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仙程 第一章 初下青城

    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青城山素以幽靜冠絕天下，而今日的青城山卻不再清幽，天上烏雲密佈電閃雷鳴，手臂粗的電光縱橫交錯，往往有幾十道甚至上百道凝聚在一起，直劈青城山下。那些靈禽異獸無不驚若寒蟬，山上青城派的弟子也是驚異無比。「這等異象該不會是有人渡劫吧？」「也許是山下雲歌在渡三九天劫。」「想不到雲歌才十六歲就修到金丹期了。」「真是天才呀，可惜如此天驕卻不是我們青城弟子。」「嘖嘖嘖，好像我們掌門大師兄也才築基巔峰吧，那傢伙居然結丹了，可憐我還在練氣期掙扎呀，這還能愉快的修煉麼。」……一群弟子竊竊私語，有羨慕有感嘆卻無人嫉妒。

    此時青城山下一茅廬前有一位少年盤膝而坐，少年身着藍衫眉清目秀，面色緊張雙唇緊閉，看上去異常凝重。頭頂金光流轉間，似有一顆金色珠子緩緩轉動，而那無數劫雷正劈在那金珠之上。每劈一道劫雷，少年眉頭便緊皺一分。這少年正是那些青城弟子議論的雲歌，在他身前還立着一道人，道人白面白須白髮白眉，就連一身道袍也是白的，此刻正一臉嚴肅地看着少年。道人名喚白雲真人，沒有人知道他修道多少歲月，只知道在青城派建立以前就有了這道人，而青城派已經創派千年有餘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雷電停止了，劫雲也消散殆盡，雲歌頭頂的金珠從百匯沉入丹田。調息一陣後，長舒一口氣暗道：「天劫果然非同凡響。」度過三九天劫邁入金丹之境，乃修真之人一道大砍，邁過去從此我命由我不由天，實乃大喜之事。而此刻的雲歌卻是劍眉輕皺，毫無喜色。

    白雲真人見雲歌愁眉不展，遂走到雲歌面前問道：「怎麼樣？雲歌。」雲歌起身回道：「三九天劫倒無大礙，只是宿命仍未打破。常人金丹壽五百，元嬰則過千，弟子如今金丹已成，壽元依舊只有十八年。」搖了搖頭又打趣道：「或許我是古往今來最短命的金丹修士吧。」

    見雲歌如此自嘲，白雲真人也是謂然一嘆：「命魂不全，歲不過十八。你道心天成，卻又有如此桎梏，真是造化弄人。」轉念一想又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如今你金丹已成，已然不懼陰晦之氣，可到地府一探究竟，或許會有轉機。尋常修士雖不能隨意下達地府，不過每十年一次的鬼域試煉明年將在豐都舉行，屆時你可在試煉之地找到九幽冥洞，興許能潛入地府探查真相。」

    「隨緣吧。」雲歌淡然一笑道：「師傅，弟子跟隨師傅學道於青城山下已是十數載，如今大道依舊不可期，長生依然不可望，但自認已有小成。而今金丹入腹，正想四處遊歷一番，領略一下神州名山大川人間滾滾紅塵。即使天命所限，弟子也是此生無憾，還望師傅成全。」

    白雲真人見雲歌如此坦然，心頭也是暗鬆一口氣，微微一笑道：「也好，神州大地孕有無數神奇，說不定你能獲得奇遇而逆天改命。」轉念一想又道：「即是遊歷也莫耽誤了修行，天地間道法千萬，大致可分為佛魔道儒人妖鬼神八大派系，也因此而衍生出七界以及天庭。七界眾生各有因果各有始終，你切莫強行干預，也莫因行善而肆意斬妖除魔，是非善惡切不可人云亦云定要三思。」

    「師傅教誨，弟子銘記於心。」雲歌說完回到茅屋取了一把古琴，隨後向白雲真人叩別：「師傅，弟子去了。您多保重。」言語不多，所有的恩情都在那三扣之中，強忍着淚水悵然而去。雲歌沒有上青城山辭別那些兒時好友，也沒有拜別青城派一干前輩，而是來到岷江之畔砍了些竹子製成竹排順流而下。《天地同心訣》已練有小成，對大多數事情而言，已有不同看法，緣來緣往緣起緣滅不過是風雲聚散罷了。

    岷江兩岸風景迤邐民風淳樸，雲歌閒臥竹排笑看雲捲雲舒日起日落，時與漁夫合唱時與樵人問答，幾日以來雖沒有刻意修煉，卻對《天地同心訣》有了更深層的領悟。以前尚不能明悟的各種法訣，如今已有很多新的體會，暗嘆這《天地同心訣》的玄奧恐怕冠絕天下。

    這一日來到大渡河與岷江的交匯處，忽見狂風大作巨浪滔天，江上漁民已有不少船毀人亡。原本風和日麗，卻突然間厄像橫生，事出反常必有妖。雲歌對此劍眉一凝，瞬間盾向虛空，手結法印口吐真言：「天地同心，萬法歸一，天眼開！開！開！」只見他眉心豎開一眼，一道金光自天眼中迸射而出，瞬間穿過風暴中心，直達江心。不看不打緊，一看更是怒火奔騰。只見江底一龍眉蛟發，美髭髯，面如童的少年正與一百尺長的蛟龍鬥法，惹起激流萬丈弄得怒浪奔騰。

    「住手！」

    雲歌大喝住手，將古琴背負身後，兩手一旋，隨即大喝一聲：「起！」只見那些還處於風暴中的以及溺水的漁民俱都凌空飛起。「散！」那些漁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一股大力推向了兩岸。「速離此地！」說着凌空一踏，隨着這一踏之威，原本的風暴瞬間平息，巨浪也偃旗息鼓，那些尚未來得及靠岸的船隻也被推向了岸邊。僅憑這一手就不是一般的金丹期高手所能望其項背的，由此可見雲歌道法之玄妙根基之深厚。

    說來話長，其實不過在眨眼間便完成了這一切，雲歌見大多數漁民已是無礙，隨即化作一道金光遁入江心。那些漁民見有大神通的人鬥法賢聖，雖然好奇卻也不敢再做逗留，立即作鳥獸散。水下正在鬥法的一人一蛟見有第三者插手，也停下了爭鬥一起打量着雲歌這位不速之客。見來者是一位丰神俊朗劍眉星目的少年，兩者表情各異。那龍眉蛟發的少年則是面帶驚異和感激，而惡蛟的眼神卻是滿滿的不屑。

    「在下蕭伯軒添為大渡河水神，見過道友。感謝道友方才見義勇為，搭救那些黎民百姓。不知道友如何稱呼，師出何門？」少年向雲歌拱手一禮道。雲歌見蕭伯軒雙目神光炯炯一身金光流轉，簡單地回了一句：「青城山下雲歌。」雙眼卻緊盯着惡蛟。

    只見那惡蛟雙目含煞，雲歌離他足有三丈開外的距離，依舊能感受到逼人煞氣，暗忖這孽畜平日怕是沒少傷人。那一身青鱗烏光閃閃，恐怕尋常寶物難傷其分毫。背脊上紅色脊毛如同一根根利刺，江水自動被分向兩邊。再一看那四足更是心中一緊，但見那原本四爪的腳已經從旁邊長出了一個突起。這是一條即將化龍的惡蛟！妖丹已經凝練到極致了。偏頭看了一眼蕭伯軒，感應到這蕭伯軒雖然領了神職，其戰鬥力怕是還不如自己，念及此處心中暗道：「今日怕是有番惡戰。」

    「你們廢話完了沒有？」惡蛟見兩人在那裏套交情心中頗有不耐，瓮聲瓮氣的吼道。蛟尾一擺直接砸向蕭伯軒，張開血盆大口咬向雲歌。面對撲面而來的腥臭，雲歌大喝一聲：「孽畜好膽！」身形卻化作一道流光迅速避開，回頭一看頓時心驚，只見蕭伯軒被惡蛟瞬間打飛。情急之下急忙盾向蕭伯軒，一把拉住蕭伯軒問道：「蕭兄，沒事吧？」

    「多謝小兄弟。我沒事，你要小心。這惡蛟雖然體型巨大，可速度一點也不慢。」蕭伯軒也是暗自感慨雲歌一身盾速的玄妙，以及快速的應變能力，更是為雲歌的見義勇為而心生欽佩。

    雲歌見蕭伯軒沒事，一個閃身便貼近了惡蛟，抬手就是一拳。只聽得砰的一聲，能開碑裂石的一拳如同擊中了銅牆鐵壁。感覺到手臂傳來的反震頓覺不妙，立即後退，剛剛退後便覺一股勁風自胸前掃過，險些被那爪子開了膛。驚魂未定之際，立即再次後退。待站定後，只見蕭伯軒已經與惡蛟纏鬥在一起。那蕭伯軒雖然攻擊力與身法都遜色於自己，卻堅韌異常，仿佛打不死的小強。對此心下暗忖：「看來傳說是真的，只要是領有神職的修神者便擁有不死之身。」想到這裏，也稍微寬了一點心，起碼不必擔心蕭伯軒的安危。

    「大日如來拳！」

    大喝一聲再次欺身而上，要說世上什麼武道最為霸烈？自然首推佛門《大日如來拳》。此刻的雲歌渾身金光閃爍，如同佛陀在世，兩隻拳頭已經變成了赤金色。江底砰砰砰響個不停，江面也不時有水柱激射而出，整個岷江大浪滔天動盪不已。金色與烏光交替閃爍，一人一蛟陷入了膠着狀態，此刻的蕭伯軒眼見自己根本就插不上手，乾脆退到一旁掠陣，心中暗嘆：「好一條惡蛟，好一個少年郎！」

    戰了半個時辰後，眼見依舊不能拿下惡蛟，雲歌也是心焦：「自己已經有些真元凝滯了，反觀那惡蛟卻是越戰越勇。不是自己的拳法不行，而是修為差距太大。即將化龍的惡蛟，至少都是妖丹巔峰，而自己才剛剛度過三九天劫堪堪邁入金丹境。」又鬥了盞茶時間後，雲歌賣了個虛招後急速後盾。那惡蛟見雲歌后退，也沒有追來，只是停在原地不屑的打量着雲歌二人。

    看着那惡蛟的眼神，雲歌就覺得一陣火大，雖然火大可是對那惡蛟的防禦心頭也是暗暗豎了個大拇。如今不能破開對方的防禦，怎麼斗都是枉然。更讓他鬱悶的是，自己命魂不全，不能修煉出神識，想用神識與蕭伯軒溝通也不行，兩人合計收服這惡蛟也要容易一些。現在是進不能降服惡蛟，退不能給兩岸黎民一個交代，也不能給自己一個交代，雲歌陷入了兩難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