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華坦然的對上周老夫人的目光。
    周老夫人面上仍是溫和,笑着問道:「今兒在你外祖家過得如何?可開心?朱公子對你們如何?」
    「回稟祖母,外祖母安排十分妥當,吃重陽糕,吃螃蟹,喝菊花酒,還賞了菊,登了高。朱公子京城來的,倒是很好奇的樣子。我們去雲霧寺的時候我還替勤哥兒求個平安符。」曇花規規矩矩畢恭畢敬的答了,又從荷包里取出那平安符來,呈給周老夫人看。
    周老夫人接過去,笑着看了看,又贊一句:「難為你有這個心了。竟是能想到這個。」隨後又吩咐琴鶴:「給勤哥兒貼身戴着。」
    曇華倒是委實不客氣,笑盈盈的承了這誇讚,只理所當然的言道:「祖母這是什麼話?勤哥兒是我的親弟弟,我自然該替他想着才是。不僅現在,就是將來其他的事情,我多替他想着也是理所應當的。」
    周老夫人聽了這番話,倒是十分歡喜,笑容越發的柔和了幾分:「勤哥兒有你這麼個姐姐,可是他的福氣。」
    曇華將周老夫人的變化看在眼裏,面上也是笑容盛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朝華。
    朝華卻早已經氣得咬牙切齒。在朝華看來,曇華也不過是奉承周老夫人,故意先引擎表心意罷了。哪裏是什麼真心?看着周老夫人越來越柔和,沒有先前沉怒的樣子。朝華自然是又急又氣。氣曇華的阿諛奉承,急的是周老夫人的偏心。
    不過曇華卻是覺得理所當然——如今勤哥兒可是周老夫人的心頭肉,眼珠子似得。就因為勤哥兒被抱得不舒服總哭,周老夫人已經發作了一回底下的人,每日親自哄着抱着,十分用心。
    這個時候,誰對勤哥兒好,周老夫人就看誰順眼。曇華這麼一心為了勤哥兒的架勢,自然是讓周老夫人十分喜歡的。一時間,再想起曇華素來的懂事。周老夫人自然是不好再發什麼脾氣。
    朝華卻是氣不過,恨恨的開口對着周老夫人告狀:「祖母。您吩咐姐姐好好照顧我,讓我同朱公子好好親近,可是她非但不幫我,還處處攔着我,您是什麼道理?」
    一番連珠炮的似的話這麼出來之後,朝華只覺得一陣快意。心中只覺得周老夫人肯定會發落曇華,便是十分得意的看向曇華。只等着看好戲。
    周老夫人看了一眼朝華,正好將朝華那副神態看在眼底,當下便是沉下臉來。旁的不,這氣度和心胸,朝華便是沒有一樣比得上曇華的。看了朝華,再看曇華的時候。周老夫人只覺得曇華處處都比朝華強。實在是讓人喜歡。
    朝華卻只當周老夫人是在氣惱曇華,依舊抱着看好戲的心態。
    曇華卻是瞧的分明,對周老夫人的心思把握得也十分到位,當下只是淡淡的低下頭去,並不着急着分辨什麼。
    周老夫人卻是對朝華斥道:「你這妹妹是怎麼做的?竟是敢對你姐姐這樣話?還不給我回去反省!你姐姐攔着你,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你這幅樣子,是什麼意思?」
    朝華而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許久才終於接受了這麼一個事實。周老夫人竟然沒有對曇華發脾氣。而是對着她訓斥了一回。
    朝華只覺得滿腹委屈,張口想要分辨什麼,最後到底是在周老夫人陰沉的目光下閉上嘴巴,訕訕的撅嘴抹淚的跺腳飛奔了出去。
    曇華估摸着我,朝華肯定是去找鄭氏訴苦去了。不過不要緊,這一回顯然是她勝了就行。到底經過了這麼久的努力之後,周老夫人心中還是更偏向她一些。
    不過,繼續努力下去的話,總有一日會完全超過朝華吧?她也不求能像是勤哥兒那樣的受寵,但是至少她要比朝華更受寵更讓人相信才是。
    曇華有些失神的想着,隨後便是聽見周老夫人又開了口:「曇華,你看,朝華的那些——可是真的?」
    曇華抬起頭來,正好對上周老夫人的目光。周老夫人雖然是沉聲問的,可是態度卻依舊十分和氣。仿佛只是過問一句,而沒有什麼訓斥的意思。這樣的態度,很容易讓人放鬆下來。
    不過曇華心裏明白,若是自己的答案讓周老夫人不能滿意的話,那麼她肯定也不會好過。周老夫人絕不容許,她有了異心。周老夫人之所以肯這樣疼她幫她,不過是先要她聽話,不僅現在聽話,將來也是一樣的聽話,一樣的將李家的未來當做是天。
    這兩三年下來,她早已經是摸透了周老夫人的脾氣,更是琢磨出這樣一個結果。從周老夫人素日教導她的東西來看,周老夫人的確是有這樣一個目的。若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幼女,恐怕早就是被洗腦成功了。
    曇華面對周老夫人的目光,輕聲的反問了一句:「祖母是想要朝華給朱公子做妾嗎?」
    周老夫人頓時便是被這句話問得愣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沉下臉來凝重道:「你怎麼這樣問?」不過周老夫人臉色雖然凝重,可是卻是沒有發怒的徵兆,只是對這件事情重視罷了。
    在周老夫人看來,曇華會出這樣的話,必然是有什麼原因的。
    曇華倒是沒有驚慌的樣子,只是輕聲言道:「這是三表哥問我的,他見朝華對朱公子十分殷勤,便是將我拉到一旁悄悄的問了。朱公子是景王的孫子,在家中十分受寵。他前頭幾個哥哥都是由聖上賜婚的,俱是世家大族之女。就是納妾,據也都是有門第的。」
    周老夫人沒開口,抿着唇臉上漸漸露出幾分沉凝來。
    很顯然,周老夫人是將這番話聽進去了——是啊,人家一個妾的身份都是比李家的來頭還大,這樣一比,李家根本不夠看。
    曇華見達到了預期的效果,當下便是繼續輕聲的下去:「我四表哥和朱公子自幼便是親厚,否則這次也不會來咱們禽歷練,更住在魏家。四表哥偷偷的,怕是朱公子那頭,已經是內定了。將來娶誰,並不是他能做主的。湘蘊姐姐也是和朝華一般的態度,三表哥十分不喜。二舅母也不喜歡這樣。二舅母親口的,決不讓魏家的女兒給人做妾。」
    周老夫人的面色變了幾變,最後又重新的沉寂下去,凝重道:「繼續。」
    「朱公子也似乎十分厭惡如此的行徑。」曇華嘆了一口氣,咬牙了好半晌才將剩下的話完了:「萬一真因為朝華而讓朱公子對咱們家壞了印象,他和景王或是他的幾個叔伯了,那可怎麼得了?將來父親那頭都不得會有影響。」
    周老夫人悚然一驚,曇華更是注意到她的手指都是顫抖了一下。顯然是想到了這樣的結果是有什麼影響。
    景王是誰?誰敢得罪了景王?橫豎李家是沒有那個資本和膽量的。原本周老夫人是打算讓朝華好好親近朱軒然,不得能靠着兒女親家攀上景王一脈,從而對李恪非有所助益。可是現在看來,非但沒有助益,反而還有害,周老夫人哪裏還敢抱着這樣的想法?只慶幸罷了!慶幸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沒有釀成大錯。
    當下周老夫人又是感慨又是慶幸,忙對曇華誇讚道道:「好孩子,還是你細心,竟是能想到這些。」做妾的事情,其實周老夫人是不在乎的。只要親事好,對李家有所助益,做妾又是如何?只是周老夫人卻是沒想更深一層的事情罷了。這會子曇華這麼一,自然是猶如醍醐灌一般。
    曇華抿唇一笑,靦腆而羞澀的垂下睫去,看上去十分溫順:「都是祖母平時教導我的,凡事要多看多想,走一步,看十步。加上三表哥的提醒,我才想到了這些。而且,我還想。魏家那頭也並不是沒有女兒,大舅舅也有嫡女,庶女更不必。可是大舅舅和二舅舅都沒有那樣的心思,是為何?自然其中是有緣故的。」
    周老夫人連連頭,一臉恍然:「可不是有緣故?一來景王的門第肯定高,二來也是怕得罪了景王。」朱軒然年輕,一時被女色所迷也不奇怪,他胡鬧也不奇怪。可是景王就算一時拗不過依了朱軒然,可是心裏必然是不痛快的。到時候……
    周老夫人這麼想着,只覺得身上出了一層汗,黏黏膩膩的十分難受。
    再看向曇華的時候,周老夫人的目光里便是帶了幾分自己都不曾覺察的信服之意:「曇華你做得極好。以後做事也該如此。」
    曇華越發的低頭下去,似乎被誇獎得不好意思:「祖母不嫌棄我粗笨,嫌我自作主張就好。」
    周老夫人微微吐出一口氣:「不,你做得極好,能為咱們李家這樣想,我如何會怪你?」
    曇華抿着唇,有些歡喜的笑了。眼睛在微微眯起的時候卻是閃過了一絲冰冷——為李家想不怪,那麼不為了李家的時候呢?
    不過很快曇華又迷惑的抬起頭來朝着周老夫人問:「那祖母,日後朝華可還要親近朱公子——」她要讓周老夫人和鄭氏朝華全都死心,徹底的死心。否則的話,後患無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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