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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一顆炸彈扔下。
陸老頭、陸賀棟都被炸懵了。
「這是我家囡囡失蹤的地方,怎麼可能不是你撿到孩子的地方?!」陸賀棟平日裏再斯文再沉得住氣,現在都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音量。
這個男人太離譜了,扯皮扯到這個地步。
「賀棟。」陸老頭,擺手讓小兒子小點聲,都引來了左鄰右舍過來探頭,眉頭一皺,對溫世軒繼續說,「你是不是記不清楚了?我知道,現在這個村里房子重新建了,路重新修了,肯定與以前大不相同,你再仔細回顧一下,看看山,看看水,這四周的大環境應該沒有變的。」
「不是。」溫世軒再搖頭,很是肯定地說,「我進村的時候,注意地去看了村口立的牌坊。這個村,確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蔓蔓的那個村。村名都不一樣。」
「村名不一樣?」陸賀棟一驚,據他所知,這個村,二十幾年來到至今都沒有改名字,「你會不會以前聽錯村名了?」
「那不可能。我認得的那個村,在我一個親戚家附近。我當年本是上那裏去找我親戚訴苦的,結果半路轉車時,遇到了蔓蔓。」
在溫世軒道出這其中的理由時,陸老頭兩雙深凹進去的眼神瞅着地磚,陸賀棟跌坐在椅子上,好久是摸不到方向。
他們家,一直以為溫世軒當年是丟了女兒以後,傷心過度,以致分不清方向,隨意找個地方散心無意中走到這裏來的。但是,仔細想想,這其中未免不是不合道理,溫世軒想找地方散心,不一定隨意亂走,可以去找朋友去找其他人訴苦。
溫世軒給出的這個理由,反倒比較貼合了實際。
但他們,仍有理由懷疑溫世軒在撒謊,因為君爺那時候是看到了他。
要知道溫世軒是不是撒謊,還有一個辦法。
「你說的那個村是哪個村?」陸老頭問。
「胡萊村。」
根據溫世軒的答案,陸賀棟立馬展開電子地圖查看。很快,調出了胡萊村這個地方的具體方位,一看,離他們所在的這個村,距離遙遠,需半天以上的車程。
陸老頭當機立斷,小聲吩咐陸賀棟派人出村到溫世軒所說的地方,進行秘密調查。
等陸賀棟的人去到胡萊村,將調查結果報回來,再出了陸家人的意料。
胡萊村裏的人,確實有老人見過溫世軒抱孩子回來詢問親人的事。
溫世軒沒有撒謊。
如果溫世軒沒有撒謊,君爺那時候看到的人是誰?
會不會這是溫世軒把孩子抱走以後,故意去到胡萊村造成一定假象迷惑他們。
在這點上,陸家人明顯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對溫世軒繼續保持質疑,一派是認為溫世軒或許真是沒有撒謊,確實不知情。
君爺從電話里接到小叔陸賀棟報告來的消息時,眉宇極深地一皺,半餉沒有聲音,道:「爺爺怎麼說?」
「爺爺以為他沒有必要去撒這個謊。」
陸老頭傾向於相信了溫世軒這個人的話,並不意味是從感情上接受了這個男人,只是從常理去分析,溫世軒何必為了一個養女,去織造一個複雜的謊言。沒有必要,體現在陸家要回蔓蔓時,溫世軒二話沒說歸還了養女,而且,隻字要求都未有向他們陸家提起。
確實,溫世軒沒有這個必要。
聽侄子在對面很長的一聲嘆息,陸賀棟心頭也是五臟六腑一片複雜:「陸君,不管怎樣,這個事,恐怕也只能這樣算了。」
這個事,指的是對溫世軒的這個事。
如果溫世軒的確沒有做過對不起陸家的事,相反陸家還得感激他救了他們家的女兒。
然而,對陸家人來說,卻很難辦得到。
沒法感激溫世軒,沒法。
只因為他們知道,這個男人已經把他們女兒的心給偷了。
「他在囡囡心裏面是第一位,囡囡願意為了他去死。」不知是以什麼樣的情愫吐出了這個心聲,手指隨手抓起的一塊東西往旁邊的物品扔了過去,嘭,砸中了一個花瓶,瓶子摔落在地方發出的聲音,像是氣球膨脹後爆碎的聲音,他這心裏悶的慌。
「陸君。」陸賀棟很難安慰侄子這種心境。
親情不比愛情,就如人家總說女兒嫁人猶如潑出去的水,但是真是當女兒嫁了個男人,一副心思全往夫家而不在娘家,娘家人都會感到氣憤和不值。所以,何況女兒嫁人有這種心理準備都無法接受,現在是一個陌生男人要頂替他們親生家人的位置,更無法接受了。
冷冷的聲線通過電話線:「小叔,感謝他的事,我想,直接送錢過去吧。無論他接受不接受。」
也即是說,君爺站在了陸老頭這邊的推斷,哪怕他在情感上始終是無法接受這個男人,但是,必須意識到一旦溫世軒不是案犯,溫世軒說的不是謊話,當年潛藏的兇手還有一撥人。
聽到侄子這般理智,陸賀棟眉是一皺:「你確定,你當年看到的人是錯的,不是他?」
「小孩子的記憶,本來就不大可靠。」冷聲始終保持住一條平穩的線,「何況,這世界上長相相似的人,還是有的。只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巧合是情理之中又是意外。」
「你是不是想到什麼線索了?」
眉宇一揚:「他不是說他本來是去探親戚的嗎?」
溫家人,一個和溫世軒長相相似的溫家人作案的可能性,立馬浮現在陸家人腦海里。
「我明白了。我到他說的地方周邊去查查,看有沒有這樣的人存在。」陸賀棟道。
也因着這層溫家人始終沒法排除作案的因素,陸家對溫家的耿耿於懷,似乎沒有了盡頭。
掛上電話後,手指在凝重的鼻樑間揉了再揉。夜很深,今晚,似又是一個不眠夜。
……
早上,劉秘書開着車,送她弟弟陸歡去大學報到。一家人站在門口送行。
蔓蔓發現,她哥昨晚都沒有回家。
陸歡都不以為意,本來,就不喜歡這麼多人來送,搞得他好像是個長不大的小孩一樣。朗笑咧開一排燦爛的白牙,向大伙兒招招手後,他跳上了車。
送別弟弟以後,蔓蔓沒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趟銀行打存摺。
這一打,發現她老哥給她保管的存摺上多了一百萬塊錢。
真真是,嚇了她一跳。
她從沒有聽說過軍人能有一個月一百萬塊的收入。
錢突然太多,巨額的意外之財,也足以讓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頓起風波。
這錢,不會是什麼人賄賂老公的吧?
如果是,現在老公的存摺在她手裏保管,她要是沒有起到監管的責任,害到老公?
蔓蔓越想,越害怕。
心驚膽戰,可以形容她今天一整天的心情。
直到夜晚老公回到家。
蔣衍到家,習慣把公務包一扔,先脫掉鞋子襪子,準備沖個涼再抱抱老婆。免得身上的汗臭沾到香香甜甜的老婆。
「阿衍。」她站在房間門口,手裏捏着樣東西,好像捏着小手帕一樣,眼底一絲驚慌地望着他。
脫着襪子的蔣衍,看到她這樣子,嚇的不輕:「怎麼了?」接着一想:「歡兒走了你捨不得?這個沒有什麼的。他上大學不是去外地,還是在京城,周末可以溜回家的。只是頭一個月可能要軍訓周末回不來。」
嗔白了他一眼:「這些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你還擔心什麼?」
「我不能擔心別的嗎?」蔓蔓心想老公今天是怎麼了,平常靈光的腦袋瓜今天突然當機了,和她說話都牛頭不對馬嘴。
蔣衍哪是腦袋當機,只是故意岔開了話題,軍人銳利的視線,早已掃到媳婦手裏捏的那張銀行存摺。
於是,蔓蔓很快意識到了老公在逃避犯罪現實,氣沖沖地走到老公面前,打開銀行存摺,指着上面打的那一百萬,像個嚴厲的檢察官:「這個怎麼來的?你工資沒有這麼高吧?」
「消消氣,消消氣。」不忘老婆是個孕婦,蔣衍忙給媳婦先撫摩背,端杯水。
「我不喝,你給我解釋清楚!」俏麗的眉梢斜飛,月牙兒眼露出少有的咄咄逼人的氣勢。
作為老婆她幾乎什麼都可以容忍,包容,但這種貪官污吏的老婆她可做不了。
「你有沒有仔細查,這筆款項從哪裏打來的?」事到如今,蔣衍是挺無奈的,坐到了她旁邊的沙發上。
「天津。」她發覺到異樣後,當然馬上先打電話到銀行去查了去問了,確定是不是有人打錯賬戶了。
天津這個城市的名字,還是讓她看到一點端倪的。
「天津是我爸的老家,你知道的吧?」
「那——」
「天津屬於一線城市,現在那裏的房價多高你也知道的吧?」
蔓蔓沒有被老公這話安撫到,反倒更嚇了一跳:「你們家老房子賣了,你把爸賣房子的錢私吞了?」
「什麼叫我把我家裏祖宗房子的錢私吞了?蔓蔓,你是不是過分了些,你老公是這樣的人嗎?你老公缺錢都能過日子,需要去打劫嗎?」蔣衍瞪了媳婦一眼,氣哼哼地甩了帽子。
「那你給我說清楚是怎麼回事。爸賣了房子的錢後,分給你們兩兄弟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也不該。他老人家身體都健健康康的,提前做這些事做什麼?」蔓蔓是真擔心起公公的身體來了。不會是蔣父身體又起了異樣吧。
媳婦對他爸的關心貼心他都收到了,心窩裏暖暖的。
「不是。」蔣衍道,「這錢不是我爸分給我們兩兄弟的,是想讓你幫我們投資到你飯館裏面去的。我爸對你那家飯館很感興趣。」
「公公怎麼知道我開飯館?」蔓蔓驚叫。
這已經是不公開的秘密了,偏他媳婦感覺是玩這個間諜遊戲很好玩,一直以為自己隱瞞的很好。
怎麼看,他媳婦就是一個可愛。
「蔓蔓——」
老公色迷迷的眼睛瞟過來,色迷迷的俊臉湊過來,她一把手先推開:「等等,你這解釋不清不楚的,我打電話問過銀行,銀行說不止一百萬,過兩天,還有另一筆,爸這房子究竟賣了多少錢?」
「房子不是賣,是把地租了出去。」蔣衍說,「他們在我們那地里重新蓋起房子,變成商業大樓,一個月收的租金是一百萬的好多倍,分一點給我們。一百萬是每半年收取的租金,剛好這次公司結算在年中,乾脆給了我們一年份的。」
原來是這樣。聽不出破綻的蔓蔓,拿着銀行存摺走回房間,繼續寫自己的賬本。有這麼一大筆錢進來後,她需要重新籌劃了。公公的錢可不能亂花。
看到媳婦沒有起疑心,蔣衍出口長氣,其實一雙眉頭,在老婆提起那個存摺的事後,一直都沒有鬆開。這個存摺其實不是他的工資本,是一個客戶專門給他開來分紅用的。軍人是不能經商,但他在早年,很早之前,沒有參軍之前,認識了一個開發商給對方做過一個軟件後,這個開發商每年都會給他匯款一些專利所得分紅。
不過媳婦說的對,這麼多年來,分紅加起來,都不夠一百萬。現在突然匯來的這一百萬,雖然對方不知從哪裏聽說了他媳婦在開飯館,並且在電話里有明說是給他媳婦的飯館投資用的,但是,仍讓人很吃驚。第一撥即是一百萬,而且後面還會追加投資款項。
他是知道這個生意人很有錢,揮金如土的地步,可對方這麼多錢砸到他媳婦身上,會不會給他媳婦增加壓力。至於這是不是生意人對他們夫妻設下的陷阱,他卻是信得過這個生意人的。
這麼多年來,這個生意人在他心裏面的信用一直很好。
唯一可確定的是,他老婆的飯館越來越有名氣了,已經遠遠超出了與陸老頭那個賭約的範疇。
陸老頭在心裏早已被孫女給折服了,半句都不敢再提那個令自己都覺丟臉的賭約。
與【畫餅充飢】的蒸蒸日上相比,天下第一飯莊卻是徹底沒落了。
溫世軒回來後,廖明找到了溫世軒,懇請與蔓蔓進行談判。因為他知道,現在整個【畫餅充飢】,哪怕實權在握的范慎原,都是只聽蔓蔓的話。
蔓蔓得知廖明想與自己談判後,並沒有拒絕與其見面。
一些話說明白了,免得這個人以後整天纏着自己老爸。
依照這個想法,蔓蔓來到了溫世軒的住所,與廖明進行了一場簡短明了的談判。在場的人,除了廖明,還有壓陣的范慎原和杜宇。
看到自己師哥都來了,蔓蔓感覺有點誇張了。
廖明其實奈何不了她什麼,想動粗的話,有她老爸和范慎原在,不怕。
廖明是單槍匹馬來的,來到之後,一開始挺裝腔作勢的。溫世軒去接人,只有林佳靜在,他仗着長輩的神氣,環顧林文才給女兒租的這間廉價出租屋,把鄙夷表露無遺:「你大舅都賺了這麼多的錢,不買間大房子,窩在這小地方是打算折磨自己?」
林佳靜對他冷嘲熱諷的話不是沒能聽出來,平心靜氣地代不在的溫世軒說:「大舅已經買了一幢房子了,過了戶口,是讓溫媛先搬了進去,有兩百平方米大呢。大舅想着再給我買一間,但是我爸不讓,所以大舅近來在找一塊更好的出租房,但是希望能離蔓蔓姐那裏近一點,主要不是錢的問題,是這個房子不好找。」
在北京賺大錢,買房,過戶口,女兒在這裏上學就業找個金龜婿,這都是廖明當年上京時的美好夢想。但是,如今都落空了。連唯一的女兒都不在了。
想到二十幾年來都比他低一截的溫世軒,現在卻是爬到自己的頭上,事事如意,廖明這口氣怎麼都吞不下去。他這次來找蔓蔓談判,更準確地說就是攤牌,不能讓蔓蔓他們騎到自己頭上去,要死一塊死,要發財,必須拉着他一塊發財。
過了幾分鐘後,蔓蔓一行人到了。
「大妹婿,坐吧。」溫世軒對誰都是有禮貌,客氣。
老實中肯的人,只要不被激怒了,都是這個脾氣。
廖明怎麼看溫世軒都是不順眼,換做是他站在溫世軒這個位置,不一定會招呼溫世軒。
林佳靜給眾人上茶。
杜宇接過茶,道:「謝了。」
范慎原是站起來接過她這杯茶,語速有點着慌:「不用忙。」接着,在她絲毫沒有察覺的臉上偷偷地瞧了會兒。
近距離看,她小巧的嘴唇,齊整的睫毛,秀麗的鼻樑,每一樣,都好像是天神畫出來的寵兒,冰清玉潔。
喝一口她倒的茶,香氣沁脾,感覺整顆心都漾了起來。
蔓蔓與廖明面對面。
廖明等着蔓蔓先開口稱呼一聲自己長輩,但蔓蔓老半天沒有開句聲,他只能是給逼急了,咳咳咳:「我說蔓蔓,你不用叫我?」
「廖先生,你叫我蔣太太吧。我丈夫姓蔣。」蔓蔓軟綿綿一句話,先拆了廖明的鎧甲。
廖明想以長輩自居壓人的盤算,遭到了重擊,死命維護着:「我是你大姑的老公!你父親的妹妹的丈夫!」
「我在這個家中只認我爸和小姑丈一家,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廖先生不知道,可以打電話去問其他人。畢竟,我都不是這個家的人了,我的戶口都遷到我老公房子名下了。」蔓蔓慢條斯理地說,一點都不慌,不急。
談判最怕,遇到這種慢吞吞卻能坑死你的人。廖明終於知道今天自己有可能小看蔓蔓了。
他軟了語氣:「蔓蔓,這不,你看在你爸份上,這樣吧,讓我帶天下第一飯莊,與你們【畫餅充飢】合夥辦生意?」
蔓蔓一聲不吭。
廖明語氣再軟:「我們天下第一飯莊作為你們【畫餅充飢】的屬下聯盟也可以。」
蔓蔓又是一聲不吭。
廖明有些氣急了:「天下第一飯莊資金雄厚,地段好,客流量大,有人找我合夥投資我都不要。」
杜宇在旁聽着都想笑,冷笑:這個人,以為自己天下第一飯莊很值錢嗎?現在,是哪家人都想和【畫餅充飢】合作,【畫餅充飢】的身價高成這樣,會看得上天下第一飯莊?
似是能看穿他們的想法,廖明一指指向了范慎原:「當年他都來找過我,要和我合作。他的眼光你們都信不過?」
范慎原眉頭一皺,只是今天說好了都由蔓蔓來主持,就此按捺下對廖明的不滿。
「是啊。」蔓蔓說,語氣不緊不慢的,似乎有些緩和了。
廖明以為是時機到了,連忙再開出條件:「想與天下第一飯莊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須讓我們入股,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杜宇一口水要噴出來:這男人真以為自己是金子嗎?
「廖先生。」蔓蔓是看對方該說的話都說的差不多了,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不管你天下第一飯莊多能賺錢,很遺憾,我們對你以及你名下的所有產業,沒有一點興趣,也就完全免談合作的可能性。」
被堵了口的廖明一愣,蚱蜢似地跳起來:「為什麼?!你們有錢不賺嗎?!」
「不賺。」蔓蔓的否決乾脆,利落。
廖明瞬間蔫了,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他從蔓蔓的眼裏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們是嫌棄他這個人。
這戳的不是他的自尊心,是戳他之前所做過的所有壞事的良心。
「你,你們有種。」喘着粗氣,廖明想舉起指頭戳他們幾個,卻因於乏力,舉不起來,放了一句落水狗都會說的話,像是很怒氣地摔門出去。
一屋子的人,見到他這幅神態,只覺得是想像之中。
而且,不需要等到廖明說的那句有種的報復,一個星期後,廖明把飯館轉手給了另一個老闆,灰溜溜回老家了。主要是債主都要找上門了,他再不逃,可能連命都要丟在了北京。
這一次上京創業,賠進了廖明幾十年的老本,老家的房子都變賣了來還債,縱使如此,溫家投資在他身上的那筆錢,是收不回來了。
廖明這一賠,錢賠沒了,臉面都丟光了,以後能不能東山再起,據范慎原說是不可能的事了,只他欠溫家投資者的那筆錢,款項巨額,他下輩子都得給溫家打工了。
老公跑回了老家,溫鳳姊沒有跟着回去。她現在一想到老公那副說着要錢不要女兒的面孔,就覺得噁心。況且回去,又得和老公一塊過回很久以前的苦日子,她不願意。京城挺好的,她在這裏和許玉娥一樣蹭吃蹭喝。
溫世軒終究是疼惜這個失去了女兒的大妹子,現在自己手頭闊綽,每個月都給溫鳳姊一筆可觀的生活費。
還好,溫鳳姊終究不比許玉娥那般厚顏無恥,大哥這麼給力地給她錢花,她自己都怕不好意思。就此,經常上溫世軒家幫忙做家務,反正溫世軒家裏都沒有個女人持家。因此,溫鳳姊開始給老大哥盤算起了找個新媳婦的念頭。
如今溫世軒有錢了,想包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還不難嗎?或許真能給溫家生個兒子繼承香火。
不過溫鳳姊這個念頭只能在心裏面先打着,因為溫世軒的脾氣他知道,想讓溫世軒再娶個老婆不容易。溫世軒要想着女兒溫媛的感受。
這時,范慎原所說的那個溫家大會,是如期要在北京里舉行了。
蔓蔓和范慎原一塊,陪溫世軒到特定的禮服店定身量做衣服。
穿上西裝打領帶的溫世軒,周身不舒服,更別提要他脫掉拖鞋改穿皮鞋,第一天穿上腳,不到半個鐘頭,他的十隻腳趾頭都頂出了幾個水泡。
范慎原要他別急着堅持說自己穿不了皮鞋,讓他坐下,給他的腳抹藥膏,再加止血貼。在旁的店員看見都為溫世軒說:你兒子真孝順。
溫世軒一時又羞又愧的,着急地澄清:他不是的——
范慎原卻是一點都不介意,笑嘻嘻道:我以後認溫叔為乾爸好了。
蔓蔓眨個眼睛,上次范慎原和她說的話歷歷在目:這范慎原對她爸真是上了心的。
不過都是溫家人的話,攀個更近點的親,倒是沒有什麼的。
弄好了衣服鞋子,范慎原還帶着溫世軒去剪頭髮,剃鬍子。
溫世軒的鬍子都是自己拿簡陋的刮鬍刀刮的。他向來生活拮据,賺錢都來不及,怎能叫他對外貌上心。刮的鬍子經常不齊,胡茬一撮一撮的,下巴,嘴巴周圍都是。
范慎原叫了最潮流的髮型師,美容師,給溫世軒重新設計。
蔓蔓沒法陪養父一整天在髮廊和美容院,把養父交給了范慎原。到了第二天,專程跑過去看養父整得怎樣了。
這一看,令人十分震驚。
重新剪了頭髮,做了美容護養的溫世軒,一夜之間,是年輕了有十來歲的模樣兒。
溫鳳姊來到,看到大哥煥然一新,都嘖嘖驚奇。
等范慎原笑眯眯從溫世軒背後走出來,自誇自賣地詢問大家,他這給溫世軒整的怎樣時。
溫鳳姊連夸:「范經理,你這就是見過世面的,在國外的人,與眾不同,瞧你給我大哥整的,都快成明星了。哪天我要剪頭髮,也請你去幫我參謀。」
范慎原把她的話聽一半,因為與溫世軒這幫兄弟姐妹都有接觸後,知道了這些兄弟姐妹基本都是豺狼一族,與溫世軒截然不同。
他要等的是蔓蔓的主意。
蔓蔓卻是默不吭聲的。她不是不滿意養父的這番改變,實際上范慎原做的很好,把溫世軒弄得變年輕變好看變帥氣了,連她這個養女都幫養父做不到的事,他都很盡心地辦到了。
只是,她這心底的震驚是久久沒有能散去。
眼瞧,范慎原站在溫世軒旁邊,這一對比,更是明顯。眼輪的輪廓,額頭的輪廓,鼻子,眉毛,都像。
以前她總是想着范慎原是長得像誰。現在溫世軒重新剪了個時髦的頭髮,加上鬍子剃了,眉毛修剪了,原本的五官特徵在掩蓋的胡茬下全顯露了出來。
范慎原長得像他養父。
縱使那個最不像的臉廓,其實是她養父長年勞苦,營養不良,兩頰有些凹陷造成的。等溫世軒養胖了些,臉廓都是像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能想到。溫鳳姊就壓根沒有想到這方面去。她想,終究她這個窮慣了的大哥,與豪門裏叼着金湯匙出身的范慎原,一定是兩個祖宗照顧,才有一個窮一個富,怎麼都扯不到一塊兒。
溫鳳姊只負責拍范慎原的馬屁。
范慎原,仍在滿臉期待地等蔓蔓開口。
蔓蔓總不能掃了人家的興頭,固然這個心中的疑惑是很大,對范慎原點個頭:「挺好的。」
這句話,儼然不能滿足范慎原的虛榮心。范慎原一撇眉,對蔓蔓說:「我都忘了蔓蔓姐是學美術出身的,早知道,應和蔓蔓姐先商量。」
蔓蔓汗顏:「不,我不是這意思。是我品位不夠,不會欣賞,所以說不出個所以然。」
豈料,范慎原突然來個轉折:「既然是這樣,蔓蔓姐不介意我給蔓蔓姐你買身衣服和鞋子吧。」
蔓蔓未想被將了一軍,一會兒反應不過來時,范慎原把已準備好的禮物端出來。
人家東西都買好了,蔓蔓不收說不過去。想到既是要參加溫家的晚宴,不穿身像樣的衣服不行,自己去做去買來不及也不方便,蔓蔓就此收了下來。
傍晚,她拎着兩個禮品袋回去,趁老公沒有回來前,先偷偷試着穿了下。
暫時,蔓蔓對於范慎原給自己買的東西沒有什麼信心,畢竟自己是個孕婦,范慎原都沒有讓人給她量過身材。
等裙子套上身,一穿之下,竟是發覺這范慎原真是很會買東西。
裙子很襯,三圍剛剛好,設計完美地伏貼她身材,孕婦小隆的肚皮,完美地掩蓋在胸間收系裙擺寬闊的禮服裙下。
為了迎合初秋夜晚風涼的季節,范慎原貼心地給她準備了兩樣外套,一是流蘇大披肩,可以在晚宴裏面走動時穿戴的,一是潔白如羽的敞袖上等呢子斗篷,夜晚風涼在來回的路上擋風的。
這麼美的衣服,這般時尚的設計,蔓蔓都驚覺,似乎帶自己去禮服店做過衣服的陸夫人和姚夫人,都比不上范慎原這樣一個男人的品位。
蔓蔓哪知道,最了解女人時尚,能讓女人穿出最美一面的,其實是男人。更何況,范慎原在美國求學期間,和一幫年輕設計師混在一塊兒,學過服裝設計。
在蔓蔓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發呆的時候,門口這時候有人喊。
「蔓蔓,蔓蔓你在家嗎?我忘了帶鑰匙。」
是老公的聲音。
蔓蔓慌慌張張想換掉衣服,卻發現來不及了,只好脫掉外套,拿了件家居常服套在外面,走出去給着急的老公開門。
心想,老公怎麼這麼早回來?
其實是她穿着美美的衣服,對着鏡子發呆時,時間在她不知覺中都流逝了。
別怪她發呆,那是她極少穿好的衣服,更別說是量身定做的潮流設計師設計的衣服,所以,對現在鏡子裏突然出現的仙度瑞拉,她感到驚訝不已。
去到門口,拉開門。
蔣衍驟然是眼前一亮。
蔓蔓脫掉外套忘了脫鞋子。
老婆腳上一雙不凡的鞋子,襯得老婆一雙小腳好像玉璞的似的,不止如此,鞋子完美的跟部設計,極妙地拉出了老婆修長的美腿曲線。
蔣衍的雙目都勾直了,直勾勾地盯着老婆一雙腿和腳。
「阿衍,你怎麼站在門口?」蔓蔓本是開了門,轉身往回走。
蔣衍忽然又發現一個事實,讓他整個身體再一僵。
他不會穿高跟鞋的老婆,今大着肚子穿着一雙高跟鞋,居然走得毫無費力。
蔓蔓旋身轉了回來。
這會兒發現不止她老公看着她,老公身後,另兩雙眼睛都在盯着她。那是她哥和姚爺。
三個人下班的時間差不多,回來的時間差不多,剛好撞在一起回來的事不是沒有,但蔓蔓仍覺得今天似乎自己是倒霉催了些。
「這鞋是你自己買的?」老公第一個發出質疑,合情合理。
她是不給自己買東西的,比如衣服鞋子這些,基本幾年一穿,她結婚後,每次都是她老公逼着她去買。
蔓蔓擔心被她哥知道,忙把老公拉進家門,關上門。
嘭,門當着兩爺的面給關上。
君爺的臉驀地一黑。
他妹妹明顯這不是在躲她老公,是在躲他。
站在樓梯口的姚爺,手指撥弄劉海,狹長的美睞眯一眯:「我看她外套裏面還穿着一件裙子,看起來都不像是在普通專賣店買的。」
爺的時尚品味,是可以比得上范慎原的。
君爺怒道:「一看就知道是男人送的。」
君爺的火眼金睛,超出了人類的範疇。
有男人送衣服送鞋子給他妹妹,這本來該是他妹婿操心的事情,然而,他妹妹就是與眾不同,反而讓他這個哥感到了極大的危機感。
姚爺忽然從他這話意識到什麼,稀奇地問:「她回來後,你沒有給她買過衣服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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