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真顫抖着手,在他們身上搜索着。她仍舊抱有一線希望,這兩人只是替身,而非上官晨他們。
只是,手上摸到的東西,令她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眼淚。視線已經模糊,她依然能分辨出來,自己手上拿着的,赫然便是上官晨從不離身的那把匕首——滅神!
而就在此時,蘇丞相也趕過來了。他看着這一片狼藉,蒼老的面容上,也多了幾分悲痛。
上官晨真的就這麼走了,這個天下,要亂了!
其實,他也不用多想就能猜到,這場火是誰授意的。蘇丞相很失望,原本以為他還多多少少會顧及一下骨肉之情。萬萬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狠毒的地步。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是人。
這一次,他真的萌生了隱退的念頭。
這個朝堂,已經不是那個朝堂了。滿朝文武,奸臣當道。縱使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那又如何?皇帝已經不再信任他,逐步將他手中的權利削弱,假以時日,他也只不過是空有丞相之名的老頭子罷了。
蘇丞相只是聽完了下屬的稟告,就匆匆離去。
那兩具屍體,也被將士抬走了。
夜淵一行人站在廢墟里,沉默不語。
「要不我進宮!」玉姬咬牙道,他們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這是皇帝所為。否則守城的將士為什麼遲遲才到,到了卻以火勢過大無法控制為由並沒有竭盡全力去滅火。
夜淵猛地扯住他,厲聲:「你瘋了?何時也變得這麼衝動?進宮,你想送死?」
他們都能理解玉姬的心情,幾人一起出生入死這麼多次,雖然經常鬥嘴嘲笑,但那種生死間培養出來的感情又豈是別的能比的?
「昏君!」玉姬憤恨地道,想想再也見不到上官晨與花容容,他就一陣悲痛。
「我看,皇宮裏面的情況也不好,否則蘇丞相就不會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了。」夜淵冷靜地道,「你們先回去客棧,我進宮一趟。」
「我跟你一起進去。」玉姬忙道。
「不,你回去!」夜淵很堅持,「皇宮對於你們來說,不啻於天羅地網。皇帝既然能下這樣的手,肯定也知道我們的存在威脅着他。想必,也算計好,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夜淵說得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已經恢復了平靜的靜真低聲道。
見眾人都這麼說,玉姬只好同意他們的辦法,乖乖地跟着賤死不救與靜真會客棧。而夜淵則在轉角處趁人不注意時,轉而奔向皇宮的方向。
御書房。
「晨兒與容容都葬身火海了?」聽完蘇丞相的稟報,皇帝頹然地癱坐在椅子上,一瞬間似乎蒼老了無數。
蘇丞相不動聲色地看着皇帝的表現,心中有些納悶,這不是皇帝所為嗎?怎麼他似乎很受打擊?
「啟稟皇上,經證實,是三王爺與王妃無誤。」蘇丞相不動聲色。
「呵呵呵……」皇帝忽然笑了起來,「天真的要亡我紫月了!」
「皇上,請節哀。」
「節哀?我寵了二十多年的兒子要造反,我期待了二十多年的兒子離我而去。蘇丞相,身為一個父親,你能體會這種心情嗎?」皇帝定定地看着蘇丞相,他用的自稱是我而非朕。
蘇丞相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皇帝的悲痛並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真真切切的。難道這一切,不是皇帝所為嘛?
「皇上,此事老臣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替三王爺報仇。」
「不必了,朕可以告訴你,這事是朕的命令。」皇帝擺擺手,語出驚人。
「皇上,這……」蘇丞相再怎麼精明,也無法猜測皇帝為什麼承認是自己所為。
皇帝冷笑,「晨兒是個治國之才,但是錯在他不該身重奇毒生死莫測。紫月國氣數已盡,縱然晨兒再怎麼厲害,也無力回天。與其讓他背負罵名,倒不如讓朕承擔這一切。」
蘇丞相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幾十年來伴君之側,竟也是根本無法猜測帝君之心思。
「蘇丞相,朕知道此刻的你很迷惑對吧?」皇帝又開口道,「其實,縱觀局勢,予國跟衛國都虎視眈眈。只要兩國同時發兵,我紫月已經無力抵抗了。這兩國遲遲不發兵,是在等待時機。相信愛卿也知道,衛國的王爺花無眠之死跟晨兒他們脫不了干係。朕也已經老了,有心無力。」
蘇丞相依舊不明白皇帝這番話的意思。
「國師,既然來了,怎麼不肯出來?」在蘇丞相還在迷惑的時候,皇帝突然朝門口處說話。
夜淵見狀,也不在躲藏,光明正大地走了進來。見到皇帝也不行禮,徑自尋了處坐下。
「沒想到皇上還是那麼輕易發現我的存在啊。」夜淵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
「國師,若不是你要現身,朕又怎麼可能發現得了你呢?」皇帝苦笑,「你一語成籖,所有事情都被你說中了。」
夜淵慵懶地靠在那,淡淡地開口:「是嗎?皇上,你不也得到你想要的嗎?」
蘇丞相是認識夜淵的,這個消失了多年的紫月國前國師。之前他們也曾見過,在蘇丞相眼中,夜淵一直都是謎一般的存在。
皇帝沉默,而夜淵就那樣一直盯着皇帝不放。那眼神里,有着許多蘇丞相看不懂的複雜。
「國師今日進宮,所為何事?」
「唉,就是來看看你。聽聞你身子大不如從前,所以關心一下。」夜淵道。
皇帝望着他,「不是那麼簡單吧?你是為了晨兒進宮?」
「為什麼要為他進宮?皇上,你這一步棋子下得並不高明。」夜淵霍地站起來,冷眼看着皇帝,「上官晨真的死了?」
「國師何不親自去證實?」皇帝神色黯然。
「對於我來說,你這個皇帝只是螻蟻一般的存在。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否則,上官晨就算是死,本尊也會讓他成為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夜淵神色陰狠下來,全然沒有昔日的溫潤如玉,「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上官晨死了?」
夜淵的轉變,讓蘇丞相驟然心驚膽戰。此時的夜淵,分明就是個充滿了殺意與戾氣的魔鬼那般,令人駭然。
「他死了!朕斷子絕孫。國師,可滿意?」皇帝很平靜,仿佛並沒有受到他的影響。
「最好如此!這個天下,本來就是我魔族的。」夜淵狠戾地道,「我堂堂的魔神,居然被神族的小丫頭封印了千年之久。這口氣,本尊又怎麼可能咽下去?死了,就能解脫嗎?本尊算計了這麼多年,布了這麼多局,才一步步將他們引進來。這宿命,不是他們說逆天就能逆天的。本尊就是讓他們,生生世世都不能再一起,並且讓他們其中之一,永生看着另一個人受盡折磨。」
「國師,前塵舊事不過一場夢,即使你報復了又能得到什麼?我知道你很強大,但是國師,你還是放過他們吧。即使生生世世不能在一起,讓他們做個平凡的人不行嗎?」皇帝哀求,這是他最後能為上官晨做的。
此刻的皇帝很後悔,當初要不是他貪心好奇將夜淵從封印中解救出來,那麼他的兒子也不會有今日。當初他並不知道魔族什麼的存在,只是通過上官晨與花容容這些年遭遇的事,他最近才知道,他的國師就是那個傳說中無比強大的魔神。
可是,他已經沒有機會告訴上官晨了。
「放過他們?那本尊問你,本尊唯一的兒子灰飛煙滅,這帳怎麼算?嗯?」夜淵挑眉問道,當初被花容容封印在無盡暗淵盡頭時候,他為了報仇也將自己的記憶封印了。在布那些局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原來的身份,很多事是憑着本能去做而已。
夜淵,的確是神族的。但是當夜淵的身份是前朝靖王爺時,無意間闖入了無盡暗淵,肉身被他奪取了,真正的夜淵早就灰飛煙滅了。禁忌之源雖然喚醒了他的一些回憶,但那只是部分。在無盡暗淵,看到魔族,所有有關於他的曾經蜂擁而至。
皇帝沉默,這些往事他並不知情。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誰能忍下兒子飛灰湮滅的下場呢?
「皇帝,我知道,這些日子你演戲演得也挺辛苦的。況且神仙膏令你更加痛不欲生吧?你將上官晨殺了,無非就是不想看到上官晨步你後塵對嗎?」夜淵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皇帝依舊沒有說話,一年前上官晨死不見屍對他打擊的確很大。這也讓夜淵有機可乘,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世上沒有後悔藥,時光也不能倒流。皇帝再怎麼好的控制力,也無法抵擋神仙膏的誘惑。
他一邊自責,一邊沉迷於神仙膏給他帶來的短暫快樂。
直到上官晨再次回來,他才猛然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這一年來,紫月國民間怨聲載道。在不知不覺間,他犯下了這麼多錯誤。英明神武的一生,畫上了抹不掉的污點。他很清楚上官晨的性子,所以他逼上官晨造反。只是他忽然發現來不及了,在不經意間,事情的發展早就脫離了他的掌控。當他知道夜淵的身份時,那些關於魔族的傳說以及花容容真實的身份讓他明白,即使上官晨即位,也逃脫不了自己現在的下場。
與其讓自己的兒子背負罵名,倒不如讓上官晨死去。這樣起碼保存了上官這一帝族最後的顏面,畢竟,上官晨在民間的威望那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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