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喬楚和梁以初順利抵達平地,將索道裝置安好,剩下的工作人員再下山時便容易了很多。
不過再容易,下火山口還是存在一定的危險性,因此除了喬楚,所有女性工作人員全部留在地面,沒有跟着下來。
原本應該覺得有些遺憾,但是在見識過喬楚和梁以初那觸目驚心的下降過程之後,幾個女工作人員表示:她們還是老老實實在上面負責記錄和拍攝工作吧。
沒那個金剛鑽就不要攬那個瓷器活。
畢竟命只有一條,也不是人人都像喬作家那麼生猛,對不?
火山口熔岩湖拍攝進行了整整一個星期,在最後一天的時候,老天終於開眼,給了他們一個大晴天,勉強算圓滿完成任務。
在拍攝期間,攝製組每天都會順着索道滑到火山熔岩湖畔,記錄「地獄之眼」的日夜變化,有的時候為了拍攝星空下的熔岩湖,寧勛還會親自在熔岩湖邊過夜。
最後一天離開時,整理設備,收集樣本,大家知道這可能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親眼看到熔岩湖,竟有些依依不捨。
「寧導,三號機已經拆下來了。」助理小沈神神秘秘拉開手提袋的拉鏈,裏面有一台高清攝影機,用防水布層層包裹,只留下一個鏡頭在外面,饒是如此,經過半個多月的酸雨侵蝕,機身還是有很多地方損壞。
小沈見寧勛低頭看設備,目光中也流露出一抹心疼,「老大,這裏的雨水太厲害了,機身已經廢了,好在存儲盤沒什麼問題,我已經取出來了,估計除了最後一天的影像沒能錄進去,其他的都錄進去了。」
寧勛吸了一口煙,點點頭,「嗯,知道了。去吧,任務完成得不錯。」
不容易啊,這次居然沒有挨罵。>小沈像只終於得到主人首肯的小狗,激動得眼冒水光,開心地提着旅行袋跑了。
大家都在忙碌,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寧勛和小沈的短暫對話,只有一個人例外。
寧勛覺得有人在看自己,轉過頭,果然看到梁以初站在不遠處。
梁以初一身黑色衝鋒衣,靠在崖壁上,幽黑的眼睛定定看着寧勛。
寧勛皺了皺眉,滅了煙,走過去。
「這火山崖壁隔着衣服靠上去還挺舒服的。」寧勛見梁以初沉默,開始說些無關痛癢的話,餘光里卻在注意着他的神情。
但這顯然是一場徒勞的嘗試,因為梁以初的表情,永遠都是沒有表情。
不管寧勛扯什麼話題,梁以初都不接話,但是看他那架勢,又明擺着是在等寧勛繼續往下說,回答他,只是因為他還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內容。
寧勛最後實在扛不住,嘆了口氣,決定放棄抵抗。
「好吧,你看到了,對麼?」
梁以初這次終於肯給點反應了,「你之前往那邊架設過攝像機?」
寧勛點頭,「是。」
三號機的機位,是寧勛早就選好的,就懸在火山口下面,角度剛好對着他們架設滑索的地方。
這台攝像機是他和小沈兩人秘密放置的,為的就是能將所有人下火山口的過程,以及在熔岩湖變準備拍攝的狀態,清晰地記錄下來。事先沒有告訴其他人,是為了讓拍攝效果接近最真實。
將每一個成員的言語行動,用最原生態的方法拍攝下來,他們臉上驚慌的表情,他們下山時遲疑僵硬的動作,他們面對熔岩湖時敬畏的目光,都能深刻地襯托出火山口下的環境,這遠比單純地拍攝空景更讓觀眾引起共鳴。
引用業界對寧勛作品的評價,其他紀錄片導演是在用鏡頭紀錄畫面,而寧勛的紀錄片,是在用感覺紀錄傳奇。
這麼說來,梁以初和喬楚當初下火山口的經過,也被三號機完整地拍了下來。
既然是「完整」,那一定就是真正意義的完整。
想到這裏,梁以初忽然微微眯起眼,回憶起那抹覆在唇瓣上的柔軟感覺。
三年了,他已經等得太久了。
只是一個吻,又如何能滿足?
察覺到梁以初神色的變化,寧勛竟然發現,他居然在這塊冰山的眼睛裏看出了愉悅的情緒。
所以這傢伙……應該不會因為被偷拍而惱火了?
「三號機的存儲卡在哪裏?」梁以初忽然開口問。
寧勛頓時心生警惕。
「幹什麼!」
梁以初:「放心,我如果不想讓你知道,護目鏡上的微型攝像頭現在就會在熔岩湖裏。」
寧勛:「……」
輕飄飄的一句話,不知道為什麼,竟讓寧勛有種做錯事被抓包的感覺。
當初喬楚奮不顧身跳下火山救梁以初,把整個劇組都給鎮住了。
一個見面只有幾天的人,會這樣?
喬作家與安保人員梁以初相識,並且關係匪淺,已經成了大家的共識。但是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當事人沒有說的意思,攝製組的人自然也不好多問。
寧勛下火山口之後,特別留心,發現了喬楚和梁以初扔在地上的護目鏡,將上面的攝像頭收起來。
護目鏡上配有微型攝像機,就是為了將攝製組成員看到的畫面拍攝下來,這些畫面可以增加紀錄片的體驗感。
梁以初護目鏡上的攝像頭已經摔壞,只有喬楚的還在工作。
寧勛當天晚上就將攝像機里的畫面導出,卻看到了讓他意外的畫面。
至於是什麼畫面?
寧勛想了想。
兩個字概括:虐狗。
四個字概括:少兒不宜。
「既然護目鏡上的攝像頭已經拍到了,我們又何必擔心你的三號機。」梁以初道。
寧勛摸了摸鼻子,難免有些尷尬。
畢竟偷看人家接吻這種事兒,自從他高中畢業,就沒幹過。
「那你要存儲卡做什麼?」
梁以初意外地看了寧勛一眼,那表情讓寧勛覺得自己好像弱智。
要存儲卡為什麼?
自然是想看高清版的畫面。
寧勛咳嗽,「嗯,如果你想看,到時候可以傳給你一份,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做加密處理,可能不太方便。」
梁以初點點頭,沒有再多說。此時除了他和寧勛,大部分人已經安全離開了火山口,小沈還有兩個安保人員正站在安裝滑索裝置的平地上,他轉身也準備離開,這時寧勛卻從後面叫住他。
「梁以初。」
梁以初回頭。
寧勛掂量了很久,想到這幾天沈岳之時不時暗示他的信息,終於下定決心,問:「你和喬作家……你是梁氏集團的繼承人?」
梁以初微微挑眉。
「你是……星期五?」
梁以初靜默了半晌,最後卻只是勾了勾唇角,一言不發地走了。
寧勛:「……」
所以這是什麼意思?是承認了,還是承認了?
攝製組離開馬魯姆火山後,又在安布里姆島上逗留了兩個星期,拍攝島上的風土人情。
與先前不同,這一次,伽利姆的村民們對攝製組似乎格外熱情,尤其是對梁以初和喬楚。
「英雄!」伽利姆對兩人豎了豎大拇指。「你們永遠是安布里姆島人民心裏的英雄!」
臨別時,伽利姆讓部落的村民們給一行人舉行了盛大的歡送會,土著們更是拿出了他們邀請最尊貴的客人時才會用的飲料。
這是一種用當地的果子釀造的酒,淺棕褐色,還會泛着一點乳白,是土著人親手壓出來的,看着不太美觀,卻是他們最盛情的款待。
伽利姆向眾人介紹說,這種酒他們只給成年男人喝。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在經過喬楚面前時,伽利姆卻給她也倒了一杯。
喬楚微微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表情疑惑。
「是的,尊貴的女士,這杯酒就是給您的。」伽利姆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露出潔白的牙齒。「你是了不起的英雄,值得最好的。」
喬楚只好接過酒杯,只是默默看了眼,便一飲而盡。
伽利姆更開心了,又給喬楚倒了一杯。
喬楚頓了頓,還是一口喝乾。
沈岳之和寧勛同時在心中向喬楚跪倒,胃裏直泛酸水。
伽利姆見喬楚這麼幹脆,高興壞了,便以為喬楚是真的喜歡,還想再給她倒,幸好站在旁邊的沈岳之和寧勛沒有見死不救,說了幾句客套話,以喬楚不勝酒力為藉口,給她擋了回去。
倒是梁以初一直沒有上前,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喬楚。
她酒量會差?
當初在島上用果子釀的酒,這位可是論桶喝的。
似乎是先前的艱難險阻太多,老天可憐,後面的行程竟出奇地順利。
重返維拉港,守財奴寧勛終於鬆口,讓攝製組訂一個海濱酒店。
被酸雨浸泡半個月,又在原始部落里蹲了半個月,來時的都市麗人,如今放眼望過去,幾乎全變成野人了,聽到這個消息,無不歡呼雀躍。
寧勛挑出一張攝製組在安布里姆島的合影,交給喬楚。
「喬作家,能拜託你幫個忙嗎?這次製片方想要用你的微博幫忙宣傳,可以發張照片嗎?」
寧勛如今對喬楚的態度已經發生了徹底的轉變,客氣中不再有之前那種對於弱者的照顧,反而有種朋友的信任,甚至是欣賞。
「嗯,好的。」
「喬作家,這次真的很謝謝你。」寧勛笑,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各方面的。」
喬楚有點不好意思,低頭用手機將寧勛剛剛發給他的那張攝製組大合照發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微博才發出三分鐘,轉發破萬。
已經徹底淪為喬楚腦殘粉的小袁,早就將喬楚設置成了特別關注,只要喬楚發微博,就會在第一時間出現特別提醒,見到這樣的轉發速度和評論數,不禁一陣陣咂舌。
「真不愧是喬作家,這人氣簡直比當紅一線小花還要厲害啊!」
「什麼什麼?喬作家發微博了?發了什麼?」
小袁:「額,我們的合照……」
工作人員中幾個熱愛八卦的妹子一聽,立刻打開微博。
合照?
這麼說我們也有出鏡?
喬作家的微博幾乎每條都會上熱門,我們也要跟着沾光了。
這是要火的節奏麼!
大家興致勃勃打開喬楚的微博主頁,然後就在看到她最新的那張微博圖片時,集體斯巴達了。
「……」
我勒個去!
一群大馬猴子啊有木有!
為什麼要發這張照片!
說好的都市麗人呢!
說好的文藝記錄者呢!
攝製組的成員們哭了,不明白喬楚為什麼要傳一張他們灰頭土臉在安布里姆島上討生活的丑照。這臉,快黑成炭了吧?嘖嘖,這牙,一排排呲的,雪白雪白的,牽到集市上可以直接當牲口賣了。
就算在馬魯姆火山上那張穿着衝鋒衣的合照也比這個好多了啊!他們寧可讓酸雨毀容也不想這副尊榮被人看到啊!!
攝製組成員內心os:喬作家你為什麼要自黑?自黑不滿足,還要拉上墊背的?這要是讓同行親友看到,光輝高大上的形象瞬間毀了有木有!
喬楚忽然覺得一陣森森涼意從後脖頸竄上來。
她抬起頭,極其無辜地看向小袁她們,見幾個姑娘都用一種極其怨念的眼神看着她。
喬楚:「?」
為什麼這麼看着她?
她做什麼了?
喬楚的粉絲們此時更是全都沸騰了。
連續一個多月沒有喬楚的消息,這些鐵杆粉絲就像磕了藥一樣,天天在她微博下徘徊。表白者有,關心者有,揚言要報警者有,還有天天報道舔圖的,給喬楚和星期五寫甜段子的。
誰成想,他們的楚大大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每一次發微博都是重磅炸彈,這次又給他們上了一道重口味的菜。
「楚大大去做野人了麼?」
「楚大大你這是怎麼了楚大大?」
「楚大大快回來!」
「把我們白嫩嫩水靈靈的楚大還回來啊!(大哭)」
「楚大大是去拍電影了吧?這是……食人部落?」
不過很快就有眼尖的粉絲發現了關鍵。
@給我一個星期五:「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張合照,第二排第三個小哥,長得很像之前粉絲見面會的那個神秘貴公子啊!」
@[email protected]:在張照片裏只有一個背影啊,這張只是一個正面照,都能看出來?
@[email protected]:不光是那張粉絲見面會的圖,還有這張,從北京飛悉尼的飛上,和楚大大一個機艙的乘客拍的,你看這個抱着喬楚大大的安保人員,是不是和那個男粉絲,還有這個第二排第三個小哥長得很像?【圖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網絡的地方就有八卦。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帶歪了,前一段時間關於神秘男粉絲的話題再次被提起,討論得不亦樂乎。
粉絲們都有一雙fbi的眼睛,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們敏銳的洞察力。
「別說!這合照里好像就只有那個安保小哥和喬楚大大最沒有違和感。難道說我們楚大大天生適合野人風?」
「野人風是什麼鬼!別忘了,我們楚大可是獨自在荒島上生活了五年的猛人!一個原始部落算什麼?」
「島主夫婦!好般配!」
「哇,你這麼一說……這個小哥外形其實和我心目中星期五很像呀!」
「是呀是呀,我也這麼認為的!」
攝製組的工作人員很少有機會看到這麼漂亮的海,難得來一次被譽為夢之地的瓦奴阿圖,小夥伴們自然要好好過一把癮,於是一抵達酒店就換了比基尼沙灘褲飛奔向海濱。
喬楚雖然也很想去,但是有過五年還到生活的經歷,到底不如其他人那麼興奮,索性留在酒店裏幫寧勛一起清點東西。梁以初自然也留下來,和寧勛兩人負責搬運行李蛇擺,喬楚則負責整理一些數據材料。
此時喬楚的心境,更多的只有平和。
是的,平和,這是三年來從未有過的情緒。
哪怕喬楚此時翻看着微博,看到粉絲評論中有人將梁以初和星期五聯繫到一起,也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驚慌失措。
難道是對那個人的懼怕變淡了嗎?
好像也不是,喬楚知道,照着這個勢頭發展下去,那些人登門是遲早的事,自己也一定會招惹上麻煩,可是奇怪的是,她這回竟然真的沒有那麼不安,哪怕知道未來會有很多難題等着她去解決,她也十分坦然。
她清楚地知道,經過這一次馬魯姆火山之行,有什麼東西在她身上發生了變化。
「親愛的喬楚!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裏!」
房門被敲開,喬楚很意外地發現,來人竟然是帕洛克。
似乎猜到帕洛克想要說什麼,喬楚稍有遲疑,才讓帕洛克進來。
果然,帕洛克開口直奔主題。
「喬小姐,有關我之前的那個提議,就是想要投資你拍真人騷。去找尋你曾經生活過得那座荒島,那個項目,你考慮得如何了?」
喬楚正想着措辭,思索該如何拒絕帕洛克,又不是禮貌,她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是林不可。
林不可知道喬楚在外面拍攝極限紀錄片,輕易不會給她打電話。
這個電話讓喬楚莫名不安。
向帕洛克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喬楚按下接通鍵。
林不可焦急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喬楚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帕洛克從喬楚房間走出來的時候,滿面擔憂。
在外面統計設備損壞程度的寧勛見狀,應上前問:「怕洛克先生,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愁容不展?」
要不是看在這個老頭願意給飛機租金打折,寧勛才不會放他擊去。
帕洛克剛才說,之所以要急着見喬作家,是要和她談一件重要的事,可是為什麼才談了沒幾分鐘,這老傢伙就出來了,而且還是這幅表情?難道是談得不順利?
「寧先生,喬作家,喬作家她剛才接了個電話,好像不太對勁……」帕洛克憂心忡忡,儘管喬楚沒有主動讓人進去,他又不是個愛管閒事的老頭,但是到底還是有點不放心。
究竟是誰給喬作家打了個電話,又是說了什麼,為什麼喬作家在聽到對方的話之後會是那樣的表情?
「你們是她的朋友,要不要進去看看她?」
帕洛克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梁以初忽然放下手裏的東西,快步走向喬楚的房間。
梁以初在喬楚的門外敲了幾下門,很久沒有回應。
就在他想要踹門的時候,喬楚卻忽然從裏面把門打開,臉色非常難看,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受到驚嚇的鹿,連嘴唇都在發抖。
梁以初嚇了一跳。
喬楚一把抓住梁以初的手,崩潰道:「他抓走了小島!他把小島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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