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帥看着手機皺了皺眉,櫻蘭這麼早給自己打電話,難道醫院那邊又出什麼事了?為了防止丁家惱羞成怒暗中傷人,葉驚鴻可是特意吩咐姜勁多多加派人手,二十四小時不離人的緊迫盯梢來着,既然那邊沒傳來消息,想必應該沒啥大變故才對。
電話接通,櫻蘭特有的清冷嗓音便徐徐傳至耳邊。
「小帥兒,今早丁鐸來看我了。」
原來今天早上天還沒亮,丁鐸就一個人找到醫院裏來,瞅他那一身梅乾菜似的皺巴衣服,再加上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燈泡眼,想來肯定是一宿沒睡,不然也不會這麼早就直接跑到醫院來了。
見此情形,櫻蘭父母頓時如臨大敵,幾乎立馬就翻出手機來準備報警,不是二老大驚小怪,上回也是這樣,那伙人突然衝進病房,二話不說直接就開始動手打人,醫生護士不敢管,保安啥的就更不用指望了,等到警察慢騰騰趕到現場時,那伙人早就跑沒影了。
哪知還不等櫻蘭父母顫抖着撥通電話,丁鐸便衝着二老深鞠一躬,然後直勾勾看着櫻蘭,最終啥也沒說,扔下一個黑色的塑料口袋就直接走了,口袋裏面都是現金,櫻蘭查了查,整整一百萬。
「真的啥也沒說?」
張小帥實在有些意外,給了封口費卻不提條件,這可不像丁家人的一貫作風,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是丁鐸自己的決定,想不到他還真是小看這小子了,他確實混蛋了些,但幸好還沒爛到根里。
其實丁鐸的犯罪動機很好理解,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向來都是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的主兒,難得真心喜歡上一個人,人家卻偏死了心的不肯接受,一時想不開便難免會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想必冷靜過後他也是後悔過的,不然也不會連學都不上了,整日半死不活的窩在家裏,或許他是真的很喜歡櫻蘭吧。可是這種喜歡太自私了,即成了自己的心魔,也成了別人的災難。
「什麼也沒說,放下錢就走了。」
櫻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洞,張小帥想了想。似乎明白她突然打電話過來是什麼意思了。
「櫻蘭,這是你自己的事,誰也不能幫你做主。」
櫻蘭沉默許久,突然自嘲似的笑了笑。
「算了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了,我想轉學去另一個城市,帶着我媽我爸一起走。」
張小帥明白了,櫻蘭這是想要放過丁鐸了,或許如果丁鐸真逼着她如何如何,她反而會魚死網破的跟他糾纏到底,可他偏偏什麼也沒說。張小帥不知道這是不是丁鐸故意使出來的苦肉計,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不得不說,丁鐸確實比他老媽聰明多了。
「選好了嗎?準備要去哪個學校?」
「還沒想好呢!等再跟我爸媽商量一下再說吧。」
兩人又聊了幾句,櫻蘭知道張小帥還要上班,便匆匆的掛了電話。
張小帥對着手機發了會呆,櫻蘭是個難得的聰明姑娘,張小帥知道,她心裏不是不恨,只是有太多的原因。讓她不得不選擇委曲求全,就算她真的告到丁鐸坐牢了又能怎麼樣呢?丁家人有的是門路,等着風頭過了,說不準一年半載他們就把人給弄出來了。可她還有年邁的父母,他們還要繼續生活下去,她得罪不起丁家,除了接受她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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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櫻蘭電話這一攪合,兩人出門時便正好趕上早高峰的大堵車,眼瞅着都快八點了。兩人還半死不活的堵在高架橋上,要怎麼說上帝是公平的呢,甭管你多有錢,都只有一條命,甭管你多牛逼的車,照樣堵得你上天入地抓耳撓腮。
眼瞅着一電動車大哥走位無比風|騷的從旁邊漂移而過,張小帥真心想大喝一聲,警察蜀黍你管不管啦,高架橋上咋還能上電動車啊?這也太過分了!不帶這樣氣人滴!惹急了哥直接從橋上跳下去,順着大河游過去。
事實證明,張小帥就是個慫貨,他既不如電動車威武霸氣,也不敢真的棄車跳河,是以當兩人匆匆趕到醫院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好在護士長這陣子正對他寵信有加,只是隨便說了兩句也就罷了,張小帥換了白大衣進了病房,四下里掃聽了好幾圈,也沒見着趙新的影子,回頭一打聽才知道,合着這貨今早壓根就沒來上班。
據說這貨昨天半夜突然鬧了肚子,上吐下瀉,高燒不退,差點就英年早逝了,連請假都是今早他家人幫着請的,可見儼然已是病入膏肓人事不省了,平常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同事,甚至已經合計着要下班買點東西去見他最後一面了。
張小帥好容易才把這幫人給勸住了,他當然不信趙新病了這種鬼話,這廝絕對是昨晚喝蒙圈了,瞅他那點出息,就這酒量還叫喊着要跟小爺喝酒呢?爺六歲時都能輕飄喝他三個來回了好嗎。
因為來晚了,早藥已經有人幫着發完了,張小帥查了一遍患者人數,就將患者全部集中到遊藝室里來,然後看電視的一撥,看報紙的一撥,下棋的一撥,打牌的一撥,場面其樂融融,瞅着就跟老幹部俱樂部似的。
八療區屬於全封閉式管理,平常除了吃的好點,住的好點,其實也跟監獄沒啥太大區別,整日關在這麼個方寸之地,任誰也會感覺無聊,是以只要在張小帥能力範圍內的,他都會儘量管得寬鬆點,也讓患者都能自在一些。
「小張醫生,我觀你紅鸞星動,想必應是好事將近了吧!」
人說:三天不學習,趕不上劉少奇,張小帥真不知道,一江湖騙子也能如此努力,都住進精神病院了,還不忘了四處攬活兒拉生意。
「承你吉言了,我昨晚夜觀病志,掐指一算,你恐怕又要加藥了。」
一聽要加藥,常九瞬間就萎了,頓時也不翻白眼了,也不掐手指頭了,扭頭屁顛屁顛尥蹶子就跑了,張小帥終於落個耳根清靜,轉身又繼續興致勃勃的看起下棋來。
「八療區,接患者了。」
每次聽着這動靜,張小帥都忍不住的菊花一緊,話說明明是件很正經的事,為毛他總能咂摸兒出一股子猥|瑣之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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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帥今天是主班,迎接新患者這種事自然是他的分內之事,患者名叫呂帥,今年才十三歲,小傢伙兒一臉青白之色,瘦得跟個鵪鶉似的,怎麼看也不像是已經十三歲了的樣子。
葉驚鴻前陣子剛交出一半患者給蔡泓,現在全病房最閒的就是她了,來了新患者自然輪到她來接收。
介紹病史的是患者的父親,據說呂帥是因為中考失利才逐漸起病的,起初他只是不愛說話,整日悶悶不樂的一放學就躲進房裏,除了吃飯上廁所,絕不走出房門一步,後來慢慢連飯也不肯吃了,要不是他爸逼急了,每天捏着鼻子硬給他灌進兩袋純牛奶去,估計這貨一早就直接餓死了。
「這孩子打小就心思重,我跟他媽工作忙,也沒時間好好管他,孩子中考沒考好,我跟他媽合計着就給他弄了個重點高中的指標到校,總之就是花點錢的事兒,咋也不能耽誤了孩子的前程不是?因為不是正考生,孩子沒能分進尖子班,打那之後他就整日哭喪個臉,我跟他媽怎麼勸都不行,可愁死個人了。」
呂帥父親也就四十來歲,瞅着卻已是滿頭銀髮,一臉滄桑,要說他今年六十了都指定會有人信,張小帥從旁看在眼裏,也不由得幽幽暗嘆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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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呂帥測量血壓時,張小帥又不大不小的驚了一下,這孩子也太瘦了,要沒這層皮包着,估計他直接就能散了架子。
測量結果出來,呂帥血壓只有80/50mmhg,這也沒啥稀奇,據說他都一個多禮拜沒吃東西了,僅靠每天那兩袋純牛奶撐着,鐵打的身子也餓成低血壓了。
眼見這邊沒患者什麼事了,張小帥跟葉驚鴻打了招呼,便直接領着患者進病房了,因為患者又瘦又矮,張小帥還特意給他找了一套最小的患者服,饒是這樣他穿着還晃晃蕩盪,擱背後一瞅,就跟菜地里插着的稻草人似的。
畢竟孩子太小,瞅着又是一副可憐相,張小帥生怕他被老患者欺負,特意在他旁邊床位安排了個好患者,囑咐他吃飯上廁所啥的都留心照應着點。
任我行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精神病患也是人,正常人會有的那些個齷齪心思這裏一樣也不缺,平常有工作人員看着的時候他們自然不敢,可總有地方是工作人員看不到的,這種疏忽誰也無法避免。
許是換了新環境,呂帥顯得越發沉默起來,張小帥試着跟他溝通幾句,可他根本充耳不聞,小小的身子蜷曲着縮在床上,眼神空洞,一臉漠然,就跟丟了魂似的,怎麼瞅着怎麼揪心。
不一會兒,呂帥的父母就跟着葉驚鴻進了病房,跟張小帥事先預想的一樣,葉驚鴻並沒有留陪護,這事說起來實在有些無奈,誰的孩子誰心疼,可精神科治療有時候不可避免的要用一些強制手段,家長看了心疼,難免會從旁阻止,可這樣一來必然會耽誤治療,所以最明智的辦法就是不留陪護,這樣一來,家長不用揪心了,工作人員也不用為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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