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村,早就沒有了往日的熱鬧。
不說旁的,就是那些婦人就是有空也都往山上去了,不拘筍還是野菜,都被採得乾乾淨淨的。
聽說鎮上的鋪子也關了不少。
田慧家裏頭也不是多有存糧,只是這倆年裏省着吃,還是不愁的。
阿土娘存了個心眼兒,就是做綠豆腐也都是在秦氏的小院兒。
只第三日,阿土娘就帶來了好消息,自家的綠豆腐被一家酒樓看中了,每塊豆腐五個銅板。這地裏頭就是水稻也種不好了,誰願意花大心思去種黃豆,都種了地瓜,能吃飽,管命!
阿土娘非得分二個銅板給田慧,「我知道你現在有點兒銀子了,不過圓子哥倆還小,又得念書的,這才分你一個銅板,你就收着吧!若是不收,我也沒臉兒做來賣。」
拒不得,田慧也就大方地收着了。
不過,田慧也不閒着,每日都幫着阿土娘點「豆腐」,阿土娘的手藝還不是很純熟,吃着沒田慧做的軟Q。
才做了沒幾日,阿水娘就鬧上了門!
「大嫂,你這每日就只顧着賺自己的私房,你就不想想家裏頭?你家可是有四個人張着嘴吃飯呢!你就為了做這些破東西,家裏的事兒也不做了?每日挑水撿柴的,我瞧着都臊得慌!」
阿土娘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邊上的村民,一聽就知道是啥事兒,不過都走了開去,有這功夫聽八卦,還不去早點兒上山去多撿點兒柴,都能挑到鎮上去賣錢!
田慧看着阿土娘的臉色,生怕她氣瘋了。「算了,讓她在外面嚎吧,就當沒聽見!」
「這是你家,免得吵着圓子糰子念書,我這就出去把人趕走!」田慧對阿土盡心盡力,阿土娘也不是個沒良心的,凡事也想着以圓子哥倆為先,就是自己兒子都要往後靠一靠。
圓子哥倆早就出來了,是跟着阿土一道兒出來的。
這大夏天的,過了午時,就有開始挑水往地里倒的。阿土半大的孩子,也跟着挑一早上的水,下半晌才歇着。就是阿土娘也都是先把家裏頭的活兒幹了,才急匆匆地往田慧那兒趕。
若真的說起來,也是阿土娘佔了便宜的,秦氏現在也不歇着,也都是跟着上山摘臭娘子的葉子,圓子和糰子也是陪着去的。
誰都沒有閒着。
就是阿土爹,也是趁着天黑了,才給田慧家挑水的。
誰知道阿土娘一開門出去,阿水娘更是得勁兒地說些難聽的話兒。
「阿水她娘,有事兒咱回去再說,讓別人聽見了,不定怎麼說咱家呢!」阿土娘吸了口氣兒才道。
田慧拉着阿土,不讓他出去,免得也跟着遭殃。阿土並不是小時候不懂事了,若是阿水娘這口水亂噴的,說不準就得罵上了阿土。
原本阿水娘還有些心虛,旁人無人來圍觀起鬨,不過聽到自家大嫂想要息事寧人,頓時來勁兒了,只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掌握了別人的把柄,這才對自己服軟。
「這會兒知道丟人了,早幹啥去了!我告訴你,這事兒咱沒完,一家子吃了一半的糧,輪到做活了就偷懶了,你說說,你怎就好意思?」阿水娘這是越說越來勁兒,就差破口大罵了。
阿土娘也不搭理她,徑直往自己院子走。阿水娘拉不住,也跟着一路走一路罵。
阿土還是不放心她娘,跟着跑了去。「嬸子,你別擔心,我都跟你學了三年了,怎麼都得有點兒長進了……」
「你們這是做啥,這就一路這樣吵吵嚷嚷走過來的?」阿土奶奶怒喝道,她剛剛想出去,遠遠地就見着人過來了。她也是得了信兒說,自家的倆兒媳婦吵了起來。
阿土娘已經不想多說啥了,自己這一路都沒說話,到了婆婆眼裏就是跟着吵吵嚷嚷的?
「娘,你也別偏袒着大嫂了,自家都管不上,就只想着倒騰她那些私房錢,好不害臊!」阿水娘喘着粗氣,理直氣壯地衝着阿土奶奶告狀道!
阿土奶奶也對大兒媳婦這個做法有些不滿,不過看在她也沒落下家裏的活兒,也就不好多說啥了。
不滿地看了眼阿土娘,「行了,就那麼點兒事兒,吵吵嚷嚷地讓人笑話。」這是又打算和稀泥了。
大熱天的,這火上來就不怎麼容易下去。
不光阿土娘是,就是阿水娘也是!
阿水娘是看慣了自家婆婆的臉色的,自然是不會錯過婆婆不滿地看了眼大嫂,更是得了尚方寶劍!
「娘,這事兒大嫂不給個說法,我可是不依的!」阿水娘這會兒卻是不敢說大房人多吃得多,畢竟那也是婆婆的親兒子親孫子。
這些年下來,阿水娘也是被磨礪出來了。
「既然如此,阿土她娘,你就說句話兒,咱都能早點兒上山去……」
阿土娘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婆婆,這三年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娘,我家裏的活兒是哪樣沒做嗎?」阿土娘顫抖着聲兒問着。
阿土奶奶皺着眉頭,這一向懂得看人眼色的大兒媳婦這是要跟自己唱反調了?「這家裏的活兒哪有一天能做得完的?沒瞧見我這一把老骨肉還在做活嗎?就是你爹也就下半晌歇一歇,等太陽小點兒了,就去做活了!」
阿土奶奶拔高聲音道。
「不要臉,一家子不要臉,吃得多幹得少,也不瞧瞧自己是不是念書的那塊料,還想考狀元?白日做夢暈了頭……」冷不防地阿水沖了出來,衝着阿土娘和阿土吐口水!
糟糕,壞事兒了!阿水娘一巴掌抽了過去,「小兔崽子,你說啥話呢!我叫你說,叫你說!」又對着阿水的屁股抽了好幾下。
「哇,奶奶,你救救我,我娘這是要打死我啊!嗚嗚,我又沒說錯!」阿水豁開嗓子哭,喊這個救命喊那個救命。
阿土娘緊緊地摟着阿土,小聲地說着,「阿土沒聽見,你就當人是放屁。你田嬸子不是教過你嗎,不想聽的就當做沒聽見……」
阿土娘看着阿土不言不語地看着阿水,不說話不生氣,立馬慌了神,也顧不得罵回去,只得摟着阿土拍着哄着。
阿土姐姐看見自家弟弟這樣,也慌了神,「阿土,阿土……」低聲地喚着,直抹眼淚。
阿土奶奶此刻正抱着阿水,正給阿水擦眼淚,哄着說回頭就給煮個雞蛋。待聽到一聲聲,「阿土」地時候也慌了神了,心裏頭也心虛,不過想起自家的情形,也硬了心腸,坐在那兒不動。
「娘,姐,我沒事兒,我就是剛剛在想田嬸子說的事兒了,讓你們擔心了!」阿土掙脫開她娘的懷抱,拉了拉他姐姐的手。
阿土娘看着坐在上首的婆婆,這是從啥時候開始,婆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是自己做錯了啥事兒?
「娘,我是不是你的媳婦?我娘家的日子不好過,我嫁進楊家也是高攀了,這一點兒我一直心裏知道,所以我拼命地幹活,有啥活兒能做的我都做!
就是弟妹嫁進來了,就是正月裏頭回娘家,我若是帶回去的是六斤豬肉,弟妹的必定是十斤豬肉,還有旁的七七八八的,我呢?這些我都一直不想說,只道是爹娘都對我偏愛,若是我有理兒也願意維護我,我心裏頭也感激,這些我也不想計較。
弟妹口口聲聲說我家四口人,吃空了家裏的糧,我只顧着賺私房,不想着家裏?我這是哪一點兒的活落下了沒做?娘,就是弟妹,一天做了啥事兒,你倒是跟我說道說道?
就說我家阿土,到慧娘那兒去識字念書,也是半個銅板也不用家裏頭出的。同樣是孫子,阿土就是挑着水桶冒着日頭在那兒擔水的,阿水就是窩在家裏頭吃雞蛋的?弟妹要攀扯,那咱就攀扯攀扯清楚!
還請娘做個主!若是不給個說法,我也是不依的!」
「大嫂,阿水才是多大的人啊,難不成讓阿水去擔水?你這做大伯娘的這話怎麼就說得出來啊,真的是黑了心腸的!」阿水娘只挑自己有利的說。
若是放在平時,阿土娘定能將人頂回去,只是,這會兒人也氣瘋了,說話也有些顛倒了,只想着出了這口惡氣。「糰子也跟阿水一樣大,這不還不是跟着一道兒上山撿柴幹活的!難不成阿水就命好,能在家裏頭吃雞蛋?」
說起這個,阿土奶奶也都只是煮一個雞蛋,給阿水吃的。就是煮了倆個,等阿土回來,也沒有了。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個是錯不了的。
「那能一樣嗎?糰子是個沒有爹的,爺爺奶奶也不知道是哪個,那能跟阿水比嗎?也不拿個好點兒的阿水比,呸!」阿水娘朝着地吐了跟唾沫,似要將霉氣都吐了去了。
阿土娘正要開口,就被阿土拉住了。「奶奶,我也跟糰子一樣,是沒有爹,沒有爺爺奶奶的人嗎?」
阿土爺爺本在屋子裏歇着,被吵得睡不好了,一臉怒氣地起來了,這年頭不好,還瞎折騰!可是剛剛到了門口,就聽見了阿土問了這句話,若不是扶着牆,阿土爺爺覺得自己會站不穩!
「這話是娘教你的?天天閒地慌,就只知道教兒子這些話……」阿土奶奶正欲再罵,阿土又開口了。
「為啥弟弟說的話就不是別人教的,到了我這裏就是別人教的?奶奶,我已經十歲了,不是七歲……我能幫着家裏幹活,我就有眼睛自己會看……
我娘做了那麼多年的好媳婦,從不曾說你們半句不好的。你這話說得讓我這孫子的都寒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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