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其修的車上,紀念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雙眸緊閉。
車速很快,但陸其修仍時而轉頭看一眼身旁的念念,看到她緊蹙的眉心,他知道她這會兒一定很難受。
想起他踹開門,迎着漆黑恍惚看到的那一幕,陸其修仍心有餘悸。
他騰出一隻手,滑下方向盤,探過去想握住紀念的小手,可是還沒等觸到紀念的手,就聽到她似乎神志不清的呢喃着什麼。
陸其修稍微放慢了車速,緩緩的在路邊停了車,側過身去,這才聽清楚紀念呢喃的什麼。
&好冷……」
陸其修猛的反應過來,大手越過去覆上紀念的腦門,那滾燙的溫度,仿佛能將他的手灼穿一般。
不知道念念在那冰冷的水裏待了多久,但是看這會兒念念的狀態,高燒的溫度絕不會低。
陸其修立刻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將紀念緊緊的裹在外套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立刻重新發動車子,疾速往醫院開去。
到了醫院,陸其修一路抱着紀念進了急診室,直到醫生拉起帘子,開始給紀念做檢查,陸其修一直緊繃的心,這才稍微鬆了些。
他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坐下,等待給紀念檢查的醫生出來。
片刻後,醫生走出來,陸其修起身走過去,淡淡問道:「她怎麼樣?」
&燒,接近四十度,我已經給她打了退燒針,看看一會兒體溫能不能降下去,降不下去再扎點滴」,醫生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我看她腳踝上好像有傷,但是現在具體傷成什麼樣無法判斷,等她高燒退了,拍個片子看看!」
&謝,謹臣,抱歉,半夜打擾你。」陸其修拍了拍葉謹臣的肩膀。
葉謹臣淡淡勾唇,「無所謂,我今晚本就值班,不過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你為誰,這麼緊張的樣子。」
陸其修看向急診室的方向,並沒回應什麼。
紀念被送進了病房,因為打了退燒針,一直睡着,但卻睡的很不安穩,時而嘴裏會說着什麼,時而又恐懼的縮着身子嗚嗚叫着。
陸其修一直守在紀念的病*邊,看到她縮着身子痛苦的樣子,就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說也奇怪,被陸其修的手一握住,紀念就不再痛苦的叫了,蹙緊的眉心也舒展開來,睡的似乎安穩多了。
於是,陸其修不敢離開,就一直守在紀念的病*邊,直到第二天天亮。
尹衍已經將售樓處被水淹了的樣板間處理了,由於地板被水浸泡,未免有開裂和翹角的部分,加之盛世集團下的樓盤對工程質量的要求一向嚴格,更遑論是要對外展出的樣板間,所以尹衍直接安排了現場工人將地板全部翹起來,更換後重新鋪設。
尹衍向陸總匯報了現場的情況,然後將紀念的手機交給了陸其修,「陸總,這是在現場找到的,紀小姐的手機。」
陸其修接過來,看了一眼,手機上有五個來電提醒,顯示的是在昨天晚上十點、十一點和凌晨十二點、兩點,四通週遊的電話提醒,還有十一點左右,他的電話提醒。
他昨天開車趕到售樓處之前,給念念打了電話,電話自然是沒通,他當時只想着念念可能出事了電話才沒通,急的完全忘記了,是因為售樓處的手機信號還沒全部覆蓋的原因。
&衍,你先回去休息,我今天不進公司,有什麼事直接聯繫我。」
尹衍點點頭,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問道:「陸總,這件事立刻處理嗎?」
陸其修的雙眼眸色似乎鋒利了些,「找到林雨菲,我有事要問她,剩下的,等我回去再說。」
&陸總!」
尹衍離開了,陸其修並沒立刻回去病房,而是站在走廊上,拿紀念的手機給週遊回撥了一個電話。
週遊因為聯繫不上紀念,一整夜都沒怎麼睡,平時紀小念加班需要夜不歸宿,哪次不跟她說,可是這次,沒有任何口信,卻怎麼都聯繫不上人。
週遊忍不住心裏叨咕,紀小念這個不靠譜的女人,明知道她失戀,還敢夜不歸宿,若是被她知道她是跟蔣東霆廝混一整夜,她一定一個禮拜不理她。
週遊正要繼續給紀念打電話,忽然紀念打電話過來了,週遊也沒想,接通電話就中氣十足的吼道:「紀小念,你終於捨得聯繫我了,你這一晚上瘋哪兒去了?」
電話那端半晌才有聲音傳來,「周小姐,我是陸其修。」
&陸,陸總……」週遊直接磕巴了,費半天勁把陸總這稱呼叫出來,才反應過來,「紀念的電話為什麼在你那兒?」
陸其修的聲音如常,「周小姐,念念出了點事,現在在醫院,你方便過來一趟嗎?」
紀念根本無心反應為什麼那位大人物會親昵的叫紀小念作念念,她一聽紀小念又進了醫院,第一反應就是,紀小念今年是流年不利嗎?怎麼頻繁的往醫院跑?第二反應就是,怎麼紀小念一進醫院,就跟這位大人物有點關係呢?
和週遊通完電話,陸其修轉身走回病房,剛推開門走進去,就看到紀念已經醒來了,正兩手撐着病**沿,想坐起來。
看到陸其修走進來,些微一愣,訥訥的問道:「陸總,您怎麼在這兒?」
陸其修來到病*邊,動作溫柔的扶着紀念坐起來,將枕頭靠在她的背後,「我送你來醫院的,念念,感覺怎麼樣?」
紀念看着陸其修,咬了咬唇瓣,「所以,我昨晚不是在做夢……」
朦朧間,她好像看到陸總來了,再一次救她於水火,她那會兒已經渾渾噩噩的,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這會兒才意識到,並不是夢境,而是現實。
&謝您,陸總!」紀念反應過來,就連忙向陸其修道謝。
陸其修無奈的在紀念的*邊椅子上坐下,搖頭失笑,「再謝,我也不會頭頂光環……」
紀念一愣,才反應過來陸總在開她的玩笑,意思她再怎麼感謝他,他也不會成為天使,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忽然,她想起了被水淹了的樣板間客臥,又倏忽抬起頭,一臉擔憂的問道:「陸總,樣板間的客臥怎麼樣了?裝修是不是都毀掉了?」
陸其修再次被紀念這個執着的小女人搞的很是無可奈何,高燒到四十度,好不容易體溫退了,腿是不是受了傷還確定不了,可是醒來後第一件事是謝謝他救了她,第二件事就是關心售樓處的樣板間怎麼樣了?
有這麼個勤奮又努力的員工,真是wp的幸運啊,看起來,他倒真應該把這麼個好員工挖角為盛世所用才是。
看陸總遲遲不回應,紀念不禁有些急,忍不住輕喚道:「陸總?」
陸其修站起身,大手在紀念的頭上輕輕的揉了揉,「樣板間的事情,尹衍已經處理了,你不用操心,只管好好養病,我讓醫生過來,帶你去拍片子。」
紀念的小臉皺了皺,很想抗議一下,畢竟是因為要報復她,丁主任才會在客臥里放水,才會毀了剛弄好的裝修,可是陸總卻不准她操心……
陸其修打了個電話,沒多會兒,葉謹臣就過來了,還帶着兩個護士。
葉謹臣輕輕的按了按紀念從腿到腳踝處的幾個部位,並告訴紀念,如果按到哪個部位疼,就告訴他。
葉謹臣仔細檢查了一下紀念形容感覺疼的部位,又讓護士推了輪椅過來,推紀念去拍片子。
護士推着紀念在前面走,葉謹臣和陸其修走在後面,陸其修神色很認真的問葉謹臣,紀念的情況嚴不嚴重。
葉謹臣搖搖頭,「骨頭肯定沒斷,據我估計最嚴重的情況也只是輕微骨裂。」
陸其修點點頭。
葉謹臣又問,「怎麼,很擔心?你和她到底是……」
葉謹臣的話還沒問完,就看到迎面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飛奔過來。
&小念,你怎麼樣?哪兒受傷了?」週遊直接攔住了輪椅,一臉焦急的問道。
紀念看到眼前的游游,就是一愣,下意識問道:「游游,你怎麼來了?」
週遊看着紀念白兮兮沒有血色的小臉,蹙着眉心說:「陸總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你在醫院!」
這時,陸其修走過來,將手機遞給紀念,「念念,忘了告訴你,尹衍在售樓處找到你的手機交給我,我看到上面有周小姐很多來電提醒,所以打電話告訴她你在醫院的事情。」
紀念臉上的表情有些呆呆的,接過了陸總遞給她的手機,總覺得這件事好像哪兒有些不對勁,可是到底哪兒不對勁,她又說不出來!
而週遊,目光落在手機上,然後又落在陸總身上,最後落在紀小念的身上,有些意味深長……
紀念拍完了片子,結果比葉謹臣估計的情況還輕,只是腳踝處有些軟組織挫傷,當然這是醫學術語,簡單點說,就是崴了腳。
只不過,紀念崴的程度稍微比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崴的那種嚴重了一點點而已。
葉謹臣建議紀念在醫院裏休息幾天,畢竟她高燒才退,未免反覆。
紀念也只好聽醫生的話,安心的住院,雖然她是真的不太喜歡醫院這個地方。
上一次,她為陸總擋磚頭,頭受傷在醫院檢查那兩天,陸總給她安排的病房就是那種高級的好像酒店套房的病房,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只不過不是同一間醫院而已。
拍完片子,回到病房的紀念,靠坐在*上,看着自己正前方五十寸的液晶電視,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這時,週遊拎着一份早餐,悄無聲息的走進病房。
看着游游盯着自己的眼神,紀念就覺得有些頭皮發緊,於是她連忙轉過頭,看向窗外的方向。
週遊將打包回來的粥塞進紀念的手裏,然後在紀念的病*邊坐下,一副嚴肅的神情盯着紀念。
紀念舀起一匙粥,送入口中,咽下,看了一眼週遊,「游游,你心情好點了嗎?」
&小念,別試圖拿我的事情轉移注意力,我問你,跟那位大人物到底怎麼回事?」
紀念皺了皺小臉,臉上有點無奈,「游游,我和陸總沒什麼啊!」
&什麼?」週遊挑着眉,伸手從*頭柜上拿過紀念的粉紅色手機,「沒什麼他會送你一萬多塊的手機?沒什麼他在病房陪你*,沒什麼他會『念念』『念念』的叫你?」
紀念忍不住笑了,「游游,你真的想太多了,這手機不是陸總送我的,是尹特助拿給我的試用品;陸總在醫院陪着我,是因為救我的就是他,我是在項目的售樓處里出事的,至於你說他叫我念念,因為我和陸總是朋友,陸總從之前就這麼叫我了……」
&說,你和大人物是朋友?」週遊一臉見鬼的表情。
讓她相信陸其修對紀小念沒什麼企圖,只是想跟紀小念當朋友,紀小念是三歲小孩,拿她也當三歲小孩糊弄呢?
紀念點點頭,「而且啊,我有男朋友的事,陸總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游游,你真的別誤會我跟陸總!」
週遊拿着紀念的手機在手中把玩着,明明臉上仍是不信任的神情,卻忽然不再跟紀念糾結這件事了。
愛情這種事情,是最隨機,最沒有根據的,也最靠不住的,就像她,全情投入去愛,幾年時間,卻不過是一場笑話,到頭來傷的體無完膚。
紀念和蔣東霆看起來那麼般配,他們彼此相愛,這麼久只有她認為,蔣東霆的野心和功利心太大,他的胃口不是那麼容易填滿的,這個男人,也許終有一天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傷害紀念。
所以,誰又能說,蔣東霆一定會是紀念的一輩子呢?也許他們根本走不到最後,而這位大人物,看起來和紀念有着天壤之別,可誰又說他們一定走不到一起去呢?
紀念看着游游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游游,你怎麼了?在想什麼?」
週遊緩過神來,笑了笑,「沒什麼,快趁熱把粥喝了,對了,要不要給蔣東霆打個電話?告訴他你在醫院?」
紀念點點頭,「我昨晚被困在售樓處的樣板間裏,本想打電話給阿霆,想他能來救我,可是直到我手機沒了信號,他一直沒接電話……」
週遊聞言冷哼了一聲,「蔣大主任那麼忙,他這售樓處主任可是比整個乾坤的總裁還忙吶!」
紀念抿了抿唇,第一次沒有為蔣東霆辯解,她不知道阿霆在忙什麼,可是他昨晚沒有接到她的電話,之後也一直沒有看到她的來電提示嗎?為什麼直到第二天了,他連一個詢問的電話都還沒有?
蔣東霆接到紀念的電話,趕來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紀念看到他的一瞬,眼淚就掉了下來。
蔣東霆一心疼,上前把紀念攬在懷中,「念念,不哭了,對不起,我來晚了!」
紀念扣着蔣東霆的後背,下頜抵在他的肩膀上,一邊哭一邊委屈的咕噥,「你是來晚了,你知不知道,我以為我昨晚會死掉,可是我打電話給你,你卻不接,之後你也不回給我……」
&念,你昨晚給我打電話了?」蔣東霆卻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紀念一臉的眼淚,「你沒看到嗎?就算沒看到,你手機上也會有顯示的啊……」
蔣東霆抬手抹掉紀念臉上的眼淚,在她的臉頰上吻了吻,「對不起,念念,可能我的手機出了問題,謝天謝地,我的念念沒事!」
紀念自然是不忍心一直責怪蔣東霆的,她微微鼓了鼓腮幫,「阿霆,其實我就是覺得有些委屈,發泄一下就好了,我不是跟你生氣,我沒有怪你沒能來救我……」
蔣東霆的眼中閃過一抹陰沉,又轉而散去,他執起紀念白希的小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可是我的確沒能在我女朋友最需要我的時候出現,念念,你怪我才是應該的!」
蔣東霆陪了紀念一會兒,紀念因為才退了燒沒多久,全身都酸疼,倦倦的,沒多會兒就睡着了。
蔣東霆給紀念蓋好被子,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了吻,才離開了病房。
走廊上,他並沒急着離開,而是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蔣東霆直接用冰冷的口吻質問,「殷玫,你是不是動過我的手機?」
不遠處,長椅上的陸其修,優雅的交疊着長腿,指間夾着一支煙,他緩緩將煙送入口中,輕吸一口,吐出裊裊煙圈。
殷玫,這個明顯是女人的名字,清晰的落入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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