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的滿月禮也是隨便地給弄弄過的,雖說第二胎了,孔氏生產的時候有些難,洗三滿月,都是簡着辦的。
孔氏在床上養了一個多月還沒有下床,錢氏讓她多養着些日子,養個兩個月,身子恢復好了,下回再生也容易些,就是老了也不受罪。
還有一點兒,就是二二她娘,到現在肚子還沒有半點兒聲響。錢氏急在心裏,可也知道這事兒急不來,只能讓這小夫婦倆一塊兒住在鎮上。
自打阿花被一一給鬧了一頓後,就鮮少往錢氏的小院兒跑了。
「唉喲,真是來得巧了,我這不一想着慧娘這兒,說不準就有好吃的,果然還是來對了。」里正的媳婦,曹氏樂呵呵地道,手裏拿着一個竹編的籃子。
田慧幾人正坐在院子裏,曬曬太陽,正圍在四四方方地木桌子旁,桌上正擺着一個茶壺,泡着枸杞紅棗茶。錢氏總是說喝不慣這水,不過,這些日子被田慧逼着喝了不少。
好在還有紅棗的一絲甜香——
昨日,楊知通又回來了,知故讓他帶來了好幾包點心,也不知道知故從哪兒弄來的,味兒還真是不錯。
問楊知通這是哪兒買的,楊知通也說不上來,只道是,「平日裏,我也不咋出鋪子,是三弟買來的,要不回頭,我再去問問去?」
田慧只能應好,「也不知道有沒有山楂做的,知通你幫我問問唄。」
楊知通一大早就去了鎮上,臨走前,田慧又囑咐了一回。這些日子,田慧好些嘴饞,總想着吃點兒啥好吃的。就是半夜,有時候也會餓醒。
秦氏現在就跟田慧一道兒睡,秦氏本就淺眠,田慧稍一動作,秦氏就醒了。就是田慧也不好意思了,「娘,你再睡會吧,我就是喝點兒水。」
如此,多弄了幾回,秦氏也琢磨明白了,田慧這是餓了。
為此,秦氏還特意帶了口信去鎮上,讓楊知故平日裏就帶點兒點心啥的,夜裏放在屋子裏。
「娘,我不餓,我就是嘴裏饞了——」如此大張旗鼓地,田慧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想,秦氏卻是豪邁至極,手裏有銀子,半點兒不心慌,「咱家不缺這點兒銀子,想吃啥你就跟娘說,若是讓冬子回來了,見着你瘦了,還不得在心裏埋怨上我了——」
秦氏是巴不得這兒子媳婦感情好,若是能三年抱倆,那可真要是樂壞了秦氏了。
錢氏招呼着曹氏和阿花奶趕緊進院子來,就搬了兩條竹椅子出來。
「這事兒再說啥呢,大老遠的,就聽到你們的笑聲了——」阿花奶手裏的籃子裏,放着一件深藍色的小袍子,還有些針線,這是來一道兒做活的。
秦氏也沒閒着,手裏正做着小襪子。
這人都才坐下,錢氏家的院門口不遠處的空地上就停了一輛牛車。
阿花奶坐在那兒,這對着那塊空地,看得清清楚楚。「我說錢妹子,你家今兒個可真的熱鬧了,這不那邊又停了一輛牛車,好似是你老大媳婦的娘家的——」
曹氏也跟着站起來,探頭道:「還真是有輛牛車呢,這錢妹子家的親家你都識得了……」
曹氏跟阿花奶本就是一個村子裏出來的,是以,說話一向隨意慣了。
「哪家的親家這般好,這三日兩頭地就往閨女家搬東西,不過,也是錢妹子這家人好,這親家住在自家這老長時間了,都不計較。」阿花奶話說到一半,就猛地改口。
錢氏卻是不在意,隨口解釋道:「這兒媳婦做月子,她娘家人來照顧,我這不還省了心了,有個幫手,左右都方便。我這就去迎迎,你們先坐會兒。」
秦氏也跟着站起來,「我跟你一道兒去迎迎,看着好似又帶了好些東西來——可真難為你這個親家了。」秦氏不放心囑咐田慧自己可坐好了。
阿花奶看着秦氏如此「寶貝」兒媳婦,心裏忍不住空落落的,隨即想到了阿花,心又慢慢地一個褶皺一個褶皺地舒展開了。「放心吧,我們都在這兒看着呢。」
曹氏和阿花奶倆人與孔氏的親家並不大熟悉,也只是見過面兒,點過頭的交情。
「慧娘,你的那倆兒子可真是出息了,村子裏有好些都憋着勁兒,待得也交出一個跟圓子一樣的兒子孫子呢!」阿花奶樂捧。
如今,阿花奶的幾個孫子也都去書院裏念書了,就是大兒子家的那十幾歲了的,也被硬送去了書院,不說往後考科舉,就是識幾個字也好,別被人給騙了去。
總之,楊家村興起了好學之風。
田慧笑着謙虛,總覺得阿花奶最近「矯情」了許多,最重要的是,這兩回過來,阿花奶都不曾帶着「門神」一般的兒媳婦。要不是她早已嫁人,又是挺着個大肚子,田慧都要懷疑這人是來挖牆角的。
「這也虧得運氣好——」田慧謙虛道,不過,對於念書,田慧管得並不大多。
真真是受之有愧。
鎮上的「石頭宴」,孔氏的娘家,隔個一段時間,就有蝦米往鎮上送。田慧也是高價收購,對孔家來說,這也是相當一部分不小的收入,不過,孔家本就是有一條小船的,偶爾也會到康河撒撒網,弄點兒魚自家吃,或是送送人。
再多就沒有了,康河每日都有好些小船在船上漂着,不過說來也怪,這康河上的下游,並不有多少的魚,若是有運氣不好的,只能網個一兩條巴掌大的魚,這也是有的。
若是想滿載而歸,這就得出了康河,往東海去了。東海又是極不平靜的,倭寇橫行,海盜也有不少,若是一不小心,這人能不能回得來都是個問題。
不過,如今,這些倭寇和海盜,多是無首之輩,最喜干那些壓着人質,讓人質的家人送銀子送貨物。是以,南下鎮的村民,仍是極少才會出海的。
前幾年,就是下康河都不敢,今年,自打有軍隊駐紮在康河附近的小島上,這才敢撐着小船往康河去。不過,凡是入河的船隻,都得交稅。
孔家已經做成了採購商,附近的漁民,都樂意賣給孔家,孔家在鎮上也有個攤位,不光給「石頭宴」供魚。不過,「石頭宴」收的魚,也不算是低,孔家還能賺上一些。
「親家,怎就又帶了這許多東西,我早就說過了不許帶,這不,咱家裏都是有的,就是缺啥,讓知通從鎮上帶回來就是了,今早知通才去了鎮上呢……」錢氏對孔母是真心地歡迎。
年紀大了,若是一晚上起個好幾回,第二日準是沒啥勁兒,有個人能換換手,也是能好好地歇歇,換換班。三三這個胖孫子,還真是夠鬧騰的。
「說啥呢,笑得這麼開心。」孔母的兒子也跟着來了,幫着將一簍子一簍子的東西給送進屋子裏。
孔大哥憨厚地笑着,跟着眾人打了招呼,「我先去看看妹妹去,一會兒就回去了,家裏還忙着。」
錢氏招呼着孔母坐會兒,喝點兒茶,吃些點心。
曹氏倒是不像阿花奶如此多的打算,她來之前早就得了他家老頭子的招呼,可別動了啥不該有的心思。是以,說起話來,也是隨意地緊,只需將關係拉近些就好,往後換選里正的時候,能給自己兒子多說說話。
至少現在,曹氏仍是無所求。
「我們正說着,你們這倆親家,若是旁人不曉得的話,准以為這是親姐妹呢,這有說有笑的,可真真是羨慕。」
說起這個,錢氏也深以為如此,錢氏跟孔母的關係極好,特別是這回孔母又在自家住了近一個月,早就混熟了,也不講究啥客套不客套的。
這才剛剛送走了孔氏的大哥,「不好啦,不好啦——」
由遠及近。
「奶奶——奶奶——呼呼——」曹氏的小孫子氣喘吁吁地跑來,端看那小身材就知道,往後又是個小胖子。
曹氏心疼地看着小孫子汗流浹背,這額間的汗珠子不住地往外冒。「有啥事兒不能慢慢地說,小心讓你爺爺聽見了,准得給你一棍子。」
話落。曹氏的小孫子,就試着慢慢地呼氣,吸氣。好一會兒,才算是喘勻了。楊里正如今對幾個孫子沒少動棍子,每日都要考校功課,每日都親自去接幾個孫子下學,每日都跟先生問了今日的功課,回去後,一個個地考校過來。
並且,拿的還不是戒尺,而是棍子。
至於小孫子雖說沒挨過打,不過是因為年紀小,記憶力好,先生教的功課都記牢了。不過沒少見着幾個哥哥挨罰,嘖嘖,一棍子下去,說不準第二日就坐不穩了。
「唉呀,不好了,阿花他弟弟跟一一他們幾個女娃子打起來了——」氣是喘勻了,可是被曹氏這般一下,差點兒忘記了正事兒了。
阿花奶一聽自己一向乖巧可人的孫子被人揍了,這心可是嚇得嘣嘣直跳,「在哪兒打起來呢,快帶我去瞧瞧去——」
錢氏早就聽到自己的孫女也有份兒,不過,聽得曹氏的小孫子這話里的意思,好像吃虧的還不是自己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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