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今聖上宏敏帝是廬陽長公主一母同胞的兄弟,但知曉胞姐做的荒唐事,宏敏帝是不太願意順着胞姐胡來,更何況委屈的人還有他的親外甥長孫昭,他是太子最得力的助力,宏敏帝自然心知肚明長孫昭的重要之處。原本宏敏帝打算擇個黃道吉日給長孫念另封爵位,將這對硬生生湊在一起的父子委婉分開,可這不長眼的御史偏偏挑在朝堂將此事公之於眾,宏敏帝差點氣的吐血,宋霍兩家男人都站在那御史前頭,御史此番話不僅讓長孫昭不喜,還硬生生打了宋霍兩家一記響亮的耳光!
霍攸為人內斂,嫡幼女自幼便送到岳家撫養,他心中一直過意不去,待從岳家接回來姑娘也長大了,跟他這做父親的不怎麼親近,但他還是心疼這個閨女的,當即拱手道:「御史此言差矣,軍心穩與不穩豈是一黃口小兒能決定的?我瞧着御史大人的口才足矣抵禦三軍,怎不見御史大人上陣殺敵,撫慰軍心?」
宋家男人帶頭笑出聲來,太子宋熙和雖未笑出聲,但臉上帶着笑意,顯然極是贊同自個太傅說的話。
「霍大人說的是,依臣愚見不如將御史大人納入營中,開戰前便先讓御史大人站在城樓上振臂高呼,說不定真能將賊寇嚇退十里之外。」說話的人也是太子一黨,私下裏與長孫昭十分交好,震威將軍李菁的獨子李彌晦。
朝臣笑的更厲害,那御史後悔不迭,他算準了廬陽長公主與蕭郡王的權勢,卻獨獨算漏了宋霍兩家對新晉平寧侯夫人的袒護程度,原本在朝堂上不大講話的太子太傅霍攸也當眾為女兒出頭,他今日之舉近乎得罪了半個朝堂的人物。
宏敏帝雖為人溫和,卻也不願眾臣在大朝會上鬧的太難看,使個眼色給大太監,大太監當即會意:「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朝臣紛紛跪下山呼萬歲,待宏敏帝離開,朝臣紛紛散去,那御史灰頭土臉往外走。
長孫昭走過去給岳父行了一禮。女婿如此知禮,霍太傅稍稍放心,不由問起:「玥娘如今可好?」
「她挺好,岳父不必憂心。」提起霍容玥,長孫昭表情溫和許多,便是在外人看來平寧侯對新婚妻子也是極滿意的。
他話中有話,霍太傅皺着的眉緩緩鬆開,若有所思的點頭:「你們小夫妻好生過日子便好,玥娘自幼嬌養,還望侯爺多多包涵。」
長孫昭自然稱是,礙於各自的立場幾家人並未多聊,與宋家人更是彼此還禮便各自散開。
大朝會散後便要去兵部處理事務,長孫昭獨自走在一條幽靜小道上,還未走幾步方才在朝堂上幫他說話的李彌晦就不知從哪裏竄出來了,屁顛屁顛跟在長孫昭後頭,聊沒幾句便扯到承爵一事:「大公子是你的嫡子,怎的一直不見你立世子,於情於理他都該是繼承你的爵位。」
李彌晦生下來沒多久生母便因病離世,震威將軍又續娶繼室,他吃過繼室的苦,自然而然便向着長孫念一些。
長孫昭並未解釋,「朝中當值不談家事,隨我去兵部議事。」
朝中的震盪還未傳入府中,但府中霍容玥聽到的內容與朝中相差無幾。她帶着拂曉夢棋並兩位新得的暗衛到醇芳園給廬陽長公主請安,廬陽長公主也不防着她,就連照例端來加過料的茶湯被放置在一旁也不見惱意。
大約是聽聞大公子即將病癒的消息,今日廬陽長公主又穿了她最喜愛的大紅襦裙,已經四十出頭做了祖母的婦人卻絲毫不見老意。
「玥娘,今日召你來,是有一事相商。」廬陽長公主難得這樣和氣又鄭重,她眼中帶着笑意,仿佛看到什麼極高興的事。
霍容玥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公主婆婆找她說的無外乎大公子的事,在平寧侯府能值得廬陽長公主如此興師動眾的也只有長孫念了。
廬陽長公主換了個坐姿,玉羽侍立在側替她揉着肩膀,垂眸不小心看到堪堪被衣裳遮住的紅痕便跟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移開視線。廬陽長公主恍若未覺,隨意把玩手腕上的玉鐲,又漫不經心道:「過了二月念兒便滿十歲,侯府一直未立世子皆因念兒年幼,如今念兒已經長成是時候給他請封世子了,只是我如今等閒不願意進宮,不如玥娘你進宮替我向皇后娘娘提提此事,好托娘娘告知聖上。他日念兒順利承爵定會記得你的恩情。」
霍容玥還以為自個聽岔了!公主婆婆竟然讓她去向皇后娘娘提請封世子之事?
若霍容玥是剛嫁入侯府又沒有丈夫依靠,且不知道長孫昭身世的話,她大約會答應公主婆婆的要求,直接放棄未來孩子承爵的機會將爵位拱手讓給長孫念。但現在她知曉長孫念的身世,又明白公主婆婆與長孫念都不是什麼好人,她除非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去跟趙皇后說讓長孫念承爵!
「這……」霍容玥面露難色。
廬陽長公主柳眉一挑,「你不願意?」飽滿紅艷的雙唇勾起嘲諷的笑容,看着霍容玥的目光好似在看什麼一隻手就能毀掉的易碎品。
霍容玥搖頭:「並非是兒媳不願,只是承爵是府中大事,兒媳不敢擅自向皇后娘娘稟告,若是侯爺向聖上豈不是兩全其美?」她揣着明白裝糊塗,她會願意將爵位給長孫念才怪?!想必長孫昭也是不願意的,否則也不會一直拖着不給長孫念請封。不過她不明白的是廬陽長公主為何非要執着於平寧侯世子之位,這侯府是一門雙爵,長孫昭掙來的爵位必然是要留給他的親生孩兒。
若是長孫昭願意,廬陽長公主又怎會屈尊降貴讓霍容玥幫忙,再說這府中人可都記得年初二的打賭,如今請來的夫子還未見過幾次學生,更別提考入太學,倒是不知廬陽長公主為何如此心急,難道是怕長孫昭有了親生孩兒便不顧這親侄子?
廬陽長公主十分不喜霍容玥的低伏做小,皺眉道:「你是念兒的繼母,日後是要靠着念兒過活,如今你也是我長孫家的人,告訴你一些事也不算泄家醜,橫豎你和昭兒已是夫妻……」
公主婆婆表情十分悲痛,霍容玥豎着耳朵等着聽她說家醜。
「昭兒前幾年打仗受過傷,大夫說有礙房事,也不會再有孩子。」廬陽長公主言辭懇切又神色黯然:「不然你以為為何有這麼多妾侍卻一個有孕的都沒有,都是因為……昭兒不行。」
長孫昭……不行?霍容玥默默挪了挪位置,她現在還有些腰酸,倒是沒看出哪裏有礙房事……
見她面上有幾分猶疑,廬陽長公主心中一喜,再接再厲道:「日後你膝下無子還不是靠念兒養着,若是今日你肯在承爵一事幫忙,那我便讓念兒保證日後讓你做平寧侯府的老封君。」便是長孫昭的身體行房無礙,霍氏也不敢去問他的病情,只會私下問大夫。到時讓大夫做個手腳,容不得她不信。她們這些看似高貴的世家女子都是要靠着子女過活,沒有子嗣的女人更是如此。
霍容玥差點就信了,如果不是她知曉前世平寧侯隱形的老封君是誰的話。現如今林姨娘肯定早就搭上長孫念這條線,任憑她再討好也不過是討人厭的繼室而已。
不過,霍容玥還是要做出久久未回神的模樣,呆坐在椅子上,仿佛真的在為以後的日子發愁。
廬陽長公主愉悅的啜了一口茶,揮手讓玉羽命人將避子的茶湯端下去,換來與她一樣的新茶送到霍容玥手中。霍容玥根本無心喝茶,她現在只想回自個院子裏好生笑上一笑。
大約是同情霍容玥今日知曉的消息太震撼,廬陽長公主沒逼着她去宮裏給皇后娘娘請安,反而大發慈悲的讓她回房休息。
長孫昭從衙門回來便見東院房門緊閉,院子裏什麼人都沒有,就正房門都沒開,他皺着眉頭推開房門卻讓他看到啼笑皆非的一幕:霍容玥穿件居家衣裳窩在炕上做針線活,聽到他回來的動靜立刻放下針線回頭觀望,跟做賊差不多。
「做什麼壞事?」剛回來時他還真以為母親讓她受了委屈,見到她活蹦亂跳的模樣才將心放回肚裏。
霍容玥低頭悶笑不肯說話,還真沒見過誰的親娘如此編排親生兒子,若是說給他聽不知是要惱羞成怒還是哭笑不得。最後忍不住時,霍容玥趴在他耳邊將廬陽長公主說的話重複了一遍,長孫昭當時的表情……霍容玥覺得她此生都不會忘記!
平寧侯麾下的將士一定沒見過他們侯爺既想笑又繃着臉又想發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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