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經 第十五章

    撞鬼經

    屠夫殺豬的時候手起刀落,同樣是一個死,眼前的野獸卻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它們面對的也許並不是屠夫,或者說,更像是虐殺者。

    一個可怕的猜測在我心底形成,如果這座城每天都在發生同樣的事情從未改變的話,那麼這些野獸每天都在經歷這樣的折磨,夜裏奄奄一息,到將近天明的時候,這座城將它們從牢籠中放出來,身上的傷口也慢慢恢復,而到了晚上,又再次經歷同樣的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永遠也沒有終止,他們的骨砌成這座城的牆,他們的屍體烘出這座城的光。也不知道這座城折磨的是這些人,還是這些獸。

    我只覺得心底發冷,寒氣向全身蔓延開來。

    荒火祭在人們興奮的叫聲與野獸的慘叫中如火如荼地進行着,我不能懂他們的心情,因此也無法感同身受。這一場屬於他們的盛宴不知過了多久,場上不知換了多少頭獸,在沙漠上威風凜凜的這些獸,到了這座城,卻連身體都縮了水,每當它們想反抗的時候都會被場上的其他人壓制住,毫無抵抗能力。

    從他們興奮的叫喊中我大概明白了荒火祭的由來。

    不知多少年前曾經有獸試圖入侵這座城,被當時的人們給趕走了,火能驅獸,為了慶祝人類的勝利,他們在當夜舉行殺獸的慶典,這就是後來的荒火祭了。

    只是,這怎麼與我從秦宵那裏了解到的不一樣?

    我看了秦宵一眼,低聲說:「你的信息有沒有錯?不是說這片地方給第一代獸王給佔了嗎?」

    秦宵眯眼搓了搓下巴,「應該不會有錯,這裏確實是獸王陣沒錯,只是……我也覺得奇怪,這座城有些古怪。」頓了頓,他的眸子裏流露幾分冷淡,語調里沒有任何情緒地說:「與其說是奇怪,不如說,這座城或許只是他們的一場夢,這場夢令時間永遠停留在了獸王入侵的那一天,不過就是結局改了罷了,具體情況我也不大清楚,總歸來說,弱肉強食,他們輸了,結局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

    一場夢?

    那麼我們豈不是進入了他們的夢中?

    我心下有些茫然,若秦宵的猜測是真的,那這件事裏面,又有誰是對的?又有誰是錯的?說到底,這只是一場領地之爭,我們誤闖了敗者的夢境之中,沒有任何立場去同情他們任何一方,沒有誰是真的可恨的,也沒有誰是真的可憐的,弱肉強食罷了。我想到當時獸王說「他們對異類不留情面」,現在想想也覺得可笑,家園被奪,又有誰能慷慨地拱手相讓?許多事情自然是有因有果的。

    只是,至今我仍不明白之前那些獸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將大巴里的人推進獸王陣中。

    接下來仍然是虐殺野獸的場面,我和秦宵都沒有看下去的*,正準備走,周圍的人們突然自中間讓開,開了一條路,神情恭敬地看着同一個地方。

    &巫大人!」

    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一個身着暗紅色斗篷的人從後面走出來。

    令我驚訝的是,這座城裏的獸明明對人類充滿警惕和仇視,而那個人身後,卻跟着數十頭體型龐大的獸,乖順地垂着頭夾着尾巴,沒有任何攻擊性。那人領着他身後的獸緩慢地走上台子,原先傷痕累累的獸見了他,即使渾身沾滿了血也怒吼着撲上來,猩紅的口恨不得撕下他的腦袋來,而那人身後的獸一改乖順的模樣,矯健而敏捷地躍起咬斷那隻獸的喉嚨,這一切僅僅發生在片刻之間。

    我和秦宵對視一眼,停下腳步,且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的身形高大,整個身子埋在斗篷之中,額前被長發蓋住,只能依稀無表情的臉,和略微冰冷的眼睛,我們無法分辨他的年齡。

    他的氣勢太過於強大,站在台子中間一刻一刻地掃過台下的人們,先前興奮的人們這時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我正睜着眼睛打量,秦宵突然摁着我的頭把我的腦袋壓下去,即使如此還是有些來不及,一道毒蛇般的目光在我們周圍掃視了許久,想來已經知道了什麼。

    這個大巫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也和其他人一樣,記憶只停留在同一天嗎?

    那名被稱之為大巫的人微微抬起手,威嚴地說道:「諸位,此次一戰,吾等雖死傷眾多,卻死得其所,吾族一眾上下為族而戰,那獸族欲侵吾族而不得,落得今日之下場乃罪有應得,吾有幸被眾位選為大巫,這一場荒火祭的火,便由吾來點燃。」

    話音剛落,那人展開手掌,台子中間的那團火驟然升高了五米,猶如火龍般盤旋向天。與此同時,那些受傷的獸嚴重流露出深深的恐懼,只聽見悽厲的吼叫聲,那些獸的身上冒着騰騰黑煙,一團團青火自台子中間向它們飛去。那火瞬間就將它們籠罩了起來,迷迷濛蒙中,只能看見在青火籠罩之中,有一團獸影在仰頭扭身地苦苦掙扎着。

    這實在算不上什麼好看的場面,那叫聲頓時令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忍不住說了句:「這未免也太殘暴了。」

    我的聲音很小,也沒有任何看不起這城裏的人的意思,可在這人擠人的情況下,卻偏偏被耳尖的人聽見了。

    耳邊頓時炸開一聲怒吼:「你說什麼?你竟然說這殘暴?難道你忘了嗎,那個時候他們害得我們妻離子散,天天過着不得安寧的苦日子了嗎?」


    我一愣,下意識地擺頭:「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人卻不依不饒地說:「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你分明就是對敵人心懷同情!你該不會——像那些雜種對大巫大人投降一樣,對它們投降了吧?」

    這話說得我可夠無辜了,我就是一個路人啊,不過是忍不住嘴碎說了句廢話。

    怎麼就惹上了這種麻煩,下次我是不是該用針把我自個兒的嘴巴縫起來?

    這麼一鬧騰,一時間其餘人都看了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大抵就是懷疑起我來,一起同仇敵愾地仇視起我來。

    我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上頭那位大巫,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我一時有些茫然無措,就在這時,秦宵突然輕笑一聲,挑挑眉,傲然而囂張地說道:「再怎麼,它們也不過是敗軍罷了,值得你們這麼日日夜夜念着惦着嗎?與其整日以折磨敗兵取樂,怎的不想想拿什麼來充裕一下別的。」頓了頓,秦宵露出一個既埋怨又惆悵的表情道:「大巫大人,我已經有好多天沒有吃飽過肚子了。」

    他這不是放屁嘛!說得好像我們真是這裏的人一樣!

    &我一慌,差點忘了我身邊這位最愛火上澆油的大爺了。

    大哥啊,我們現在可在別人的地盤上吶!你要鬧事可別在這個時候鬧啊!

    周圍議論紛紛,開始還好,現在已經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罵起我們來了。文化不同,原諒我聽不懂他們罵的到底是什麼。

    過了一會兒,那位大巫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們,目光冰冷。

    &我看……兩位不是這裏的人吧。」

    秦宵聳聳肩,吐出了向來令我氣憤萬分的兩個字。

    &猜?」

    我瞪了他一眼,他露齒笑了笑,說:「要不然,大巫大人把我們趕走?」

    他說完這句話我才明白他的目的,原來是想從那位大巫身上找到離開的方法,但是,這也未免太亂來了!在我看來他根本就是閒着沒事幹,吃飽了撐着,急病亂投投醫!不過他就是這樣的人,幾番了解之後,一時間我竟然找不到罵他的話來。

    大巫埋在斗篷之下的眼睛冷冷地看着秦宵,我一陣頭皮發麻。

    就在這時,一個女聲突然插了進來,「大巫大人,這兩位是我的客人,初來乍到不會說話,請您原諒。」

    說罷,焦蘭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接着立即拽着我的手就往外走,我下意識鬆了口氣,瞪了秦宵一眼把他也拽走了。

    一直到沒人的地方之前,我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這座城裏的人那殺人似的目光。

    回到焦蘭家之後她立即憤恨地跺了跺腳,瞪着我們說:「沒想到你們竟然是這樣的人!」

    我摸了摸鼻子,心裏又感激又尷尬,秦宵卻在此時遺憾地嘆了口氣說:「你們大巫大人那麼厲害,我還以為他能知道離開的方法。」

    焦蘭咬了咬牙,狠狠地看着我們,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恨你們,留在這裏不好嗎?」

    我想到焦蘭的情況,不由得靜默了下來。

    即使我們做了這樣的事,她也想要我們留下來,她大概,在這座城裏是真的非常地絕望。

    &不起。」秦宵殘忍理智,而又溫柔歉意地對她說:「可是你應該知道,我們只有七天。」

    是的,我們不可能留在這裏,否則,我們會化成粉末,再也不存在於這個天地間。

    焦蘭到底是個善良的女人,目光黯淡地沒有再說什麼。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她的東西,這天晚上我跟她說了很多外面的事情,她聽得既驚奇又快樂,直到聲音都沙啞了我也沒有停下來,她大抵也無法離開這座城,而我也不能留下來,只能以口述的方式,為她送去一些虛幻的回憶。秦宵這人也許是真的走遍了大江南北,他知道更多外面有趣的事情。秦宵倚着牆面容淡淡地望着遠方,聲音低沉磁性,在難得正經的情況下,又帶着一股莫名的溫柔。

    我們坐在焦蘭的床邊,你一句我一句,焦蘭——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最後竟脆弱得像個孩子一樣,在我們的話語中睡着了。

    在焦蘭閉上眼睛的前一刻,她說:「我太困了,麻煩你們等到明晚,我也許知道你們可以離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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