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將至,季候遷移交替,地氣鬱郁升騰,田野滿目金黃的谷穗,隨風搖擺掀起層層疊疊的波浪,山林累累碩果掛滿枝頭,沉甸甸地墜着分外喜人。
江南自古都是魚米之鄉,北方的旱災、蝗蟲似乎只是邸報上的文字,離市井百姓還遠,叩關劫掠的遊牧部族,往年不也有麼,自然視若等閒,不過揭竿而起的饑民作亂,就着實讓一些目光長遠的大戶人家警醒。
市面上的日用百貨緩慢提價,剛開始的時候還不怎麼明顯,不料價錢上升從不降落,所幸的是米麵糧食,由於賦稅入庫,反而沒有什麼變動。
臨安吳侯府名下的田產將近十萬畝,遍及附近州縣,光是抵租的糧食,人吃馬嚼都用不光,積壓在倉庫里的陳年舊糧都快發霉了。
手中有糧,心裏不慌。這話說的不假,市面上糧價恁它起落變動,侯府都穩當地作壁上觀,人心安定,什麼變故都沒有發生。
鄧月嬋待在清波園裏,往來走動的女眷多了,也沒有閒着放鬆修行,持之以恆的點滴積累,氣機已與侯府漸漸融合,再也不分彼此。
除了指點貼身丫鬟秋香練成十字追魂棍,還從清波園聽用的家丁,擢升了資質尚可的兩人,段松和彭虎,擔任護院頭領,分別傳授了一套江湖入流的合擊術。並非系統兌換,而是與小姐妹們交換武學所得。
沒過幾天,他們就練地有模有樣,等閒七八條壯漢都能對付,輕鬆地全身而退,讓旁觀此事的下人眼饞心熱。
兩人都是鄧家帶來侯府的老人,對月嬋小姐的本事心知肚明,知道這是千金不換的機會,因此極為用心落力。
此事很快被侯府諸位夫人獲悉,起先倒是頗為重視,私底下試探過後也就不當一回事了。畢竟鄧月嬋傳授的都是江湖上流傳的武學,而不是什麼戰陣攻防的本事,因此當作閒聊時有趣的談資,風傳一陣後就泯然於眾人。
鄧月嬋被吳候親迎入府後,安置在清波園中,除了清理暗面的怨氣淤血,前往侯府的別業,一直待在自家的院子裏。
往來走動的女眷都是存了各自的心思,因此情誼固然是有,卻不是很深,平時有礙難的事,她就是出了主意,多數都是成了,漸漸得到信任和看中,不知不覺之中成了內院的核心之一。
能和鄧月嬋真正說地上話的只有草庵的供奉,她本着登門討教的想法,莫運成則是不吝指點,自知時日無多,身為散流修士,為侯府擋了許多明槍暗箭,卻始終沒有被接納,恐怕一生所學付諸流水,有心結下善緣,將來或許就是轉機。
瞧着侯府首席供奉臉上爬滿衰氣,老態畢現的容貌,心態卻始終樂觀,鄧月嬋暗暗稱奇,也不避諱什麼,花了一千二百兩銀子,從系統兌換了一枚安神延壽丹,為了表示誠意,又用羊脂玉瓶裝着,親自交到半師半友的莫運成手裏。
老供奉也不生疑,捏破外面的臘殼,露出一枚琥珀質地的晶丸,聞着沁人心脾的幽香,暮氣沉鬱的精神為之振奮:「這是上品靈丹,圓潤無暇,拔盡丹毒,雖不知道靈效如何,氣機感應之下,卻給我極大的雀躍之喜。」
「莫老先生儘快服用,徐徐消磨,靈效自然顯驗。您為侯府做了許多事,功勞卓著,大家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說完,鄧月嬋起身揖禮作別,不打擾他服用延壽丹。老供奉知道她能拿出這種靈丹,身後定然有着師門,不敢受這禮節,側身避開隨後連忙站起,雙手掐子午訣,手抱陰陽貼着丹田,以道友之禮還之。
鄧月嬋剛剛返回清波園,還未踏入堂屋,遠處的竹林傳來一陣清嘯,顯然是藥力激發,觸動老供奉的氣機,不得不開口宣洩延年益壽的歡喜。
草庵發生如此大的動靜,闔府上下立即知曉,贈丹之舉能瞞過不知情的下人,卻無法騙過諸位夫人。藍瑛挑頭,隨便找了個事由召見老供奉。
瞧見他鶴髮童顏到也尋常,不過滿面紅光,衰朽的氣血轉為活潑,生機接續,枯枝發新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莫運成也不隱瞞,也沒有必要說謊,為了替小友張目,當下把話頭挑白了說。
「月嬋小姐心地善良,從師門求來延年益壽的靈丹,常人無法服用,唯有我等修士能以氣機化開。」
藍瑛固然有些懷疑,不過老供奉莫運成持戒多年,身正、言正、心正、氣正,是修成罡氣的人物,當然不會違背本心說謊,就沒有生疑。
「再則此丹並非憑空增添壽元,早些年修行有成,不知天高地厚,領教過修士的咒殺術,傷及元氣,折損了運道不說,還帶了暗傷在身。若非託庇侯府,不惑之年就已一命嗚呼。近年為吳候抵擋許多明槍暗箭,耗費靈機始終無法彌補,沉疴漸起,病氣已入膏肓,我原本還估算着吃不到明年的新麥,沒想到結下月嬋小姐這段善緣,竟然有如此收穫。」
藍瑛忍不住嘆道:「人生際遇真是離奇不測,莫先生為侯府勞心勞力多年,我等一直無以為報,想不到親迎入府的月嬋竟然有如此手段。能得您如此看重,不知道她背後的師門有什麼來歷。」
老供奉心裏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原本打算為小友張目,沒想到惹來諸位夫人的猜忌,如果壞了她的姻緣,那就糟糕了。
沉思片刻,莫運成捻斷幾根鬍鬚:「月嬋小姐築基的內功極為高深,應該是古傳鍊氣士的門路,也就是一脈相承。不過她自入府後,除了前往別業小住,就再也沒有外出,或許她是得到隔代傳承……」
說到這裏,老供奉雙手握拳碰撞,「對了,月嬋小姐氣機豐沛莫大,雙手似有劍意潛藏,卻對修行的基礎極為陌生,討教的也都是入門的要訣,想必是沒有師正指點的緣故。真是膽氣過人!」
聽到莫運成前後仔細推算,說鄧月嬋身負傳承,卻沒有隱世高人在後,諸位夫人都放心地鬆了口氣。老供奉留意她們的神色,暗道總算打了個圓場,不至於影響月嬋小友的姻緣,快意地拱手作別,返回清修的草庵。
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不過清波園裏出自侯府的人,難免受了小道消息的影響,對月嬋小姐高看一眼。
八月十四,傍晚時分,鄧月嬋用過晚飯,端坐在院子中間的假山潭心岩上,她體內真氣已貫通十二正經,只是沒有打通任督二脈,無法形成循環生生不息。
此時準備藉助太陰月華,吸取瀰漫四周的靈氣,助推自己一舉突破關隘,當下屏退所有閒雜人等,只是令信地過的段松、彭虎二人守住院門,丫鬟秋香護在身邊。
天色轉暗,夜幕籠罩蒼穹,銀月初升,繁星拱衛相伴,鄧月嬋默運丹田真氣,奇經八脈百川歸海,在任督二脈連續不斷衝擊,四肢百骸發出輕微的爆鳴,骨節處噼啪作響,忍不住眉頭輕皺,顯然痛苦至極。
煎熬到月上中天,還是無法突破這重關隘,心知自己修行時日尚短,當下緩緩收功,沒過一會,全身所有毛孔張開,熱氣升騰籠罩地面目模糊,香汗淋漓而下,衣衫貼身黏糊糊地有些難受,便想起身回屋洗漱。
不料就在這時,氣機密佈清波園,驀然發現牆頭有人,顯然窺望多時。鄧月嬋忍不住有些惱怒,頓足踏地,施展高妙的身法,凌空橫渡,雙手劍氣縱橫交錯,要給此人一個難忘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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