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經
我與秦宵對視一眼,這可算是意外之喜。
反正現在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索性就等上一段時間。
夜晚再次降臨的時候,焦蘭將我們帶離她家。城裏的人果然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過的事情,儘管如此,焦蘭仍然埋怨地瞪了我們一眼,說:「大巫大人是真的厲害,他和我一樣,知道城裏的怪異,你們好端端地招惹他幹什麼?幸好大巫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否則我可救不了你們。」
我驚了驚,這麼說,那個大巫的記憶並沒有停留在同一天?
其實秦宵當時的想法,大概,一方面是為我解圍,另一方面確實是想知道離開的方法。那時候我們和焦蘭分散了,本覺得這樣不會連累到她,哪知道焦蘭也是個性情中人,竟直接過來將我們帶走。
秦宵笑眯眯地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其實眼神放空,估計又在暗搓搓地想事情。
我瞪了他一眼,要知道,當時我也是被嚇得一懵。
不知焦蘭要將我們帶去哪裏,越走越是偏僻,行走的人越少。相反的,卻是城中的野獸多了起來,而且,它們的體型……顯然比在城中心的要大上許多。那些獸豎着瞳孔虎視眈眈地望着我們,我不禁收回目光,盯着焦蘭的背影不敢再東張西望。
半晌,焦蘭回頭苦笑說:「我好久沒有來過這邊了,情況比上次又更嚴重了。」
我一愣,一朵陰火悠悠飄過來,我這才發現焦蘭的面色慘白,細看,她的腿也正在瑟瑟發抖。我忙上去擁着她,皺了皺眉,「如果害怕的話,指一條路,讓我們自己去就行了。」
&怕?」焦蘭強撐着搖搖頭,「不是的,就算我現在死了,第二天還是會活過來,所以不是害怕。只是越靠近那篇,那裏的氣息,讓我……很難受。沒事,城中的路複雜,放你們自己走難免會迷路,我再送你們一段路。」
我一時有些感動,想想我活了這麼多年,遇到的焦蘭是個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鬼魂,可她也是一個這樣好的鬼。
我看了看秦宵,他立即意會地半蹲下身子,傾了傾頭,笑意盎然道:「上來吧。」
走到最後,路上已經沒有別的人了,四處都是躲在暗處的野獸,綠瑩瑩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百米開外,是一面城牆。
&是這裏了。」焦蘭虛弱得只能轉動眼睛,「你們看到那個門了嗎?是這座城的城門。可能,會通向外界。」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城牆之下有一道很高的門,玄黑的顏色,莊嚴冷漠得使人望而生懼。然而這座城裏,又哪裏還有真正的人。這一片區域沒有房屋,遍地儘是壯碩龐大的獸,它們伏低身子,死死地盯着那扇門。只聽見一聲聲沉悶的撞擊聲,一隻獸躍起,用身體往門上撞,又被那扇門無情地彈開,另一隻獸緊接而上,只是片刻的功夫,我已經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個只獸往那扇門上撞去。
猶如鯉魚躍龍門般無畏,不同的是,鯉魚躍龍門為了化龍,而這裏的獸,大概是為了離開。
焦蘭說這些獸每天夜裏都會堅持不懈地往那扇門上撞,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在她恢復之後,她曾經去問過大巫,大巫冷笑着告訴她,「撞門?無用功!至於其它的,門的那邊是它們搶走的東西,它們當然想要取回來,可是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這既然是它們的罪,就好好受着!」焦蘭對於大巫的話其實是半知半解的,然而那扇門對她並沒有作用,她只要來到這裏就會覺得難以忍受,時時刻刻有一種將死的感覺。
&想,這對你們應該有所用處。」焦蘭真誠地說。
我看着那前赴後繼的獸群,不禁瞠目結舌,片刻過後回過神來,問秦宵:「有辦法不?」
&秦宵愣了愣。
他在走神。
我嘆了口氣,「我覺得我們沒辦法過去。」
這時我們躲在角落裏,萬一出去了被它們看見沒準就被撕個稀巴爛了,要知道我們和這城裏的人可不一樣,是沒有第二次循環的。秦宵挑挑眉,用一種很意外的語氣說:「啊,還真是那樣子。」
我翻了個白眼,這丫又在敷衍,也不知道一整天腦子裏在想着什麼。
忽然,那邊的獸動作頓了下來。
並且很明顯地躁動起來。
焦蘭緊張地抓了抓秦宵的衣服,說:「他來了!」
我一愣,眯着眼看去,野獸怒吼,最外圍的那幾隻野獸憤怒地向暗處奔去,然而下一刻,竟被一團團陰火給燒了回來。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那處實在太暗了,我好不容易才瞄見一點樣子。那是個十分瘦弱的少年,蓬頭垢面,像極了路邊無父無母的野孩子,穿着這座城的衣服,松松垮垮,於他的身形十分的不合適。
那少年手中抱着一團東西,我看不清楚,那團東西被一塊褐色的布蓋着,直到少年走到光明之下我也未能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些野獸見了他,怒氣驟然高漲,這裏與城中不同,野獸們有着與沙漠中那些野獸們有着同等的力量。個個剽悍,這會兒見了少年,就跟見了仇人似的,紛紛張開口伸出爪恨不得將他撕裂。可那少年竟也十分厲害,手中掌着一團團陰火,身子貓兒似的靈敏,一時間那些獸也奈何不了他。
&是什麼東西?」秦宵饒有趣味地看着他說。
我留意到秦宵說的是「東西」這個詞。
疑惑地看着他,秦宵便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對我說:「你看,他可是雙腳踩着地走路的。」
我愣了愣,這麼說,那個少年是個人?
可是這城裏……怎麼會有人?
&什麼問題嗎?」焦蘭有些茫然,片刻過後她以為我們是因為沒見過這麼厲害的人才這樣的,於是說:「那是阿芒,大巫大人養大的孩子。之前和你們說過,在十幾年前也有一伙人來過這裏,阿芒他……就是在那之後出現的。我看着他從小孩變成大人,起初我也很親近他,只是他不愛說話,越長大越厲害,尋常人也接近不了他。況且,大巫大人的家,我們這些人也接近不了,神秘得很,很多事情我也沒辦法知道。」
焦蘭說着說着,神情有些複雜,「你們看到了,阿芒是個能用火的人,城裏的獸其實有兩種,一種是臣服於大巫大人的,一種是想現在這種,想要反抗的。後來阿芒長大之後,大巫大人讓他來這裏,可能是為了看門吧,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見到他了,而且城裏的人……記性又不好。」焦蘭苦笑了一下,「你們算是遇對人了,除了大巫大人以外,可能只有我對阿芒這麼了解了。你們千萬不要像招惹大巫大人一樣去招惹他,那孩子十幾歲了,人□□理卻完全不懂。老實說,我曾經死在他手裏一次。」
我安慰似地拍了拍焦蘭的背,片刻過後我想起來一件事,這城中的人既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看來也不知道這城中飄來飄去的火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火。
而是鬼火,即陰火。
一個玩陰火的少年。
怪不得秦宵要問他是什麼東西,這會兒連我也想問了。
照焦蘭這話說的話,阿芒理應不是這裏的人才是。
可——
不是有七天之限嗎?
焦蘭看了一會兒,驚訝道:「他懷裏抱着什麼東西?」
我一愣,「我還以為那是什麼秘密武器呢。」
&麼會,那孩子這麼厲害,哪裏需要什麼武器呀。哎?以前沒見過他這樣的呀。」
秦宵高深莫測地說了一句:「我覺得是人。」
話音剛落,少年懷裏的那個東西動了動,露出半截手指來。我愣了愣,心想秦宵這人眼睛還真是毒,一說就中。少年看起來比在場的野獸要厲害得多,這時已經將它們壓制住,一群獸層層將他圍住,磨着牙瞪着他。
就在我以為會一直僵持下去的時候,少年突然一躍而起,周圍的陰火像是有所感召似的,層層向他圍過來,他面無表情地掃視了身側的獸一圈,頓了頓,停在一頭巨虎身上。那頭虎敏銳地弓着身子朝他嘶吼一聲,阿芒身如疾風般跳到那頭巨虎身後坐上它的背,左手攔住他懷裏的那個人,右手瞬間升出一團陰火,圈住巨虎的頸,緊接着蔓延向四肢,那團陰火如同繩子一般將那頭巨虎固定在地面。
&麼厲害!」我忍不住低聲感嘆一聲。
焦蘭奇怪地說:「阿芒想做什麼?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只要那些獸不主動跳出來,他是不會像現在這樣的……」
我一聽,對眼前這個少年更加好奇了。
那頭巨虎被死死地壓制在地面,稍稍動一下,那火繩就會將它燒得黑煙四起。
少年面無表情地勾勾手指的,那頭巨虎頓時被火繩翻了個身。
他看了看周圍的獸,那獸死死地瞪着他,頗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味在裏頭。他滿意地將懷裏的那個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而後湊到那頭巨虎身旁,在自個兒身上摸來摸去,我還奇怪他想找什麼,片刻過後他,他摸出來一個杯子,而後他看向那頭巨虎的腹部,眼神里閃過幾分熱切。
我頓時產生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他……該不會要剖開那頭虎的腹部取血吧?
我低聲跟秦宵說了這個猜測,秦宵搓了搓下巴,頗有贊同地點點頭:「難說。」
阿芒摸了摸那頭巨虎的腹部,而後做了一件……讓秦宵這個笑點低星人笑得死去活來的事。
焦蘭「啊呀」地低喚了一聲,然後捂住了有些微紅的面頰。
而我……
算了,不提也罷。
現在的小孩怎麼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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