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天這孩子長的肉嘟嘟的,一雙極富靈氣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眨着,使勁搖晃着張越的胳膊,要找「富貴爺爺」。
張越怎麼給他解釋?難道告訴他「富貴爺爺」掛了?還是被人捅死的?
在沒有得出嚴格結論之前,張越何以斷定宋富貴是他殺呢?
其實這事很簡單,張越雖然沒有兇殺案破案經驗,卻對人體的構造和基本的力學原理了解至深。
一個正常人,如果想要自殺的情況下,肯定會用慣用手臂。
然而,當張越仔細探查過宋富貴心口上的尖刀之後,幾乎可篤定,宋富貴絕對不是死於自殺。
尖刀幾乎沒入宋富貴的心窩,而且角度不是正常的水平刺入,更不是自上而下的捅入,而是莫名其妙的從自下而上,略微帶着一點仰角刺入胸口。
關鍵是,心臟是人體的輸血器官,造血器官在生成血液之後經由心臟往人體的各個部位輸送,也就是說,心臟是人體的動力來源。
如果心臟被異物迅速刺入的話,自然而然的會有血液噴出,可是在檢查宋富貴右手的時候,張越發現,根本沒有一點血跡。
反倒是左手胳膊上,沾染了不少噴濺血跡,所以,這明顯有悖於常理。
宋富貴的慣用手是右手,如果他選擇自殺的話,自然會有更有力氣的右手才對,然而事實卻是相反。
所以,結合以上幾點,張越可以確定,宋富貴必是他殺無疑。
但,是誰殺了他呢?
宋曉天見張越低頭看着自己,眼神卻飄忽不定,可能猜到「張叔叔」根本沒有聽自己說話,不禁有些氣惱。
「張叔叔,你倒是說話呀,富貴爺爺怎麼啦?他出事了嗎?」
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在看到周圍這麼多人看熱鬧之後,猜到宋富貴可能出事,其實並不誇張。
然而,張越卻不想跟他說什麼。
就在張越準備用個善意的謊言,哄騙宋曉天趕緊回家的時候,突然,張越在人群中看到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那道身影十分眼熟,好像不止一次見過。
張越趕緊放開宋曉天,疾步追上去,可等分開人群之後,哪裏還有那人的影子?
一邊沉思,一邊慢慢走回宋富貴家門口,張越看到宋曉天還踮着腳往院內張望,便地下身子,揉了揉宋曉天的頭,小聲解釋道:「孩子,快回家吧,這裏你幫不上忙。」
「為什麼?張叔叔,富貴爺爺真出事了嗎?」
小傢伙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張越看了不禁暗暗好笑。
可是當他準備再次開口勸宋曉天回家的時候,小傢伙反倒搶着先說話了。
「張叔叔,我告訴你哦,我知道誰今早來過富貴爺爺家。」
「什麼?你知道?」
張越心中大喜,難道說這小傢伙目擊了犯罪嫌疑人?
而當宋曉天神神秘秘講出那人名字的時候,張越愣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他?
話說,宋曉天到底看到誰進了宋富貴的家門?
沒錯兒,就是宋大民的父親,宋曉天的「便宜爺爺」,宋富邦。
說到這個宋富邦,這裏必須提一句。
宋大民之所以能娶到唐小娟那麼漂亮的姑娘,跟宋富邦有着莫大的關係。
早年間,宋富邦曾經在晉省打工,做挖煤工人,後來因為一次事故,被砸傷了一條腿,幸好,煤礦主還算仁義,給了他一筆錢,打發他回家。
或許,十萬塊錢在晉省的煤老闆眼裏不算什麼,可是對於宋富邦來說卻不啻於一個天文數字。
這麼着,宋富邦帶着十萬塊錢,拖着一條瘸腿回了宋家村,蓋了房子娶了婆娘。
怎奈,婆娘十月懷胎生下兒子宋大民之後,不久就一病嗚呼死了,單單剩下這襁褓中的孩子。
從此,宋富邦宋大民父子便相依為命,日子過得還算不好不壞。
以後的事,就和前文交代的一樣,宋大民這個腦子有點愚鈍的傢伙,娶了唐小娟,努力幾年沒生出孩子。
之後莫名其妙的懷孕,然後生下宋曉天,宋大民沒過多久就暴病而死。然後沒過多久,唐小娟又憑空失蹤,音信全無。
唯獨剩下宋富邦、宋曉天祖孫倆相依為命。
張越不願意相信,一個身體有殘疾的老人,竟然會是殺害宋富貴的兇手。
如果案情屬實的話,豈不是他早就知道了宋富貴和兒媳唐小娟之間的關係,那麼也就意味着,他也知道宋曉天不是他的親孫子?
想到這裏,張越立馬站起身,拉過旁邊還在沉思的林涵,不由分說往隔壁宋大民家裏跑。
林涵還有些不明就裏,一邊甩脫張越的拉扯,一邊不奈的問道:「幹嘛?你要拉我去哪?」
「去哪?帶去抓兇手!」
「兇手」二字一出,林涵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圓,不可置信的盯着張越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兇手是誰?」
「別問這麼多了,反正不會耍你就是了。」
張越賣了個關子,帶着林涵走進了宋富邦家的院子裏。
宋富邦家,和左右鄰居沒有什麼區別,一樣的三間瓦房結構。
張越在前,走到中間房門的門口,敲了敲門,聞到房中有股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
張越心中暗叫不好,抬腿一腳把門踹開,一眼看到房間中央的空地上擺着一個臉盆,臉盆里一件灰布上衣正在熊熊燃燒。
「住手!」
一聲大喝,張越奔過去踢翻臉盆,直接伸手將蹲在地上的宋富邦拽了起來。
「你在燒什麼?」
「……」
瞪了張越和林涵一眼,宋富邦嘴角露出一抹詭笑,一聲不吭。
林涵沒有理睬宋富邦,低下頭,將臉盆翻過來,一眼看到那件殘破不堪的灰布上衣的袖口上,還有大片的噴濺型血漬。
企圖毀滅證據,豈容宋富邦抵賴?
儘管宋富邦還是不吭一聲,但是林涵和張越已然可以確定,殺害宋富貴的兇手,非宋富邦無疑。
可是,他是出於什麼動機呢?
林涵知道宋曉天是宋富貴的兒子,也才是剛才發生的事。
難道說,宋富邦也才知道?絕無可能。
可如果這件事不是導火索的話,宋富邦又怎麼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對宋富貴痛下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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