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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陸家人一塊舉杯慶祝陸歡明天正式進入夢寐以求的大學學府。讀爸爸 www.dubaba.cc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陸爸問。
今晚的陸司令,有點像老媽子,居然沒有身為父親對兒子說些教育家的大話。反而是,一再問起生活中的瑣事。
「爸,這個你放心。媽和姐都幫我檢查過三遍了。」陸歡是典型的九零後,說話時不時,爆的賣點讓人驚悚,「就光是內褲,媽都幫我準備好了一年份的。」
因弟弟在飯桌上提到的小內內,蔓蔓沒能阻擋住噴口而出的一口湯。
她老公趕忙給她遞上條紙巾。
「你現在都十八歲了,這種事能拿在飯桌上說嗎?」陸夫人都臉紅了,說起小兒子童言無忌也該有個分寸。在家裏仗着自己最小賣乖就算了,到了外頭給人聽了豈不是笑話。
「媽,我這哪是賣乖?」看來,陸家小兒子陸歡,對自己的賣乖本性有自知之明,秀氣的眉宇挑得像猴子的眉毛,活靈活現,賣乖討便宜不嫌累,「我這是與時俱進。你問姐夫,姐夫出行時,姐沒有幫姐夫準備內衣內褲?」
蔓蔓表現的挺鎮定的:「你姐夫不是小孩子,他的日用品都是他自己一手包辦。」
陸歡抓着筷子的雙手捂起臉,表示驚悚:「姐,你太超前了,你不幫姐夫買東西,難道都是姐夫幫你買東西,包括小內內?」
也只有這個弟弟,每次能挑逗到她被人戲侃的上限。
「這怎麼可能!」蔓蔓爆。
可在興頭上的陸歡才不會管她怎樣,勾搭住姐夫蔣衍同志的肩膀,問:「姐夫,你老實說,是不是給我姐姐買過東西?我就不信,你情人節沒有送我姐姐什麼這個那個的。」
切齒的蔓蔓,終于越過老公肩膀,一個栗子砸到弟弟頭頂上,也顧不上了飯桌上父母一雙吃驚的瞪目。
女兒飆了~
蔓蔓在此刻,竟然懷念起了她哥。
若是君爺在場,多少會給陸歡一點嚴厲的警告,而不是像她的腹黑父母,最愛看他們兄弟姐妹三人打情俏罵。
她老公在見她飆了後,終於,對小舅子咳了一聲:別做的太過分,不然,我也護不住你。
她老公和她弟弟感情現在不是一般的好,誰讓是一個專業的難兄難弟,英雄之間惺惺相惜。
「陸君不回來嗎?」陸夫人問起最後給君爺打電話的陸司令。
「他忙。」陸司令道,主動給小兒子夾菜,要小兒子理解他哥。
這已不是第一次蔓蔓看見她哥加夜班沒有回來吃飯了。對陸歡來說,自己哥加班出門的事,是從小看多了司空見慣,當然不可能放在心上。
等吃完飯,陸歡帶着母親做的飯盒,去給自己的哥送夜宵。他哥忙起來,有時候連晚飯都顧不上的,無論君爺在單位有沒有的吃,陸夫人都是會把飯盒準備好,讓小兒子送過去。
今晚,算是陸歡最後一次給自己加夜班的哥送飯盒,之後,他在大學,將有好幾年的時間沒有這個機會送了。
蔓蔓是在自己弟弟拎着飯盒走下樓梯後,陸夫人追出來說他還有個湯忘了帶,蔓蔓幫母親拎着湯煲,跟着走下去拿給弟弟。
走到樓下,她弟弟正打開車門,一盞黃色燈泡照在陸歡的側臉,濃眉,大眼,有點寂寞的陰影,幾分神似君爺。
她心眼兒一跳,想着似乎都從沒有和弟弟單獨地說過話兒。
走過去後,說:「歡兒,我和你一塊送過去吧。反正,路不遠。」
看了看她的陸歡,眼裏閃現迷惑,但不可能拒絕:「那上車吧。」
她坐到副駕座上,拉上安全帶。
操縱着方向盤的陸歡,並沒有急着打火啟動,而是通過車前鏡,望着她,像在打量她,一雙十分年輕的眼睛,在這一刻裏面顯出了與年紀不符的成熟氣概。
「姐,等我放寒假從大學回家後,姐應該生了吧?」
「預產期是在明年一月份。」蔓蔓答。
「是啊,回來後我要當舅舅了。」一絲吁嘆,從微俏的唇間溢出,「總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蔓蔓以為他是想說,自己當弟弟受恩寵的時間不長,現要當起舅舅了,壓力大。
「姐,等我再幾年,我一定和哥一塊給你最堅實的後盾,誰都欺負不了你。」
意外的轉折,讓蔓蔓側眼相看剛成年的弟弟。
握着方向盤的陸歡,屬於少年的秀嫩的臉皮,緊緊繃成了一層霜。
蔓蔓的手自然伸了過去,搭在他手背上,輕輕的語聲如潤雨,安撫他的焦躁:「歡兒,那事誰都沒有錯。」
陸歡是在後悔上回她被綁事件中,他是自始至終家裏沒有幫上忙即結束的一個。
聽姐姐這麼說後,陸歡只是往姐姐臉上望一眼,眼神里有與君爺一般的凌厲,然後,掉過頭,啟動了小車。
車子駛出了部隊大院門口後,陸歡接着說回來:「姐,姐夫真是不錯的人。」
「是啊,你近來不是總巴結他嗎?他能不好?」蔓蔓若有若無地與弟弟開着玩笑。
「不,姐,我是說姐夫這人為人好。」陸歡不像在與她開玩笑,今晚說話都帶了成人的正經,「極少像姐夫這樣的,心胸寬闊,完全陽光的人,心裏一點陰影都沒有。」
蔣衍同志最大的優點是,只要有飯吃,有衣穿,什麼都不計較。
幽默,風趣,能把苦頭當鍛煉。
蔓蔓最記得老公說的一句話:夫妻倆人,要是晚上一塊睡覺都你想着你的事,我想着我的事,這日子過得多沒有意思。
說白了,蔣衍不喜歡裝,不喜歡裝腔作勢,更不喜歡裝着滿腹心事。
有什麼話,他情願痛痛快快地說個明白。
什麼都瞞着別人,憋在自己和他人心裏頭,兩人心頭都不舒服的這事兒有多痛苦。
她老公,和她哥,是典型的兩種人。
君爺是,什麼都裝心頭,什麼都不說,什麼都情願瞞着別人自己裝着。
要是她老公變成她哥這種人,她想都不敢想怎麼過日子,忒痛苦。
不過陸家人似乎都這個性,包括她爸陸司令,她這個弟弟陸歡,平常愛插科打諢,但說到心裏話,基本都是三緘其口。
今晚陸歡與她說這些話,是例外了。
有可能是因為小伙子要離家了,要長大成人了,感覺特別有些話必須得在離開前說。
「姐,我走後,我知道姐夫,經常忙於工作,時不時是不能回家的,爸就更別提了,一身責任在身,抽身顧下家都很難。」
蔓蔓聽着忙接上話,點頭:「你放心,媽我會照顧好。」
「姐。」陸歡挺無奈的,秀眉聳成一座與君爺媲美的高峰,「媽我不擔心,媽她閉門不出,而且,媽更不會和哥吵架。」
說到底,離家的弟弟在離家之前,最操心的是怕她和她哥吵架。
「這個你更可以放心。他不是經常也要加班加點嗎?我避着他還不行?」
蔓蔓現在躲自己的哥,很有經驗了,連君爺爬樓梯上來的腳步聲,她只要聽得見,都能像福爾摩斯狗犬快速辨認出來。
「姐。」陸歡都快無話可說了,「我走了後,哥肯定會想着家裏沒有我,要經常回家看看你和媽。」
「那你說要我怎麼辦?根本不是我要和他吵。每次都是他自己挑起的。」話說到這個份上,蔓蔓自己都覺無話可說了。
「姐,你就忍忍哥吧。」
要她向她哥的一切土霸王條款,無條件舉手投降,無限妥協。
或許別人能辦到,她還真辦不到。
但她可以表面裝着順從,底下暗箱操作。
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她哥是領導,她是個下屬單位的妹妹,這樣辦難道怕會不行?
蔓蔓想通了這點後,對弟弟臨走前的叮囑,點頭:「行,我知道了。」
陸歡聳聳肩膀,對能說服她,都感到一陣累。
他本也想叫自己哥讓着自己的姐姐,但是,君爺那脾氣,是爆起來,策動他爺爺出馬都搞不定。
姐姐是柔弱的女人,總不能去頂風做案,吃這個悶虧。
應該說姐姐可能都沒有見過他哥對付人最可怕的手段。
君爺這個手段暫且,對妹妹是沒有用上過。
姐弟倆,把飯盒送到了君爺的單位,不過是幾分鐘的路程,開了十幾分鐘的車,期間,在車上吐了不少姐弟之間的心裏話。
對蔓蔓來說,與弟弟溝通從來都沒有問題。
了解弟弟的任何操心後,她都是會以姐姐的身份給弟弟承諾,反正,她在溫家的時候當姐姐當慣了,當姐姐怎麼當,已是很有經驗了。
把車停入君爺的單位後,蔓蔓本想在車裏等,後想想,一個人在車裏等着悶,和弟弟到上面走一趟並沒有什麼。再說,孕婦是提倡要多運動,不能總閒着坐着。
四個多月的身孕,是讓蔓蔓的肚子都隆起來了,用寬敞的衣物遮蓋,都蓋不住一點突隆的外形。
陸歡想扶她,被她拒絕了。
姐弟兩人走進了電梯。
君爺的辦公室在三樓。到了三樓大家開會的會議廳,一排加班加點的人,都聚集在會議廳里吃盒飯。
蔓蔓和弟弟走進門裏時,見着一群過去軍綠色,頗為壯觀,特別養眼。
但軍人到底是人,一樣是以食為天。
看到陸歡進來,許多早猜到陸歡會來的人,一擁而上,順道調侃下小弟弟。
「歡兒,又來看你哥了?」
「我從沒有見過你這麼孝順的弟弟。」
「我弟弟妹妹要是有對陸科的一半對我這麼好,我九泉之下都能閉眼了。」
這群人把陸歡吹得捧上天,當然是有實際性目的的。
「歡兒,你提這麼多飯盒有多辛苦,來,姐姐幫你拎。」
「去去去,別聽姐姐話,聽哥哥的話。」說着一把攬住陸歡小弟弟的肩頭,「我們和陸科出生入死,早已是難兄難弟,你是陸科的弟弟,和我們也是難兄難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對不對?」
不好意思,在君爺的隊伍里,面對陸夫人的食物時,那是不論男女,沒有女士優先原則,一夥兒上,誰搶到是誰的。
簡直是一群土匪~
蔓蔓悄悄想拿手捂眼睛:眼見她弟弟兩手拎的兩袋皆有三層高的鐵飯盒,轉眼之間,幾十隻手一塊搶的結果可想而知。
不小心在各列強瓜分陸歡小弟弟食物的過程中,一塊咕嚕肉飛出去,都能被一雙筷子以精準的速度夾住,安全送入張開的大嘴巴。
蔓蔓終於明白,為什麼她媽需要備這麼多飯盒讓她弟弟拎過來。原先,她還想說她媽疼兒子也不該浪費食物,給她哥一人準備的菜量是十頭水牛都吃不完。現在一瞧,原來早有前例。
幾秒鐘後,她弟弟兩手空空了。
蔓蔓有點擔心她哥還能吃上啥?
幾十雙筷子一塊搶,都像餓死鬼投胎,君爺再強勢,面對餓死鬼,都是無能為力的。
何況,她哥都不在現場。
陸夫人終究是疼兒子的,在這點上倒不擔心。
原來,她弟弟走進會議廳之前,已經先悄然將兩盒小的鐵飯盒,陸夫人在裏面都專門放了兩爺愛吃的菜,讓徐美琳先送進她哥的個人辦公室里了。
知道這點後,蔓蔓與坐在角落裏的范淑霞碰上眼睛,就此走了過去。
范淑霞給她搬了張椅子一塊坐。
如今,在得知這世界上已經沒有江暉這個人的存在,范淑霞是笑口常開。
「慎原說,我下班時通知他,讓他來接我。」
對此,范慎原仍是很謹慎的。江暉被陸家死活拿了個死刑槍斃了,江家會不會報復,難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
范慎原固然年輕,但做事各方面都很周謹,讓人不可小看。
想到下午范慎原在姚家人面前露面,周身的鋒芒蓋不住。
姚爺都說了,她哥不可能什麼都調查不出來。蔓蔓有些憂心忡忡。
眾人吃着飯,不知誰嚷了一句:「我之前去一家叫做【畫餅充飢】的飯館,與陸伯母的菜一樣,素雅好吃。大家如果平常嘗不到陸伯母的菜,可以去那裏吃吃看。」
這話,立馬引起諸多人的贊同和附和。
「我去那裏吃過,剛開始看到那個菜式時,還以為陸伯母在那裏掌廚呢。」
「物美價廉,飯館環境又好,我介紹了很多同事去吃。」
「我家裏人都去吃過,說會介紹更多的人去吃。」
「若只有一家就慘了,門檻都要被人踩扁。我上回去那裏光是排隊等桌子,等了兩個鐘頭都沒有位置,只好在那裏打了飯盒走。幸好現在是同城裏開了兩家分店,好像說是今年內要擴到十家。」
「不知是哪裏的老闆,真叫一個厲害。」
七嘴八舌。
眾人不知,他們說的那家超級厲害的飯館老闆,此刻,就坐在他們這裏,安靜地聽他們說話。
范淑霞笑不攏嘴,拿手捂着嘴巴。
蔓蔓只祈禱着,她哥別進來。
但是,她哥正好進來了。
「陸科——」眾人噶聲而止。
君爺的冰王氣勢,到哪裏都能達到把熱火凍成冰的程度。
「沒事,你們剛在說什麼繼續說?」
君爺表示出的一句寬宏大量,卻讓眾人噤若寒蟬。
眾人都吃着陸夫人做的菜呢,總不能當着陸夫人兒子的面,說某飯館的菜不遜色於陸夫人,那不是找臉抽嗎。
當着沉默的眾人,君爺再拋出了一句引玉拋磚:「你們說的那家飯館我也去吃過。」
陸科都去吃過了?
說明這家飯館名氣不是普通的大。
眾人嘰里呱啦,繼續再嚼起【畫餅充飢】沒有了壓力。
眾人沒有壓力,蔓蔓壓力可增大了。
「陸科都覺得這家飯館好?不如,下次我們科室吃團圓飯,到這家飯館裏吃吧?」
不知是誰,又提了這樣一句。
蔓蔓相信,這人絕對是無心的,不知情的,卻很悲催地將她再次推進了火坑裏頭。
君爺和姚爺,現在是兩個人齊齊拉開了椅子,坐在了眾人中間。
眾人飯都吃得差不多了,吃飽喝足,一塊喝口茶,剔剔牙縫,說話更是有些沒有忌口。
聽到某人建議的這句,君爺捧着自己的茶杯,吹了口氣,像是看都沒有看到妹妹躲着的角落,道:「那得問趙組長了。他是那裏的上層貴賓,上回他帶人去吃,飯館給他打了五折優惠。」
五折?
以【畫餅充飢】如日中天的業績,給客人打五折優惠,簡直有着天方夜譚一說。剎那,驚聾了眾人的耳朵。
「我怎麼只記得,這家飯館聽說從開張到現在,從來不打優惠的。」
這點質疑,得到了所有在飯館吃過飯的客人們的應同。
那是由於業績太好了,出於不自降格調的考慮,范慎原將推出會員卡即時優惠的策略往後推,推遲到幾時暫時不能得知。這個內幕只有蔓蔓和范淑霞知情。所以,范淑霞現在自己或是帶同事去吃,都沒有折扣可以打的。
特例,只在蔓蔓上次被趙文生邀請了去的那一次。主要是那一次不僅有蔓蔓,有蔓蔓的老公,還有蔓蔓的媽。范慎原說什麼,都得給蔓蔓和幕後另一功臣陸夫人,賣個面子。
趙文生剛好不在,所有人疑問的目光返回到君爺。
蔓蔓突然發現,她哥挺會裝的。
居然在這會兒能裝出十足十樣的鬱悶:「這個你們要問趙組長了,不過我和姚科,都有懷疑過,是不是他是飯館老闆的親戚?」
有人跑去找趙文生解惑了。
趙文生剛踏進門,就聽到爺把矛頭對準了自己,說他是爺的妹妹的親戚。沒錯,他可以算是蔓蔓的親戚,因為是蔓蔓老公的二姐夫。但是,論親近,他哪能比得上蔓蔓的親哥哥?
這個罪名扣上頭,趙文生的整個頭都大了。
「不,我和飯館老闆沒有一點關係。」趙文生當着一眾人連連否認,脫清責任。
結果有人抓住了他的口舌:「我說,趙組長,你認得飯館老闆啊?你認識給我們大家都介紹介紹啊。」
「我哪裏說我認識了?」趙文生乾瞪眼,「我不是說了我和那飯館老闆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你認識那個飯館老闆?你怎麼知道你和那飯館老闆一點關係都沒有?說不定人家就知道你是她親戚,偷偷給你打了這麼多折扣。」
趙文生是秀才遇到了一群兵,有理說不清,跳進黃河洗不淨。
說來說去,個個都妒忌他,他憑什麼能得五折優惠,憑什麼啊?
可能全京城,全國,乃至全世界就他一個。
面對人民大眾義憤填膺的討伐,趙文生幽怨的眼神,終是飄向了躲都躲不了的蔓蔓。
蔓蔓牙齒磨得嘎吱嘎吱的:都是她哥惹的禍。
眼瞧她哥一手端着茶杯,絕對的一副幸災樂禍的姿態。
「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能得到五折優惠,但是,下次我可以帶你們去吃,能不能再得五折優惠,我不敢保證。」趙文生有所保留地說。
聽到趙文生這樣一說,有個機靈的,搶先拉住趙文生:「趙組長,這樣,明天我家老人生日,老人家喜歡【畫餅充飢】,非要把生日宴擺在那裏。不然,你陪着我們去那裏打個招呼。」
趙文生一聽,更傻眼了,這下,他豈不是變成所有人的長期飯票優惠券。
有了一人做表率,其他人紛涌而上。
趙文生急了,急得就說溜了嘴巴:「你們找我做什麼,找陸科啊!」
「找陸科做什麼?」眾人面面相覷。
難道君爺去那裏吃都得了優惠?比趙文生更大的優惠?
面對眾人的疑惑,君爺咳一聲,幾乎是冷哼一聲:「我去那裏吃過,多少錢照樣多少錢,沒有折扣打的。」
趙文生終於明白了,他這是不小心「得罪」了領導,讓領導心裏不平衡了,才有了今天這遭。
趙文生射向蔓蔓的眼神不止是幽怨了,是怨恨:
你給你哥打個折扣有這麼難嗎?
不需趙文生提醒,就她哥這句話,蔓蔓都在心裏發誓,狠誓:若她哥再在她飯館吃飯,她一定要給他打個0。00000001折,讓全世界【畫餅充飢】的粉絲都纏住她哥。
眾人定下了下次科室吃飯到【畫餅充飢】,蔓蔓蓄勢待發。
兩手捧着茶杯的君爺,一雙冰眸依然讓人捉摸不定的幽閃。
吃完飯,沒有什麼事,一部分女同志可以先回家了。
蔓蔓陪了范淑霞一起走。
范淑霞提起:「今晚本來想到去溫叔那裏坐坐,因為聽說溫叔的手已經好了,去拆了繃帶。可慎原說,溫叔手好了以後,就出門去了。」
她爸出遠門了?怎麼沒有聽說過?
「慎原打電話問過,說是回一趟老家拿東西,幾天就回來。」
聽到父親是回老家,恐是想念家鄉想回去走走,蔓蔓就此沒有放在心上。
兩爺對此事,並不是不知情,不過,消息,同樣和蔓蔓遲了一步。
直到陸老頭把溫世軒帶走了一天,他們才知道有這回事。
「你爺爺將他帶走,可能是想去囡囡失蹤的地方看看,看溫世軒能不能回憶起些什麼細節。」姚爺說,掩去了這個主意其實是自己爺爺提出的。
「他即使回憶起些什麼?也得看他願不願意說。」君爺冰冷的口吻沒有半分動搖。
秘密即將要揭開,但兩爺的心境完全不同。
姚爺不安。
君爺很穩。
……
溫世軒這次隨陸老頭出行,誰都沒有說。
與他住一起的林佳靜,都只聽他說要出外幾天,要回一趟老家,因此沒有猜疑。
溫世軒是在機場和陸老頭見上面。
路上,兩人都默默無聲的,邊上的隨行人員,只有陸老頭的兩個勤務兵。
在另一個目的地城市下了飛機,等待他們的是陸賀棟親自開來的麵包車。
他們一行人,十分低調地前往當年陸家的事發地點。
陸賀棟,對溫世軒也不算熟悉。他在各種調查資料里看過溫世軒,卻從沒有和溫世軒真正見上面說過話。今一看,這男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大侄子口裏的那個凶神惡煞,對着小孩子說「這是我的女兒不是你妹妹」的男人。
疑點重重,陸家人心裏都在想,去到了出事地點後,溫世軒會怎麼來圓自己撒下的彌天大謊。因為,陸家人確實派人在出事地點周圍幾個村,都仔細勘察詢問過了。的確沒有人見過如溫世軒自己說的,抱着蔓蔓回過這裏的村子找尋蔓蔓的親生家人。
車,駛進了陸賀硯一家當年被迫下鄉的地方。一行人在村頭下車,是沿着稻田的邊上行走。
沿途,可見不少農戶下地農作。
這一條路,陸賀棟因為回來調查的緣故,已經來來回回走過很多次了。據當初出事時在場的人們回憶和揣摩,這條路,即是案發時某人抱了他們家的女兒囡囡逃亡的路線。
前面原先有個小茅房,拐彎角的地方,有個君爺追自己妹妹追到這裏,被人踢開後摔倒在地上,許久不能起來繼續追人,結果丟了自己妹妹悔恨多年的地點。
在這個現在已經鋪上了水泥路,但在二十多年前還是爛泥的路面上,陸賀棟有意停住了步子。
在這裏,水泥磚下面,暗藏了君爺當年小小身軀摔倒後留下的一個深深的痕跡。
每次陸家人自己想起說起,都很揪心。
「這是——」陸老頭等兒子解釋,或是說,老人家可能自己已經知道了,在有意去提醒溫世軒回憶。
所以,陸賀棟的話,其實是對着溫世軒說的:「爸,這裏就是陸君摔倒的地方。陸君自己說,自己那個時候,看見有人把他妹妹抱走了,他追到這裏,但沒有能追到,摔了一跤。」
陸老頭,陸賀棟,就此都望向了溫世軒,兩雙眼睛,都極好地先掩蓋住了急躁,等着對方自投羅網。
溫世軒開口,像是什麼都沒有想過,就直接說出了口:「是什麼人抱走了蔓蔓?沒有看清楚嗎?」
對於陸家人說的,自己女兒是被人抱走的一說法,溫世軒其實,並沒有一概的否定。畢竟,陸家人對蔓蔓的好,他是有目可睹。
溫世軒這樣一問,卻是把陸家人都給噎住了。
要是溫世軒說的不是實話,陸老頭和陸賀棟,完全可以在心裏氣得牙痒痒的:這傢伙真能裝,裝的可真夠像的,臉上沒有一點當着別人撒謊心虛的痕跡表露。
「陸君當時年紀小,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記得那男人卷着褲腿穿着拖鞋。」既不想打草驚蛇,陸賀棟十分小心地拐彎抹角去再次提醒犯人。
「這樣不好找啊。」然溫世軒,似乎是在沉思了會兒,挺是為他們煩惱地抓抓腦瓜,「在農田裏幹活的人,都是卷褲腿穿拖鞋。」
陸賀棟此刻,被他氣死的心都有了,心思:幸好自己大哥沒有來,不然,以陸司令比自己沖的脾氣,這會兒定是要拔出槍,直接指到溫世軒頭上,執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陸家人鬱悶地在前面走,溫世軒在後面跟着,一路追問:沒能記起其它的細節嗎?比如說,那個男人的年紀,長相有沒有什麼比較明顯的特徵?
特徵即是像你!
陸賀棟在心裏吐血的說。
陸老頭比兒子沉得住氣,示意兒子不用衝動,一邊走一邊沉思,究竟溫世軒是怎麼裝出來的。
走到村里,陸賀硯一家當年住過的房子。因為改革開放的紅利,普及到鄉村。現在這幾個村子,都是不僅造了水泥路,也蓋起了新房。以前那種瓦礫房是不見了,只剩下新近幾年蓋出來的樓房。
在這樣一幢新建的樓房裏轉一圈,是很難讓人回想起什麼的。
時過境遷,當年發生的那些事情,似乎,只能留下些模糊的發黃的老照片,和留在人們心底里的永久的傷痛。
陸老頭嘆口氣,在勤務兵搬來的小竹凳坐下。鄉下的酷暑不像酷暑,空氣流通好,風大,院子裏,種了幾棵楊柳,迎風習習。若這裏不是當年的傷心地,作為避暑乘涼的地方,都是個好去處。
沒想,把溫世軒帶到這裏,都沒有能抓住一點蛛絲馬跡。陸賀棟心情,沒有比陸老頭輕鬆,他可是在自己大哥面前打了包票的,這回定是要抓出溫世軒的現行。
究竟是怎麼才能拆穿溫世軒的真面目?
陸賀棟是在院子裏團團轉着,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個腳步都沒能停下來。一會兒叉腰,一會兒捉下巴,一會兒仰頭,一會兒低頭。
找當年那些人來對質?
但是除了君爺,似乎沒有人見過溫世軒。
按理推斷,溫世軒當年是剛好路過,所以沒有村人留意。
「進來坐吧,喝口水。」事到如今,陸老頭更不急了,招呼溫世軒進來坐,聊聊天,或許無意之中,能套出點什麼話來。
本來站在門口的溫世軒,走了回來,依然卷着農民似的褲腿,穿着拖鞋。
在陸老頭對面坐下來,甩甩袖子說:「這地方好,山清水秀。」
老實巴交的人,說話都是條直腸子的。要麼不會說話,要麼是說起話來,完全沒有考慮其它。
陸賀棟黑着臉,離得遠一些,免得被氣急了,失去了本該有的儀態。
陸老頭呵呵呵地笑着:「是啊,是個好地方,但在以前,我兒子一家住在這裏受的苦,是其他人難以想像的。」
「有屋子住,有田,有山,有水,有兩隻手,按照我們那裏人的說法,餓不死人凍不死人,很難得了。」溫世軒道。
指頭剛拾起一個茶杯的陸老頭,聽到他這話,一怔,默了會兒,道:「問題是,當時想種田,不讓,想去討生計,不讓。願意當乞丐去求人,只希望給新出世不久的孩子討弄點奶喝,沒有人肯給。孩子病了,想找個醫生,需要冒着極大的危險跑到縣城裏,拉來的大夫都說生死有命。這種階下囚的滋味,是比乞丐都要低下很多。沒有了自由,等於沒有了夢想。」
溫世軒似乎,也沒有想到陸老頭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原先只是以為,他養女的親人是有錢有勢的人家,不會有煩惱,更不會有挫折。這種比普通人家都不如的滋味,永遠不會發生在陸家人身上。但是,陸老頭自己說了,陸家人曾經過得,比豬狗都不如。
溫世軒帶着深切同情的目光射過來。
陸老頭從這雙清澈的眼睛裏看不出一點摻假,看得出來從旁繼續敲擊,想抓住這個男人把柄的方法一點都不合適,因為這是個光明正大的人,那麼,最終只能用正面交戰的方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陸老頭用這樣一句話開頭,意圖拉近你我,希望與對方推心置腹,希望對方不再有所隱瞞,這也是為了他的孫女囡囡,「我在來之前已經和你說了,我帶你來,我們兩人一塊走這一趟,是為了什麼。現在你到了這裏後,真的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嗎?」
「沒有。」溫世軒搖搖頭。
「一點都沒有嗎?」陸老頭再問。
「沒有。」
陸老頭臉黑了,眼瞧話都說到了這份上。
陸賀棟忍無可忍,徑直衝了過來,怒喝:「怎麼可能沒有?你是在這裏撿到我家囡囡的,怎麼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溫世軒被人噴了滿臉的唾沫,卻是睜大眼,圓圓的眼珠里儘是傻氣:「可我不是在這裏撿到蔓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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