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師兄太高冷
季連洲在禁止中獨自過了三天,吃完芥子空間中最後一顆辟穀丹。
到第四天,溫孤燁回來了。他破開房門,站在外面冷冷看着季連洲,衣擺帶着晨起時沾上的露水,道:「定魂契。出去以後我不會告訴他人閣下並非我那小師弟,閣下答應我六件事。」
季連洲早猜到這個結果,不慌不忙地扯起唇角:「師兄的意思是,出秘境之後你叫我去死,我也得答應?」
溫孤燁沒再糾正他對自己的稱呼,而是嗤道:「不然呢?」臉上似笑非笑,似乎季連洲的話一個不順耳,就要發作。
季連洲拿腔作調地嘆:「師兄太無情,我卻不能讓師尊失去最小的徒弟。這條件,還是改一改吧?」
兩人之間隔了兩丈距離,他做作的語氣傳到溫孤燁耳中,溫孤燁眉尖剎時一瞥。季連洲摒住呼吸,時刻做好逃離的準備。他的優勢是地熟,不過溫孤燁已經在外面轉了這麼久,大概早將龍首村內和附近的山道都摸清。
出乎季連洲意料的是,靜了少頃後,溫孤燁平平淡淡道:「不如閣下來提?」
季連洲握緊了收在袖中的手,將原本看情勢不對,已捏在指間的符籙放進芥子空間。他是在賭,賭溫孤燁眼中有多大作用。那人能回來找自己,他就勝了一半。再鬆口讓他提條件……季連洲幾乎想要大笑三聲,他何德何能,讓溫孤燁這樣看中!
畢竟是好事。季連洲心底再如何,面上仍端着,道:「依師兄說的,我答應師兄六件事,但不得與我性命有礙,且百年之內須全部做完。再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最好不要相見。」
溫孤燁的眸微微眯起:「然後?」
季連洲直視他:「師兄如今是金丹巔峰,出秘境不久便會結嬰。小子才築基前期,本不是一類人,何苦相互折磨。」
&相折磨?你倒是看得起自己。」溫孤燁想了想,「五百年,四件事。」
季連洲故作苦笑:「師兄>
溫孤燁冷笑一聲,打斷他:「第一件事就是與我安然出這秘境。除此之外,砍了一半數量,還嫌不夠?」
季連洲咬着下唇,好像為難。他心裏知道溫孤燁沒什麼耐心,尤其在這種事上,自己能和他討價還價都是萬幸,不過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可,哪有一半啊。」
溫孤燁不再說話了。季連洲只得裝出痛心的模樣,答應下來:「師兄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恨不得溫孤燁把下一件事用在讓他改稱呼上。
不過溫孤燁顯然不會在這點小事上讓他如願。
看着對方用一點靈氣刺破手指,用血在空中畫起陣法,季連洲斂了表情。一時半會兒沒他的事,他又沒法開口問溫孤燁要辟穀丹,乾脆坐下來繼續打坐。
魂契一經簽下便不能更改,哪怕兩人的修為逆轉,除非他同樣找到溫孤燁的弱點,以此要挾。憶及之前自己就有的疑慮,季連洲心下十分輕鬆。
辦法總是有的。溫孤燁,也總是要雌伏在他身下的。
自指尖流出的血液停留在空中,逐漸構成一個瑰奇又複雜難懂的圖案。溫孤燁一直面無表情,心底卻在想,這副景象倒有點像家鄉中的能量屏。
離開家鄉六百年有餘,他都快要不記得故地的模樣。腦海中只剩下一片金屬森林,高聳入雲的建築周圍懸浮着各樣飛車,有虛擬歌姬的全息投影站在空中,扭着腰對過往行人歌唱。植物永遠都是清新的綠色,天空湛藍晴朗,好似被碧水洗過。
大腦放空,溫孤燁指尖的動作一刻不停。林驚白當然不會教弟子這種東西,魂契畫法,他還是在那六百年中學來的。
等魂契結成,有什麼東西,隱隱被刻在靈魂深處。季連洲感受片刻,確定自己不用擔心溫孤燁對自己動手,遂調笑道:「我好像還沒跟人雙修過。師兄,你說雙修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話問出口,季連洲根本沒指望溫孤燁回答自己。溫孤燁卻再一次讓他沒想到的說了句:「差太遠了。」
季連洲的神情凝重一點:「毓煌師兄,你居然……」這回不是裝的,須知雙修與尋常情`事之間的差距何止千里?
溫孤燁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划過:「閉嘴。」
季連洲聳了聳肩,轉而問起溫孤燁這幾天做了些什麼。說不遺憾是不可能,他甚至很想追問一句:「你雙修的對象是不是那個『阿洲』?」可惜溫孤燁的態度太明顯,不傷性命是一說,待會兒若是見了金蟒,自己受傷對方冷眼旁觀,就是另一說了。方才話中留有餘地是為了讓溫孤燁鬆口,自己明知故犯太沒意思。
溫孤燁照例言簡意賅。原來他不僅探了龍首村周圍的幾座山,還御風飛至整個山脈的盡頭。
季連洲問:「那裏有什麼?」
溫孤燁答:「什麼都沒有。」正如大綱里設計的那樣。
兩人一問一答間,季連洲熟門熟路地拐上一條上山小道,一面解釋:「龍首山不是什麼隱秘的地方,我家裏還牽連着金蟒,怎能不小心?那地方只能走去,若是御劍,飛再多遍都只能看到林子。」
溫孤燁頷首,沒出聲。
季連洲不欲讓氣氛冷下,說起另一件事:「不過師兄,你答應……」誇張地嘆口氣,「我真沒想到。」
溫孤燁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都說自己是幾萬歲的人了,說話做事怎麼像個毛頭小子?」
季連洲:……得,原來意見挺深的。
他正要再接再厲,忽見溫孤燁停下步子。季連洲張了張口,一句問話尚未說出,耳邊傳來一聲巨響。
&了?」溫孤燁側頭看他,口中問。
季連洲則怔在原處,眸中神情變換,悲喜莫辨,慢慢的說:「是啊,來了。」
發生在他鍊氣期時,改變了他一生的大事。
當年他剛過百歲,年輕氣盛,與幾個同齡人約定分幾個方向往外走走。龍首山固然大,可季連洲總覺得,還有更廣闊的世界在等他。
一路行進,與妖獸搏殺。數載之後,他終於踏上平地。
那時候,季連洲完全不明白,為什麼父母不願出來。父母的修為遠高於自己,出山,哪有他們所說的那樣困難。
他在龍臥原上走了數十年,即將突破,於是決定回家。沒想到,在他回去之前,龍首山出了一件大事!
聽從龍首山方向來的修士說,進來山體動盪,外圍的幾座山峰已然塌陷。內里似有大能鬥法,有幾位大能前去查看,至今未歸。
季連洲心下擔憂,連忙啟程。一路所見,讓他心驚肉跳。山體在他行進的同時塌陷着,有好幾次,他都差點被埋進山石中。
披星戴月的行了近一年,他終於回到龍首村,看到的卻是奄奄一息的金蟒,和村內死屍遍地的景象。還有數名陌生修士立在村內,繼續攻擊那金蟒。
季連洲心下大痛,繞過金蟒和陌生修士,滿村尋找自己父母。他確實找到了,卻是父母的屍體。等他再出村口,陌生修士也好似支撐不住,奄奄一息。
悲傷至極的情形中,季連洲眼前的景象成了一片鮮紅。他仿佛失去理智,與金蟒做最後的搏鬥。
他勝了,也暈了。等季連洲醒來時,他已突破築基,金蟒的屍體靜靜伏在不遠處。
季連洲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但讓他坐視屠害了父母的金蟒留得全屍,又是萬萬不樂意的。
他取了金蟒內膽,將皮劃的七零八落,隨即離開。龍首山在過去不知多久的爭鬥中被夷為平地,很快就會有別的修士來看這裏的情況。
在那段來到秘境後驟然鮮明起來的記憶末尾,季連洲疲憊不堪,倒在路上。
而現在,就是金蟒在大祭中發難的時刻!
溫孤燁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季連洲,問他:「你想怎麼做?」
&記憶衝擊之下,季連洲只覺得自己又成了當年那個毛頭小子……和溫孤燁方才嘲諷的一樣。
&個秘境,是煉你的心。」溫孤燁淡淡道:「不要在意我先前給你講的旁人經歷,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和你一起。」
季連洲的眼睛隨着溫孤燁的話一點點睜大。明明三日之前兩人還殺得仿佛至死不休,現在,溫孤燁卻對他說這樣的話。
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斷,還是太蠢?無論是哪一樣,都不太符合他對溫孤燁的印象。或者說,每一次他以為自己確定了對方是什麼性子,對方就會很快做出與之完全對不上的事情。
如果讓溫孤燁知道季連洲在想什麼,他一定是不以為意的。一個小說人物罷了,還是在原作中都沒有提到名字的,有什麼值得放在心上?氣性過去了就只剩不在乎,反正自己總會離開。
&發呆,快想!」溫孤燁催道。
季連洲:……急性子,這個絕對錯不了。
轉過一個山頭後,一股腥風撲面而來。季連洲呼吸不穩,險些又要出現先前的狀況,有一隻手驀地搭上他肩頭。
溫孤燁說:「還沒有做好決定嗎?」
季連洲搖頭:「我要救他們!」這是他曾深以為憾,後來卻遺忘在漫長的時光中的事。也許是那份記憶對他的觸動太大,也許是抱着別的心情……
溫孤燁微微一笑,帶上幾分柔和的意味:「你呆這兒別動,我去會會那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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