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患者在住院期間要統一穿住院服,而且這些東西也不能留下。」
將患者家屬隨後帶來的生活用品詳細檢查了一遍後,除了日常洗漱用具以及換洗內|褲,其餘一律被張小帥重新塞回旅行袋,以便讓老兩口離開時一併帶走。
「這睡衣我們家帥帥最喜歡了,他認床,換地方肯定睡不着,我還給他帶了枕頭……」
呂帥母親紅着眼睛一件件的往外翻,來時他們背了兩個大旅行包,生怕孩子在外面受一丁點的委屈,眼下醫生又不讓陪護,孩子從沒離開過家,這可怎麼辦好呢?
女人邊念叨着邊掉眼淚,呂帥爸爸見她這樣,心裏也跟小刀子生刮似的,一陣陣絞碎了似的疼,張小帥實在看不下去,再磨蹭一會兒說不定兩人就要在這抱頭痛哭一場了,索性做一回惡人,硬生生將兩人請了出去,臨走時還順手拎走了那兩個大得嚇人的旅行包,別說這裏是精神科病房,就是綜合科病房,也不可能讓患者家屬帶這麼多東西住院吶!
好容易安撫住那兩位憂心忡忡的父母,並將他們送出門外,張小帥也不由暗嘆一口氣,轉身回了病房,不是他不通人情,而是在這種情況父母留下對呂帥的治療並沒有任何好處,既然如此還不如走了省心。
才一進病房,便聽見重護室內傳來幾道短促的驚呼聲,張小帥心頭一跳,趕忙拔腿沖了過去,重護室內,處置室護士張鑫已經端着治療盤退到了門口的位置,張小帥越過她向內里望去,便見剛剛還流浪貓似蜷縮在床上的呂帥,此刻已經跳到地上,整個人全神戒備的靠在牆角,雙拳攥緊。目呲俱裂,完全是一副受驚小獸的模樣。
見張小帥進來,葉驚鴻緊皺的眉頭總算略微舒展了些。
「來得正好,患者現在情緒很激動。不肯配合治療,待會我按住他,你配合我把他約束到床上去。」
這工夫重護護士已經取來了保護帶,張小帥接過轉手遞給葉驚鴻,自己則挽了挽袖子。笑道:
「瞧不起我是吧?屋裏還有男人呢,輪得到你個女人打頭陣嗎?」
葉驚鴻愣愣接過保護帶,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張小帥動作極快,三兩步竄上前去,單手抱住呂帥肩膀,身體一側繞到他背後,另一隻手迅速將呂帥兩腕掐在掌中,兩膀較力直接將他抱起來按到床上。
呂帥幾乎是拼了命的在掙扎,手抓腳踢。腦袋亂撞,張口便咬,這個時候在他的眼中,恐怕在場所有人都成了會吃人的妖魔鬼怪,他無限驚恐,也出離憤怒,喉嚨中不斷發出嘶嘶的粗喘聲,如同籠中的困獸歇斯底里般垂死掙扎。
見張小帥已經控制住患者,周圍幾個隨後趕到的護士立即衝上來,動作嫻熟的按住患者手腳。飛快將其固定在約束床上。
雖然肩膀手腳都被約束在床上,但呂帥仍在拼命的扭動着腰身,甚至不斷的用後腦去撞擊床面,顯然情緒十分激動。
「氟哌啶醇5mg立即肌注。患者近一周未進食,必須大量補液,待會開兩路輸液,注意選擇穿刺部位,他身體小,動作靈活。儘量選擇亂動時碰不到的位置扎吧。」
「好的,葉醫生。」
張鑫端着治療盤進來本就是準備要給呂帥輸液的,可惜也不知呂帥把她看成了什麼,突然跳起來就向她撲了過去,要不是葉驚鴻眼疾手快替她攔了一下,估計治療盤都得被他給砸了。
「你去配藥吧,我來幫你扎針。」
像這種全身緊張不停亂動的患者特別不好扎,即便有人幫忙按着,也很容易穿刺失敗,難得張小帥肯幫忙,張鑫感激的沖他笑笑,就趕忙出去配藥了。
張小帥扎針好已經是病房眾所周知的事了,誰說扎針好的就一定是女護士,如同好裁縫都是男人一樣,好護士也未必都是女人嘛。
葉驚鴻倒是沒想到張小帥還敢攬這活兒,當下不由多看了幾眼,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葉驚鴻當初也是學過靜脈輸液的,眼下見他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實在有些倍感意外。
這一愣神的工夫,張小帥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葉驚鴻遂淡淡收回視線,目光掠過張小帥手臂時不由立即皺起眉來,張小帥抬頭便見着葉驚鴻正看着自己的手臂皺眉,立即無所謂的笑道:
「沒事,抓破了點皮兒而已,待會兒我自己拿碘伏擦擦就行。」
「跟我出來。」
葉驚鴻哼了一聲,轉身便出了重護病室,身邊重護護士喬雨見狀,忙擠眉弄眼着笑道:
「小帥兒哥哥,人家葉醫生叫你出去,肯定是要親自給你上藥呢!你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去呀!」
葉驚鴻平素總板着個臉,病房工作人員都不太敢跟她開玩笑,張小帥卻恰恰相反,整天笑眯眯的也沒啥脾氣,所以不管是誰都喜歡沒事調侃他幾句。
被小丫頭公然調笑,張小帥倒也不惱,只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轉身便跟着葉驚鴻出了重護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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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精神科男護士在與患者接觸時受傷這種事實在太過稀鬆平常了些,所以小來小去的也沒人會在意,此刻張小帥正挽着袖子坐在處置台前,心情極好的任由葉驚鴻為自己消毒傷口。
「幸好他爸媽不在,不然見着自己兒子被綁上了,還不得心疼死。」
葉驚鴻頭都沒抬,冷哼一聲,道:
「不然呢?如果勸說有用的話,何必又來住院?」
若論起軟言相勸來,誰也不能比呂帥他媽更溫柔,可如果勸說真管用的話,呂帥也不至落得差點餓死的地步,要不是他爸每天硬給他灌那兩袋牛奶,就他那小身板,估計三四天都未必熬得過。
道理誰都懂,誰的孩子也不是撿來的,可如果他不肯扎針就任由他不扎,他不肯吃藥就任由他不吃,那何必送到醫院來呢?在家等死豈不是又省錢又省事?這話聽起來有點難聽,卻也是最實在的大實話。
張小帥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角,他當然同意葉驚鴻的話,所以才會配合着她將呂帥父母勸走,只是他也實在有些想不通,你說一才十三歲的小屁孩,怎麼就想不開的得了這種病?回想自己十三歲時,貌似啥屁事都不懂,整天就知道四下里瘋玩,別說抑鬱成疾了,要有啥事能在他腦中停留超過五分鐘,就已經是天大的事了。
「呂帥的診斷是什麼?」
「印診未定型精神分裂症。」
張小帥愣了愣,忍不住吐槽道:
「一個中考而已,還至於這麼糟心?難道真的是學霸的世界學渣永遠不懂嗎?」
到底是他心太大了,還是別人心太小了,一個中考而已,真不能決定什麼,難道現在就業壓力已經如此巨大了?甚至逼得孩子從初中開始就已經抑鬱了?不能夠呀!
「你以為都像你呢?沒心沒肺。」
葉驚鴻毫不猶豫賞他了一記白眼。
「喂!不帶人身攻擊的啊!」
張小帥不樂意了,女人果然是世上最不可理喻最貪心的多元化生物了,想他如此心細如髮,體貼入微,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絕世好男人,竟然還要被她嫌棄,簡直是沒有天理了。
傷口很快清理完畢,葉驚鴻收拾乾淨處置台,洗了洗手便直接出了處置室,至於跟在身後聒噪不停的那個傢伙兒,她才不認識那麼丟臉的笨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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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帥扎過針後,很快便睡了過去,葉驚鴻仔細檢查過他的身體狀況後,這才稍微放心的出了重護病室,張鑫忙了一圈才回到處置室,此刻正對着滿滿一大桌子的各類藥品頭大如斗。
今天是月初,亦是患者大投藥的日子,每到月初時醫生都會將患者這一個月的藥方都開出來,由處置室護士到藥局去統一投方開藥,每到這一天,處置室護士都會處於一種極易激惹的躁狂狀態,若非真的有必要,沒人願意去招惹她們。
葉驚鴻自然也知道這些,眼見張鑫陀螺似的整個處置室的亂轉,她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她,回頭便瞧見張小帥正比手劃腳着為正在下棋的兩個患者支招呢。
「上馬,上馬啊你!臥心馬知道不?踩死他!」
承蒙他支招,已經一臉不耐煩的患者甲,終於忍無可忍道:
「我說張大夫,您能別瞎支招了嗎?你到底懂不懂下棋呀?臥心馬,不死也發昏,再說了,你當那是你家熱炕頭呢?想臥哪就臥哪?沒看人家炮在那套着呢嗎?你到底跟誰一夥的啊?」
「啊?是嗎?我咋沒看見呢?」
張小帥撓了撓腦袋,一臉不甘心的還準備再支幾招,身後葉驚鴻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就這棋術?頂風都能臭出二里地去,還敢給別人支招呢?能不能不丟人了?
「張小帥,你進來一下。」
全病房裏,會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的只有葉驚鴻一個人,張小帥嘴裏答應着,臉上仍頗有些遺憾的拍了拍患者甲的肩膀,安慰道:
「你先自己玩着,一會兒我再回來給你支幾招。」
一聽他竟然還要回來,患者甲都快哭了。
「我謝謝你,張大夫,您有事您趕快忙去吧!」
求放過,求別BB,摔呀!說好的觀棋不語真君子呢?這喳喳嚯嚯的到底是幾個意思啊?還讓不讓人好好下棋了,真是夠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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