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孫雲像是故意用理由支開祁雪音的樣子,待到祁雪音一走,孫雲稍稍拉開衣袖,朝自己手臂疼痛的地方望去。
令人驚恐的是,之前自己手腕的兩條「黑帶」,像是漸漸變長了一樣,已經快要延伸到自己的手肘,仿佛黑色恐怖的血液一般,讓人見了為之驚悚。
而越是向手肘方向延伸,手臂疼痛的範圍就越大,孫雲望着手上的「黑帶」,冷不丁自言驚語道:「這兩條黑色的『帶子』,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會感覺,身體……那麼的難受……那個卜天星,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他又是何方神聖……」
不知為何,孫雲心底莫名突起一陣恐慌,想起昏迷前卜天星對自己說過的話,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
(回憶中)……
「鄙人當時有說過吧?過於將命數職責牽繫於心,結果卻適得其反……」卜天星繼續說道,「你當時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鄙人今天可以盡數解釋給孫少主……」
「哼,那只不過是算命的騙術罷了,根本……根本就……」孫雲想要拋開命運的束縛,可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想起來件事,越是看着卜天星的面孔,那種切切實實的痛苦感就越是席捲全身,讓自己渾身不自在。
「並非什麼算命之法,那本來就是孫少主你的命數——」卜天星篤定一聲道,「你總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為天下之大義,可不曾想,過於苛責將責任牽繫於己,反而釀成了不可估量的後果……甚至幾度沒有拯救親人朋友,反而害了他們……」
「不、不可能,我沒有做錯,從來都沒有……」孫雲血痛迷惘中,在卜天星的言語蠱惑下,顯得有些意識混亂,雙手抱頭搖擺道,甚至掌心滲出的鮮血,沿着額頭一側淌淌流出,看了讓人甚是揪心。
「察台雲……」果然,祁雪音似乎是發覺孫雲有些意識不清,在一旁輕聲喚道,一時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
「你的命運和經歷,鄙人都是很清楚的……」卜天星卻依舊顯得十分耐心,振振說道,「當初為了替大都百姓出頭,與自己的哥哥察台多爾敦勢不兩立,卻不想從此結下了仇怨……你自以為自己偉岸高大,不畏朝廷強權,活得光明磊落,可無意中卻是傷害了你身邊的人……」
「額……」孫雲聽着卜天星的講述,仿佛一把寒冷的匕首,正插自己的心底深處,痛苦中無法開口言表,內心的苦澀無人可知。
而提到自己的師兄察台多爾敦,祁雪音也在一旁皺起眉頭,不祥的目光一會兒望望孫雲,一會兒望望卜天星。
「表面上你和察台多爾敦,和朝廷格格不入,視為天理正義,可也有人因為你的舉措,受到一生的傷害甚至是丟掉性命……」卜天星望着孫雲半伏痛苦的表情,振振冷笑道,「我說的沒錯吧,自己心愛的人掉入陷阱雙腳殘疾,甚至自己至親的兄弟慘遭殺害……」
「住口,快住口……」孫雲不想要聽到這些內容,意識混亂下不停搖頭,輕聲怨訴道。
「還沒完呢……」卜天星不打算就此停住,繼續冷笑道,「因為你的存在,察台多爾敦甚至是整個朝廷視你為異己……『北原五俠』慘遭察台多爾敦殺害,表面上似乎是察台多爾敦的錯,可若不是你插手其中,察台多爾敦與你勢不兩立,會痛下殺手嗎?沒錯,是你,所有都是因為你——正是因為你的存在,才導致那麼多的人犧牲,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住口啊,我叫你住口啊!——」孫雲沉痛中突然爆發一聲,全身內力紊亂不止,左手的鮮血更是大汩滲流,眼看着身體就快承受不住。
「察台雲,你冷靜一點!」祁雪音在一旁看着干着急,想要立聲勸阻,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不知是對方的「言語蠱惑」,還是自己的失血過多,孫雲此時的狀態迷迷糊糊、心裏焦躁,完全不像個正常人,艱難從地上爬起,用殺氣卻又凝滯不住的眼神望着卜天星,堅忍說道,「你是在蠱惑我,我從來就沒有做錯,從來都沒有……」
「人往往能看清別人的對錯,卻看不清自己的是非……」卜天星卻似乎一切預料之中,繼續淡定言道,「原來的孫少主你,總是站在道德的最高點,自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可是在別人眼裏看來,一切的過錯全都是因為你——不說別的,就拿你們察台家來說,如果不是你的出現,你父王視你如摯愛,你們家本從一開始就不會有矛盾,你的弟弟不會這麼切心想要殺你,家裏的人也不會視你為孽種……」
「我們家的……矛盾……」提到這裏,孫雲似乎是思想禁錮住了,被對方牽着鼻子走,朦朦朧朧吱聲說道,「一切都是因為我,才會這樣的……是嗎……」
「察台雲,你到底是怎麼了,快醒醒啊!——」祁雪音看着孫雲神志不清的樣子,拼命在一旁喊聲道,可似乎怎麼樣也喚不醒對方。
「對,一切都是你的錯……」卜天星繼續說道,「再拿最近的說,你為了給死去的兄弟報仇,為大都的百姓除去大害,隻身一人殺入王府,廢了你哥哥的武功,表面上是所行義事……可是因為你哥哥的隕落,昔日被他鎮壓的『蒼寰教』和『明復教』重新禍起,如今更是將整個大都城攪得天翻地覆,百姓居民流離失所——這一切難道不是你一手釀成的嗎?曾經揚言保護百姓的你,如今卻傷害了全城的百姓,這些都是你的錯啊,你自己睜開眼好好看看!!!」最後震懾一句,卜天星露出極為猙獰的目光。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孫雲低頭望了望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又側眼瞥視如今已是戰火狼煙的大都皇城,這才漸漸意識到,曾經立誓天下大義的自己,卻是釀成如今災難的罪魁禍首,心中絞痛如麻。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上的英雄,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千古罪人!」卜天星繼續厲言喊道,「你所做的一切,自以為都是對的,卻一次又一次給親人朋友,給大都的百姓帶來災難——正所謂『物極必反』,心中牽繫的信念和責任越多,反而越是帶來傷害,潛伏在你內心深處的不是正義,而是邪惡!」
「我……是一個惡人嗎?……啊!!!——」孫雲用驚恐的眼神望着自己的「血手」,仿佛在這一刻,自己的心智已經瀕臨崩潰,最終抱頭痛喊一陣,其聲極為悽厲。
腿腳殘缺的杜鵑,死去的何子布,還有因為自己而被察台多爾敦暗殺的「北原五俠」……一個又一個身影,從自己腦海中浮現,孫雲此時已經完全絕望,在想清楚自己的「罪惡」一瞬,神情已然跌至低谷……
(現實中)……
「難道我……真的錯了……」想起那晚的言語,孫雲心中覆攪難停,但隨即心中最後的理智克制了自己,孫雲兩手抱頭,痛苦中拼命搖擺道,「我真是的,我到底在說些什麼……卜天星那個傢伙窮凶極惡,我為什麼要被他的言語蠱惑……」
說是這麼說,可仔細想起來,卜天星的「為惡」並未完全體現,至少他沒有趁自己昏倒時殺了自己。反觀自己,因為種種的因緣和過失,身邊一個又一個親人受到傷害,真要比起「罪過」的話,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不,我沒有錯,我不可能做錯……」孫雲始終在心底默默喊着,但潛意識中的精神卻仿佛與自己的言行始終違背,讓自己糾結矛盾心間。
可身體的疼痛是切切實實的,這一點無法改變,孫雲不知道卜天星對自己的身體動了什麼手腳,兩臂愈漸開始冰冷發麻,雖然還能用力行動,但早已是血痛之忍。
「冷靜點,冷靜點……一定有解決的辦法……」孫雲望着自己的手心,就先當這兩條「黑帶」是卜天星植入自己身體的異物,自己盤坐寧心,想要用「冥骨心法」和「毒王盅」的內力將其逼出。
可讓自己沒想到的是,自己內功愈是施展,身體的痛苦愈是難耐,加上與卜天星一戰失血過多,「毒王盅」的內力完全壓制不住「異物」,身體莫名力量的來回反衝,仿佛全身要炸裂開來一般,孫雲焦灼燥熱到極點,這種壓心的痛苦,比當初自己遭受盧歡毒物「伺候」的感覺還要難受百倍。
「啊!!!——」終於,孫雲忍不住疼痛,兩手抓喉,仰天大吼一聲,其響悽厲至極、鑽人心骨——連孫雲如此武功高強之人都難以忍受,可想「魔血」在體內翻滾之痛苦。
「察台雲!——」而祁雪音在不遠處聽到孫雲的痛喊,急急忙忙拾着水壺趕了過來,並沖聲喊道。
孫雲差點又昏死過去,但在最後理智的抉擇下,自己還是將衣袖拉回——看來他即使寧願獨自承受着痛苦,也不想現在就讓祁雪音知道自己的真實境況。
「喂,你怎麼樣了?——」看着孫雲又一次昏倒,祁雪音滿是焦急跑回身來喊道。
「沒什麼,只是……身體難受……」孫雲堅忍咬着牙,振振說道,「雪音,你水……打回來了嗎……」
「你想喝水是不是?給——」祁雪音聽了,急忙將水壺遞予了孫雲。
孫雲正覺得口渴,心想喝點水也許能抑制住疼痛,過飲幾口後,身心稍微舒暢了許多。
「怎麼樣,是不是還很難受?」祁雪音繼續關心問道,畢竟這也是她認識孫雲以來,第一次看他這麼痛苦的樣子。
「好多了……」孫雲悄悄答聲一句——他並麼有說謊,身體的疼痛消除了不少,但並不是因為喝水的緣故,孫雲突然發現,自己身體不動內力,體內的「魔血」便消停許多,似乎剛才是自己使用「毒王盅」的內力強沖血脈,才致使自己的身體絞痛難耐。
想罷,孫雲篤定短時間內不再使用武功,試着從地上重新站起,搖搖晃晃幾陣才站穩當了。
「你還是休息一下吧,我看你身體挺嚴重的……」祁雪音最關心的,當然還是孫雲的身體狀況,見孫雲臉色蒼白的樣子,卻仍堅持騎馬趕路,不由擔心道,「我想來運鏢局不會有事的,畢竟『明復教』的人行動也沒那麼快不是……」
「不行,我要趕緊……趕回去……」孫雲決定還是沒有改變,哪怕是死,也要儘快一步先回到鏢局,確保自己家人的安危,但又怕祁雪音過於揪心,遂強顏安慰道,「沒關係的,我只是身體不舒服罷了……我人還有力氣,只是騎馬趕個路,不……不礙事……」然而,孫雲明顯說話起來也有些吃力了,看樣子剛剛身體受到的衝擊不小。
「你——哎……」祁雪音也犟不過他,無奈嘆氣搖了搖頭,只好和孫雲繼續騎馬趕路,順便時刻提防孫雲的身體狀況。
而孫雲早就把自己的健康置之度外了,離來運鏢局已經越來越近,孫雲的心裏卻越來越煎熬。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終於,一段「小風波」平息後,二人重新馭馬上路,往來運鏢局的方向拍馬趕去……
然而,就在即近鏢局巷道的路口,孫雲的表情又開始有些不對勁了……
「好奇怪啊,空氣中仿佛有血的味道……」孫雲忽而開口一句。
「血?」祁雪音聽了,環顧疑望道,「可是沒有看見周圍有什麼屍體啊——你什麼時候鼻子這麼靈了,如此甚遠都能聞到……」
「可我真的聞到了,就在前面的方向——」孫雲先是順口說了一句,遂在心中暗暗生疑道,「對啊,這周圍根本就沒有血屍,為什麼我會聞到血……我身體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感覺自己一下子對血特別的敏感……」
正在籌疑間,繞過最後一個巷道路口,來運鏢局就在百來開外的地方。然而看到眼前的一幕,卻是把馬上二人給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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