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五百一十二章
付夜白回來後和往常無異,樓若淳也沒發現什麼不妥,估摸着是自己多想了。
他們還和從前一樣相敬如賓着,不過樓若淳心事有點重,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愁眉苦臉。
這不,醫生又給她打電話來了,她慌忙避開了家裏的人,躲回房間的洗手間裏去接電話。
「孟醫生,是檢查結果出來了嗎?」樓若淳刻意壓低了聲音,顯得很小心翼翼。
「是的,結果已經出來了,你的兩個腎臟都出問題了,必須得住院接受治療,再尋找合適的腎·源。」孟醫生的語氣特別嚴重。
樓若淳呆呆的看着鏡子裏臉色蒼白的自己,「就,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了。」孟醫生勸着她,「你還年輕,現在做手術正合適不過了,成功率也很高,而且你現在的家境做這樣的手術應該不成問題,只是這腎·源,怕是不好找,所以才得提前住院接受檢查後好安排上。」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再想想……」說到最後,樓若淳已經有些哽咽了。
孟醫生也知道,這麼大的事情落在一個人的身上,誰也接受不了的。
偏偏樓若淳不讓她告知她的丈夫和家人,也只能她一個人去撐着了。
孟醫生小心的問道,「我建議你還是和你老公商量一下。」
「不……我不想讓他知道。」
「可這麼大的事,你要怎麼瞞着?前兩次你到可以用生理痛來掩飾,可這樣下去並不是什麼辦法。」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孟醫生,謝謝你告訴我實情,我再想一想。」
孟醫生聽着電話里那無助的聲音,只能無奈的嘆氣,「你啊,和你姐姐還真像,當年她也是這樣,一個人扛着撐着,不讓你和你媽媽知道。」
說起姐姐,樓若淳的心裏就更沉了,「當年姐姐明明是有機會可以活下來的,我都為她湊夠了錢的,可後來她卻放棄了……」
「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就別在去想了,好好想想現在要緊。」
「……嗯。」
掛了電話,樓若淳失去力氣的坐在馬桶上,整個人都懵懵的。
她不知道為什麼歷史又重演在自己身上了,當年姐姐是需要更換心臟,而現在她需要更換的雖然不是心臟,但也是很危險的事情。
她害怕,害怕重蹈覆轍。
付夜白進臥室的時候裏面昏昏暗暗的,他站在門口頓了一下,才開口叫了一聲,「若淳?」
「啊?我在呢。」樓若淳急忙說道。
為了不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太慘白,她狠狠的掐了幾下自己的臉,這才有些緊張的從洗手間出來,「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付夜白看了看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只好問道,「你還好嗎?」
「為什麼這麼問?」
「沒事就好。」付夜白也沒解釋,看了看時間說道,「差不多也該休息了,早些睡吧。」
樓若淳急忙點頭,「好,那你呢?你今晚睡哪裏?書房嗎?我看書房的被子有些髒了,我去給你換了吧。」
「不用了。」付夜白打斷了她,「今晚我就睡臥室。」
樓若淳聽後還是往櫥櫃走去,「天氣有些暖和了,家裏的暖氣也停了,但夜裏還是有些涼,我給你拿厚一點的毯子。」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付夜白想說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說。
樓若淳利索的給他收拾好了沙發,看了又看,很認真仔細的在對待。
「其實這些事你不用管的。」付夜白蹙着眉說道。
樓若淳微微的笑了笑,「我不做這些也沒什麼可做的,而且我也做習慣了,你就讓我做吧。」
付夜白聽聞之後,也只能沉下眸不再說什麼。
夜裏樓若淳有些不舒服的咳嗽了幾聲,似乎怕吵到付夜白,她刻意壓抑的咳了。
可付夜白還是聽到了,他難得起身打開燈過去看來看情況。
樓若淳有些被驚嚇到了,連連說道,「我沒事的,你休息吧。」
頓了頓又問道,「是不是我吵到你了?要不我去書房睡吧。」
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被付夜白給按住了。
一碰到她的身體,付夜白就感覺到了不對,蹙着眉說道,「你發燒了。」
樓若淳自己伸手摸了摸額頭沒感覺出來,有些歉意的道,「我沒注意,沒關係,我吃點退燒藥就行,你快去休息吧。」
看她這樣,付夜白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坐下,我去取藥。」
不等樓若淳說話,付夜白就轉身出了房間。
沒一會兒他拿了藥和水來遞給她,「先吃點退燒藥吧,等明天再去醫院看看,最近你總生病。」
「抱歉……」樓若淳聲如蚊蠅,輕輕的道着歉。
「不用和我那麼客氣,我們已經結婚了。」付夜白無奈的說道。
樓若淳有些觸動,可隨後又自己把那觸動按了回去,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後便沒說話了。
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他們都沒了睡意。
吃了退燒藥後,樓若淳的燒算是退了下去,付夜白放好體溫計看了看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吧。」
「夜白。」樓若淳叫住了他,有些小心的開口,「我們結婚也有好幾個月了,我想聽你說一句實話。」
付夜白眉頭慢慢的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樓若淳卻先一步說道,「一直以來我都小心翼翼着,是因為我根本不確定什麼,就像你突然娶我一樣,我知道你心裏沒有我的,可我還是嫁給了你,總覺得是自己做錯了選擇,如果……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我就退出吧。」
她的頭低了下去,肩膀微微的顫抖起來。
沒人知道她現在的壓力有多大,身體的衰敗,婚姻生活的失敗,都在壓着她,她覺得自己活得苟延殘喘。
就算付夜白站在她面前,她也覺得遙不可及。
「我願意成全你們,只要你過得好就行。」她哽咽的把剩下的話說完。
付夜白抬了抬手,想去安慰安慰的,可最終那隻手也沒有落下。
他只是靜默的站在那裏,看着眼前的她,像是看着一團迷霧。
其實他的生活,早就充滿了迷霧的。
早上付夜白說要陪樓若淳去醫院檢查看看,被她委婉的婉拒了,她說自己可以的。
可能是昨晚她說的那些話,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更遠了吧,付夜白也沒有跟去。
樓若淳一個人到了醫院,孟醫生把她的身體情況當面和她說了,表情特別的嚴峻,「若淳,你一定要好好想想,該是你做決定的時候了,這事兒不能再拖了!你的身體已經開始衰弱了,發燒什麼的都算是輕微的,後面可能……臥床不起,人也會憔悴不堪,一點點的耗盡最後一點生命……」
樓若淳的手顫抖着,握着那張紙,卻如千金重。
她紅着眼說道,「我想回去看看我媽媽。」
「也行吧。」孟醫生無奈的嘆氣,「你去看了就儘快來住院。」
「……好。」
從醫院出來,外面又開始下雨了。
才放晴了幾天,又到了梅雨的季節了。
江城的梅雨季節雖不如北方多,可卻格外的濕冷。
哪怕她穿着厚厚的外套,卻也凍得哆嗦。
站在車站旁等車的時候,她給付夜白髮了一條信息。
之所以沒選擇打電話是因為她怕自己說漏什麼,讓付夜白擦覺,所以選擇了發信息。
信息里她只是簡單的說自己回家一趟,說媽媽有事找她,讓付夜白不要擔心,她去去就回,也讓他和公公婆婆說一下。
她剛坐上車,付夜白的電話打了過來,可她卻沒接,只是看着那手機不停的閃爍着。
身側的人提醒她手機響了,她也只是按了靜音後閉上眼睛無力的靠在座位上迷離着。
班車沒有自己開車快,搖搖晃晃開了快五個小時才到家,她又撐着傘走了一段,到家的時候鞋子褲子都濕透了。
楊文淑正坐在門口吃飯呢,見到她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急忙過來拉她,「你這孩子怎麼回來了?回來也不說一聲,我去接你啊!」
「沒事,我這不是走回來了嗎?」
進了屋,楊文淑讓她趕緊去換下被雨水淋濕的衣服,自己則去給她打了熱水讓她洗把臉暖和暖和。
等她坐下後,楊文淑才關切的問道,「怎麼突然跑回來了?是不是和付夜白吵架啦?兩個人相處在一起,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的,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再說了,祁家是什麼門第,你就多讓着點,別沒事總往家裏跑,公公婆婆會不喜歡的。」
「媽,我們沒吵架,我就是回來看看你。」
「看我做什麼?再說了,你前兩天不是才回來看過我嗎?」楊文淑沒好氣的說道,「說到底,你嫁到祁家,嫁給付夜白,是咱們家高攀了,付夜白要什麼樣的女孩子沒有?你得更賢惠一點才行,別作了。」
母親經常和她說這些話,樓若淳都已經習慣了,只是麻木的聽着。
楊文淑念叨完,才起身說道,「行了,我去給付夜白打個電話說說,明天一早你就回去,知道嗎?」
樓若淳若有似無的點了個頭,好像只是機械的在點頭,而並非她的本意一樣。
楊文淑和付夜白打電話,說了一下樓若淳的事,電話里她還有些歉意的說道,「夜白啊,我們家淳兒其實不是個愛使小性子的人,我說說她就行了,你可別往心裏去啊?等明天她就回來了,你們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知道吧?」
「嗯。」
付夜白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楊文淑聽得有些不是滋味,看了看外面的樓若淳,又在壓低聲音說道,「我知道,讓你娶淳兒是難為你了,可你既然已經答應了,可不可以好好對她?她對這件事情是一點都不知情的。」
「我知道。」就是因為不知情,他才從未怪過樓若淳。
楊文淑心裏壓抑着,「或許這件事情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付夜白那邊就更沉默了。
而楊文淑,紅着眼掛了電話,出來的時候又是滿臉笑容了。
丈夫過世後,她拉扯着兩個孩子長大,見過多少風風雨雨啊,這一點,她還能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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