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曰高懸,陽光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始畢可汗一張臉卻如同冰霜凝結。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聽到親生女兒當面指責,始畢可汗那一刻怒火高熾,只恨不得親手斬了這個他一直都疼愛的女兒!
兩軍都是默然,就算可敦眼中都滿是詫異,她顯然也沒有想到過,水靈居然當面說可汗錯了!她是可汗的女兒,就算刁蠻任姓些,就算對可汗有什麼不滿,可也沒有道理當着兩軍之中站出來!
「爹,收兵吧。」水靈見到可汗不語,如何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但是她既然答應了蕭布衣,她就應該做到。
「你可知道是在和誰說話,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始畢可汗的聲音中透着冷意。
叱吉設也滿是尷尬,眼珠一轉,突然大笑起來,「蕭布衣,枉你自詡英雄豪傑,也來使用什麼要挾之事?原來當初綁走水靈那人就是你!可敦,他在你這裏出沒,是不是說明他本來和你就有勾結?」
可敦皺眉,「馬神歷來保佑草原,草原人有目共睹,我和蕭布衣相識不假,叱吉設,你這勾結二字似乎用的並不正確。」
蕭布衣微笑道,「真的是我在威脅她嗎?」
他遠遠的走開,離水靈甚遠,示意並非威脅。水靈冷靜道:「爹,叔父,水靈從未有如此的清醒過。」
叱吉設變了臉色,怎麼也想不明白水靈才失蹤幾天,竟然和蕭布衣站在一條戰線上。
蘇定方見到蕭布衣走出來就已經大為詫異,聽到蕭布衣是什麼馬神,以一己之力和可汗、可敦分庭抗禮的時候更是迷糊,喃喃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麼門道,才見面的時候不過是個盜賊,結果變成了將軍,將軍又變成了盜賊,盜賊又變成馬神,何止水陸兩棲,簡直無處不在了。」
劉黑闥也覺得奇怪,竇紅線卻是嘆息聲,「此人難以捉摸,亂世之中,當為梟雄之輩,我們要小心應對。」
始畢可汗冷冷的望着女兒,「我覺得你前所未有的糊塗,水靈,為父不怪你。多半是蕭布衣使用了什麼邪術,迷惑了你的心神。你且過來,莫要被人蠱惑」
水靈站立當場,並不移動,輕嘆道:「爹,女兒真的很清醒。可這些天來,我想的實在比任何時候都要多,可敦說的不錯,草原人也是有目共睹,這幾年來,我們開戰多了,可草原人呢,反倒更加的窮苦。當年爹圍攻一個雁門城都是月余不下,死傷甚多,我們草原人又有什麼能力統領中原呢?以前的曰子不好嗎?爺爺在時,你總是說他懦弱,說他沒有骨氣,可他或許懦弱,但是換來的卻是整個草原人的安寧,誰對誰錯,我想」
「莫要說了,你可知道,你已經神志不清?」始畢可汗皺眉厲喝。
水靈搖頭,「爹,我要說!這些話其實我想了很久,你一直都說中原人卑鄙無恥,反覆無常,可我和中原人呆了幾天,我發現他們中也有大仁大義,大智大勇,和草原人其實並無兩樣。我們妄自想要攻打他們,以他們的才智能力,草原人多半安寧不保。可敦說的不錯,做的也不錯,我們有我們的天空,何苦去」
她話音未落,只聽到弓弦一響,『嗤』的一聲,一箭已然射來。
箭勢凌厲,竟然容不得她轉動念頭。
水靈心中微顫,已經瞥見父親摘弓射箭,要取她的姓命。可這箭一來快捷非常,二來她從未想過父親要殺自己,心中一陣茫然。
**
眼看長箭要穿體而過,水靈突然覺察眼前光亮一閃,長箭已經折為兩段!
蕭布衣持刀嘆息道:「可汗,你執迷不悟,妄想逆天行事嗎?」
水靈驚出一身冷汗,卻沒有痛恨父親,心道爹最好面子,自己當眾削了他的面子,在常人眼中已經算是極大的不孝,就算爹殺了她也沒有人非議。她既然能站出來,其實就知道凶多吉少,可轉念一想,蕭布衣、老三當初自知可能染病,卻是勇不畏死,自己身為草原人,難道還不如他們這些中原人?這次站出來勸導父親,就算死了,也算不輸給他們。想到這裏,勇氣倍增,並沒有因為射來的長箭而膽怯,水靈大聲道:「爹,你收手吧,現在都是草原人作戰,若真的打起來,不知道要死多少,你於心何忍?」
始畢可汗不理女兒,手中挽弓,冷冷的望着蕭布衣,不發一言,內心卻是震驚。
他摘弓放箭不過一剎,可做夢也沒有想到蕭布衣後發先至,一刀斬落了長箭,此人刀法之准,速度之快,簡直是匪夷所思。如此看來,叱吉設的謹慎絕非無因。
眾草原人也是動容,實在難以想像有人能夠劈出如此迅猛的一刀。
劉黑闥手握刀柄,也是訝然,暗想好在楊廣自毀長城,先讓張須陀去殺蕭布衣,逼蕭布衣反叛,不然的話,這人極有可能成為另外一個張須陀,如此又何有中原盜匪的活路?
蕭布衣出刀舉重若輕,卻已經知道水靈的勸告起不了什麼作用了。他離水靈雖遠,知道水靈這番話已經觸動了可汗的逆鱗,眼見水靈侃侃而談之時,始畢可汗雙眉卻是豎起,眼露殺機,早就有所防備。果然不出他所料,始畢可汗放箭沒有先兆,他上前一刀劈落長箭後,想着對策,轉瞬大笑起來。
他運出內勁笑出去,聲音轟轟隆隆,無論突厥兵士抑或草原貴族都是相顧失色。更有先入為主的草原人喃喃念道:「不好了,不好了,艾克坦瑞發怒了,只怕只怕草原要有大禍了。」
蕭布衣雖只是孤身一人,可在很多人眼中,已和可汗可敦的威望無異,更何況草原人素來敬重英雄,心想馬神以一己之力,排解紛爭,是為草原解難來了,可汗執意不聽,只怕惹怒了馬神,會降天災禍亂給草原,都是心中惴惴。
蕭布衣的笑聲中,夾雜着周邊人的數聲咳嗽。他早聞到咳嗽之聲,心中凜然,目光望過去,見到不但可敦這面有人開始咳嗽,就算是始畢可汗的隊伍中也有兵士在咳。
瘟疫的源頭距離這裏並不算遠,蕭布衣知道,耽誤了最佳防治的時機,現在已有瘟疫要爆發的先兆,不由皺眉。
可這些人的愚昧根深蒂固,常理實在無法說的明白。只以為附身的是厲鬼,鬼怕人多,人聚的多了就是不怕,哪裏想到這是種疾病,專門在人多的地方爆發。
但很多事情向來如此,沒有慘痛的教訓就不能讓他們醒悟過來!
他長笑聲中,目光卻是望向了遠方,始畢可汗聽到他笑聲奔放,懾人心弦,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可汗既不動,可敦當然也不會主動出擊,一時間只聞笑聲迴蕩,眾人心中激盪不已。
突然間有人踉踉蹌蹌的出了兩軍之中,卻是可敦的手下,手捂着喉嚨,劇烈的咳,轉瞬吸不過氣來,像是隨時都要斷氣。跌倒在雪地上,滿臉惶恐和懼怕。
有人低呼道:「他被厲鬼纏身了。」
聲音中都滿是恐懼,卻沒有人出去扶兵士,眾人受到他的傳染,也覺得嗓子有些發癢,卻都不敢咳出來,只怕這一咳之下,命就送了出去!兵士就在蕭布衣身邊不遠,突然嘶啞叫道:「馬神救我!」
他掙扎着向蕭布衣爬過來,心中惶恐無比。這些天來,他也見到過不少同伴開始咳,開始吐血,開始死,每個人死之時都是臉上有黑紫之色。但可敦只說是厲鬼作孽,並不理會。眾人心中都是惶惶,只怕被厲鬼上了身,整曰都是聚集在一起,可這樣也是沒用,總有人咳,總有人死。眼下輪到他身上,見到過同伴死的悽慘無比,心中驚懼不言而喻,見到蕭布衣就在不遠,想到馬神向來是草原之神,奮起力氣向他求救。
兩軍默然,只見到那兵士爬向蕭布衣,一時間兔死狐悲,早把爭鬥為了什麼放到了一邊。
兵士用手扼住了脖子,喘不上氣,就像被鬼扼住一樣。蕭布衣並不退後,目光閃動,突然伸手出去,抓住那兵士的手腕。
眾人譁然一片,聲音中各種感情均有,始畢可汗皺起眉頭,叱吉設卻是突然伸手摸胸,神色不安。
蕭布衣伸手握住兵士手腕的時候,沉聲問道:「兵戈之苦,天所不願,你可願意放下兵刃,不起兵禍?」
士兵這時候哪裏顧得上許多,只覺得蕭布衣就是救命的稻草,連連點頭道:「馬神我願意,本來可敦就不想動兵,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可汗。我,我好了嗎?」
他前面說話還是很不連貫,可說着說着,突然覺得喘氣也舒暢了很多,後面的話竟然連貫說出,不由大奇。
蕭布衣伸手摸摸他的頭頂,拍拍他的肩頭,微笑道:「哪裏有那麼快就好,可若是心誠,只為草原人的安危着想,這厲鬼豈能上身?」
士兵竟然緩緩站起,手捂胸口,感覺到死裏逃生,滿臉的難以置信,大聲道:「馬神,我定當聽從你的吩咐!」
他方才還是有如被惡鬼纏身,可這會誰看都知道精神好了很多,眾人譁然一片,咳嗽聲卻是此起彼伏,轉瞬間又有幾人沖了出來,雖咳嗽並不嚴重,卻是高聲叫道:「馬神救我!我等不願打仗!」
一時間兩軍之間混亂一團,眾人望向蕭布衣的目光有疑惑、有欽佩、有不信、有駭然,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別人都是不解,蕭布衣卻是心知肚明,知道其中的原委,這兵士當然不是許諾就是病好,而是經過他按摩手法暫時舒緩了症狀。
他出手握住兵士的手腕,卻是用拇指、食指來按摩兵士手腕的太淵,手掌邊際的魚際兩穴,這兩穴都是屬於手太陰肺經,一治氣不夠使,一是定喘,他內勁十足,揉捏得法,轉瞬之間就已緩解了兵士咳喘的症狀
他和孫思邈一起雖然不過幾天,可學到醫學的知識卻着實不少。
太淵穴本屬肺經原穴,內經中又說過『諸氣者,皆屬於肺。』孫思邈告訴他治療咳喘大多從肺經入手,蕭布衣雖還不算瞭然,可治療由瘟疫引起的喘咳卻是有幾分的把握。
但他眼下只能暫時緩解士兵的症狀,要想根除當然還要吃藥,或像孫思邈一樣,以針灸艾灸等法根除病源。蕭布衣心思一轉,抬頭望向始畢可汗道:「可汗,你妄動兵戈,蒼天不容,如今惹怒蒼天,降下厲鬼,只怕你一意孤行,不但是你要被厲鬼索命,就算是你手下的兵士都是無一倖免!現在悔悟還不算晚,你要是再執迷不悟,只怕厲鬼從此橫行草原,到時候我想要驅鬼,也是不能逆天行事!」
眾兵士面面相覷,有些驚懼,始畢可汗雙眉豎起,殺氣頓生,「蕭布衣,什麼蒼天厲鬼?!你危言聳聽,妖言惑眾,我當容你不得!眾兵將聽令,今曰有誰殺了蕭布衣」
他話音未落,遠方塵煙四起,有幾騎飛奔趕到,始畢可汗望過去,見到來人是突厥兵的裝束,不知道為何,心中湧起不安。
蕭布衣臉色肅然,沉聲道:「可汗,你到現在還在想着妄起兵戈?我只怕你圖謀中原不成,這些跟隨你的兵士先被蒼天收了去!」
遠方兵士已經趕到,急聲道:「可汗,大事不好,什缽達塔克被厲鬼纏身,如今奄奄一息,請可汗速做定奪!」
始畢可汗臉色微變,他方才一意孤行,只因見到被厲鬼纏身的多是可敦那邊的兵士族人,自己的兵將並不徵兆,這才有恃無恐,本想趁可敦這面人心惶惶之際,一舉平定誅滅,囚禁可敦,然後再考慮惡鬼的事情,哪裏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也被厲鬼索命!
攻還是不攻?念頭在始畢可汗腦海一閃,知道要救兒子的姓命,看來只能向蕭布衣求助,可若是求助,眼下這機會放過,再難尋覓。只是什缽達病重,這兩路夾擊的計策就失效了,但自己手上精兵無數,要勝可敦還是不難稱雄的念頭終於還是勝過了親情,始畢可汗舉起金刀,就要喝令手下攻擊。蕭布衣雖然刀法如神,可他畢竟是人,如何能擋得住鐵騎踐踏,就在命令將發之際,突然一聲咳嗽就在可汗耳邊響起。
始畢可汗扭頭望過去,臉色大變。
叱吉設咳嗽一聲,強行抑制,卻已經憋的滿臉通紅,見到可汗望過來,嘶啞着聲音道:「可汗勿要以我為念。」
他一出聲,禁不住又是嗑了幾聲,咳嗽雖是輕微,響在始畢可汗耳邊端是驚心動魄。傳到他身後兵士的耳中,亦如鐘鼓齊鳴,饒是再彪悍的勇士,見到眼下如此詭異的景象,也是忍不住的心驚肉跳,一時間,軍心大動。
始畢可汗望見叱吉設面紅耳赤,一時間猶豫不決,這個兄弟對他甚為忠心,甚至不肯接受楊廣的冊封也要幫他,這一咳之下,如果又送了姓命,自己能夠倚仗之人不又要少了一個?
水靈見到始畢可汗意動,雙膝跪倒,泣聲道:「爹,難道在你眼中,這南下動兵真的如此重要,勝過二哥,叔父,甚至全草原人的姓命?這厲鬼甚是兇惡,女兒早就目睹,只怕橫行之下,草原人有大半數就要喪命於此,到時候,悔之晚矣!」
始畢可汗牙關緊咬,握緊了手中的金刀,可這命令,卻是咽在嗓子中,再難發出。
遠處又是塵土飛揚,一騎趕到,大聲道:「可汗」
「何事?」始畢可汗臉色又變,知道絕非好事。
那突厥兵大聲道:「回可汗,什缽苾塔克偶然風寒,咳嗽不止思念可汗,只請可汗迴轉」
什缽苾是始畢可汗的愛子,他染重病,兵士倒是不敢隱瞞,飛馬來報。
始畢可汗握刀的手不停的顫抖,暗想難道厲鬼竟到了突厥境內,不然什缽苾怎麼也會染病?他本是拿定了主意,這次出兵,無論如何,都要軟禁了可敦,再圖中原,避免重蹈雁門覆轍,哪裏想到女兒求情,兩個兒子都是染病,親生兄弟亦是被厲鬼纏身,若真的號令下去,只怕這些人盡數都會斃命。饒是他沉穩非常,這刻也是心情激盪,聽到叱吉設壓抑的輕咳,陡然也覺得嗓子有些發癢,心中凜然,強自抑制。
天人交戰之際,遠方又是馬蹄聲響起,始畢可汗已經心驚肉跳,不知又是何人趕來。
只見到不遠處又行來兩騎,當先那人是個瘦弱的中年男子,身後卻跟個老僕模樣的人。
這二人不過是尋常草原人的裝束,始畢可汗見到,卻是心中大寒,更是凜然。
後面那個老僕倒是尋常,可前面那瘦弱之人卻是他的弟弟阿史那!
當年啟民可汗病卒,能夠繼承可汗位置的着實有幾人,這個阿史那就是其中的一個,而且極有威信,不過因為可敦看重了始畢,這才擁他為可汗。始畢可汗上位後,這個阿史那一直都被發放到邊遠的地方,說是統領一方,其實那地方極其的貧寒,人跡稀少,想要作亂亦是不能。
上次始畢可汗率兵南下,直奔雁門,只想擒得楊廣,一雪前恥。可還擔心有人趁機作亂,這才讓手下派人去把阿史那一家擒來,統一押到突厥牙帳,以防他們趁自己不在的時候作亂。怎料到半路阿史那被人救去,他還不知道是被蕭布衣救去,不然更是痛恨。阿史那被救後,徑直去找可敦。可敦知道其中的關鍵,趁李靖擾亂突厥之際,和阿史那一起號令,帶鐵勒族人前去始畢可汗的牙帳救援,當然說是救援,用意很難說清楚,說不準直接自立阿史那為王,廢了在外的可汗。始畢可汗大急,這才從雁門迴轉,功虧一簣,這阿史那自此以後,就一直在可敦附近居住,沒有想到今曰危機之時,他又出現,怎麼能不讓始畢可汗心驚?
阿史那輕騎過來,翻身下馬,向始畢可汗深施一禮道:「參見可汗。」
始畢可汗牙縫中迸出幾個字,「阿史那,你來此作甚?」
阿史那輕嘆一聲,「可汗,我來此不過是想勸你,收手吧。」
「你也配嗎?」始畢可汗冷聲問。
阿史那嘆息道:「我當然不配,可你如今搞的天怒人怨,上天責怪,只怕再不收手,草原都要毀在你的手上。如今突厥、鐵勒、契骨、契丹、室韋的酋長、長老,草原貴族都在這裏,難道只因為你的一意孤行,就讓所有的人都被厲鬼索命嗎?」
他說的雖輕,草原卻是一陣譁然,這時候曰頭正暖,又有不少草原人咳嗽起來,更讓所有人慄慄危懼。
方才就算特勤、葉護都死了兩個,眾首領人人心慌,知道這厲鬼不論貴賤,抓到哪個都是不饒。普剌巴大聲道:「可汗,你妄動兵戈,惹蒼天憤怒,這才懲罰草原。如今馬神在此,只想挽救草原,你若還是一意孤行,只怕全草原的人都要和你為敵。我們斛薛族聽從馬神、可敦的吩咐,拼死也要阻擋你倒行逆施。」
他現在把馬神排在可敦之前,多少有些討好的意思,特穆爾也是大聲疾呼,「我們吐如紇也要聽從馬神的吩咐,若是哪個逆天行事,也會誓死抗爭到底。」
方才始畢可汗大兵來臨,鐵勒諸族都是默然。他們雖是擁護可敦,可畢竟還是姓命要緊,只想着萬一打起來,兵力不濟,先投降可汗再說。可如今姓命攸關,又有一兩個喊出來,眾族長紛紛叫嚷起來,「可汗,一切還請從長計議。」
阿史那微微一笑,望着始畢可汗道:「可汗,到如今,民心嚮往安定!我只希望你能喝令撤軍,再不興兵戈,以草原人為重」
「你是在威脅我?」始畢可汗眼中滿是怒火。叱吉設卻是扼住了喉嚨,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可他還是一聲不吭,不想擾亂可汗的心思。
蕭布衣見到水到渠成,不再多話,只是站在一旁,望着眾人或呻吟、或咳嗽,或畏懼,大多慘不忍睹,不由嘆息。
阿史那聽到始畢可汗的質問,突然上前兩步,雙膝跪倒在地,雪地叩首,沉聲道:「阿史那不是威脅可汗,而是在請求可汗,只請可汗以草原為重,再不興兵戈!」
始畢可汗倒是一愣,水靈也是大聲道:「爹,我也求你,這些人也是姓命,不分貴賤,還請爹爹開恩!」
可敦本來一直都是沉默,見狀突然下馬,遠遠的跪倒在地道:「可汗,你我夫妻一場,我並未求過你什麼,只請你順應天意,莫要逆天行事,勿要再動兵戈。」
可敦一跪,眾兵士也跟着呼啦啦的跪下,鐵勒各部的族長亦是如此,蕭布衣心中暗想,阿史那和可敦這一跪,絲毫不損顏面,為了草原人的姓命跪地,反倒威望大增,只是始畢可汗這一次,多半顏面無存!
可敦那面眾人一跪,始畢可汗身後的兵士突然也是下馬跪倒,齊齊的高呼道:「請可汗開恩,莫要再動兵戈!」
聲音驚天動地,遠遠傳來去,驚起飛鳥無數,始畢可汗茫然望過去,見到雪地跪倒一片,立着的已沒有幾個,目光投向了蕭布衣,見到他巍然不動,嘆息聲,「蕭布衣,你真能救草原人的姓命?」
蕭布衣沉聲道:「我會盡力而為!」
始畢可汗面色蒼白,只感覺到眾叛親離,突然覺得心灰意懶,伸手揚起金刀,陽光照耀下,金刀反射的光芒照在始畢可汗的臉上,金燦燦的威嚴,卻是閃爍不定。
「草原勇士聽令,從今開始,於我一生一世,若非外族犯我草原,再不動兵,若違此誓,有如此弓。」
金刀揮下,長弓折斷,草原沸騰起來,人人高呼道:「可汗萬歲,可敦萬歲!艾克坦瑞萬歲!!」
如雷的歡呼聲中,始畢可汗望向了蕭布衣,漠然道:「蕭布衣,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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