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繼的事兒,這一日就定了下來。阿土並不曾跟着他爹出了錢氏家的院子。
阿土爹也應下了,不再每日地待在他爹家的院子裏,要回去自家好好過日子。如今,已經不是爹和娘,是二叔和二嬸了——
看着阿土有些嚮往地神采,阿土爹,驀地心底一松。
是他們放棄了自己這一家子的。
往後他也會是爺爺,他一定不會這樣子。阿土爹默默地想着……
四月十八,楊家村破例開了一次祠堂,將阿土這一房記在了阿土爺爺的親大哥的名下,自此,就變成了隔房。
阿土家的新宅子,就簡單地整理了下,據阿土笑着跟田慧說,「就是夜裏都能見着天上的星星……」
不過,阿土抿着嘴的樣子,很開心。
四月二十。
太陽才剛剛出來,楊立冬就趕着馬車進了楊家村。
「阿土的腳如何了?」趁着埋頭喝粥的空檔,抽空問道。
阿土臉上的笑,凝固了下,不過,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乾爹,我無事,已經好了許多了。圓子他們如何了?」
「我也近半個月沒有去過了,這些日子都在忙衙門的事兒,並不在鎮上……」楊立冬曾經也有含糊地提過,只是並不能多說。
「阿土,你能走動走動了嗎?」楊立冬一口就將碗裏的粥給喝個底朝天。「走兩步看看?」
阿土轉頭看向田慧,田慧笑着點頭,「這都養了一個月了,我每日讓你堅持動動腳,你都有做,沒事兒,站起來,走幾步給你乾爹瞧瞧!|
阿土聽話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重心移向右腳,「阿土,你這樣子不行,若是你往後都有了這個習慣,習慣右腳受力,說不準左腳,就會慢慢地縮了一些……」
「我一會兒就帶着阿土去鎮上,重新去弄個戶籍,康定城那裏,說不準,就得稍稍麻煩了些——今年的主考,我並不認得,陛下特指下來的主考,就是知府的面子怕都是不會給的,說是溫大人,溫家的嫡系。
說來也奇了,這溫府世代居住在康定城,這次的主考還偏偏指派了溫大人來了康定城做主考。
我對文官向來不了解,這溫府還是名不見經傳的,這事兒也不知道有幾分把握。」
楊立冬早就寫了一封信給趙菜子,不過,遲遲沒有回信。
「阿土,這回怕是真要看你運氣了,若是不成,咱明年再來過就是了。」楊立冬寬慰道,阿土走得極緩慢,雖說自己行動無常,不過,只要一眼就能看出這腳跟常人還是有異的,正在恢復階段。
從楊立冬二話不說直接讓他走幾步,阿土心裏就有些隱隱地期盼,這會兒,還有啥不滿意的。自己的腳,並不是好不了,已經在慢慢恢復。
「乾爹,我聽你的,若是來年考,說不準我也能跟圓子一樣考個案首來。」
「好!好志氣!不愧是讓我忙活了這許久。」楊立冬拍掌大喝道,「你跟你爹說一聲,咱就去鎮上,然後跟你母親辭行。二十二就是府試的日子,沒時間了——」
「等等——我好像忘記了件事兒,我這是一孕傻三年,這好熟悉,溫府,溫家,康定城——」田慧撫着肚子,在屋子裏慢慢踱步,楊立冬也不催他。田慧已經經常會忘記事兒,這時候,田慧就一改自己慢吞吞的性子,着急地不行。
楊立冬也不敢催他,就是阿土也不敢動彈,只敢小範圍着試着左腳用力。
「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溫小姐,我有一個她給我的玉佩,說是他娘送給她的,給她和她哥哥一人一塊……在那個匣子裏,你知道的。」
說起這個玉佩,還是在溫小姐的兒子徹底痊癒了後,溫小姐的貼身嬤嬤特意來了一趟楊家村,給田慧給送來的。
一時沒啥用處,田慧在最需要銀子的時候,也沒有想着想這東西給活當了,雖然她真的有想過——
至於藏東西的匣子,楊立冬自然知道是哪兒。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不過照你說的,這應該是溫小姐的大哥了,不知道溫小姐如何了……」後來,田慧就不知道溫小姐的處境了,不知道日子過得如何。
阿土被楊立冬帶離了楊家村,在楊家村引起了騷動。
雖說,楊立冬對外稱,帶着阿土去康定城尋大夫去,不過村子裏的都等着看阿水爺爺這一家子反應。
阿水奶奶,原本村子裏都是稱呼他為阿土他奶,後來,她不樂意,村里人也隨着他的意思,喊她阿水奶,現在也確實只是阿水奶。
在阿土離開楊家村的隔日,阿水爺爺也離開了楊家村,整整一日,聽說,是去了南下鎮外的寺廟。
楊家村一向就少有將長子給過繼給別人的,這人可都等着看笑話。
也虧得這一家子憋得住。
不過,阿土爹仍是待在楊家村,修整着自家的新院子。
田慧也不止一次地勸阿土爹去鎮上幫忙,可是都被阿土爹婉拒了,「我想着先弄好這宅子,這屋頂補補漏,去了鎮上就沒空了,等過年回來,只需置辦些東西,就能過個好年了!」
說起這些,阿土爹神色輕鬆,滿滿的滿足感,阿土受的苦也並非白受了。
田慧知道,阿土爹這是沒事兒了。
「嬸子,我爹去山上打了幾隻山雞來,奶奶讓我拿了一個來給你煲湯喝——說是,對肚子的小寶寶最好了。」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阿花的臉微紅,就是聲音也輕了不少,緊張地擺弄着下擺。
因着阿花爹的緣故,田慧本能地就想拒絕,不過阿花不由分地就將那隻野雞也拎進了錢氏家的灶房裏,「嬸子,天兒熱了,這雞得趕緊吃了,一半鹹的,一半煲湯,剛剛好——」
錢氏舀了水讓阿花洗洗手,「這阿花一轉眼也是大姑娘了,再弄得滿手的雞毛,可是不合適咯——」
阿花聞言,趕忙就着錢氏瓢里的水洗了乾淨,小聲地說道:「其實,往常我也注意的,這不着急着送過來,還不曾褪了毛……」
一一站在田慧的身旁,「阿花你瞎說!你不是每日都幫着你那後娘做活的,做活的哪有乾乾淨淨的!你可別想着唬着我奶奶還有我田姨!」
一一插着腰,架勢十足,小嘴裏噼里啪啦地一陣吼。
「一一,怎麼跟你阿花姐說話的,要叫姐姐!咱鄉下地方,自然是要做活的!誰能不做活,就是你秦奶奶在家也做活的呢,燒飯洗衣,哪樣都得做——」錢氏瞪了眼一一,也不知道這丫頭,怎就大小心眼多。
秦氏卻是歡喜一一的機靈勁兒,「一一,你不是在念書嗎,怎這會兒還不去書院?」
「對啊,一一,我聽我弟弟說了,你也是在識字的,還說你都被先生誇了呢——」阿花衝着一一討好地笑着,有些拘謹。
一一傲嬌地嘟着嘴,「誰說我不去了,阿花姐不走,我就不去書院了,我得看好了——」一一不時地抬頭看着天兒,布鞋蹭着地上,顯得十分焦躁。
錢氏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這才七八歲的娃兒就如此難對付了。「這布鞋還是剛剛新做的,你這是蹭破了頭兒,你自己給我做去!趕緊去書院,你阿花姐難得來一趟,坐會兒說說話。
還不趕緊去念書去,可是你自己哭着鬧着要去識字的,不要去以後都別去了。」
錢氏擺下臉,這生怕這小丫頭多說了些不該說的,人家可是啥意思還不曉得呢,弄壞了人家的名聲可真就完了。
「奶奶!」憤恨地一跺腳。心裏權衡着,還是識字最重要,當圓子哥哥的媳婦,自然要會識字的。
「阿花姐,你識字不?」一一揚着笑,好似剛剛的所有的事兒,都是阿花的錯覺。
阿花茫然地點點頭,「我在鎮上的時候,住在舅奶奶家,有跟着學過認字!不過,識得的並不多,寫得不好。」說完,還偷偷地看了一眼田慧。
田慧接收到阿花的眼神,「那阿花可是跟我挺像的,我就是識得幾個字,可惜就是不會寫——」田慧還以為阿花被一一堵得有些無措了,才接過話茬。
「才不一樣呢,田姨就是到現在還有練字呢,這就是先生說的,活到老學到老!我一定能比阿花姐認得字多,寫得也好!
奶奶,我去書院了——唉喲,哎呀,晚了,晚了,先生要打板子了——」一一驚呼着,拔腿就跑。
錢氏無奈地衝着一一的背影大喊,「你別跑啊,慢慢走,不差那麼一會兒時間——」
秦氏看着一一的背影,「不瞞你說,慧娘要是給我生個孫女兒也挺好,趁着我現在還不算老,每日給小孫女做新衣服,穿得喜氣洋洋的,定然是討人歡喜。」
秦氏也算是想開了,圓子糰子都記在自家的族譜里,依着這倆孩子的秉性,還能對自己不好?若是又是個孫子的話,一準兒以後也是每日都待在書院的,那自己還是見不着的。
還不如先生個孫女兒,至於孫子慢慢生就是了——
「孫女兒本來就挺好,這不,孔氏生了三三,可比一一她們姐妹倆難帶了許多。」孔氏已經生了,生了一個兒子。這可是樂壞了秦氏夫婦倆了,總算是有了孫子了。
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裏還是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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