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月華從冥界回來後的第一個一夜無夢的夜晚。
她從床上醒來時,終於覺得四肢流失的力量又回到了四肢百骸,精神充沛的收拾好行李,順便抱過化為原形賴在床上不願起的白澤,隨後便出了屋門。
毫不意外的,那個男人已經在酒樓的門口等着她了。
夙樓萬年不變的玄羽飛衣,頭束暗紅色髮帶,半倚着身旁的碧柳,見她出來,他如墨的雙眸便望了過來。
如墨色無底深淵,勾人魂魄。
月華心頭猛的一跳,面上多了幾分熱度,果然自己是受不了他這雙眼睛吧。
月華深吸一口氣,把那些莫名的小心思都收起來,隨後走上前去,故意繃着臉,喚出莫緣劍便自顧自的站了上去,就那麼等着夙樓。
不料等了半響,還是不見身後人的動靜。月華帶着幾分懷疑回頭,卻意外的看見那人站在原地不動。
夙樓見月華看着自己,便開口道,「我御劍跟着你,你在前面帶路吧。」他說這話時垂着眸,故而月華沒有看到他眼中暗沉的眸光。
月華心裏立刻急了,讓你和我共乘一劍便是不想讓你妄動真氣,若你跟着我還要費力,我這麼些時日不是白忙活了麼?
她面上的神色再也繃不住了,聲音有些急,「又不是撐不住兩個人,為何還要費力自己走?」
夙樓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對月華的說法無動於衷,聲音里滿不在乎,「御劍而已,不費力,我跟着你罷。」夙樓算準了月華不願讓自己費力,定會與他商量,便也不急,存了心逗逗她。
月華的聲音像是忽然被卡在喉嚨里,她腦海里拼命的快速搜索着可以讓夙樓放棄自己御劍的藉口,無奈想到頭都開始隱隱發痛,還是沒想出好點子來。
好在夙樓沒有催她,也不曾拋下她立刻先走,只是那麼靜靜的等着月華,神色里反而還有三分悠閒,月華見他神色自然,面上神色幾度變幻。
最後一咬牙,一跺腳,月華別過臉,聲音細如蚊,「那若是我希望你能與我一起呢?」
夙樓面上依舊漫不經心,微微上前了幾步,一副我沒聽清的樣子,「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到,風聲太大了。」
月華心裏暗暗腹誹,這人定是故意看她笑話,面上卻還是得滿面笑容,將聲音微微放大了一點兒,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要你與我同乘一劍。」
夙樓見月華悄悄的紅了臉,這才作罷,點了點頭便徑自站了上去,隨後竟是還反過來對着月華道,「那還不來?」
他細長的眉眼微微上挑,帶出了別樣的風情,月華原本被他勾起的憤然也不爭氣的淡了下去,她默不作聲的挪過去,又默不作聲的帶着夙樓啟程了。
夙樓站在她身後,卻是彎了唇角。
西荒之境,人界與魔界的交界之處。
月華從上方往下看,注視着這一片黃沙漫天的土地,不由咋舌,「你說着魔界尊主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選在這種地方做行宮?」
夙樓聞言,也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眸光裏帶出了一些別樣的情緒,他有幾分神秘的說道,「據說,他是為了追自己的美人,才搬到這裏來的。」
月華轉頭好奇道,「你是說魔後?」
夙樓點了點頭,看着遠處的那一片沙道,「傳說魔王偶然去到西域,見了那裏的女子,便不願再走,為了追求她,索性把整個魔宮都搬了過來,以表誠心。」
月華面上的興趣更濃,追問道,「那後來呢?那女子可有動心?」
夙樓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奇怪她這種熱情是哪裏來的,隨口答道,「你猜一猜罷。我直接告訴你便沒意思了。」
月華挑眉,哭笑不得的看着夙樓,「這讓我如何猜得出?」
夙樓卻道,「你不猜,怎麼知道自己猜不到?」
月華低着頭想了片刻,試探的問,「她沒答應?」
夙樓看着月華,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墨眸里愉快的笑意,「你是如何猜到的?」
月華道,「若是他此番舉動成功贏得美人歡欣,自然這個故事便不該有下文了,按照常理來講,也確實是這樣更合理些,可是你這時卻要我來猜。那想必便不會是這個結局,自然便猜沒成功了。」
夙樓點頭,「西域女子重情義,不看重這些虛無的東西,她自是沒有被打動,魔王后來慢慢的摸出了門道,也不再急於討好她,而是住了下來,整日裏幫村裏的人跑前跑後,幫了不少忙,那女子一天天被他打動,心裏便有些動搖了。」
「後來有一****跟着那女子去鄰村探訪故人,回來時發現一夥強盜襲擊了村子,村中除了那女子倖免於難以外,所有人都遭遇了不測。」
「魔王怒火中燒,轉頭便要去追那伙人,誓要把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碎屍萬段。怎料那女子卻是比他要冷靜的多,魔王感覺的到她身上強自壓抑的悲痛,她卻不曾表現出分毫,只是說,你陪着我把他們葬了吧。」
「所以那一日,魔王便陪着她一整個晚上把村中的所有遇難者都下了葬,然後他聽見那女子在家中長輩的新墳前立誓,今生定會學習武藝終有一日手刃仇人為他們報仇。」
「之後她便隨魔王回了魔宮,儘管如此,她每日裏也只是練劍法,除了學劍之時會去找魔王以外,仍是不讓他們之間的距離親近半分。而魔王這時反倒不急了,日日這麼和她耗着,一日日的只是交流劍法,那女子聰敏靈慧,不出月余便將一套劍法使的出神入化。」
「她找到魔王,說自己要去報仇,他可以尾隨,卻不能出手助她。否則她便一走了之,再不回來。魔王應了她,交戰之****隱身在離她只有幾步遠的地方,分毫不敢移動位置,卻生生把自己手中的長劍掰彎。魔王心急火燎的等到最後一個人倒下,幾乎是分秒不差的從空氣里顯影,瞬移到渾身是血的她身旁。」
「那女子在魔王的懷裏癱軟下來,渾身的力氣不剩半分,卻是強撐着自己不睡着,第一次朝着魔王露出了笑容,那明媚的臉龐上洋溢着的笑,除了滿目的柔情,還有如釋重負的解脫,她伸手撫上魔王的俊朗的面容,只說了一句話,卻足以讓魔王感謝蒼天。」
「她說,謝謝你做的一切,還有,請帶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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