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終於與武松見上一面。
這一面何其艱難,按牢城營一年一度的秋季點名查驗制度,藉口需重新核驗武松身份,以編造新的花名冊,加之康節級的幫襯,才得到允許進了武松的牢間。
武松一見施恩,心中大喜,但見施恩吊着胳膊,用手指了一下,施恩在地上劃了一個蔣字,蔣字?應該是指蔣門神,武松心中豁然明白,定是蔣門神他們一夥買通了張都監來害我。
施恩小聲告訴武松:「二哥,不要着急,上下我已打點,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二哥耐心等待,遲早會重見天日的。
虎落平陽,一時難以發威,武松也只有等待。
施恩又告訴武松,珊妹很好,不用掛念,並說張青孫二娘來過,因進不了牢房就回十字坡等消息。施恩未敢說出之前施珊珊夜闖府衙之事,怕被外面的兵士聽見。
施恩一回到牢城營就立即寫信,差人送往十字坡,請他們放心,武松的案件已有好的兆頭,只是因張都監的干擾,還需拖一段時間才能宣判,讓他們暫時不要過來,來了也見不上武松。
剛打發走送信之人,都監府的人又到,是來查看牢城營秋季點驗活動是否真的正在進行,好在施恩已提前做好了準備。
施恩心中知道,他去府衙牢房見武松一面已引起了張都監的懷疑。看來以後不能再去了,也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去見武松。
牢城營的典獄長本就多病體弱,又被武松的案件一折騰,眼看家財也已散盡,心中一急,病上加憂,病情日益沉重,尋遍了孟州一帶有點名氣的醫生診看,也仍然無濟於事。典獄長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心中特別難以放下的就是女兒的將來,因為武松的命運未卜,他對守在身邊的施珊珊說:「武松此生定是頗多兇險,珊兒可否另有打算?」
施珊珊滿目含淚:「爹爹在上,孩兒不孝,縱然武二哥再有不測,孩兒絕無他嫁。」
典獄長聽了女兒的話,嘆了一口氣,也就不再說什麼,只在心裏默默禱告菩薩保佑。未過幾天,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雷鳴聲中,典獄長一口氣未得上來,帶着滿腹的憂慮,永久地辭別了這個世界。
得到報告的張都監與知府都來作了一番弔唁,施恩兄妹草草地葬了父親。
武松案件拖而未決的憂戚,父親又撒手人寰的悲傷,對施珊珊來說是痛上加痛,雪上加霜,她未能抗住這雙重的打擊,最終病倒於床上。
武松在牢裏一呆就是兩個月時間,張都監看這次未能弄死武松,反倒讓武松養好了身體,後悔當時為了避嫌疑未下狠手打殺了他,這後果必然會養虎為患,但這麼耗着也不是辦法,不如先撤了兵,然後再另想辦法。於是當晚撤走了把守的兵士,張團練的親隨還不時游於牢房之間,打探傳遞消息。
知府看都監府的兵士已撤走,心想你張都監到底還是扛不住,你的兵走了,武松也不留了,早點打發走人省掉一樁煩惱,反正銀子也早已拿到手了。第二天早飯後,知府坐在堂上着人把幾個專案人員傳來,商量如何給武松定罪量刑,發配到什麼地方。
武松原是服刑人員,再次犯案,應該加重刑罰,但後來大家都已知道、連知府也曉得了武松是被張都監設計陷害的,現在堂上的人都收了施家的銀兩,既收人錢財,就要為人消災,一致同意為武鬆開脫罪責,讓孔目把文案做得活點,把罪名定得輕點。
他們正在討論把武松發配到什麼地方,府衙門口的兵士來報,府門外有一位姓張的大人來訪。
知府一聽,就猜出一定是他的同科進士張有祿,連忙出去迎接。
來人正是張有祿及其隨行車馬人員,他在洛陽任滿三年奉調至河北恩州,途徑孟州,順便來歇腳敘敘舊,撈一頓中飯,也想打聽一下武松在孟州的情況。幾個月前,弟弟張有壽派洪大海三人在黃河邊截殺武松雖失手未成,但父親張百萬遭武松折辱的大仇不能不報。
兩位知府客氣了一番,一同走進了大堂,幾個辦案人員一見來客,起身準備迴避,孔目對知府說:「大人,請你決斷一下,把武松發配到什麼地方?」
張有祿一聽有武松的名字,心裏就轉上了圈,這個武松剛發配到孟州,怎麼又要發配到另處去呢?
「武松是一個打虎的英雄,怎會觸法犯罪呢,讓人不解,借我一觀。」張有祿裝着不知的樣子,但心中也確實不知道武松為何又要被發配。
張有祿從孔目手中接過文案,一看招狀上只寫了武松犯有調戲良家婦女的嫌疑罪,故杖脊二十,發配…………
張有祿不動聲色地對孟州知府說:「我倒想親近親近打虎英雄,這次我奉調恩州,就把武松發配到恩州去。」張有祿嘴裏這樣說着,心裏卻想的是等你武松到了恩州,看我怎麼收拾你。
發配恩州也不觸及原則問題,孟州知府手一揮:「既然張大人說了,你們就按張大人的意思辦,中午我要陪張大人一醉方休,你們就把武松發配掉,省得煩心。」
兩個知府同去書房喝茶敘舊。
康節級一面立即派人去告之施恩,午飯後武松將被押解上路,發配恩州,一面落實押解公差。
今天正是牢城營典獄長的燒七之日,在家守靈的施恩接到了消息,心中直打鼓,這時間安排得也太急了,就立即派人火速趕向十字坡報信。
看施珊珊病倒在床上,施恩躊躇了一會,決定暫時還是不說的好,自去武松房間找一下,什麼也沒有,衣櫃裏只有一個包袱,裏面還有一些銀子,另外只有兩塊半截子靈牌,一想武松除了身上破爛的衣服,其它一無所有,就去自己的房間挑了一套衣服打進包袱,並取了一些銀兩,又去伙房抓了兩隻鹽水鵝,急匆匆地趕向城門口,他想待送走武松後再回來為他父親燒七。
張都監張團練一夥也很快得到了密報,他們更是忙開了,張都監先派出管家去買通兩個押解公差,然後查看了孟州去恩州的路線,確定在一個叫飛雲浦的地方做掉武松,他、張團練、蔣門神三方各挑出五個好手,即去飛雲浦兩邊前後埋伏,爭取一舉截殺武松。
康節級他們一吃過中飯,就按照知府的交代,去牢房提出武松,主案的孔目宣讀了招狀,判脊杖二十,發配恩州,立即執行。
武松雖被打了二十杖,卻只傷及了一點皮肉,衙役喊聲大得震耳,板子落下輕輕,因為原本不該送禮給這些人的,施恩也都送了,倒讓武松不吃苦。
衙役在武松的右頰上刺了金印,與左頰的金印成了一雙,倒像兩朵金花。整個梁山一百零八個頭領,被刺金印的只有宋江、林沖、楊志加武松共幾個人,臉刺雙印的也只有武松一人,這也是武松的不同凡響之處。
武松被戴上七斤半重的鐵葉盤頭枷,並被鎖住左手,隨押解公人出了府衙,走到城門口時看見施恩等候在城外,卻沒有施珊珊的影子,心中一陣悵然,但一想也好,她應該忘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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