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穿窗而入,幽幽鋪瀉一地,為整個房間渡上一層朦朧清輝。
「啪嗒」一片靜謐中,有輕微的響動自窗口傳來,細微的讓人幾乎難以察覺。
黑暗處,紫衣屏住呼吸,帶着殺機與算計的笑意,眯起眼眸望向窗口。
只見一抹黑影快速從窗外閃身進來。看身形是個成年男子,着一身夜行衣,鬼鬼祟祟來到紫衣床頭。他手中握一把鋒利的匕首,被月光一照,反射出森森寒光。
紫衣勾着唇角冷冷望着那男子撩起床邊紗幔,舉起匕首,毫不猶豫向自己床上連連刺去。
床上錦被隆起,但刺下去軟軟綿綿,那黑衣人眉間閃過疑惑,一把掀起錦被。
入目,空空如也。
有詐!黑衣人神色一慌,反身奔向窗口,直接閃出窗外。
「跟上去!」望着那抹黑影消失在門口,紫衣才冷冷出聲。
「是!「紫衣話落,懸樑上落下幾抹黑影,直直朝着先前那黑衣人追去。
秦河!秦河!好一個秦河!
紫衣目光透過雕花的窗棱望向院中,看着那黑衣男子飛身越過圍牆,眼中漸漸湧起一片駭人狠淚。
半會,窗口陡然又現一條黑影。身形比之剛才的黑衣人略高一些,同樣着一身夜行衣飛身落入房內,竟連半絲風聲也無,顯然輕功極高。他手中握一把長劍,一步一步移向床前。
「殺!」一片黑暗中,響起紫衣冷漠的聲音。
一個字,簡單凌厲,充滿肅殺。
那黑衣人聞聲扭頭欲逃,卻已是來不及。
幾乎在紫衣話音落下的瞬間,數名影衛從懸樑飛下,將他團團圍住。天狼悄然無聲出現,鬼魅般立在那黑衣男子身後,抬手便向他頸間划去。動作快如閃電,流暢至極。
伴着一聲輕微的裂響,血光濺起,那黑衣人悶哼一聲,捂着脖頸緩緩倒地。
屋內再次歸於平靜。
紫衣從暗處走出,來到那黑衣男子面前蹲下,一把扯掉他圍在臉上的黑巾。
那是一張非常普通的臉,看着有些憨厚。紫衣細細回想。才憶起此人是府中一趕車小廝,因為人老實憨厚,而在府中人緣極好。
果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進府多少年了?」紫衣扭頭對着立在一旁的天狼問道。
「回郡主,七年。」
紫衣猛的握緊雙拳,眼中有銳利一閃而逝。
此人武功不高,輕功卻是絕頂。
如果……如果今夜他要行刺的人是千夜雷,如果她不是恰巧知道他們今晚的行動……
想到此,紫衣不冷汗涔涔,心中陣陣後怕。
前世,她也曾做過臥底。長期隱忍,一擊必殺。
她自是明白隱在暗處的威脅永遠比真刀真槍更可怕。
七年蜇伏,今朝暴露。
紫衣此刻竟對秦河生出了一絲謝意。若不是她,這暗藏的毒瘤何時才能拔除。
又一抹黑影從窗外飄進屋來,對着紫衣單膝跪地道:「郡主!刺客已查明是府中三年前進來的侍從,與他接頭的是府中丫鬟小紅,而昨日小翠曾來找過小紅,這小翠正是目前伺候秦河的丫頭。屬下問過王管家,小翠是秦河入府後自願去碧波苑伺候的。屬下已將那三人扣下,該如何處置還請郡主吩咐!」
「嚴刑拷問!讓他們把知道的一點一點給本郡主吐出來!這府中還有多少細作,一個一個給本郡主招出來!然後……」
紫衣緩緩站起身,一字一句說道:「千,刀,萬,剮。」
那聲音異常冷漠沒有溫度,跪地的影衛聽言身子不自覺一顫,隨即道:「是,屬下遵命!」
「將這屍體處理掉,這件事暫時不要驚動父王。你們都下去吧。」
「是!郡主。」
影衛聽言各自領命而去。唯有天狼緊緊望着紫衣,見她彷如換了一人,再不似往日裏機靈狡黠,而是如出鞘的利刃,刀刀灼人。她望着地上血跡,目光森冷,在那樣的眸子裏,天狼看見一片黑暗與殺意。
身側的視線太過清晰,紫衣驀地扭頭,正好看到天狼炯炯的盯着她,目光深邃,眉目俊朗。眼低深處儘是疑惑與探究,她不由眉毛一挑。
天狼慌忙低頭,身影一閃,隱於暗處。
房中靜靜,紫衣轉身抬步坐於軟榻之上,微磕着眸,似定住了的雕像一般,久久不動一下。濃密狹長的睫毛在她眼瞼處投下一片暗影。
許久之後,她微微仰頭,目光透過雕花的窗棱望向天際那一輪明月。
前世今生,前世今生。前世她命不由已,前世她無能為力,前世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珍愛的人,那刻在碑上的名字,成為永久的祭奠,但那碑上之人,永存她心間。
今生她不想要這天下,也不想稱王稱霸,她所求的,不過是平安,不過是自由,為自己,以及她所愛的人。卻為何,總有一些人渣,要給她平靜的生活,激起一層層浪花?
說句可笑的話,她想做個好人,可老天逼她血染雙手。
一夜未眠。
第二日天剛微亮,紫衣便聽到門外冬梅焦急的聲音由遠而近,「逢春姐姐你別攔我!我要去看郡主!我等不了了!一刻也不能等了!」
紫衣對着面前匯報的影衛揮了揮手,影衛會意,身影一閃,飄出房外。
「啪嗒!」門被推開。冬梅快步踏進房來焦急四望。待看到軟榻上完好無損的紫衣時,她連忙奔過去。
「郡主!您沒事吧!」
紫衣搖了搖頭道:「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冬梅說罷大大鬆了口氣。
東方漸漸綻出金芒,有晨光透過簾幕射進屋中,光影打在紫衣粉色的羅裙上,似為她渡上一層微光。
逢春踏進房門時,看到的便是紫衣面無表情靠在軟榻上,雖置身晨光之中,卻周身冒着陰冷寒氣。冷冽的讓人不寒而慄。
逢春抿了抿唇行至桌前,抬手倒了一杯熱茶,輕輕遞於紫衣面前,「郡主,喝杯茶罷。」
紫衣伸手去接,然手剛伸到半空,便突然頓住,隨即一點一點縮回。
她低頭怔怔看着自己手,潔白嬌嫩,卻不知此後,會染上多少血腥。
逢春默默將茶擱置軟榻旁的小案上。
遲鈍的冬梅似乎也察覺到了紫衣的不對勁。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靜靜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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