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曼站在茶坊的窗前,冷若冰霜的她神情忽然無匹複雜與忌憚,善於觀察的6小鳳從她的眼中看見了一道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尊敬神色,她望着6小鳳道:「若要在天底下選出一個武學造詣最高的人,我一定會選他。 」他並未加重語調,但肯定的言意已經表露無遺。
「宮九的師傅?」6小鳳道。
沙曼點頭,「是的,世上奇才寥寥無幾,他可以算得上這些人中最有天賦的人物。」她頓了一下,繼續道:「宮九已經算得上世間少有的奇才,但他更厲害,我甚至懷疑他本就不是人,而是神或魔,唯有神魔才能有他那樣絕高的天賦,才能有他那麼無懈可擊的智慧與實力,似乎當今世上根本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逃脫他的預料之中。」
6小鳳笑了,但他的笑容中帶上了一抹絕不常年的凝重,他雖然沒有見到那人,但可以從沙曼的口中聽出那人的可怕,他道:「因此你的意思是說現在他已經知道我們兩人已經見面,而且應當知道我們正在策劃宮九的事情?」
沙曼神情淡淡,一點也不慌張,很冷靜的開口道:「是的,這片地域雖然是宮九的地盤,但真正的主人是小老頭,只要他想知道,這片地域的任何事情也都休想瞞過他。」
6小鳳苦笑望着沙曼道:「你既然知道他可能已經知道我們的計劃,為什麼你還能如此鎮定呢?」
沙曼道:「並非是我冷靜,而是我明白,當今世上令他感興趣的事情實在已經不多了,他雖然非常聰明,但其實他也非常懶,對於他不感興趣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有一下動作,甚至動口也不願意。」
6小鳳有些不相信,但望着沙曼那冷靜的神情卻也不得不相信,他望着沙曼道:「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可以忽略這個人呢?」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沙曼就說道:「不能,一旦我們忽略了他,那他會給我們造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因此我們不但不能忽略他,而且還要重視他,甚至我還希望你可以見他一面。」
6小鳳望着沙曼,他的心已經冰涼了,他的全身上下都涼透了。如果不是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一個理智而聰明的女人,他絕對不會將這個女人的話記在心裏,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這件事情實在太荒誕了:殺一個人的弟子,而且還要想方設法和那個人見上一面,甚至要想那人坦白,希望對手不要阻止,這是一件何等荒誕的事情?
這件事情無論從哪一點看上去都絕對不靠譜,但在沙曼眼中來說似乎是唯一的辦法,除開這個辦法以外便沒有其他的法子。
沙曼望着6小鳳,他在等待6小鳳的答覆。
6小鳳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但他終究還是開口了,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小老頭,那個在沙曼眼中武學造詣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一可怕的人究竟是怎樣的人呢?想到這裏,他心中的恐懼反而並不大了,而好奇卻濃了不少。
小老頭原本叫什麼,沒有人知道,沙曼不知道,沙曼甚至告訴6小鳳即使宮九也不知道,或許唯一可能知道得也就只有小老頭的女人。
6小鳳愣了一下,問道:「小老頭的女兒是誰?」
沙曼道:「牛肉湯。」
6小鳳一時之間沒有想明白,但沙曼下一句話他就立刻明白了:「牛肉湯是一個人,這個人是小老頭的女兒,也是宮九的師妹,算得上小老頭最在乎的一個人。」
這下6小鳳明白了,原來這個小老頭不但有一個弟子,還有一個女兒,現在他越來越期待見一見這個小老頭了。
6小鳳想見小老頭,而小老頭的女兒也想見一個人,她想見一個女人,一個叫唐婉的女人,現在她正在前往四川的路上。
唐婉雖然姓唐,但她並不是唐門中人,他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獨霸一方的唐門沒有一丁點關係,他只是姓唐而已,天底下姓唐的人有許多,因此這個唐婉姓唐其實一丁點也不奇怪。
她雖然姓唐,但不是唐門中人,而且她也不是江湖人,他祖上十八代每一代都和江湖上的人事物都沒有一丁點干係,但這個唐婉不一樣,這個唐婉和江湖起了一丁點干係,一丁點她也不知道的干係,但牛肉湯知道。
她知道了這一丁點的干係,因此她要去見唐婉,準確來說他不但要去見唐婉,而且還想帶唐婉去一個地方,去一個唐婉想過但絕對沒有想要去的地方。
一個人如同一隻蝴蝶,隨便扇一扇翅膀就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的運轉,有些人做到了這一切,而有些人是做不到的。牛肉湯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她做到了這一切。
她離開那座她生活多年的小島就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其中一個豈非就是唐婉……
一張燙金請帖放在一張由檀香木製作的書桌上。
這並非是天底下唯一的一張燙金請帖,天底下至少已經出了二十七張這樣的請帖,這樣請帖現在在一個人手中,一個武林之中最有名的人手中。
當今武林有名的人實在不少,但提起一個人,任何人都不能不甘拜下風,這個人就是公子羽。
公子羽永遠都是天底下最有名的人,只要公子羽不死或公子羽不如小李飛刀一樣退隱江湖,他永遠都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人,憑藉他重整武林秩序這一件事,他就足矣有資格成為武林之中最有名的人。
自小李飛刀封刀退隱已有二十載,江湖上最有名的人是公子羽,最有影響力的人也是公子羽。
這是事實,任何人都無法反駁的事實。
——即使現在已經建立起無與倫比的龐大霸業的金錢幫幫主上官金虹也不得不承認。甚至上官金虹看來金錢幫擴張的最大對手並非所謂的少林武當這些七大門派,而是公子羽。而是暗中不知道掌控了多少門派,掌握了多少勢力的公子羽,他不知道,江湖上下除開公子羽以及明月心以外,江湖上又有誰能知道呢?
除開這一件事,還有一件事江湖上下除開明月心以外,也沒有人知道。
——公子羽已經準備死了,他準備徹底在江湖上死去。
一個人倘若已經死了,那這個人無論是名人還是普通人都只能算是一個死人,名人與普通人最大的區別就是,人們有時候會想起名人,會祭奠名人,而普通人則是不會的。
不管如何只要名人死了,那就是死人了,這和普通人死了就是死人是一樣的道理。
公子羽已經想死了,並非是他真正去死,而是他希望可以在江湖人眼中死去,成為江湖人眼中的一個死人,而真正的公子羽則隱姓埋名的逍遙生活着,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現得生活着。
他想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陪着一個心愛的人安度餘生。
他這一生實在太累太累了,他這一生追求得也已經足夠了,因此他想離開這個江湖,他想擺脫公子羽這個武林第一人的身份,只可惜這時候來了一張請帖,一張燙金請帖。
明月心推開門的時候就看見公子羽站在窗前,筆直站立,他望着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請帖被隨意擱置在桌上。
明月心笑了笑,他瞥了一眼公子羽腰間上的那柄劍,輕聲嘆道:「你本不應當遲疑了,這本就是你畢生夙願,你又何必遲疑呢?」
公子羽沒有回頭望明月心,實際上他已經有些不願意望見明月心那善解人意的面孔,但他開口了,他道:「你希望我去?」
明月心語調依舊柔和,但很堅定,他道:「你不但要去,而且還要帶着你的劍以及我一起去。」
公子羽轉過身,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動容的神色,望着明月心道:「你也要去?」
明月心凝視着公子羽道:「是我,我也要去,我必須去,現在的明月心已經不是昔日的唐門唐藍了,也不是明月心了,我是卓夫人,是公子羽的卓夫人。」她的聲音很溫柔,眼中卻已經有了光,她拉住了公子羽的手,那冰冷的手,冷冷靜靜回應道。
公子羽看了明月心一下,道:「你可知道去蒼山赴約的人有那些嗎?」
明月心道:「我知道,墨傾池對你說過,此次前往蒼山赴約的其餘二十七人都是當今武林最頂尖的高手,不少都是退隱江湖的武林名宿,甚至你生平引以為唯一對手的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亦會出現在蒼山之上。」
公子羽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道:「是的,因此這一戰我並沒有必勝的把握,而且我也不希望有必勝的把握。」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明月心打斷了,他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若想求勝,那這次蒼山之約就是一個笑話,一個你可以一手控制的笑話,但你不想以計謀取勝,你只想以你的劍求勝,因此你沒有必勝的把握,你害怕自己會敗在那二十八人中的某一個人手中,而對於你來說敗幾乎等同於死,你並不怕死,只怕我看見你死,而我會死。」
公子羽不說話了,他的話都已經被明月心說完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明月心的話還沒有說話,她拉住公子羽的手,依舊很冷靜的開口道:「如果公子羽死了,那明月心也只有去死了,沒有公子羽,那明月又如何還有心?」他望着公子羽眼神忽然變得非常銳利,道:「因此公子羽不會死,更不會敗,我相信公子羽不會敗,天上地下沒有人可以敗得了公子羽,即使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也不可能。」
公子羽的神情終於有一絲動容了,他望着明月心,很久很久才輕聲嘆道:「我原本想將整個江湖取下來送往唐門當迎娶你的嫁衣,現在似乎已經不能了。」
明月心笑靨如花:「你即使將整個天下都取下來當迎娶我的嫁衣,倘若公子羽不在,那這嫁衣我依舊棄之如敝履。」
公子羽笑了,他看了一眼頭上垂落下來的白,輕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一戰我不會敗,也不能敗,無論是為了我的劍還是為了明月心,我都不能敗。」
他的手再一次握住了劍,他的眼再一次展現出光芒。
明月心笑了,他望着眼前的公子羽,彷佛看見了當年那氣吞山河,談笑指點江山,蔑視一切的公子羽。
這樣的公子羽,天上地下又有什麼人可以值得他畏懼呢?
七月初,公子羽也啟程了,他前往蒼山赴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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