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澗仁不是隨口說的。
孫臨才幾乎失眠了整整一夜,時不時的還能聽見他疼得在哼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秘書的傷口比石澗仁大多了,傷痛也的確重得多,況且他還不斷的大腦充血呢。
一聲不吭的石澗仁都能揣摩出秘書的心理活動了,也好,免得想念那大白兔,哦,是大饅頭。
他其實也大半夜都沒睡着,真難得。
所以第二天一早查房的醫生給嚇一跳,因為不過一夜的時間,頭部受傷的患者雙眼充滿了血絲,可眼睛卻炯炯亮,有種用藥過量的亢奮感,趕緊檢查各種體徵。
胸口受傷的這位領導倒只是有點憔悴和心不在焉。
可能就是因為躺在病床上,不能按部就班的去晨練,去巡查廠區車間,甚至手邊都沒本書,石澗仁不得不從早上朦朦朧朧醒來就看着窗外的樹枝怔。
昨夜迷迷糊糊的夢裏倒是沒有遇見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可這會兒居然無法集中精神,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雙眼睛,所以明知道有點出問題的石澗仁當然是竭力收斂心神,希望回到自己熟悉的波瀾不驚中去。
於是一直處在劇烈的拉鋸中……直到吳曉影上班前把孩子帶過來給石澗仁看看。
丟丟又有一兩周沒看見石澗仁了,進來就對病房的感覺有點抗拒,但現堆在窗邊牆角陪護床上那麼多水果,又忽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哪怕吳曉影把他抱着放在病床上石澗仁腳邊,小皮猴依舊是自顧自的玩那些水果。
孩兒他媽多次想讓孩子跟當爹的親熱些,小王八蛋都沒反應,吳曉影只好歉意的解釋,現在貌似孩子進入了一個叛逆期,在家也不怎麼理她,只有最溺愛他的外公外婆才會得到撒嬌,看來是對她科學育兒的反抗。
石澗仁只要能分散注意力就好,笑眯眯的看着孩子就平靜了,叫停吳曉影的努力:「包里有書報沒,給我留點待會兒看看,沒東西看不習慣。」
吳曉影抓過自己的挎包只翻出來一本公共關係效率手冊,屬於她平時隨手記錄的小筆記本,上面有不少自帶的名人名言、配套資料等等,石澗仁都選擇要過去看。
吳曉影當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早知道給你寫點情書在上面了,要不我出去給你買點書報來?」
石澗仁很不願意麻煩人:「不用,下回來的時候隨便帶點就好,專門出去一趟就沒必要了,這個能看……」
吳曉影湊上去看看撲哧:「平京市地鐵線路圖?你看這個都能打時間?」
石澗仁相信自己能調整回來:「嗯,就當是背背平京市地名分佈好了,我不習慣不看東西,腦子放空以後有點慌。」
吳曉影話中有話:「你這不是為了以後長留平京做準備吧?我們娘兒倆又得巴巴的跟着遷回去。」
石澗仁啼笑皆非:「這上面還有滬海地鐵交通圖呢,我就是為了不讓自己空閒。」
丟丟這時候一個沒注意,就從病床邊緣掉下去,石澗仁一條腿敏捷的把孩子圈住,吳曉影也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小王八蛋,兩人動作相得益彰的把兒子抓回來,丟丟居然恍若未覺的撅着屁股又抓水果去了,吳曉影舉重若輕的收回手撥撥絲:「上回去平京錄節目,你都沒問我自個兒幹嘛去了?」
石澗仁睜大點眼做驚訝的樣子:「有這個必要嘛?」
吳曉影哂然:「我要是真的給丟丟找爸爸去了,你也不在意?」
石澗仁正眼看孩子他娘,哪怕是上班前帶着孩子過來,輕薄小風衣加雲鬢一絲不苟,面對目光還習慣性的偏偏頭,給出最耐看的角度挑釁:「老了?沒吸引力了?」
石澗仁搖搖頭:「如果你能尋着一位覺得幸福的伴侶,那是好事,但現在從你的表情眼神看來還沒有,所以還要加油,相比這個,我更關心你在整個架構裏面是不是覺得不合適不開心,如果想離開,那我們再好好談一下。」
吳曉影的眼神明顯變幻了一下,用石澗仁對她的了解就是那麼妖了一下,似乎有打算做點什麼的衝動,但立刻平穩回去撇撇嘴:「得了吧,我現在的要求就一個,聊得來,隨時隨地都聊得來的那種。」
石澗仁笑:「這要求可不低。」
吳曉影忍不住就帶着媚意嗔他一眼:「看吧!能明白這道理的就不多了,看看那些追求我的人樣子吧,儘是些人不大話大,膽兒不肥肚肥,自以為是以無聊當有趣,把吹牛當牛逼,我看什麼?」
石澗仁也做個無奈的動作:「接觸什麼樣的人,不能光在別人身上找原因,還得在自身找原因,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嘛。」
吳曉影就牙痒痒的伸手給他腰側下面點戳一下:「你才人以群分!我知道我現在對精神層面要求高了,可整個公司集團就得我去出面賣笑,不接觸這些人官員商人,誰來?你的寶貝秘書還是那誰都不敢惹的官家小姐?」
石澗仁承認:「對不起,辛苦你了。」
沒想到就這麼隨隨便便一句,吳曉影就紅了眼圈:「你還知道啊!」情緒上來得非常快,聲音都有點瓮了:「你多在意點,多關心點,我就很開心了,沒要你承諾或者幹什麼嘛,我現在跟丟丟在一起可以很開心,談什麼戀愛啊,天天多愁善感的或者去跟人撕心裂肺的招惹感情幹嘛啊,就這樣就非常好,唯獨就是少了幾句關懷。」
石澗仁飛快的瞟了眼旁邊的秘書,沒拉帘子,孫臨才從吳曉影進來就站到門口去了,與其說是放風,更像是把風,所以石澗仁也誠懇些:「不就是怕耽誤了你完整生活嘛。」
吳曉影鼻音都有了:「什麼男人最討厭?不答應,不拒絕,不放手的才是人渣,你呢,你除了做到第一條還做到啥了?我腆着臉倒貼你,你還連好臉都不給一個,起碼的親近尊重也不給,始終拉開這麼大距離幹嘛?」
石澗仁剛要說話,就看見剛才還在玩水果的丟丟已經抬頭看母親,小小的綠豆眼裏竟然有點害怕或者說是緊張,明顯吳曉影說話的腔調略微有點哭音或者小爭論的味道,這麼大點的孩子就能敏感的察覺到情緒,他立刻就悄悄的給吳曉影用眼神示意下,真是心思相通的,這正帶點飆戲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轉頭就對兒子展現個好美的笑容:「沒吵架呢!跟爸爸說事情。」
孩子還是不能理解那麼複雜的情緒,只能從聲調語音感知不多的情緒,疑惑的看看石澗仁,對上那有點小受傷的眼神,石澗仁心裏簡直稀里嘩啦的潰散了,艱難的想坐起來抱孩子,吳曉影趕緊坐到他身後扶着他推起來:「丟丟,過來跟爸爸媽媽抱抱……」
孩子真是個神奇的生物,那麼丁點話都說不了幾句,就是能感知父母的情緒,哪怕只是好或者壞這麼簡單的區分,但就是能分辨什麼是最依賴的,丟了水果就爬過來投進石澗仁懷抱里,吳曉影還得伸手接住半邊,讓孩子別碰到石澗仁胸口的傷,所以就成了一家三口抱着,這姑奶奶居然一下就哭了,可又破涕為笑的對着兒子。
唉,女人真是感性得無以復加。
石澗仁則是低頭看着那純真無邪的小臉蛋帶着小心給母親擦眼淚,他也心疼得無以復加,罷罷罷,如果這時候就讓孩子有不安全感,也許一輩子都不開心,雙手左右攬住纖細的腰和小不點:「好了好了,你媽媽不是生氣,是開心,高興知道嗎,你看,你要看媽媽的眼睛,你看多好看的眼睛,有光彩的眼睛,眉毛上都帶着高興……」
吳曉影都不敢眨眼睛了,使勁睜大眼留在眼前的父子身上,可石澗仁這話也太撩人了吧,感受着腰間強壯的手臂跟環抱的安全感,眼淚更是決了口似的使勁往外涌,但身體更僵硬着,不敢隨便靠到旁邊的肩頭上去,她太珍惜現在的感覺了,所以嘴角又確實是帶着歡笑啊。
小不點就很疑惑,在當爹的手支撐下使勁探高給吳曉影擦淚水,結結巴巴:「不哭……媽媽,不哭……」
這話不說還好,聽着兒子奶聲奶氣的關心,吳曉影徹底繃不住了,連專業演員的情緒控制都沒啥用,哇的一聲扭頭就趴在石澗仁肩膀上淚如雨下。
誰沒點艱辛和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苦澀呢,光鮮亮麗的外表下舔着傷口的滋味只有自己才明白,這哭聲來得是太自然了。
石澗仁能理解,可又有點費解,要不要當着孩子哭嘛,所以還得趕緊兩邊都輕輕拍着後背勸:「好了好了,我錯了,呃,媽媽不是不高興,哎呀,別哭了好不好,以後我……你要我怎麼嘛,我是個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這麼感情用事,我們平常心對待……」
不抬頭的吳曉影有搖肩膀的回應,像在說不嘛,又像把兩人的接觸面輕輕磨合得更舒適些,聲音從石澗仁的胸膛悄悄出來:「丟……丟,媽媽喜歡你,喜歡爸爸,這樣高興不?」
仿佛在捉迷藏的孩子終於咯咯咯的笑起來,也趴在石澗仁胸口從縫隙瞄媽媽的眼,使勁點頭。
感受着那柔弱無骨的嬌媚,石澗仁說不上如坐針氈,但也肯定不是香玉滿懷,可稍微想把手臂挪開,吳曉影就不滿的哼哼着反手拎回去按在自己腰間,還用手指提示要用力些,石澗仁倒是抱丟丟的手更用力,滿心憐愛不知道是全都對着孩子,還是也有對着這千嬌百媚的小娘子。
總之孫臨才幹脆擋在門口根本不往裏面看,生怕領導的場面露餡,可馬上大驚失色的轉回來,想大聲喊,又不敢驚擾,那伸長脖子又手足無措的模樣,哎喲,頭立刻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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