可前去懲辦那個辱你的婦人!」

    我一愣,又笑起來說:「李伯,你忘了我是誰了嗎?我既不是你的小姐,也不是杏花的丫鬟啊!我幹什麼要生氣?她都不知道我是誰,她哪裏辱得了我呀?」

    錢眼也笑了:「知音,的確啊,我也不是吳錢,不是小奴,她罵我,那是在罵別人!」

    我笑着說:「錢眼,我慚愧了。不該那么小看你。你今天沒有討價還價,沒有把杏花當成商品,是真的把杏花放在了錢上面。」

    錢眼緊皺了眉頭,叫起來:「我怎麼忘了還價兒了?!你也不給我提個醒兒?這算什麼知音?!」

    我出聲笑,「我把你說成小奴,已經為你省了多少銀子!還不謝我?那杏母若知你富有,必無休無止地要你銀兩,你又那麼愛財如命,杏花夾在中間,不會有好ri子過的。今天一下子買斷了她,少多少麻煩。」

    錢眼嘆道:「我的杏花娘子好苦啊,嫁人都要被賣一次。」

    我認真道:「杏花的可貴不是在她受了這麼多苦,是在她受了這麼苦之後,依然對人那麼好,依然如此善良。」我一下想起謝審言,嘆了口氣。杏花熬出了頭,謝審言怎麼辦?

    錢眼意味深長地看着我說:「我得了杏花,得了大便宜。你的便宜呢?」

    我咬着嘴唇看着他說:「這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事。」

    錢眼湊過來,到我耳邊極低聲地說:「說了算的人不說話。」

    我微笑着,也極低聲在他耳邊說:「你要是敢胡說八道,我把你耳朵擰下來。」

    錢眼笑着直了身子說:「知音,你這段ri子怎麼了?從那天在廟裏你就不對勁兒,今天讓杏花的繼母逗樂了,該告訴我了吧?」

    我氣,「你知道我剛高興了就又來提醒我?」

    錢眼賊眼亂眨,「你怎麼都得告訴我,要不我總惦記着。」

    我搖頭道:「錢眼,別提了,那天我想明白了,我實際是個大傻瓜,自然就一直沒情緒。」

    錢眼等了半天,我沒再說話,他惡笑,「知音,你把我當成大傻瓜了吧?」他接着喊道:「李伯,謝公子的藥吃完了嗎?最近晚上咳不咳?我說了她還不信,小姐想讓你告訴她。」

    李伯呵呵笑着說:「藥還有,但謝公子大好了,晚上幾乎不咳,小姐請放寬心。」

    我咬牙看着錢眼,他賊眼灼灼看着我,我說:「李伯,他把杏花買斷後,咱們把他殺了吧。」

    李伯咳了聲說:「遵命。」

    錢眼笑容沒動地說:「小姐剛才在我耳邊說,她……」

    我嘆道:「別讓杏花成了寡婦,留他的命吧!」

    李伯又一聲:「遵命。」錢眼嘎嘎笑了,謝審言終於低聲咳了一下。

    那夜我們露宿在村外的樹林裏,杏花不在,我感到孤單。我和錢眼兩個並肩坐在火邊聊天。錢眼常問李伯幾句話,李伯老實回答。錢眼從不看謝審言,雖然謝審言戴着斗笠坐在我們對面。許多次,我覺得謝審言隔着火看我,我每抬眼,看到的只是他斗笠的面紗。

    錢眼想念杏花,我們總談有關杏花的事。後來,他心中煩亂,就用盡心機,千方百計地開謝審言的玩笑,讓我防不勝防。

    錢眼嘆氣:「知音,你說杏花的繼母那樣對她,也就算了。她的父親為何根本不護着她?」

    我也嘆息:「也許就是因為她是女的?」

    錢眼看着我說:「你也是女的,你父母對你怎麼樣?」

    我答道:「我的父母對我非常好,總說我是他們的大福分。我爹說我小的時候,他每天就盼着回家看見我,路上就忍不住地笑。我娘從來向着我。可我跟你說過,我是個傻瓜,學習不好,幹什麼都很笨,如果在別的家中,早被歧視得半死了。但我爹娘是真的愛我。」我嘆息道:「你說我怎麼這麼走運呢?」

    錢眼長嘆道:「傻人有傻福啊。你有這麼好父母,你不能孝敬他們,心裏一定不好受。」

    我輕點頭,但沉思着說:「不是孝敬,我的父母從小就告訴我,他們不要什麼孝敬,總說不要回報給他們,要回報孩子,這樣才能把愛傳下去。我怎麼喜愛他們對我,就怎麼對我ri後的孩子。我想念他們,但我不覺得欠了他們什麼。我還沒有孩子,就已經擔心欠了孩子。萬一,我的孩子沒有我當初那麼快樂,我就欠了債,沒有把我接受的美好,完全留下來。」

    錢眼久久不說話,最後嘆息,「你說的話是如此大逆不道!」

    我笑着說:「這還算大逆不道?我告訴你件事,我爹說話風趣,我娘做一手好菜,我的那些同窗好友都喜歡到我們家去聚會聊天,最後吃一頓我娘做的晚飯。有一次,我們十幾個人,正談到孝順這個話題,一位仁兄,當着我爹的面說,要求孩子孝順的父母都是不愛孩子的父母。此言一出,大家都不敢接話,怕我爹生氣,可我爹高興地說:『對呀!因為愛孩子的父母從孩子身上得到了無數的快樂,早心滿意足了,還需要什麼孝順?』不是所有父母都這麼想的。我們那裏出了件事,有對父母在公堂上要女兒還當初的撫養之資,說一滴nǎi,差不多,一百兩銀子吧!」

    錢眼大驚:「比我還厲害?!」

    我笑着問:「你怎麼還價?」

    錢眼一哼:「那還不容易,就是你剛才說的快樂之意,我就說我每一個笑容,也要一百兩銀子!我長大後每次去看他們,就是一千兩!」

    我感嘆:「錢眼,你到我們那裏去,也一樣能成大富翁!不,還可以成大律師呢!」

    錢眼得意起來:「那當然,我到哪兒都活得下去!我原來要飯都能活下來。」

    我敬佩地說:「真好!我從來就沒有這種自信,因為什麼都不會。不過要飯我大概還是可以的吧……」

    李伯開口,「小姐,不要再這麼說。ri後老爺或大公子聽到,都會不快!」

    錢眼說:「就是,你這個太傅千金,這麼貶自己,不是給你爹抹黑嗎?再說,你可以給人算命啊!」

    李伯又說話:「小姐也不能是個算命的!」

    我嘆氣:「想當也當不了啊!不是百分之百的可靠呀。一時有一時沒有的,萬一到時候沒有,非讓人當成騙子給打個半死……」我忙停了口,怎麼能在謝審言面前說打字?!

    錢眼毫無所動:「你爹娘打沒打過你?」

    他還說這個字?!我氣道:「當然沒有!我爹說他可不敢,我一哭,我娘就……」

    錢眼笑了:「打他?」

    我急死了,忙說:「瞎說什麼呢?!我爹說我娘只是給他揉揉……」

    錢眼大笑起來:「你爹娘倒是恩愛。」

    我嘆氣點頭說:「我爹娘是一對好夫妻,他們都四五十歲了,還摟摟抱抱的,看得我發麻!」

    錢眼更笑得眼睛眯成了小縫:「ri後,你……」

    我趕快打斷:「我說的那位仁兄,知道我爹娘好得不得了,那次講過孝順後就問我爹,如果他的母親和媳婦都掉入了河中,該救誰?你猜我爹怎麼說的?」

    錢眼極其認真地問:「怎麼說的?」

    我說道:「我爹說,按情而言,就是救最愛的人。按私心而言,就是救自己的血肉娘親。按無私而言,就要去救那個別人的女兒,讓人家不會白髮人送黑髮人。按道德而言,救父母。按自然發展的要求而言,救年輕的人。你來決定你要按什麼來做,怎麼救都沒有錯!爹這麼說了,我們那位口出叛逆的仁兄佩服之餘,還是問我爹,作為他,會救誰。我爹說會救我的娘。全屋子的人都不說話了。有人問是不是我爹的娘,我nǎinǎi已經死了,爹說不是。爹說如果他救了我的nǎinǎi,我nǎinǎi會覺得欠了我娘一條命,負疚難過,也不會活多久。救了我的娘,他失去了母親,可我就還有母親。我爹說我nǎinǎi不會怪他,還會說他做得對。」

    錢眼停了半天,才說道:「難怪你這麼無視規矩,你那裏的爹是可以被當成逆子了!」

    我笑着說:「我爹接着告訴我,如果他和別人都在河裏,我救了另一個人,他只有讚許,他知道我對他的心,讓我別內疚。他說,如果他看着他培養出來的孩子,為了救他,讓另一個人死去,他會覺得他的教育很失敗。」

    錢眼停了會兒,說道:「你的爹真是……」他找不出詞來。


    我說:「你總提你的爹,可見你對他也是十分尊敬的呀。」

    錢眼呲牙咧嘴地想了半天,突然說道:「知音,你別說,我覺得我爹大概會對我說一樣的話,他和你nǎinǎi想得一樣。」

    我好奇,「怎麼一樣?」

    錢眼說:「我爹總說絕不能欠人家的,因為欠了就得還。弄不好,還得還好幾輩子。最好臨死時能說,只有人欠我,沒有我欠人。你想想,如果我救了他,讓杏花死了,他也會說欠了杏花的。他和你nǎinǎi是知音。」

    我想想,斜眼看他:「你爹和我nǎinǎi成一輩的了,你想佔便宜?」

    錢眼笑,「沒有沒有,他們是忘年交,咱們是同輩兒的。」他停了一下,說道:「咱們只這麼說說,可真這麼做了,大概人們都會罵死這樣的兒女。」

    我搖頭,「錢眼,我們那裏有過一次大地震,房子倒塌,埋了很多人。有人知道自己的老母親被壓在廢墟下,卻沒有回家,帶着大家救了別人。有人看着自己的女兒在磚石中,卻沒有援手,背出了別人的孩子。人們聽了他們的事,許多人流淚不止。」

    錢眼點頭道:「對,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我說:「其實,就和我們那ri在廟中說的一樣,所有都關乎是否真心實意。」

    錢眼說道:「是啊,不必說什麼孝順孝敬,如果沒了那份心,做了那些事,也是敷衍了事。知音,你那天是不是因為這真心誠意的話題走火入魔了?當時想到了什麼?」

    我不說話,懶得想那些事了。

    錢眼壞笑:「知音,其實我知不知道的,沒什麼。但有人因為你那麼一下子,苦熬了多少天。我這樣與你探討,也算是助人一臂之力了。」

    我皺眉:「你這是落井下石吧?還一臂之力呢,沒人感激你。」

    錢眼:「你是那『沒人』嗎?你怎知此『沒人』會不感激我?」

    我岔開話題:「我是你和杏花的媒人,沒有我,你們怎麼能認識?你現在還不謝我?」

    錢眼:「我不謝你,你沒幫忙,還說要拆了我們。說自己慚愧也只一帶而過,我沒得着什麼滿足。說到謝字,那謝公子倒是該謝謝我。」

    我又不說話了。

    錢眼:「知道為什麼嗎?」

    我還是不說話。錢眼轉頭對着李伯:「李伯,你說說。」

    李伯咳一聲說:「可是因為你常引着小姐說話?」

    錢眼:「李伯,你也是我的知音了。」

    我:「李伯,上次的事,我還沒說我原諒你了。」

    李伯:「是,小姐。」

    錢眼:「這算什麼本事,仗勢欺人,你怎麼不敢回答我的問題?」

    我哀嘆道:「杏花,回來吧!我想你了!你的夫君想你想得瘋狂,拿別人開涮過癮,算什麼本事!」

    錢眼:「知音,你看我一眼到底,你覺得我看不清你?」

    我:「錢眼,我說過的話讓風吹跑了?現在不是你看得清我的問題,是……」

    錢眼:「是什麼?」

    我蹙眉想着怎麼說得不讓謝審言聽出來:「是李代桃僵,結果杯弓蛇影;是瓜田李下,結果草木皆兵;是樹yu靜而風不止,是流水落花chun去也,是……」

    錢眼一哼:「是欺負人是不是?我替人討賬這麼多年,講究的是察言觀sè,抓人的短處,看人的想念。我一看一個準,知道怎麼威迫利誘,才能筆筆不落空,沒失手的時候。我看你雖然多用了些時間,但還是看清楚了。看另一個人,不是我誇口,我與他同行同息這麼多天,比你看得清楚。你剛才那幾句話,如果覺得人家聽不懂,那你可太小看了人家。怎麼說人家也是京城第一……」

    我:「錢眼!有本事,咱們現在去杏花的家,看看她在幹什麼?!」

    錢眼皺眉想了想:「是啊!我那杏花娘子在幹什麼?」

    我賊笑:「大概見到了她青梅竹馬的夥伴,正在共訴衷腸……」

    錢眼兇惡地笑:「我曾拜讀過人家的詩作,天下傳揚,你想不想聽?」

    我:「杏花為人十分心軟,萬一那以前的夥伴說些甜蜜言語……」

    錢眼:「人家不管怎麼說也是因為你才落得一身的病痛……」

    我:「我身體不適,得讓杏花早晚都陪在左右,尤其是晚上……」

    錢眼:「人家晚上經常不舒服,夜夜輾轉嘆息……」

    我:「杏花與我情同姊妹,我想可以說服她等上五六年再嫁給你。」

    錢眼:「人家度ri如年,傷心無人得見……」

    我喊起來:「李伯!」

    李伯出聲笑道:「在。」

    錢眼:「人家沒喊,你喊什麼?」

    我:「李伯,先把他活埋在哪裏,等要贖杏花時再挖出來吧!」

    李伯笑着說:「是,小姐。」

    錢眼:「謝公子!到時候我就指望你救我了!我豁出去了,知音,你要對得起人家為你受的苦!」

    我一把去推錢眼,手沒碰到他,他已經仰身平躺在地。我氣急敗壞地對李伯說:「給我劍!我得親手殺了他!」

    錢眼躺在地上說:「你不是不會武功嗎?」

    我說道:「我不會!但你也不許用武功!不然不公平!」

    錢眼伸了伸腿輕鬆地說:「不用就不用,大不了,拉謝公子過來,替我擋上一擋,你不敢動人家……」

    我抓起一大堆石子沙子打向錢眼,他叫着跳起來,剎那跑到了謝審言的身後,擠眉弄眼。謝審言靜靜地抱膝坐着,微低着頭。我不好意思起來,說了聲:「錢眼只是玩笑,對不起。」謝審言輕輕地點了下頭,我覺得心中一陣快樂,這是他頭一次對我做出了回應。

    錢眼看了看左右,說他要去杏花的家附近轉轉,我問他是不是要我們陪着去,他說不要,他只是自己去走一走。他離開了,李伯突然說他要到附近看看,有什麼可疑的地方,說了一下子站起來,不等我說話,就消失在黑夜裏。

    篝火邊就剩下了我和坐在對面的謝審言,他夜裏也戴着斗笠,但我都看得慣了。我局促不安,看他一眼,他該是在看着篝火。我們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我想起錢眼的那些話,不知為什麼,有絲甜蜜。我終於輕聲地問:「謝公子,你可是真的好多了?不怎麼咳了?」說完我看着他,他過了一會兒,微微點了一下頭。我的心有點跳,有種又酸又痛的感覺。

    我想不出來再該說什麼話,罵自己以前那些雜誌上寫的約會技巧之類的讀過就忘得一乾二淨!我這輩子從小就跟了一個夥伴,什麼時候跟別人搭訕過?他好不容易對我點了下頭,看來不是那麼討厭我了,我得趕快近乎近乎,ri後也能安慰些他的痛苦。可我怎麼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哪?!和錢眼講得上天入地,到此時一個詞也沒有了。

    四外黑暗,只我們面前的一小堆橙紅sè的火光,搖動跳躍,發出輕微的噼啪響聲。

    我看着火,咬了會兒嘴唇,又抬眼看他,他靜默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他的雙手修長,環在膝前。一隻黑衣的袖子稍褪上去了些,露出他曲線優美的手腕上的一道傷痕。那傷痕環着他的手腕,一定是因為……我看着,明白了錢眼看見杏花手臂上的傷疤的感傷,想起我那次為他上藥時看到的……心裏難受起來,微皺了眉……他稍動了一下手,讓袖子滑落些,遮住了手腕。我猛地從凝視里醒過神來,低了頭。

    我在想什麼哪?他為人善良有禮,自然會點頭回答我的問題。就算他心裏明白我是誰,我的模樣還是那個害了他的人!想想那個小姐對他做的事,他怎麼會喜歡我?!

    我一直深深地低着頭,沒再看他一眼。像有什麼在我心口,一下下扎得我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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