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清晨,天亮得格外早,初陽溫潤和煦,樹椏上的鳥兒吱吱喳喳地叫,清安在閣廊上愉快地做着廣播體操。
清安在神侯府所住的小院,名喚繡樓,光聽名字就透着一股女兒家的溫惠賢淑。
沒錯,繡樓在古代本就是女兒家做女紅的地方,也是她們平日讀書學藝、休閒娛樂會閨蜜的場所,後府內院裏的繡樓多為閨閣女兒所用,大戶人家千金多是一女一樓,其樓的精美與否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該女在家中的受重視與否。
可以說繡樓是古代女兒家的基本配置,就算是小戶人家沒能力建樓,絕大多數隻要不是連溫飽都有問題的家庭,都會在家中為女兒辟出這樣一方專屬於她們的天地,這是這個時代對女孩教養的重視。
神侯府的繡樓落成於侯府始建之時,樓高二層,坐北朝南,外觀玲瓏別致、古樸秀雅,臨花環水,地理位置遠優於小、舊、老、大四樓,是神侯府里僅次於神侯夫婦所住別院地理位置最好的院落,足以得見該府的設計者對閨閣女兒的重視,所以是也讓清安白白撿了個大便宜,誰讓她師父師母沒有女兒呢?
當然,古代弟子拜師入門即視同子女,即所謂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徒關係一旦建立雙方視同彼此為親人真誠相待,並不像現代只是單純的教與學的關係,因此從這個層面上來說清安並不算是佔便宜倒還是理所應當。
不過因為是神侯府繡樓的主人,這身份在早年清安還未成為女名捕時也給她帶來了一些麻煩……
話說神侯府在京城雖向來低調但畢竟諸葛神侯的身份和在朝廷的影響力都擺在那裏,想不成為巴結的對象都很難,而說起如何真正巴結上、巴結住和巴結好一個對象,光送送禮、拍拍馬屁、投其所好是不夠的,締結情誼聯盟才是終極之法,像什麼兩家聯個姻,讓子女拜師或是認上個義子義女都是再尋常不過的。
但是要抱神侯府的大腿,首先聯姻是基本沒戲,因為神侯與夫人所生的兩子早已成家立室更遠在地方,至於四大名捕嘛,有是有點戲但……很難!
其次拜師的可能性也跟着炮灰了,人家堂堂太傅、十八萬御林軍總教頭收徒要求自然是高,瞧瞧四大名捕就知道了,必須得是這水準。
最後就只剩下了需靠打親情牌、刷好感認義子女這條路,這條路雖然聽起來難度頗大但畢竟硬件要求不高、可操作性強,加上各方派出的都是該項目戰鬥力最強的後宅隊伍,後宅最擅長什麼?
做戲!沒幾個拿手好戲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深宅後院裏長大的,不就是討神侯夫人喜歡嗎,彈琴賦詩不行,咱就捏肩捶腿,還不行就來幾場投緣戲、苦情戲、孝順戲……
很好,思路非常正確!
首先攻略對象定為諸葛夫人,認義子女多數講的就是女人的感情用事;其次出戰人員定為後宅大隊,即後院的姑娘們,都說「女兒是父母貼心的小棉襖」,諸葛夫人育有兩子又有四個玉樹臨風的名捕徒弟,估計對收個義子什麼的興趣不大但義女不一樣,妥妥的是個急需填補的空缺啊。
就這樣,後宅大隊朝着諸葛夫人進攻啦,然後她們意外地發現了清安的存在,因為當時清安還沒有在六扇門出道當捕快,神侯府又一向低調神秘得很,所以除了府里的人基本外界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但是就是這樣默默無聞的存在點燃了攻略大隊成員們的嫉妒之火,因為諸葛夫人對她的態度,因為她與四大名捕的關係匪淺,因為她是神侯府里繡樓小院的主人,擺設着諸多玉器珍奇內飾精緻無比的繡樓,溪水臨繞繁花簇擁的小院……這樣一個出身卑微貌不驚人又無才華的人憑什麼!
這一切本都該是屬於她們的,是她先一步搶佔了屬於她們的一切,諸葛夫人的青睞,侯府小姐的待遇,四大名捕的另眼相看……這樣的人不能再繼續以這樣的姿態待在神侯府,一定會阻礙她們完成身上肩負的家族重任,為了家族,一定要打壓她,必要的時候毀滅更是無可厚非。
哼,不就是一個鄉野粗鄙丫頭,還怕拿捏不了?
然後,一波又一波的宅斗攻擊襲向清安,這是清安第一次親身經歷宅斗,因為神侯府的後宅實在乾淨得不可思議,算來算去女眷就她和師母,能鬥起來嗎,鬥地主嗎?
不過就算是如此,清安在當時還是展現出了超凡的宅鬥技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整人於無形,揭人短於無意,將好幾個出招陰損的官家小姐弄得大半年不敢出門,其做的醜事更是傳遍了京城貴女圈,但偏偏她們還又都找不到她的出手證據甚至被誤導是其他人所為。
當然,真相最後還是沒逃過咱諸葛大人的一雙法眼,心道:這孩子簡直就是專門為進六扇門查宅斗而出現的啊!
然後,本來還在享受古代書院生活的清安被打發進了六扇門開始了她查宅斗的捕快生涯……所以其實我們有理由懷疑如果沒有某個插曲,現在的清安也許跟她的師兄們一樣,是威風凜凜調查大案的總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苦逼地周旋在別人家後院的宅斗漩渦里。
回憶了由繡樓引發的一段意義深遠的往事,讓我們重新再把目光放回現在。
話說這會兒清安已經做完廣播體操,正出院子準備去吃早飯,在門口碰上了說是奉師母之令來給她送新衣裳的丫鬟。清安很納悶,過年還早,七夕也離得不近,這是做的哪門子新衣裳,難道是要拉她去相親?
然後,在去六扇門的路上清安一直糾結着這事,直到聽見一聲似狼似犬的嗷叫。
遠看,哇,好一頭身姿健碩、威風凜凜的大狼犬,瞧那通身水亮光澤的銀紫色毛髮,多麼的高大上啊,牽在手裏感覺氣勢和氣質瞬間都有了好嗎!
但是,近看,靠,長得好二逼的一條狗!雖說它在不笑的時候勉強可算作是一隻長得還算周正的狗,但是只要一哈皮起來,蠢相瞬間顯露無遺,一雙大圓眼眯成月牙線,再配上那對摺耳,蠢絕了。
作為它的主人清安多年來一直很納悶:明明小時候很萌的,怎麼長大就成這樣了?
話說該生物是清安若干若干年前在荊棘野林里發現的,那一年師兄妹幾個剛湊齊,冷血還獨居在野林里習武,清安正是在去找冷血玩耍(干架)的路上發現了這麼一隻脫群的萌幼崽。
起初,清安以為它是只落隊的狼崽,本着善良主義,她幾番拉着一臉不情願的冷血嘗試將它送回狼群,但是幾次下來都以失敗告終,原因是這貨根本不是只純狼,因為它不僅會小狼崽的「嗚嗚」還會小狗崽的「汪汪」。
再仔細瞧模樣,雖然有幾分狼樣但確實也有犬相,莫非……這是狼和狗跨越種族的結晶?嗷嗷,這麼大的奸丨情竟然被她給發現了,她不會因此哪一天就被狼群和狗群攻擊吧?
「你想太多了……」雖然當時的冷血還是個正太臉小少年但卻已毫不掩飾自己對某人的無語,沒錯,一個敢於說實話的孩子就是這麼從小培養起來的。
「現在狼群不容你,狗堆你估計也攙和不進去,我就勉為其難養你當寵物好啦。」
切,明明你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很想養圈養人家的樣子好嗎!冷血翻了個白眼,懶得在一條狗面前拆穿她。
「你既然生於荊棘野林就該有個屬於荊棘野林的名字,就叫勺子吧!
喂,這名字跟荊棘野林有半文錢關係!
就這樣,清安這寵物是一養就養到現在,眼睜睜看着一隻萌崽長成了如今這蠢相,即使它翻起牆來身手矯健,追起人來快如閃電,嗅覺聽覺一流,更附帶採買技能,但長相妥妥的還是硬傷啊。
不過好在清安絕不是一個以貌取狗的人,看到久別的,被手下大石探親帶回山林做野化訓練的勺子君,她熱情地張開了雙臂,然後原本蹲坐在六扇門大門口的勺子君撒歡地朝着她這邊奔跑而來,緊接着它成功地繞過了清安,且以絕對無視她的姿態撲進了追命的懷裏,一人一狗擁抱在一起好得跟哥倆似的。
呃……看着這一幕,清安石化在原地。
「小勺勺,這麼久沒見三師兄有沒有覺得三師兄越發的英俊了啊?」
汪汪——勺子君以表贊同地吠了兩聲,一雙眼眯成了月牙彎。
追命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拍拍它的小肚腩「小勺勺,你胖了。」
聞言,勺子又似是聽懂了一般,抬起前爪撓了撓頭。
靠,你是條狗,嬌羞個毛線啊!感覺自己大清早節操就碎了一地的清安,火速拔腿朝六扇門裏奔去,她的節操真心不能再掉了,再掉晚上睡不着就不夠數了……
這一天時間過得很快,晃眼就到了下午,清安剛勾完卷冊,正伸懶腰呢,感覺有人從後拍了拍她的肩。
「師妹,收拾一下,走啦。」
「三師兄你偷懶也太明顯了,還有一個多時辰呢。」
「今晚宮裏辦賞蓮宴,我們都要進宮,師妹你不是忘記了吧?」
「呃……」她真的沒把這事記在心上,難怪師母給她做新衣裳了,原來是進宮要穿的「沒忘,就是不太記得了。」
傍晚時分,夕陽斜曬。
進宮赴宴的馬車隊伍似流水般在宮門口排了長長一溜,清安與師母同乘的馬車也在長隊之列,顯然排隊難是古今都存在的一個問題。
「快看快看,那是南方總捕追命和西方總捕冷血!」
「真真都是風度翩翩,青年翹楚啊。」
「聽說今天無情總捕和鐵手總捕也會來。」
「真的嗎?沒想到今天可以一睹四大名捕齊聚的風采,真是不虛此行呢。」
喂,妹子們,不要在公開場合給四大名捕拉仇恨好嗎?
馬車裏,聽着車外姑娘們難掩興奮的議論,清安深深地同情了一把被師母晾在外面的追命和冷血,再瞧師母臉上那驕傲得意的笑容……好吧,師母你贏了!
話說臨出門前,清安在院子裏就跟外面兩人打了個照面,然後,她瞬間真心被兩人給帥跪了,可是都這麼帥了師母竟然不給他倆坐馬車,而是一人給配了一匹高頭俊馬。
然後,一路上清安聽到了花痴的尖叫,崇拜的吶喊,衝動的告白……再反觀一下自己,靠,不就是進宮赴宴兼當保鏢嗎,至於把他們師兄妹仨都捯飭成這樣嗎,妥妥的就是有陰謀啊。
師母,您這麼玩徒弟真的合適嗎?這麼專業賣徒弟真的很有成就感嗎?
不知過了多久,清安盼星星盼月亮終是盼到了下車,她掀開車簾正準備來個帥氣一跳,突然,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伸到了她面前,一看,是她家三師兄追命。
「師妹,大家閨秀!」
「嗯!」清安會意地點點頭,把手搭在自家三師兄手裏由他扶着施施然下車來,雙腳落地的瞬間她長長吁了一口氣,心想當個大家閨秀還真不容易都不能好好自力更生了呢「三師兄,怎麼辦?出門前我有照鏡子,感覺下一個就是我。」
「別急,等下看我的眼色行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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