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最近那些小國動作頻頻,是不是你們在背後有所動作?」皇甫曜許久不過問這些事情了,可是聽聞邊城又要打仗了,他心裏很是惱火。
叫莫名的儒雅男子,是皇甫曜多年來的心腹,對他忠心耿耿。聽到主子這般質問,他倒也沒有辯駁,只是據實回答道:「殿下,如今天下的局勢動盪不安,正是起事的大好時機。」
「起事?起什麼事?難道我表達的還不夠清楚麼,要你們如此自作主張?」皇甫曜本來就不苟言笑,如今生起氣來,更是恐怖。
莫名知道他這樣回答,肯定會惹主子不高興。可是他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主子如此的消沉下去,任由別人欺負到頭上吧?
就算他們這些做屬下的能夠忍,但看着主子日漸消沉,毫無鬥志的模樣,他們怎麼都無法忍受。
「殿下…」
不待莫名開口,皇甫曜就打斷了他的話,呵斥道:「住口!如今,我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只是一個侯爺,你莫要再叫錯了!」
「殿…侯爺,屬下真的不想看到侯爺如此漫無目的的過一輩子啊…難道您忘了貴妃娘娘是怎麼死的了嗎?」莫名大聲的呼喊着,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激發他的鬥志,讓他振作起來。
他知道,主子雖然表面上接受了事實,不打算與皇甫臨一爭高下。可是骨子裏,卻還是沒有認輸的。論才華論能力,皇甫曜一點兒都不比當今的皇上差。更何況,他出身更高貴,聲望更加的顯赫。可是到最後,坐上皇位的卻是皇甫臨,那個來歷不明,被皇室拋棄了好多年的浪蕩子。
「不必再說了,否則…」皇甫曜雙眼通紅的怒視着他,不想再聽他胡言亂語。這樣逍遙自在的生活,不就是他所追求的麼?為何他們要一再的逼迫他放棄曾經的理想,非要他去爭那個他根本就不想要的皇位呢?
「殿下…」莫名滿臉悲憤的看着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心裏不知道有多痛。
不同於先太子那些幕僚,只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而輔佐主子。跟隨皇甫曜的這些人,都是有真本事的,也有許多出身世家大族的子弟,那種追隨,是一種信仰。在他們的眼裏,皇甫曜就是該做皇帝的人。
當年的皇甫曜,意氣風發,是戰無不克的常勝將軍,為天逸的江山社稷立過汗馬功勞。那種功勞,可不是用諂媚的手段得來的,而是實實在在的軍功。故而,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裏,這樣英偉的皇子,才配登上九五之尊。
可是,他們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皇甫曜的意願。他們從願意追隨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致力於那個位子而奮鬥,至死方休。到頭來,卻來了個大逆轉。不是他們那個實力去爭取,而是皇甫曜主動放棄了。
新皇登基不久,根基不算穩。只要皇甫曜一句話,他們便可以奮不顧身的往前沖,為他奪得那帶着無上榮耀的高位。可惜,他一句不想,就生生的折斷了那些人的信仰。
眼看着新皇的勢力越來越大,他們便有些急了,所以才想着給天逸製造一些麻煩,好讓新皇束手無策,繼而會想到召主子回京,重新掌握兵權。
「莫名,你別忘了,你是天逸的子民。與外邦勾結,壞我天逸江山,可是叛國的大罪,要滿門抄斬的!」皇甫曜眯了眯眼睛,眼底的怒火顯而易見。
他勸說過他們多次,可他們依舊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他們不聽他的話,便是不將他當主子,這樣的人留着何用?
皇甫曜雖然整日冷冰冰的,但卻極少發脾氣。如今這副模樣,也是拜這些步步緊逼的人所賜。
「屬下知道殿下喜歡閒雲野鶴的日子,可是若是連命都沒有了,又何來的自由一說?殿下,您可要三思啊!」莫名的腦子裏的念頭早已根深蒂固,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新皇不知不覺的就除掉了幾個不安分的心頭之患,這樣的勢頭,對於皇甫曜來說可是大大的不利。若是有一天,皇上想起還有皇甫曜這樣一個威脅存在,又豈會任由主子逍遙快活的活着?
到那時候,怕是一切都來不及了。所以,他們才想着先下手為強的!
「若你們擔心的是這個,大可不必。本侯的命,他皇甫臨可以隨時來取,本侯何以畏懼?!」皇甫曜揉了揉發酸的額角,真是要被這群迂腐之人給氣死了。
看着主子的頭疾又犯了,莫名眼裏閃過一絲愧疚,但還是忍不住想要上前勸告。一個身穿着異族服飾的女子從外頭走進來,一臉怒意的瞪着那跪在地上的男人,恨恨的呵斥道:「你們不把他逼死,就不甘心是不是?明知道他不能動怒,還處處緊逼,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忠心護主,我呸!」
那女子看起來十六七歲模樣,長得水靈靈的,尤其是一雙清澈的眸子格外的引人注意。她的長髮隨意的辮了個辮子擱在肩頭,頭上的銀飾隨着她的動作輕晃,發動叮叮咚咚的響聲,更加襯托得她俏麗非凡。
女子毫不客氣的一頓數落,讓莫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又不敢頂撞回去,只得咬了咬牙,暫時退讓一步。「苗姑娘為主子診治吧,屬下告退。」
滿意的看着那人被自己給趕了出去,苗素素這才走到皇甫曜的身邊,小聲的嘀咕着:「你就不能讓我安生一會兒嗎,每日從寨子裏偷溜出來,可是很危險的。」
這姓苗的姑娘,是南方某個部族族長的女兒,擅長醫術。皇甫曜無意間救過她一命,從此以後,她就黏上皇甫曜了。後來發現他有頭疾,更是熱心起來,不時地偷偷跑出寨子來探望,並以他的專屬醫正自居,自此以後糾纏不休。
皇甫曜喜歡清靜,故而這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小姑娘,他並不怎麼喜歡。不過,看在她能幫他減輕痛苦的份兒上,他還是勉為其難的接受她在他身邊來來去去。否則,以他以前的個性,苗素素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你的脈象有些紊亂,較之之前又嚴重了。你怎麼就聽不進勸,又隨便的動怒呢?」小姑娘一邊替他診脈,一邊嘮叨着。
皇甫曜臉上沉如鐵,修長的手指按壓着額角,涼薄的嘴唇吐出兩個字。「閉嘴!」
苗素素先是一驚,繼而高興的裂開嘴笑了。「你…你終於肯跟我說話啦?」
皇甫曜瞪了她一眼,不耐煩的說道:「再不閉嘴,我就讓人把你趕出去!」
苗素素一邊傻笑着,一邊乖乖的閉了嘴,從藥箱子裏拿出銀針來,熟練地在他的頭上幾個穴位扎了下去。
幾針下去,皇甫曜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額頭也沒剛才那般疼痛了。這小丫頭雖然整日沒個正形,不過好在醫術還算佳,皇甫曜便不再計較她那些小毛病了。
「是不是舒服了許多?」她看見他眉頭鬆了松,不由得高興的問道。
皇甫曜嗯了一聲,低啞的嗓音透着一股魅惑。
苗素素此刻與他靠的極盡,他渾身上下卻是放鬆的,並沒有僵直了身子。苗素素發現這一點之後,嘴角的笑容就更深了。
看來,想要虜獲這個男人的心,還是很簡單的嘛!小丫頭自信的笑着,手上的動作又放輕了一些。
她身上帶着少女的淡淡芳香,裏面還夾雜着一些藥草的味道,不算令人討厭。皇甫曜允許她靠近,也正因為這一點。
因為別的女子想要引起他注意,總喜歡塗脂抹粉,身上總是有着難聞的脂粉味道,他很不喜歡。故而,苗素素身上的藥草香,令他覺得很舒適,便也不排斥她的靠近了。
「還是苗姑娘有辦法,可以令主子安靜下來…」
「聽說,這苗姑娘是部落首領的女兒,卻整日黏在主子身邊,她是不是對主子有什麼想法?」「這都看不出來?苗姑娘喜歡咱們主子唄!」
「那主子會不會也看上了這個黃毛丫頭?」
跟主子以往接觸的女子相比,苗素素實在是太嫩了一點兒。不過還好,她長得還算不錯,膚色雖然不是白皙的那種,卻也泛着自然的健康的色澤,光滑細膩。
幾個負責保護皇甫曜的侍衛守在門外,唧唧歪歪着。
「主子也該成家了,我覺得苗姑娘還不錯,起碼沒什麼心機!」
「太過單純的女子,不適合咱們主子…」
「一點兒當家主母的樣子都沒有,將來如何母儀天下?」
苗素素苦着一張臉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正巧碰見他們幾個在那裏說她的閒話。這樣的場景,她已經習以為常。
當她不顧顏面,厚着臉皮纏着皇甫曜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不管別人說什麼,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睜大雙眼,她狠狠地瞪了這些侍衛一眼,說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侍衛們驚悚的閉了嘴,愣在了當場。
果然夠彪悍的!
苗素素轉過身去,不甘不願的背着藥箱子,一步一回頭的朝着山寨的方向而去。她的家人和族人所在的那個寨子很是隱秘,建在深山裏。為了防範敵人和野獸,他們設置了許多機關和陷阱,一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苗素素從小在山寨里長大,極少出去見世面,故而心思單純。在被皇甫曜救下之後,那顆純真的心便悄悄悸動着,一心一意的喜歡着他,甚至為了他,不惜違背爹爹的意願,總是三天兩頭往山下跑。
這不,她剛剛溜回寨子裏,就被族長給捉了個正着。
「素素,你是不是又偷跑下山了?」穿着黑色衣袍,頭戴着氈帽的黑臉大漢看見女兒的身影,聲音不由得拔高了幾分。
苗素素硬着頭皮,暗暗叫糟。回過頭來的時候,臉上便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爹爹…今日天氣不錯啊…」
看着女兒又開始耍賴,苗族長忍不住唉聲嘆氣。
他不允許女兒與山下那些人打交道,也是為了保護她不受傷害。族裏的人都很淳樸,沒多少的小心思。可山下那些漢人就不同了,他們奸詐狡猾,處處以自己的利益為先。他不想素素被人欺騙,最後落得個傷心欲絕的下場。
「素素,你雖然是我的女兒,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給我去崖上思過去。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就回來!」這一次,苗族長沒有心軟,像是鐵了心的要斷了素素的念頭。
女兒偷偷去見的那個男人,他也是有所耳聞的。只不過,他們寨子一向不理世事,更不會加入到皇位之爭這種事情當中去。所以,斷了女兒的念頭也是保護她不受傷害,他自認為這樣做不會有錯。
苗素素見老爹真的動了怒,臉上頓時寫滿了委屈。
情竇初開的女子,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折磨。她一天不見皇甫曜,心裏就會覺得空落落的,儘管他並不待見她。除了在替他醫治的時候,他會和顏悅色一點兒。其實也算不上和顏悅色,頂多只是沒有惡言相向。但是只要結束了診治,他就變了個人似的,恨不得與她一刀兩斷,各不相干。
可是,她就是喜歡他啊。不管他的態度如何,她就是想要陪着他,看着他的喜怒哀樂。這樣單純的想法,為何爹爹和娘親無法理解呢?
「族長,就不要罰大小姐了吧?她也是無心的…」
「就是啊,族長,就饒了素素這一回吧…」
族裏的人聽到這邊的動靜,聞聲而來。苗素素一向討人喜歡,故而見族長要處罰大小姐,全都在一旁求情。
但這一回,苗族長是真的鐵了心要讓女兒斷掉那個念想,故而冷着臉說道:「這丫頭愈發沒有規矩,若是不嚴懲,她以後肯定會惹出禍事來的。你們誰都不用勸了,小牛,將大小姐帶到崖上去!」
苗素素不想讓族長為難,只得將藥箱丟給族人,默默地上了崖。她一向都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只是在情之一字上,顯得格外的執着而已。
「他若是知道我被罰了,會不會心疼,會不會因為等不到我而着急呢?」苗素素抱着身子,蹲坐在石頭做成的小床上,臉上滿是相思之色。
這個高聳入雲的山崖,是專門用來懲罰那些犯了錯的族人的。因為地形艱險,又只有唯一的一條小道通到寨子裏,故而方便看守。
苗素素不是沒來過這裏,不過以往都是來這上面採藥或者給那些犯錯的族人送飯什麼的。如今,她自己被禁足在這裏,倒還是第一次呢。
「沒想到這山上這麼冷,早知道要被罰,就該多穿兩件衣裳了…」越是接近天黑,素素就愈發覺得冷了起來。她不停地搓着手取暖,可仍舊無濟於事。「爹爹…你也捨得你女兒在這裏受罪…唔唔…好冷…」
翌日,到了晌午時刻,皇甫曜呆坐在搖搖椅上,眼睛一直望着某個方向,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主子…膳食做好了,要端上來嗎?」皇甫曜身邊沒有婢女,故而服侍他的,都是他身邊的侍衛。
皇甫曜嗯了一聲,但眼神仍舊無法從某個地方收回來。
那侍衛有些摸不着頭腦的嘀咕着:「都這個時辰了,怎麼不見苗姑娘下山來,莫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以往午時三刻,苗素素都會準備的出現在碧落居的門口。可是這午時都要過了,卻依舊不見她的身影,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呢。
皇甫曜身子微微一僵,心情有些複雜。是呢,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最不對勁的地方就是他自己。
什麼時候開始,他也會如此惦記一個人了?他搖了搖頭,努力想要將這種不正常的想法給甩開。
那摸嬌俏的身影,還有她直爽的性子,以及被他氣得直瞪眼的表情,腦海中閃過一幅幅畫面,讓他心情莫名的煩躁。
「我出去走走,你們不用跟着了。」為了擺脫這種失常的狀態,皇甫曜再也做不到想往常那般鎮定了,足尖輕點,起身就從窗子飛了出去。
身後的侍衛端着滿滿一盤子的膳食,在身後追問道:「主子,那這膳食…」
皇甫曜沒有理會身後那道聲音,幾個起落就已經看不到了人影。他也不知道他想要去哪裏,他已經許久沒有離開過碧落居了。他的武功還不錯,所以身後那些暗中保護的侍衛,跟了一段就將他給跟丟了。
再往前飛躍了一段路程,他再回頭看時,頓時發現他不知道身在何處了。帶着自嘲的笑容,皇甫曜從樹尖上飛身而下,在一個疑似山寨的山腳下落了下來。
那山寨的大門,還是用石頭做的。看起來有些粗糙,與繁華的城鎮相比,不知道差了多少。但皇甫曜卻從這簡單的門扉當中,看出了不少的門道。
這不是一座簡單的山寨,至少,普通的寨子不會用到奇門遁甲之類的陣法。是的,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石頭,其實就是一個較為繁瑣的陣法。皇甫曜領兵打仗的那些年,也長了不少的見識,自然是認得的。
莫非,這就是苗素素嘴裏說的山寨?他怎麼會到這裏來了?
正待離去,忽然看見兩個穿着青衣的男子巡視到了這邊,皇甫曜立刻隱藏到暗處,不想節外生枝。
「大小姐真可憐,在山上凍了一宿,都燒糊塗了…」
「族長也真是的,大小姐那樣嬌貴,如何能受得了那個苦…」
「唉…大小姐真可憐…」
兩個小青年都是跟苗素素一同長大的玩伴兒,自然是替她抱不平的。山上夜裏清冷,族長將她趕到崖上去,又沒有吩咐人給她送被子,不生病才怪呢。可是,寨子裏醫術最好的就是大小姐了。如今她這一病倒,怕是要許久才能恢復元氣了。
直到他們漸行漸遠,皇甫曜才從大樹後面走出來。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眼睛朝着那寨子門瞧了瞧,卻又什麼都沒有做,轉身就走。
他與苗素素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既然如此,他正好擺脫這個麻煩,不是麼?這樣想着,他似乎找到了癥結的所在,腳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覺的加快了許多,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回到碧落居,已經是未時末了。
看到皇甫曜安然無恙的回來,侍衛都鬆了一口氣。
「擺膳吧。」皇甫曜沒有理會那些人複雜的眼神,徑直吩咐道。
當侍衛將桌子收拾乾淨,擺放好大大小小的盤子時,皇甫曜假裝沒事兒人一樣,默默地咀嚼着,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伺候在一旁的侍衛,你望望我,我瞧瞧你,心裏甚是不安。主子越是表現的平靜,心裏就越有事。
莫非,主子的變化,跟那位苗姑娘有關?
「愣在這裏做什麼,給本侯盛飯。」皇甫曜見侍衛居然在發呆,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那侍衛反應過來,將頭壓的低低的,生怕主子降罪。
皇甫曜用完膳,完全看不出一點兒端倪,還去練功房耍了好幾趟劍法,這才回到房間裏沐浴更衣,跟平時完全沒兩樣。侍衛們這才放下心來,回歸到了原先的狀態。
一連好幾日,苗素素都沒有再出現,漸漸地大家也就將她給遺忘了。
看着碗裏黑漆漆的藥汁,苗素素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雖然是個醫者,但最討厭的就是喝藥了。從小到大,她身子都很健壯,不輕易生病。可是沒想到長到了十六歲,卻染上了風寒,她覺得自己的顏面都要丟光了。
「唉…」也不知道是第幾聲嘆息了。
服侍她的丫鬟從門外進來,手裏拿着一把金燦燦的野花。「小姐,這花好看吧?」
苗素素見到那束花,這才猛然想起,皇甫曜的藥丸似乎沒有了。於是從床榻上溜下來,打算去煉藥房去尋藥。
「小姐,怎麼下地了,身子都還沒有好呢!」丫鬟急着追了上去。
苗素素哪裏顧得那許多,穿着繡花鞋,披上衣服就跑的沒影兒了。因為走得太近,迎頭撞上了一個人,整個身子站立不穩,差點兒就摔倒在地。好在那人及時的扶住了她,才沒讓她吃苦頭。
「冒冒失失的,這是要去哪兒?」族長見女兒這般無狀,很是苦惱。
苗素素打量了一眼那扶着她的男子,注意力很快就又轉移到了別處。「我…我還有些藥要煉製…」
「你身子還未痊癒,給我乖乖的回屋子裏躺着去!」對於女兒生病一事,族長還是很內疚的。可是他一貫不怎麼會說好聽的話,習慣了用這樣命令的語氣與人打交道。
苗素素咬了咬粉唇,在外人面前,她總是懂事的為爹爹留一絲情面的。丫鬟追上來,給素素披上了一件外衣,這才扶着她回房。
那個被素素撞了一下的男子,見她的背影離去,嘴角微微勾起,轉回頭對苗族長說道:「世伯,小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世伯能夠成全。」
片刻之後,苗族長便明白了眼前這魁梧男子的想法,臉上也帶着些略微安慰的神色。「世侄想要娶素素?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太過任性。」
「素素很可愛,我喜歡她的直爽。」男子毫不避諱的說道。
苗族長想了想,與其讓素素整日想着那個漢人,倒不如將她嫁給眼前這個男人。起碼,他們兩個部族之間,關係一向和睦,又想能相互幫扶着。
眼珠子轉了幾圈,苗族長就高興的將女兒的親事給定下了。不過,為了避免出什麼差錯,他讓寨子裏的人全都瞞着素素,不想她反悔。
苗素素近日來都一直悶悶不樂,族裏人看向她的眼光都太過曖昧,讓她有些無所適從。蹦蹦跳跳的來到娘親的房間,見屋子裏堆滿了各式各樣好看的衣裳,素素眼前頓時一亮,嬌聲問道:「阿娘,這些都是給我做的麼?」
「嗯,都是給素素的。」阿娘笑得很開心,女兒長大了,就要嫁人了,她如何能不開心?只有被蒙在鼓裏的素素毫不知情,還高興的試着衣裳,開心不已。
有哪個女孩子家不喜歡漂亮衣服呢?苗素素試了這件又試試那件,不亦樂乎。「阿娘,怎麼想起給我做衣裳了?」
苗夫人愣了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倒是苗夫人的丫鬟比較機警,在一旁解圍道:「小姐,難道不喜歡穿新衣服麼?只有打扮的美美的,才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啊。」
聽到丫鬟這個建議,苗素素忽然眼睛一亮。
是啊,莫非是她平日裏打扮的太過樸素,所以才不能引起他的注意?看着那些鮮艷明亮的衣裳,她忽然有種想要穿給他看的衝動。
「阿娘,這些衣裳,我可不可以拿回去穿?」心裏打定了主意,苗素素便纏着苗夫人撒嬌。
苗夫人就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捧在手心裏疼的。見女兒喜歡那些衣裳,她也很欣慰,說道:「本就是給你做的,拿回去穿吧。」
苗素素高興的給了苗夫人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抱着最喜歡的一件嫣紅色的衣裳躲開了。
「夫人…那衣裳可是小姐的嫁衣…」丫鬟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將話咽到了肚子裏。
「她喜歡就好,何必在意什麼時候穿呢?」苗夫人倒是很想的開。
苗素素將繁瑣的衣裳穿好,身上都微微的冒出了些汗珠。可是看到銅鏡里,那個粉嫩漂亮的女人,她就覺得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只是,她的小臉又垮了下來,心道:不知道皇甫曜會不會喜歡她這個樣子?她如今被看得緊,想要下山去,真是比上天還難啊!
不過,她苗素素可不是吃素的。越是有挑戰的事情,她越是精神百倍,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棄。
對皇甫曜,她勢在必得!
想通了這一點,苗素素的神色又恢復了正常。她決定了,今晚一定要偷偷地摸下山去,穿這件漂亮的衣服給她心愛的男人看。
苗素素白日裏表現的很正常,沒事兒的時候跟寨子裏的孩子們瘋玩一陣,偶爾幫年紀大的爺爺奶奶們瞧瞧病什麼的,一起都好像再正常不過。用過晚膳,就在寨子裏防守最為薄弱的時候,她卻背着個包袱,悄悄地從後山溜了。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失蹤,她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的離開了寨子。只不過為了防止別人追蹤,她不敢打火把。即使那條路她走了上千遍,可是沒有光亮的情況下,她那樣一路黑燈瞎火的摸下山去,身上也被樹枝刮傷了不少的地方,等到天亮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狼狽不堪,有些衣不蔽體了。
「糟糕,腳好痛。」走了一段路,她忽然發現腳踝痛得厲害,明顯的感覺到了不對勁。仔細一打量,她這才發現,她的褲腿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割開來,腳踝被什麼東西給刺破了一大塊,微微泛着紅腫。
她身上的包袱,除了那件很漂亮的衣裳,就只剩下給皇甫曜治頭疾的藥丸了。這點兒小傷雖然算不得什麼,可是她走得太急,還不小心崴了腳,如今才有了痛楚的感覺,想要走快一些怕是不可能了。
在這樣的荒郊野外,她一個女孩子家,還真是不方便。
瞧了瞧四周,苗素素發現了幾株可以止痛的藥草,於是忍着痛拖着身子走過去,扯下幾根枝葉,放在嘴裏嚼了嚼,然後將它敷在腳踝處,希望能夠起到鎮痛的作用。
就這樣,拖着一條不方便的腿,苗素素又累又餓的走了幾十里的山路,好不容易才來到了有人煙的地方。
「啊…看到城鎮了,真是太好了!」她距離皇甫曜越來越近了。
苗素素握緊了拳頭,顛簸着朝着山坡下走去。
「燒餅,好吃的燒餅…」
「包子,騰騰騰的包子…」
「姑娘,來兩個包子吧?」看着苗素素死死地盯着他格子裏的包子,店老闆便熱情地招呼起來。
看她一聲的裝扮,店老闆便認出她是山寨里的姑娘,故而也沒有多少的歧視。若是換做別的地方,她如此衣衫襤褸的模樣,怕是早就遭了白眼了。
苗素素咽了咽口水,卻咬着牙走開了。
她走得匆忙,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帶上錢袋。她以為她可以在天亮的時候感到碧落居的,皇甫曜應該不會不給她飯吃的。可是沒想到,她會崴了腳受了傷,拖到快要午時了,還未走到目的地。
「這小姑娘真可憐,遇到強盜了吧?」
「好像是被打劫了…」
苗素素有些尷尬的低下頭去,默默地往前移動着。
腳上的傷口已經沒有流血了,但是昨晚走了一夜,她已經精疲力盡,雙腿也變得有些麻木了。
「架…讓開,讓開…」身後,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車把式不住的吆喝着,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也不怕撞到了路上的行人。
苗素素腿腳不方便,自然沒原先那麼靈活。當她聽到聲音的時候,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馬車朝着她撞了過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的腰身被一個有力的臂膀給攬住,整個人一陣眩暈,有驚無險的避過了那疾馳的馬車。
「你沒長眼睛嗎?馬車過來了,也不知道躲避!」耳邊響起一道冷冷的嗓音,嚇得苗素素縮了縮脖子。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人卻早已放開了她,神色憤然的離去了。
苗素素反應過來,髒兮兮的小臉上頓時浮現出燦爛的笑容。「皇甫曜,你等等我…」
是的,剛才英勇救下她的男子,正是皇甫曜。
可是在救人之後,皇甫曜卻沒有停留的意思。他恨自己為何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個小城鎮上,也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到底是怎麼了。可是呆在碧落居里的日子,他實在是受夠了。
當他看到那驚魂一幕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沖了上去,將苗素素給救下了。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令他感到厭惡。
看着他頭也不回的就走了,苗素素頓時急了,單腿蹦蹦跳跳的在後面追着。「皇甫曜,等等我呀…」
皇甫曜不但沒有停下來等她,反而加快了腳步。
苗素素的腳疼的麻木,但還是努力的在後面追趕着。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她依舊沒有放棄,仍舊遠遠地跟着。
似乎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很凌亂,皇甫曜不自覺的蹙眉。不過,他不想被這種感覺困擾,腳下生風,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苗素素喘着粗氣,卻丟失了他的身影,心裏微微有些酸澀。
這樣的打擊不是第一次,可每一次被他的無情給傷到,她都會心痛不已。可即使那般的疼痛,她還是捨不得放棄他。她想,只要她執着的跟在他身後,總有一日,他會被感動接受她的吧?
她就是這樣一個倔強而又單純的姑娘,為着自己的堅持而默默地付出着。
此刻的山寨早已亂成了一團,苗素素的失蹤,讓族長大人大發雷霆,一氣之下派了好些人下山來尋人。苗夫人卻是擔心不已,素素畢竟是個女孩子,山里又是機關重重,她真怕她有個什麼閃失。
碧落居
「主子。」侍衛們見皇甫曜不聲不響的踏進了門檻,立刻恢復了警惕。
皇甫曜沒有吭聲,兀自進了屋子,一張臉黒沉的厲害。「來人,給本侯把守着大門,任何人都不允許放進來!」
侍衛們互望了一眼,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便安靜的退了下去。
苗素素遙遙的望見那碧落居的牌匾,嘴角最算是露出一抹笑意。「終於走到了,我真的很厲害哦…」
笑嘻嘻的背着包袱,一瘸一拐的朝着碧落居的大門慢慢的挪去。
蹲守在大門邊的侍衛見到苗素素那副衣衫不整的模樣,嚇了一跳。這小姑娘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是被人打劫了?
苗素素見到守門的侍衛,熱情的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了,各位。」
侍衛們面面相覷,嘴巴動了動,卻不敢與她搭話。
苗素素還當他們是紀律嚴明呢,也不在意,抬腿就要往門檻里邁,卻被人眼疾手快的攔下了。「苗姑娘,主子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去打擾,請別讓我們為難。」
苗素素嘟了嘟小嘴,說道:「連我也不能進去?我是給你家主子送藥來的。」
「這個…」那侍衛為難了。
主子的頭疾看了不少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只有這位苗姑娘的一雙巧手,能夠減輕主子的痛苦。可是主子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若是放她進去,怕是主子要怪罪下來,到時候肯定沒好果子吃。
「侍衛大哥,我給你們主子送完藥就走,不會打攪他的。」見他們略微有些動搖,苗素素再接再厲的遊說道。
「可是…」侍衛大哥很為難。
「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們受罰的…」素素豎起手指頭,指天發誓。
這時候,一道冷硬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着凌冽的寒氣。「沒聽到本侯的話麼?若是敢放她進來,你們統統都得受罰!」
皇甫曜的態度格外的強硬,令那些侍衛們膽戰心驚。
苗素素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容,心情激動不已。可是那番無情的話,又讓她剛剛燃起的炙熱感情被潑了一盆冷水,冷的透心涼。
「皇甫曜,我給你送藥來了…」她吶吶的說道。
皇甫曜撇開頭去,不忍看她,冷冷的道:「本侯的事情,自會處理,不需再勞煩你,請自便吧。」
苗素素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紅。「你的頭疾再有幾個療程,便會痊癒了,這時候放棄,以前的功夫不是白費了?」
「普天之下,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醫術。總之,本侯的事情,不需你過問。來人,送客!」他轉過身去,大步離去。
苗素素呆愣的站在原地,身上的痛楚怎麼都比不了她的心痛。
他真的那麼討厭她麼?她真的那麼不討人喜歡嗎?蹌踉着後退了幾步,她總算穩住了身子,沒有狼狽的摔倒。
沉沉的包袱從肩頭上滑落,苗素素看着那包袱里露出的一個衣角,這才想起自己做什麼來了。抬手抹了抹眼角,素素將包袱打開,將那件艷麗的衣裳拿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套在身上,顫抖着雙手將衣服的帶子一一系好。
女為悅己者容,就讓她再放肆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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