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村外,上了官道,真兒一直不言不語,自顧自地想着心事。
美延見她一付悶悶不樂、困頓疑惑的表情,本不想打擾她;可走出一大截,前面到了一處岔路口,她還是悶聲不響,於是開口說道:「請問我們的女嚮導,能不能耽誤您一點思考的時間,告訴我們要走那條路。」
真兒啊了一聲,似乎才反應過來,但還是茫然地抬頭看了看,才說道:「左邊的。」
「今天天氣真不錯,可謂風和日麗。我記得一路上有人和我多次說過,不要心急,心急就錯過了路邊的風景。可今天這麼好的景致,說這話的人卻為什麼要錯過呢?」美延騎在馬上,歪着頭戲謔地說道。
真兒似乎已從心境中走了出來,莞爾一笑道:「人家心裏有事嘛,要想想明白。再說這裏我走了多少次,風景可沒少看。」
「說別人有理,說自己也有理,你可真是常有理。」
「貧!」真兒瞪了他一眼,卻是沒有換了笑容。
「好啦,我也知道你為什麼,到底怎麼回事?說來聽聽。」美延不是不好奇。
真兒那好看的柳葉眉輕微地蹙起,說道:「那李捕頭去年得了重疾,雖不是病入膏肓,卻也是臥病在床,久治不愈。因他是後溝村人,就搬回村里來靜養,恰好那幾天我有事路過這兒,去看婆婆,就順帶給他瞧了瞧。湯藥加針灸,病情控制了大半,我走時他的確沒有痊癒,可依着我的方子再吃幾劑應該沒什麼大礙了,怎麼才一年人就沒了呢?」
「也許是他後來又不注意,或者又出了什麼事吧?」美延開導着,卻也是人之常情。
「雖然我們只接觸了幾天,可李捕頭給我的感覺卻不是個毛躁之人,我臨走時可是再三叮囑過他要注意的事項,他應該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吧。」真兒很確定地樣子。
「那也許是天災人禍,受了外力所傷、家裏有變故什麼的?」
「可小石頭剛才說是去年的病沒去了根兒的原故。」真兒又煩悶起來。
「小孩子的話怎麼能當真,想來也是道聽途說。」美延又勸道。
「正是『道聽途說』這四個字!」真兒的思緒又翻騰開啦,「小孩子家口沒遮攔,聽見一出是一出,一定是有人這麼說,他才人云亦云的。而且大人們呢?桃花和婆婆的表情,還有婆婆和我說的那些話,真沒什麼別的含義?這才是我真想不通的。」
「這樣沒頭沒腦的,想到頭痛也沒用。」美延道,「我們在這兒只能是這樣猜來猜去,你問我答,誰也不是個知道內情的。不如先把此事放下,等到了城裏去他家看了,再說也不遲。」美延不想真兒在這不開心的話題上多糾纏,好不容易出來了,卻是一路上各懷心事,這麼走下去,沒到目的地,就把心累得不再有生氣了。
「現在也只能這樣。」真兒無奈地用手拍了拍馬的脖頸,「我們快走啦。」
「等等,」美延忙接住馬韁繩,狡黠地眨眨眼,「我還有事要審你呢。」
「審我?這詞也用得太重了吧,」真兒的眉頭舒展開來,一抺笑意漾在嘴邊,「什麼意思嗎?這樣看着人家,真當我是你的犯人呀!」
美延正色道:「犯人我能捆起來,你,我可是管不了!昨晚我在樹上一個勁地給你拋樹葉子,可你就是不往上看,二話不說就把那果子吃了下去!而你醒來後,和桃花一步不離,我都找不到機會問你。好容易回了李家,我見你們房裏黑了燈,就一直在院裏等你出來,可你連個面兒也不照,害我一夜沒睡。」
「原來是為這個。」真兒仔細端詳美延,他的眼眶的確有些發青,眼袋也出來了。「那真讓你受苦了,可我不是不想出來,是桃花興奮得一宿沒睡,你讓我怎麼出來。」
「你理由可真多?」美延的神情嚴肅又無奈,「你不知道我在樹上多着急,眼看着你二話不說把那果子吃到肚子裏,又在樹下昏昏沉沉、神思恍惚了那麼長時間,我是等着也難挨,不等也難挨,可真叫度時如年!好容易看你醒來,走回去,卻又不出來和我照個面。誰知道那東西有沒有什麼後患?我能放下心來嗎?」
看美延一臉關心的神情,真兒心時升騰起一股溫暖的情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吃果實,哪知其味;我也看,也聞了,不吃實在不知這中間有什麼可疑?沒有把握我是不會冒險的。」
「那你吃出什麼端倪來了嗎?」
「從外面看和平時的山荊子差不多,初食也沒什麼大得差異,就是香氣濃烈些,卻又像好多樣香料混在一起;細嚼起來就有些辣苦,可到底是什麼,我還得好好想想。」真兒又嘟起小嘴,歪起頭,想起了心事。「那些人也和我一樣都昏睡過去了嗎?」
「是的,大部分人看起來和你一樣,都像睡過去的樣子;但也有個別的卻是如痴如呆、傻傻的,還有幾個人在那裏手舞足蹈,就像找不到方向的蒼蠅似的。」美延的思緒不由得隨着話語又回到了昨天晚上,「我聽說有些花草有毒性,可以使人致幻,那果子是不是就是致幻的藥引,你在樹下是否也有奇幻的感覺?」
「沒錯,我的確出現了幻像。」真兒望了望美延,美延雖沒有江湖經驗,但畢竟是大家出身,聽的見的事多,有時候的確很有判斷力。「我雖然是醫家出身,也見過不少有毒的花草果實,可這個果子卻不好判斷,到底有什麼端倪,一下子也理不出來。」
「我可知道江湖上有許多人用曼陀羅的。」美延老到地說。
「不但是曼陀羅,就是火麻仁、野荔枝、一些蘑菇,還有一種北方叫狗屎苔的,好多植物都能讓人出現各種離奇的幻想,還有些能讓人手舞足蹈,狂笑不止。只是這些東西都需要一定的劑量,那果子不大,又有自身的味道,我現在只能斷定裏面的肉瓤兒是被些草藥浸泡處理過的,可這需要很高的提練水準,不知他是何方妖孽啊!」
見真兒管那法師叫妖孽,美延不由笑了起來,就着這個稱呼說道:「那妖孽不要金銀,卻讓人往出拿家裏的傳家寶,但又要價格低廉的,到底意欲何為?」
「昨晚我也想這個來着,」真兒道,「他要的東西一定是有些年代,有些特別,又不起眼,價值低廉,但對他們卻有重大特殊的意義的。」
「你在桃花那兒就沒得到一點消息?」
「她也說不清,就是極其迷信!」真兒憂慮地說道,更大的憂慮壓在心裏。
「我們想辦法再問問別人。」
「對!這老妖的名氣一定不會只是在前後溝兩個村里,我們進城找幾熟人也問問,說不定還能有意外之喜呢。」
美延忽又想到自己出來的目的,信心大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是妖是孽,遲早會有個交待。」
「有意思,我還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真兒臉上漾開一絲興奮神采,「這大千世界真是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那好,你出題,我來解,我就不信解不開這個謎團。」
美延豎起大姆指,真誠地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膽氣!你和別的女孩子真得不一樣,有股子韌勁。我喜歡。」
「說什麼呢。」真兒臉一紅,催馬向前。
美延緊緊跟上。
縣城與李莊後溝村也就半天的路程,因為走得早,不到中午,真兒他們就進了城門。因為沒到過李婆婆長子家,他們先打聽了,這才轉了幾個彎,來到李婆婆大兒子——榮寶綢布店大掌柜李旺財的家中。正巧榮寶綢布店的東家邢員外也在。
那李掌柜也就四十上下年紀,身形瘦長,眉毛稀疏,眼睛細長,薄嘴唇上蓄着修剪得體的小鬍鬚,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精明勁兒。邢員外卻是個矮冬瓜,小鼻子,小眼睛,下巴疊着雙層肉,一件黑團花緞子長袍,活象個不倒翁。見李家有客到,客氣了兩句就告辭而去。臨出門前,狠狠看了真兒幾眼,眼裏漾出一種晃晃悠悠的□□。要不是有人在,美延一定衝上去給他兩個大耳刮子。真兒卻像沒看見一樣和李掌柜寒喧客套着。
也許是聽李家婆婆說過的原故,也許是生意人特有的熱絡勁兒,他雖未和真兒見過面,一見面卻如久別的親人一般又是上茶又是問長問短;見美延一表非凡,氣度不凡,心裏已猜出其幾分出身,更是親熱得有些讓人不自在。
李掌柜先帶美延去客房休息,然後領真兒去後院看李家二嬸兒。
二嬸兒和一個服侍的小丫頭住在西邊一個小院裏,院子雖小,卻也安靜利落。屋裏光線還好,陳設雖是半新不舊,但平時日用所需卻是一應齊全。一個臉兒又黃又皺,像曬乾的杏子皮,顴骨突出,頭髮散亂,沒精打采的女人正歪在床上。見真兒進來,女人先定了定神,仔細端詳後,混沌的雙眼中立時閃過一道光澤,人卻像扶不起的弱柳,只招了招手。
真兒前一步,拉住女人的手,輕輕喚了聲:「二嬸兒。」
李二嬸兒重重喘了口氣,眼淚就撲簌簌掉了下來。「我在心裏念了幾千次佛,想都想不到你竟然會來,真得感動了老天,這下子我這病算是有盼頭啦。你是從哪邊過來的,回村里了嗎?」
「回啦,」真兒坐到床沿邊,「就是聽婆婆說你生病進城來看大夫,我才來李掌柜這裏看你的。」
「讓你特特地跑來,真過意不去。」二嬸一臉地感激,淚流得一發不可收拾。
「可別這麼說,這正應了『來早了不如來巧了』。可見咱娘倆多有緣,」真兒拿出自己的手帕給二嬸擦着淚,「快別傷心了,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就是我們做大夫的也沒見說誰一輩子沒吃過藥的。生了病咱就治,治好了,就是『好人』啦。」
真兒的玩笑讓二嬸露出了笑容。
「看看,你笑起來多好,一點兒不像個病人。把手伸出來,我先給你把把脈。」
「好好。早知你來,就不用你二叔一早給我抓藥去啦。」
真兒仔細給二嬸兒號了脈,又看了看二嬸兒的眼睛和舌頭,然後笑着說:「沒什麼大事,您放心好了,我給您扎幾針,再開幾幅湯藥,三五天就能下床了。」
「真的!」二嬸一激動,竟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當然,」真兒一邊從包袱里取出針盒,一邊說,「您還不相信我?您兩個月前才掉了個孩子,身體沒恢復就着了冷水,吃了生食,這一激自然是把臟腑給涼着了。我先給您針幾下,把血塊打下來,您體質本來就好,再吃些湯藥一溫補,保您明年還能生個大胖小子。」
見真兒說出自己流產的事,二嬸就信了大半,又聽真兒說還能再生,更是歡喜不盡。「阿彌陀佛,真是謝天謝地。只要不是妖氣纏身比什麼都強。」二嬸雙手合十,又念了十幾聲佛,然後說:「你從村里來自然知道妖孽的事情吧。」
「婆婆他們和我講了。」
「你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心裏有多苦。總想着,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老天罰我,才讓妖孽纏身,把個好好的孩子也沒了呢。」一想到郎中說自己掉了的八成是個男孩,二嬸兒就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婆婆行善積德,二嬸又惜老憐貧,正是積善人家,那妖氣如何能纏住你呢。你只是碰巧在這個時候得了病而已。」真兒一邊給二嬸用針,一邊解勸道。
二嬸臉上才有了喜色,但一轉眼,憔悴的唇角又泛出一絲苦意,「那我怎么半夜老是將醒不醒的,突然就覺得四肢不能動彈,也發不出聲來,可是腦子卻一下清醒過來,過上一小會兒,才能動呢?老人們都說這是魔障住了,是狐狸精壓住了四肢。是不是這老妖就是個千年狐狸精呢?」
真兒在心裏輕嘆了一聲,那些別有用心之人不就是利用這些人不懂醫理來興風作浪嗎?
她故意誇張地「嗨」了一聲,「原來為這個,那是夢魘,是你這段時間思緒太重,心煩失眠所致。我一會兒給你開得藥中就有棗仁等藥,你吃了一準好。要是這兩天還是這樣,你就告訴二叔,讓他覺得你不能動彈了,就猛擊一下床,或者大叫一聲你的名字就好。這病關鍵還是你得放開心胸,別再胡思亂想了。」
「也是,我每月初一十五都去廟裏進香,平時就是有個叫花子來,也是給吃給喝的;從沒做過傷天害理、坑蒙拐騙的事。我也覺得自個兒還成。」二嬸想了想,仿佛也來了精神。
「您別動,小心針。」真兒一邊給她施針,一邊笑道,「我給您開個方子,等二叔回來給您去抓。對啦,你前些時候吃什麼生東西了?」
「我就小石頭這麼一個兒,桃花一個女孩子家,遲早是要嫁人的。我一直想着能給石頭再生個弟弟,一來香火旺些,二來石頭也有個伴。再說我婆婆也想多子多福嘛。從生了石頭到現在,這麼長時間才又有了身孕,哪裏還敢瞎吃什麼。」這也是二嬸兒不明白的地方。
「婆婆一點沒說你小產的事,想來你還沒來得及告訴婆婆,孩子就掉了吧。」
「正是呢。」二嬸又傷心起來,「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比我還難過呢。」
「想是你沒和婆婆說,平時勞累也是有可能的?」真兒只是在引入話題,以她剛才把脈看,二嬸可不是勞累過度。
「沒有,」二嬸搖搖頭,「你二叔知道這事。你也知道你二叔的為人,腦子木訥,可卻知道疼人,這段時間真沒累着我一點兒。」
「着過涼?」
「沒有。」
「那就一定是在吃上。你這孩子懷了沒四個月,以你的體質如果不是吃上不注意,應該不會掉的。好好想想,這樣我開起藥來更能對症。」真兒又成功地把她引到吃東西上來。
「院裏樹上早熟的幾個桃我都沒敢生吃,還是依你原來教我的,做成桃膏才吃了幾口。」
「桃子生吃也沒什麼大礙,再想想,有沒有吃什麼野果野味的?」
「真沒什麼啦。我可小心呢。就怕有個萬一。」二嬸又像要流淚的樣子。
「好二嬸,先別難過。你要想病早好,再生個一男半女的,就得讓我多知道些你的事情,也好讓我給你更好得調理呀!」真兒知道,一說到孩子,二嬸兒就不得不多想些。
二嬸兒果然又低了頭,仔細想起來;真兒不去打擾,只是輕輕轉着手中的銀針。一會兒二嬸兒眼睛眨巴了幾下,卻又擰起了眉頭。
「想到什麼了?說說看嘛。」真兒見了她的表情,知道她正猶豫不決。
「我也不知道那事和這病有沒有關係。就是石頭從老榆樹上摔下來那天,我和石頭去給你二叔送飯,石頭在路邊拾了幾個山荊子,他吃了幾個,那東西山里平常見的,就是走得有點渴,我在嘴裏抿抿,果肉都沒吃就吐了,別說當時,就是現在我也真沒覺得有什麼。要不是你逼着問,要不是那天石頭恰好從樹上摔下來,我還真想不起這事兒來呢。」
又是山荊子!那為什麼石頭沒事呢?真兒在心裏打了個結,臉上卻沒帶出一絲疑慮,像隨口又問了一句:「是在去田裏的路上拾的?」
二嬸點點頭。
「哪一段呀?」
「好象是還沒出村的路口上吧?真有些記不起來了。」
「山荊子是落在路邊的?」
「好像是,」二嬸兒用那爬滿青色血管的大手拍了下腦門,說,「就是。我記得那天我也有些奇怪,還和小石頭說,怎麼路上掉了這麼些山荊子呢?想是有人采了沒收好,掉在路上的。」
「那也沒什麼的。有些在山坡上的,成熟了,滾到路邊也是有的。看您想得頭都大啦,快休息休息,我不難為您,這病源我知道得十有六七了。等起了針,一會兒就覺得輕快了。我現在再開個藥方,等二叔回來,就別吃其他大夫的藥了,讓他抓這藥去。」
二嬸兒答應着,自行躺下。
真兒從李二嬸房裏一出來,就立刻找到美延,把剛才兩人的對話和他學說了一遍。未了又說道:「二嬸的脈象初看真是像流產引發的身體虛弱,可從我的經驗和剛剛用針的情況來看,二嬸一定中過毒。」
「這山荊子可以讓人致幻,還能讓人中毒?你身上可有什麼不適?」美延關切地問道。
真兒心中溫暖,笑角不由向下彎去。「我沒事的,你放心吧。」
美延不解地搖搖頭,「你是大夫,可知這東西是不是本身就有什麼問題呢?」
「不會的,山荊子只是普通的野果,從沒有人吃了它可以致幻,或者中毒的。最重也是吃太多拉肚子而已,可那劑量上要很大才行。」真兒不得要領。
「你不是說你昨晚吃得山荊子有可能是藥浸過的,那這個也有可能是別的藥浸過的?」
「如果說在昨天那樣的環境下,人們對妖師頂禮膜拜,對他給出的東西迷信之極,對果子的味道自然不會像我那樣細細研究。可二嬸不同啊,她是拾得吃的。平時我們要吃個東西,味道不好都要丟棄了。二嬸當時有孕在身,她能不千小心萬注意嗎?」
「有道理,」美延道,「那會不會是和山荊子長得差不多的果子?」
「這山荊子漫山遍野都是,別說村里人,就是城裏人也不會認錯的。」真兒很肯定。
「那就奇了,難不成真是有人給它們施了魔法?」美延攤開手,一臉茫然。
真兒沒理會他,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其中的玄機看來頗有深意,一時半刻怕是想不清楚了。
「怎麼不吃,難不成擔心茶也被施了法術,杯子裏有什麼端倪?」美延見真兒端着茶杯卻不吃,只是凝神想着心事,不由打趣道。
真兒沒好氣得說:「人家正想正事,你卻在一邊打哈哈。就是茶里有蹊蹺,這裏就你我兩個,必是你有問題。」
美延一笑,「你這話是說我也是一個大法師了?我要真是個法師,就在你茶里下些快樂,好讓你眉頭別總蹙得那麼緊。」
這些似乎帶着表白的詞句打亂了她的思緒,讓她的心「突突」地慌亂起來,她忙把發熱的面龐垂下,吃起茶來。
一時無語,兩人默默對坐。均是捧着茶碗,各想心事。
忽然真兒抬起頭,直望向美延。美延也正端茶杯若有所悟地看着她。
「下字說得好。」真兒說道。
「一個字點醒夢中人。」美延附合道,「這山荊子看來在路上不多見吧。」
「有也是三兩個,這種樹不高,在半山腰上比較多。」
「我回趟後溝村。」美延說。
「我和你一起去。」
「人多眼雜,我們一起出去,萬一晚上趕不回來,反讓人起疑,還是我一個人方便些。」
「也好,那你自己小心點,」真兒點頭道,「村里信那老妖的人可不少,說話一定要當心。有事叫小石頭幫你。」
「還蠻關心我嘛。」美延微微一笑。
真兒不去理會他話中的意思,接着說:「給我再采些山荊子回來。」
「這就不勞您吩咐了?」
「再有,」真兒停頓了一下,一絲陰雲罩上頭心。她咬着下唇想了想,才一字一頓地說,「如果能行,去桃花屋裏找找。」
「好。」美延回答得很乾脆。
真兒抬頭看着他,目光里有問詢也有疑惑。
「我也是少年人,也會察言觀色。」美延雖沒多在意桃花,但他對真兒卻很是上心。早在李家吃飯時就發現真兒在有意觀察桃花,他能理解真兒此時的心情,卻不好和真兒講明。
真兒點點頭,她的表情說明她已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那快去快回。路上多多小心。」
許是為了讓真兒拋開憂煩的心情,美延故意湊近真兒,笑着說:「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一想就想到一起了。」
「討厭!」真兒起身躲到一邊,「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貧,你到底走不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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