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商量既定,田奉就開始了每天都忙着敘舊交際的日子,他不僅要去拜訪親朋故交們,還要擠出時間和他往日的酒肉朋友們吃酒耍錢、鬥雞走狗,在他的吃喝玩樂攻勢下,縣衙中的那些小吏,原本就和他關係不錯的,現在當然是好得要穿一條褲子了,原本關係一般的,現在也是交情大漲了。
有了這些人提供的小道消息,外加他親身上陣反覆試探,終於確定了錢大富並沒有隨意搖擺的意思。
最主要的安全問題解決了,其他都是小事。
歸家後十餘日,田奉就廣發帖子,邀請縣中名流到他家參加賞鑒會,這個賞鑒會有個名頭,叫做「白青玄名器賞鑒會」,不過接到帖子的人都在納悶,這個「白青玄」到底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像是人名,但是這個人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問過來送帖子的田氏家人,那些田家人都故作神秘地說道:「我家郎君竭誠歡迎諸位郎君的到來,到時候郎君們必然會大飽眼福、不虛此行。」
他們說得這麼神秘,有些人信了,就算有事都推了親自去赴會,有些人覺得田家是在故弄玄虛,那天沒空就派了個親近子弟赴會,等事後知道了才後悔莫及,早就晚了,這是後話。
只說田家的門客家人,在周貴的指揮下,按照趙明軒事先設計好的方案,再根據具體情況反覆調整,以便將這個賞鑒會辦出轟動的效果。
現代的此類展覽會,如果物品只有七分顏色的話,加上燈光效果,出現在人前就有十分效果了。但是此時,燈用的是油燈,因為燃燒不充分,很容易熏黑牆壁以及旁邊的物品,況且油燈的燈火太黯淡了,怎麼調整都很難調整出好效果來,所以趙明軒的設想就是利用鏡子反射陽光,來給這些彩陶最後上一層美圖秀秀的效果。
這個方案只有大概方向,具體要根據地形來調整,這些天周貴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幹這個。
就算把銅鏡放在同一個地方,每個時辰的陽光反射位置都是不同的,其實每天也有不同,不過在比較短的時間內,這個差別可以忽略不計,周貴他們幾經調整,最後決定在未時初舉行賞鑒會,這是午後陽光最好的時候。
到了賞鑒會這日,客人們早的辰時過後就來了,晚的則姍姍來遲,比如錢大令,就是快到午時了才過來的。
接到迎客的家人來報,田奉領着眾人出門,拜見了錢大富,然後眾星拱月一般,將他迎進客廳,請他入了上座,自身陪坐在側,才吩咐人開宴。
這種比較正式的宴席,一般是一人一幾,或者二人一幾,客人們跪坐在席上享用各色美食酒水,一邊吃喝交談一邊免不了各種奉承錢大令。
錢大富因為揪心着午後的賞鑒會,席間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弄得那些奉承的人滿不是滋味的,以為自己哪裏惹大令不悅了。
&茶淡飯、招待不周,讓諸位郎君見笑了。」田奉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出來打圓場。
他這麼說,就算有人覺得有宴有酒卻無歌舞藝伎助興,略有些不足,不過這種大實話,只有愣頭青才會說,圓滑的客人們自然要轉過頭來安慰他。
&此美酒佳肴,足夠豐盛了,縣尉大人實在太謙虛了。」
有他在其中打岔,午宴就平平安安地過去了。
待到宴席撤下,送上溫水茶湯,眾人洗漱一番,品鑑了一下田家別有風味的茶湯,田奉就站了起來,邀請眾人去別院參加賞鑒會了。
錢大富作為縣中第一貴客當然是領頭在前,田奉身為主人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其他的客人自有其他田家人招待,眾人悠悠前行,一路賞景觀水,笑語連連地往別院去了。
走了片刻,眾人入了一座院門,就見到院中立了一塊牌子,上書「白青玄名器賞鑒會」。
&白青玄到底是何意,是不是哪位不曾出世的隱士?這個問題困擾我等幾日,還請縣尉大人為我等解惑了。」有幾位客人,大概有着強迫症,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家時一直各種不舒服,現在有了機會,當然要向主人當面請教了。
&不,這白青玄並非人名,而是堂號並稱,此次邀請諸君鑑賞的名器,分別來自白露堂、青雲堂、以及玄靜堂,因此我稱之為白青玄。」田奉笑着向眾人解釋道。
&葭蒼蒼,白露為霜,這白露堂聽着有點意思。」
&雲堂,大概是指青雲之上有凌雲之志?」
&謂玄靜,難道取得是道德通玄靜,真常守太清之意?」
&妙,這三個堂號,初聞不過寥寥,但是細細品味,卻頗有深意啊!」
一時間,客人們讚嘆之聲大起,不管是真讚嘆還是假讚嘆,田奉一概笑着收下了。
不錯,這些誇讚他都記下了,有了機會,他一定要到趙軍司馬那邊吹捧吹捧,也讓他高興一場,免得他不開心了要找他麻煩。
&君請入內,諸君也請入內!」田奉伸手邀請錢大富和客人們進入別院的大廳。
他話音剛落,錢大富就一馬當前,抬腿直入了,不過他沒有見到寶貝,只看到廳里除了中間一塊紅綢子,並無其他東西。
&奉這小子,故弄玄虛這套玩得很熟練嘛!」他暗暗想道。
因為沒有蓆子,也沒有椅子這類的坐具,主人和客人們都是站着的,等到客人們都進來了,田奉宣佈道:「承佑十三年七月白青玄名器賞鑒會就此開始,本次賞鑒會能夠邀請到大令和諸君參加,深感榮幸,未來,相信諸君也會為能夠參加首次賞鑒會而感到榮幸的。」
等他說完了,周貴等人就把那塊紅綢子取下來了。
只見大廳中擺了一張巨案,案上擺放了數十個各色器具,在窗外反射過來的陽光的照耀下,在案上閃爍着迷人的光彩。
紅綢取下的一霎那,廳中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眾人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都不眨,觀賞着眼前的美景。
&是瓷器?」又有人誤會了。
有人誤會其實很正常,田奉就近觀賞也誤會過,現在客人們站在幾步遠的地方觀賞,肯定很容易有這種誤會。
因為害怕光線被擋住,前面的地方是被攔住的,讓客人們不能前行,不過後面的客人們,忍不住想要前行觀賞,擠得前面的客人沒處站,不得不更靠前,嚇得田奉額頭冒出了冷汗,害怕擠出什麼禍事來,這些寶貝,若是砸掉一個,不但可惜,而且趙軍司馬肯定不會放過他。
想到這裏,他趕緊讓人來維持次序。
一排壯實的家人,組成了人牆,半蹲在前面,不讓後面的人通過,才讓田奉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大聲說道:「各位,這是彩陶,不是瓷器,但是它們比瓷器更神秘,燒制起來更加複雜。」
&器比瓷器更負責,不會吧?」他這麼說,馬上就有客人表示懷疑了。
&哼,瓷器我們都見過,諸君家裏,哪家沒有瓷器,但是有誰見過這樣的陶器?」田奉馬上反問道。
他這話擺出來,眾人都啞口無言了。
瓷器中當然有精品,但是精品不是輕易能夠得到的,他們家中的那些瓷器,和這些彩陶比起來,簡直是貨比貨得扔啊!
田奉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不是說他失陷在蘅縣,被叛匪們做了人肉包子嗎?他到底是從哪裏弄來的這些寶貝?
&尉大人,這些彩陶,您有意出手嗎?」有人不忿,有人馬上就機靈地想到了,財不外露,田奉就算要顯擺,也不敢顯擺到大令面前去,這大概是要出手的吧?
&個自然,天地靈物,有德者居之,我田家可沒有這麼大的福氣,擁有這麼多寶貝。」
&麼,縣尉大人打算怎麼出手這些寶貝?」
&然是價高者得了。」
所謂的價高者得,其實就是拍賣啦,周貴本來想要搞個明拍的,不過田奉勸住了他。因為錢大富在,封縣的大家族信奉的是財不外露,明拍動靜太大,眾人未必敢踴躍競拍,其實暗拍更合適。
暗拍就是眾人看上了哪一件,自己出個價,田家統計了價格以後,就會悄悄將東西送上門,再取了錢走,這麼操作,誰也不知道他買了什麼東西,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錢,豈不是便宜。
因為錢大富出價了,五萬他都收,高於的他也有競價權,周貴想了想,就同意了這個辦法。
這是第一筆生意,還是給錢大富些甜頭,免得他翻臉。
因為這種情況,這第一次競拍會其實是價格最低的一次,日後發現了這點的眾人,後悔莫及也是情理中的事了。
當下,田奉說清楚了規則,眾人記下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的編號,寫了價格和自家的名號,丟入了箱子裏。
客人們心緒不寧的,沒心思繼續玩耍,都告辭回家等着去了,田奉繼續陪伴錢大富喝茶湯。茶過三巡,統計結果出來了。
有比五萬高的,也有比五萬低的,高的錢大富沒要,低的他全收了,一共收了十六件,其他十四件田奉就打發人給拍到的客人們送去了。
忙亂了幾天,又陸續購置了一批物品,第一批押往蘅縣的物品由大劉押送,封縣的輔兵做苦力,向着蘅縣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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