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記 011 肥鳥喜兒

    readx;    「這樣吧，我先着人去紫雲山一趟，看鄭平是否已經安然返回，然後根據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黃霞山你就不必去了，畢竟黎洲離邾洲太遠，你有傷在身，不宜長途奔波。」李正海看他神情堅決，知道自己若一味勸阻只會適得其反。

    「什麼，這裏是黎洲？我怎麼會到這裏來的？！」也難怪林修遠會吃驚，黎洲位於邾洲東南，相隔幾千里，他覺得自己只是暈過去一會而已，可醒來後竟然就到了這麼遠的地方。可他只顧着吃驚，所以並沒注意到，他一直都沒有說過鄭平的名字與師門，那李正海又是如何知道的？

    李正海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符紙放到了桌上，「你會到這裏，全是因為這張道符。」

    雖然道符看起來似乎變得有些黯淡了，可林修遠仍是一眼就認出，那是昆嘉最後用來救自己離開的道符。沒想到這樣小小的一張符紙，竟把能自己送到這麼遠的地方！

    林修遠將符紙小心的收到懷裏，低頭想了半天，最終沒有再繼續堅持，同意了李正海的安排。畢竟黎洲離邾洲太遠，自己孤身一個人，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身上還沒盤纏，絕無可能安然回到邾洲。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派人去紫雲山啊？」林修遠覺得自己這樣妥協很是對不起鄭平，可現在的情況，他又實在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

    「此事我會儘快安排，等有消息了，便即刻告訴你。」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修遠整天除了等消息，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偶爾出門在竹屋周圍轉轉，如此過了大半個月，他的傷終於徹底痊癒。這期間清源倒是經常過來，可只要他遇到林修遠，都會逗弄他一番。林修遠不管是打嘴仗，還是設機關下圈套整治人，全都敵不過清源，每次都被會他氣到肝疼，到後來，只要一看到他，林修遠便會遠遠躲開。

    這段時間林修遠也將這炎上峰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他所住的這間竹屋位於峰頂的西南側，與另外兩間竹屋圍成了一個小小的院落。李正海住在北邊那間兩進的竹屋中，而西邊的竹屋則空着，裏面堆放着一些雜物。

    峰頂正南的位置是一大片廢墟，林修遠仍能從殘垣斷壁間看出此處昔日的繁華，而且他還發現，李正海不說話時常常會看着廢墟的方向出神。只是每到這樣的時候，李正海便顯得格外冷清，所以林修遠識趣的從不問那片廢墟的事情。

    峰頂北側長着大片的竹林，林中的竹子通體翠綠晶透，竹節間夾雜着亮紅的絲線，而竹葉更是那種近乎透明的淡綠，整棵竹子猶如用綠水晶雕成一般分外漂亮。

    峰頂那幾間竹屋，以及屋中的家具，都是用這些竹子搭建而成。林修遠好奇之下曾試着用石塊砸過那些竹子，石塊砸在竹子上，發出的聲音如金石撞擊般清脆，而且不管他使多大的力氣，都不能在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關於這些竹子，林修遠專門問過李正海，所以知道，此種竹子名叫晶竹。相傳本是仙界才有的異種仙竹，有辟邪驅鬼之奇效，乃是被一位仙人偷偷帶入凡間。因此竹性如堅鐵，質如晶石，故此得名。

    晶竹的長速十分緩慢，從破筍到長成足足需要五百多年。不過一旦長成，一年四季就均會結出美味的竹實來。成熟的竹實大若龍眼，色澤鮮紅，看起來猶如一顆顆紅水晶般光彩奪目，所以又被稱為赤晶果。熟透的赤晶果爽脆多汁，甘甜可口，更有提神醒腦，清心明目之效，堪稱果中極品。

    晶竹只能長在炎極之地，且須以充沛的火行靈氣為養分，而炎上峰上的法陣正設置在竹林中，陣中火行靈氣充沛，正適合晶竹的生長。所以在整個上玄宗中，只有炎上峰才長有這樣一片晶竹林。

    這些日子，林修遠吃的東西都是李正海從曲直峰帶來的，可惜味道雖好，卻全是素食，沒有半點葷腥，林修遠連着吃了半個月，嘴裏早就淡出個鳥來了。雖然他早就發現晶竹林中有不少鳥雀，只可惜一直沒尋着合適的工具做捕鳥套，所以只能看着那些歡蹦亂跳的鳥兒流口水。

    這一日日上中天，正是午時。李修海一大清早便不知去了哪兒，林修遠閒的無聊，便跑到放雜物的屋子中一通亂翻，竟讓他找到了一把短小鋒利的匕首，以及一根不知什麼材質的柔軟細繩。

    林修遠大喜過望，帶着匕首和細繩來到晶竹林，三下五除二便布好了一個捕鳥套。又摘了不少赤晶果，從中挑出顆最大最亮的一顆放入圈套中，然後捧着剩下的果子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面，邊吃邊等着鳥兒上鈎。剛吃了兩顆，就聽到圈套聲響，接着是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這麼快！」林修遠有點驚訝，雖然以前在趙白村時也常設套捕抓鳥雀，卻從沒哪次像今天這般快過。

    一翻身越過石頭，三兩步跑到捕鳥套前，林修遠看着圈套中的獵物發出一聲驚嘆：「竟然會有這麼肥的鳥兒！」

    被繩套捕獲的鳥兒個頭跟家鵝差不多，長得肥嘟嘟的像只球，身上的羽毛倒是挺好看，天青色的身子，五彩的尾羽，琥珀紅的冠羽。只是林修遠看着它，卻總覺得有點眼熟。

    「這麼肥重的身子竟然也能飛到這麼高的峰頂來的，還真是難為你了！」林修遠感慨的搖搖頭，又哈哈一笑，「不過你越肥便越美味，倒是便宜了我，哈哈！」

    提着鳥跑到屋後的水潭邊，拔毛去血清理乾淨，再架起樹枝生上火，片刻後便烤的通體焦黃，脂香四溢。撕下一隻腿，啃了一口，林修遠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喲，什麼味兒，這麼香！」

    林修遠埋頭吃得正歡，忽然聽到清源那讓人心底生煩的聲音，尋聲看去，果然看到他正站在不遠處，邊搖着扇子邊對自己擠眉弄眼的怪笑。

    「小妖怪，背着我師弟一個人在偷偷地吃什麼呢？嘖嘖，瞧你那滿嘴油的樣子，真是難看！」清源拍着胸口，誇張的表情讓林修遠恨得牙痒痒。

    「李叔叔，我在竹林中抓了只鳥，味道很是肥美，你也來嘗嘗吧？」林修遠目不斜視的對他身後的李正海說到，只當沒看到清源。

    「小妖怪，想不到你吵架不行，烤野味的本事倒挺不錯嘛！」清源不放棄的繼續撩撥，又抽着鼻子用力吸了兩下，贊道，「真香啊，不如也分我一口嘗嘗吧？」

    「哼，休想！」林修遠沖他翻了個白眼。

    「這麼肥的鳥，足夠我們三個人吃都綽綽有餘！何必做出一副小家子模樣？」清源笑着看向他手中的烤鳥，忽然間神色大變，「這珠圓玉潤的體型，這缺了一塊，完美體現了殘缺美的喙，這、這難道是……小妖怪，這隻鳥的羽毛呢？」

    「在那邊。」林修遠被他如喪考妣的神情嚇了一跳，伸手指向水潭邊。

    清源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對着那堆羽毛一通撥拉，慘叫一聲：「我的喜兒！」

    「喜兒？」林修遠疑惑的看向李正海。

    「喜兒是清源師兄最為喜愛的一隻彩雀。」李正海平靜的解釋到。

    「啊~原來如此！」林修遠恍然大悟，他剛才就覺得這隻笨鳥看起來有點眼熟，現在一想，它羽毛的顏色可不像極了清源的那一身衣服麼，原來這鳥兒竟是他養的寵物。可林修遠在想明白這個問題的同時，心中又生出另外一個疑問來：這世上竟有這麼大的彩雀麼？

    「小妖怪，你給我說清楚，我家喜兒是如何得罪你了？這山上這麼多鳥兒你不抓，為什麼偏偏抓我家喜兒？」清源捧着羽毛，聲音哽咽。

    「我只是設了個套，是它自己鑽進來的，關我什麼事。」林修遠雖然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可卻仍是有些心虛，就說這隻笨鳥怎的如此沒有警覺性，那麼快就中了套呢，原來是被人養大的。

    「我把喜兒當女兒般養着，結果竟落到現在這番田地！」清源看着手中的羽毛，雙眼泛紅，「你賠我喜兒來！」

    林修遠猶豫着將香烤喜兒遞了過去，「我也沒吃多少……賠你就是。」

    「師弟！」清源大吼一聲，差點震破林修遠的耳膜，「這小妖怪是你撿回來的，你到底還管不管了？」

    李正海看着廢墟的方向沉默半晌，淡淡道：「『譙炎』給你便是。」

    清源忽然靜了下來，換上了一副嚴肅的神色，「師弟，此話當真？」

    李正海點了點頭。

    清源嘆了口氣，「要了這麼多年你都不願意，怎麼現在又肯了？」撇了林修遠一眼，問道「就為了這小妖怪？你想好了沒？」

    「怎麼，你很希望我反悔麼？」李正海冷冷問道。

    「當然不是了！我知道『譙炎』放在哪兒，我自己去拿！」清源生怕他當真改變主意，一個箭步竄了出去，跑了兩步又回頭道，「小妖怪，喜兒的事我記下了，這事咱們沒完！」

    林修遠捧着喜兒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處置，只得求助地看向李正海。雖然自己與清源不和，可這喜兒畢竟是清源最為喜愛的寵物，而清源又是李正海的師弟，自己受他照顧這麼久，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總不能當着李正海的面繼續大啖他師弟的寵物吧？

    「吃完後去堂屋，我有事和你說。」

    「吃完後？」林修遠看着李正海的背影呆住了，搞不清到底是他說錯了，還是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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