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的車隊一路南行,接官廳外居然不見宮燈彩棚,也沒有歡迎的鼓樂,甚至連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們冷冷清清來到北城門口,但見箭樓聳立雲端,城門緊閉,一副堅不可摧的樣子。
喬泰心中很是差異,又轉念一想。這蘭坊縣是一個邊塞的縣,附近的胡戎雖與朝廷簽訂了友好條約,卻也保不定哪一天會兵戎相見,所以到了夜裏城門緊閉,也有道理。
但見,這厚重的城門外邊裹以鐵皮,上面有一些裝飾的鐵釘,還刷有油彩。
喬泰走上前去,用劍柄擊打城門。
敲了好一陣,才看到箭樓上,一個小窗打開了,裏面傳出嘶啞的聲音:「上峰有令,入夜城門不開,明天清早!」
陳容國心想:這唐代的門禁制度還蠻強呢!大概是天氣冷,看門的不願意起來?他和甘圖一起在汽車廠的停車場門口的時候,也是負責大門,夜裏一起值班,但是每當有人進汽車廠的時候就很懶得起來,特別是冬天,不想從被窩裏出來。於是,每次聽到喇叭聲就馬上側頭裝睡,還發出鼾聲;甘圖見狀,只能自己下床去開。一等到汽車進了停車場,陳容國立馬醒來,裝成睡眼腥松的樣子說:怎麼了,甘圖?什麼事?有人麼?我來,開門。甘圖說,你真行!過了一會,又有汽車進來,甘圖也裝作側頭而睡,特別逗。沒想到,唐代也有類似的情況。
這時候,喬泰繼續擂門如鼓,對樓上大聲喝道:「縣令大人到此。快開城!」
箭樓上當兵的繼續道:「我們不管什麼人,你們在城外找旅館住吧,明早再來」。
陳容國對着樓上當兵的說:大哥您不給開門,總得給點錢吧,我們在城外找旅館住,難道旅館不花錢嗎?給一塊錢意思意思也行。
當兵的聽完,憤怒對他喊:「一塊錢?!我一個月31天沒休息,24小時待命,一個月44640分鐘賺3000塊,每分鐘賺0.08元,你花31.7秒說43個字,就跟我要1塊錢,老子要花749秒才能掙回來,你居然還敢跟我要錢?!」
這番雷人的話,把個陳容國和下邊的喬泰等人說懵了。
喬泰把陳容國推到一邊,朝樓上說:「你們休要羅嗦,蘭坊縣新任縣令狄大人到此,還不快開門迎接!這是朝廷命官,你們別吃不了兜着走!」
箭樓上小窗砰的一聲關上了。
後邊的馬榮驅馬走近喬泰,問道:「城門不開,這是怎麼了?」
喬泰罵道:「上面那幾條懶狗這麼早就睡了,醒不來了!」一面又用劍柄敲門。
不久,門裏傳出鐵鏈的響聲,沉重的大鐵門開了,門旁一邊站着一個邊幅不修的門兵,頭上的鐵盔都生了黃鏽。喬泰不等大門全開了,便驅馬撞了進去,兩名門兵趕緊閃開。
喬泰邊進門邊喝罵:「你們這兩個懶骨頭,快將城門大開!」
兩個門兵看着面前這人如此盛氣凌人,心中很是不快,其中一人張口就要頂嘴,但一見喬泰疾言厲色,氣勢洶洶,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只得大開了城門,請狄公一行進城。
車隊和儀仗進得城內,只見整個街道上黑燈瞎火,一片淒涼景象。
陳容國心道:這時辰還沒到新聞聯播呢,怎麼大店小鋪都早已關門落鎖了?真是奇怪!
街上僅剩下幾處賣麻辣燙的、賣朝鮮面的攤販仍在張羅買賣,顧客三五一群圍坐在小攤的油燈旁,或喝茶或吃麵,均默默無語。
狄公一行在街上從北向南緩緩走過,他們只是扭頭向車仗略看了一眼,就又低頭捧起了面碗,端起了茶盅,似乎與他們毫不相干。
陳容國心想,新任縣委書記下車伊始,就不見縣委辦公室的接待,其他文官武職也都沒有恭候,大街上,商人們早早關門閉戶,百姓麻木,真乃曠古未聞!
車仗走過一座拱門,大街沿着一堵高牆分為左右兩條。喬泰與馬榮一見,心想這定是縣衙衙院的後牆了。
一行左轉,沿着高牆向東,向南,再向西,直走到一座黑漆大門跟前,見門楣上方掛了一塊風蝕雨剝了的木牌,上有「蘭坊縣衙」四個大字。
喬泰甩橙下馬,使勁敲大門。
門開了。門丁五短身材,身着鶉衣,鷹鼻鷂眼,鬍鬚蓬亂。他舉起手中燈籠,向喬泰上下打量一番,怒道:「你這小子不明白事,難道不知道這衙門一向緊閉不開?」(鶉:讀『純』;鶉衣,是古漢語,補綴的破舊衣衫。——筆者注)
喬泰平時哪裏受過這等怠慢,伸手一把揪住對方鬍鬚,前拉後推,將他往門柱上撞。
門丁大叫求饒。
喬泰高聲說道:「咱們新任縣令狄大人駕到,你趕緊大開衙門,傳那些三班六房的衙役去大堂衙門開會!」
門丁不敢怠慢,大開了衙門。
狄公一行走進府衙大院,到了花廳前院停下。
狄公下了馬車,借着燈籠光亮,向院內四周環顧一番,只見花廳大門,落閂上鎖,對面行廳的窗戶也—一緊閉,院中廳內一片漆黑,不見一人。
狄公心中很煩惱,立刻叫喬泰將那個門丁帶來問話。
喬泰揪了門丁衣領就走,到了狄公面前,門丁忙雙膝跪下。
狄公問道:「你叫什麼?你們縣令鄺大人在哪?」
門丁本來不結巴,但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又見狄公威儀赫赫,有點招架不住,結結巴巴答道:「啟……啟稟老爺,小……小人乃本衙牢頭,鄺……鄺大人今天早上出南門離開了。」
「縣衙的官印現在哪裏?」
牢頭此時沉靜了一些,說:「小人猜想,一定在衙廳什麼地方放着,老爺您去找,一定能找到。」
此時,狄公再也忍不住了,氣的跺足叫道:「豈有此理?隸役何在?書差何在?巡兵何在?」
「回老爺,緝捕上個月就離去了,刑房老書辦二十天前就告了病假,至今沒有回來……」
旁邊的陳容國心想,這哪是個縣衙,分明是個大車店,連個值班的都沒有。
狄公打斷了他的話,說:「這都是作風,難道就剩下你一個人了?」又轉向喬泰說:「你將他帶走,隔離審查,稍後我要整頓,這裏很可疑:究竟是怎麼了,我要弄個水落石出!」
牢頭大叫冤屈,喬泰伸手就將他逮了,又轉過身子,腿上踢了一腳,喝了一聲:「去你的大牢,前面帶路!」
前院左廂是一溜巡兵、衙卒住的下房,也都空蕩蕩的,後面是牢房。牢中也空無一人,不用說,牢房已很久沒有用過了,但牢門堅固,窗有鐵柵。
喬泰將牢頭推進一間小牢房,鎖了鐵門,回到狄公身邊。
狄公說:「我們這就去大堂、衙廳各處看看。」
喬泰提了燈籠,好奇的陳容國也緊跟其後,他們來到大堂門口,將門推開,生了鏽的門合頁『嘎吱』直響。
來到廳內,喬泰高舉了燈籠,只見灰土遍地,塵垢滿牆,蓋在公案上的猩紅台布早已經褪色破爛,一隻貓從桌旁疾竄而過。
狄公向喬泰招了招手,走上台子,他們圍繞着公案走了一圈,又將分隔大堂和內衙書齋的一塊帷簾拉向一邊,這塊帷簾的中央繡了一隻獬豸,灰土紛紛掉落下來。
(獬豸:讀作『謝志』,古代傳說中的一種異獸,從先秦到明清,「獬豸」形象曾被當成監察、審計和司法官員的象徵。——筆者注)
內衙書齋內只有一張書案,一把靠椅和三張木凳,都搖搖晃晃的,破舊不堪。
喬泰將裏間的檔房小門打開,一股陰濕的氣味直向他們襲來。牆邊立着書架,上面擺了不少公文、案卷、皮箱,天長日久,都長了一層白黴。
狄公看了,嘆息說:「沒想到這官府的辦公場所竟然被糟蹋到這種田地!」說完,他推開通向迴廊的大門,默默走回大院,喬泰手舉燈籠在前面引路。
這時候,馬榮與陶甘己經將山中帶來的那七名強賊鎖入牢中。
管家正領着一些奴婢從車上卸下行李,見了狄公,忙說:「大人,別看全院髒兮兮,可是後院的宅邸,竟然清潔整齊,什麼都不缺。人家離去的原縣令已經將宅中各樣陳設擺列齊整,原封不動地留在了原處,屋裏也打掃得清清爽爽,家具也十分乾淨。」
狄公聽完這才舒了一口氣,起碼他的妻室家小總算有個舒適的安身場所了。
甘圖和桂花也被安排到一間廂房住下,桂花剛剛20多歲,鮮活水嫩的青春襯着,人到哪裏都有活力。她迅速把房間收拾的利利索索,床鋪窗台打掃的乾乾淨淨,這可是個料理家務的好手,唯一的美中不足的是個子不太高,穿着高跟鞋還不錯,若是穿布鞋就顯着矮,主要是甘圖1米8的個子,襯着有些不協調,兩個人沒結婚那會,甘圖曾經拉着桂花的手去看電影,賣票的是一個老頭,見了他們就說:帶孩子看電影,可以半價!他呵呵大笑起來,而桂花氣的說:「不看了,逛街去!」
狄公先安排洪參軍與馬榮到一間整潔的廂房中暫息,然後又招呼喬泰和陶甘跟隨他,到內衙研究最近的工作。
陶甘拿了兩支蠟燭,放在了書案之上,陳容國也幫忙點上。狄公在那張搖搖欲墜的破椅上,小心坐下,雙手插在袖中,擱在書案上邊,兩位助手也吹了吹木凳上的灰土,在一旁坐下。
過了一會,狄公說:「時辰已經不早了,我們都是又飢又困,本來應該早點將息,但是到了這裏好生奇怪,因此咱們得研究研究留。」
喬、陶兩個人忙點頭。
狄公又說:「入城以來,真是令人費解。我的前任在此整整幹了三年縣令,他的官邸倒是乾淨整齊,但是很顯然他從沒有用過公堂,而且早將差衙們全都遣散了!我定於今天下午到任,驛馬郵差早已經將我到職赴任的文書給了他,而他竟然一不見面,二不給我留下一字半句就抬腿一走了之,還將縣衙大印交於一個牢頭看着。另外,整個縣的官、商、民、學對我們冷若冰霜,不睬不理。這麼多怪事,究竟是怎麼了?」
喬泰想了想說:「老爺,會不會有刁民想趁我們立足未穩,陰謀造反,對抗朝廷?」
狄公搖頭,說:「不像,天剛黑,街市上就行人稀少,大部分店鋪關門,這是異常的。不過,我沒有看到百姓有什麼不安的情況,城裏城外也不見什麼人為設的路障、壕溝。」
陶甘用手捻了捻左頰上三根黶毛,說:「一時間,我曾想,是不是有什麼傳染瘟疫之類的可能,可是我發現百姓們安閒,小攤販不慌,這種顧慮也就消了。」(黶:讀『眼』,黑色的痣。——筆者注)
坐在一旁的陳容國不由得連連佩服,你看人家沒經歷過『非典』就能有這個推理,真是自愧不如。
狄公以指當櫛,梳了梳蓬亂的鬢須,說:「我並不指望從牢頭口中問出個子丑寅卯來,那小子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是個滑頭!」
(櫛:讀『志』,梳子之類的總稱。——筆者注)
管家走了進來,兩名家奴緊隨在後,一個人盤中捧了飯食,另一人手中提了一把銅壺。
狄公告訴管家不要忘記給獄中那個犯人送飯,還讓把幾張金瘡膏藥也送過去。
陳容國不由得佩服道:「大人,您真是愛民如子啊,不管他們是不是犯了錯誤,總是能夠文明執法」!
狄公笑道:「這一路上,你跟隨我們,說了太多,我沒有聽過的詞,我也很新鮮呢」
陳容國抱拳道:「哪裏、哪裏,我只是信口開河罷了。」
幾個人慢慢用了夜宵,又喝了一壺熱茶。
喬泰手捻短須,說:「老爺,我們在山中時,馬榮說過這伙強賊並不象專門攔路行劫的響馬,我也有同感。依我之見,不妨將那伙強賊傳來問話,或許能問出點頭緒來。您說呢?」
狄公呵呵笑了,夸道:「好主意!快去查查他們領頭的是誰,將他帶來見我!」
一會,喬泰回到內衙,鐵鏈上所縛的囚犯正是那個挺槍直撲狄公的強賊。
狄公用銳利的目光掃了一掃這個強賊,只見他五大三粗,平頭正臉,鼻直口方,慈眉善目,一副直率的樣子,倒更象是一名小店鋪的掌柜或一名工匠藝人。狄公每天在堂上審案,見的案犯多了,也就學得一點看相的本領。
強賊在書案前跪下,狄公大聲問:「你叫什麼,幹什麼的,從實講來!」
「回老爺,小人姓方,叫方正。祖輩都在這蘭坊城中住,小人一向在此以打鐵為生,只在不久前才棄家出走。」
「你放着體面的生意不做,卻到山中落草為寇,是何道理?」
方正道:「小人聚眾攔路行劫,又加害老爺,罪不可赦,只等法場問斬,並無冤言、老爺又何必將小人來歷細細盤問?」
聽完方正絕望的話,狄公說:「本縣辦案不枉不縱,哪能不問情由,就下裁奪?你好好回答我的問話!」
「小人自幼隨父親學習打鐵,在城中已經三十多年。家有老婆和一子二女,一家五口人人體魄強健,個個勤勞儉樸,除了交稅,仍有剩餘,因此吃喝不愁一日三餐不愁。。平時我閒的時候,還常去書場尋個座位,日子久了,書文戲理也能知個皮毛,小人的日子算是十分舒心了。」
「哪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有一天,錢牟的爪牙見我兒子年輕力壯,便將他擄去,逼他侍候惡主。小兒名叫方景行,因為長得虎頭虎腦,都管他叫方虎……」
狄公不等方正講完,急問:「錢牟是誰?」
方正說:「這個人乃當地一霸,自從篡奪了蘭坊縣的刑罰軍機的權力以來,已經八年多了。他蠶食鯨吞,巧取豪奪,佔去了全縣的一半良田,城中的店鋪商號,十家裏面就有三家是他開的。他每隔幾天便派人去州上的官府進行打點行賄,州上那幫貪官本來就是一幫貪官,又得了錢財,也就稀里糊塗信了他的鬼話,胡說什麼錢牟在蘭坊縣是砥柱中流。」
「錢牟在蘭坊縣目無王法,倒行逆施,前幾任縣令都默許了?」
方正說:「外放到此的前幾任縣令剛來時,還都有點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氣候,但是不久便都息事寧人,退避三舍了。這些軟骨頭見錢牟財大氣粗,炙手可熱,也就趨炎附勢,曲意逢迎,做了傀儡。一旦他們就範,錢牟便以重金相謝,從此與他們之間相安無事。他們倒是聲色犬馬,腦滿肥腸,卻苦了我們一縣黎民百姓。」聽到這裏,陳容國心想,原來這蘭坊縣的領導班子置黨紀國法於不顧,不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為指導,踐行為人民群眾保駕護航的原則,反而充當土豪劣紳、黑社會的保護傘,真是天理不容!
狄公的臉馬上一沉,冷冷的說:「你這話讓我聽了有些彆扭!這個邊城小縣一時被惡霸篡了大權,遇到某一些縣官軟弱無能,委屈求全,此情也不少見。但你說八年來歷任縣令都是這樣的懦夫,屈從於錢牟的威嚇之下,沒有一個例外,本縣實難相信!」
方正冷笑說:「這就是我們蘭坊百姓活該命苦!四年前,倒是有一位縣令剛正不彎、秉公執法,決意要收拾錢牟,為民除害,但是誰知半個月之後,他卻被人暗算。」
狄麼忙問:「這位縣令是不是姓潘?」
方正點頭說:「正是!」
狄公說:「我記得當時有個奏摺上奏朝廷,說胡戎侵犯我國邊境,潘縣令親自率領蘭坊縣軍民奮力抗敵,不幸為國捐軀。當時我正在京師,記得他的屍體按照國禮移至長安下葬,皇上又降旨追封他為刺吏一職。」
方正說:「老爺有所不知,這是錢牟暗算潘縣令掩人耳目的騙局。我久居蘭坊縣,四年以來從來沒有胡戎犯境的事,哪來的沙場獻身之說?潘縣令分明是遭了錢牟暗算。」
狄公大驚,說:「你再講下去」
方正接着說:「就這樣,方虎被迫做了錢牟的家奴,從此我再也沒有見到他一面。人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此話正應在小人身上。沒過幾天,一貫作淫媒的牙婆前來找我,說小人的長女白蘭已經到了標梅之期,應該有個婆家,又說錢牟一向憐香惜玉,想以紋銀五十兩將她買下,收做偏房。我當然不肯將小女拋入火坑,便一口回絕。哪知三天後,小女去市里購物,卻再沒見回來。原來被他們搶走!我三番五次去錢宅央求見她一面,每次都遭一頓毒打,被趕出來。小人的老婆經不起這等打擊,從此一病不起,半個月前,竟撒手人寰、悲憤而去。小人拿起祖傳寶劍,去錢家拼命,卻被家丁截住,一頓棍棒,將小人打得頭破血流,拋到街心。幾天前一夥潑皮又用一把火將我的店鋪燒成灰燼。遭此大災,我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好帶了次女黑蘭棄城而逃。得了山里,遇到一幫弟兄,一打聽,他們也是被錢牟害得家破人亡,走投無路的人,便入了他們一夥。今日,我們第一次出來打劫,卻遇上老爺你們,到頭來死的死,傷的傷,小女黑蘭也遭你們生擒,哎,真是生不如死啊。」(「標梅之期」,是指女子出嫁的時期。我國古代對年齡的稱謂,有如:女孩十五歲--及笄之年;女孩十六歲--桃李年華;女孩二十四歲--花信年華;女子出嫁--標梅之年。--筆者注)
旁邊的陳容國一聽,氣的夠嗆,這是什麼世道,竟然光天化日,搶男霸女!地地道道的黑社會!
書齋內一片沉寂。
狄公心裏想,看來這蘭坊的問題,非同小可!這些為非作歹的勢力遇到我,他們的末日就到了!但對付他們必須有策略!他想着將身子向後靠去,忽然想起來椅背已經壞了,忙將雙肘又擱到書案之上。
沉默片刻,狄公說:「方正,若是你以謊言欺騙本縣,定不輕饒,若所說都是實情,我會對你從寬處理。」
方正嘆:「老爺,信不信由你,我左右是個死,縱然老爺放過我,錢牟也決不會讓小人活下去的。」
狄公一個示意,喬泰立起,將方正押回大牢。
狄公離開座位,在書齋里踱起步來。
喬泰回來,狄公停下腳步說:「惡霸錢牟在此弄權,前幾任縣令只不過都是他的傀儡。我們進城時,當地老百姓對我們冷眼相待,就是這個原因。」
喬泰拳頭打在膝蓋上,說:「難道我們也在這小子面前低頭不成!」
狄公淡然一笑說:「時候不早了,你們幾個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再安排事給你們」。於是,喬泰、陳容國等人全都退下。
陳容國回到後廂房找甘圖和桂花夫婦。
「梆梆,梆……」
「誰?!是容國呀,不好意思,我們剛剛睡下,稍等,我給你開門」
甘圖打開門,陳容國走了進去,甘圖說:「我這「臨時工作室」里沒有電視,只有一張古老的唐代黃花梨的木床、一張自己搭的「飯桌」和一台我從21世紀帶過來的破舊的收音機」,陳容國環顧四周,發現柜子上還有一個照相機,也是甘圖從21世紀帶來的,這可不是一般的照相機,是『複眼』照相機,複眼有非常大的視角和景深,對運動物體的感應也十分靈敏,這個複眼照相機由一組彈性微型透鏡陣列和一組可變形的矽基光電感應陣列組成,分別佈置在彈性薄膜基底的兩側,其中每個微型透鏡和光感元件構成一個「小眼」。
陳容國放下照相機,打開桌子上的收音機,雖有些聲音,由於信號不太靈敏,只是吱吱響着,還不能完全從21世紀那裏傳來清晰的新聞,桂花過來給陳容國端了一杯茶,那是她自己新泡的「大紅袍」。這個「臥室」沒有鍋碗,幸虧桂花帶來了幾桶方便麵,只得泡了這個對付下肚皮了。
這時,收音機里已經傳出了羅大佑的歌曲「戀曲1990」,之後是主持人接聽眾熱線的聲音。陳容國知道,交通台的欄目已經開始工作了……,他一邊聽歌曲,一邊擺弄着甘圖的照相機,這照相機牌子不錯。
「甘圖,你過來!」桂花忽然從黃花梨木床下,發現一枚銅幣。陳容國放下手中的照相機,起身和甘圖走了過去看……,這枚古幣正是唐朝的貨幣,開元通寶!陳容國拿過照相機,給這個古幣拍照,(如圖、正反面)。桂花問:「這個是不是挺值錢呢?」陳容國搖搖頭說:「這個太普遍了,因為唐代大量鑄造這種貨幣,我們21世紀出土過很多的,古玩市場上有賣的,也就5塊錢吧」桂花顯得很失望。
陳容國說:「只有稀有的才貴,咱們21世紀出土的這種開元通寶特點是,反面沒有字,而且數量很多,所以價格沒那麼貴」。
甘圖說:「那也值得好好研究呢,這銅錢品相很不錯,我喜歡研究上面的書法」,說着,他把這個錢幣,拿到燈下觀賞,這上面的『開元通寶』幾個字,寫的比較不錯。
陳容國說:「上面的『開元通寶』,四個字是唐初大書法家歐陽詢寫的,字體在篆書、隸書之間,文字莊重、雋秀、挺拔。」
陳容國接着說:「我順便告訴你幾個古錢幣的辯偽方式,你以後不要上當。常見的古錢幣的作偽方式有四種,你要當心。
1、翻鑄法。
此種方法以真錢原品做模型偽造,尤其是「澆鑄銅水是用古代便宜的銅錢或銅鏡溶化而成,因此翻鑄銅質仍為古代青銅或古代紅銅」。由於熱漲冷縮緣故,以本錢翻錢要小於本錢,即翻鑄小一匝。此種偽錢上市極多,有的幾可亂真。這種錢叫高仿錢,和古幣高度相似,極為難以分辨;千萬當心!
2、改刻法。
選擇舊銅錢較厚的的磨去原有文字,改刻另一種稀見品來偽造。此種偽造品為數不少。如五銖改刻為太清豐樂,小貨泉改刻為永光景和等。還有選擇銅錢文制模糊的添刻文字或星月,如改刻半兩為兩兩或半半,改刻五銖為五五或銖銖。用種種辦法標新立異。
3、粘合拼接法。
此種方法多用於連泉、合背、同文錢。取相同品兩至數枚,磨去沒錢的一部分,粘合拼接,即成連泉、合背或同文錢。還有磨去二個舊錢的背,拼合起來成為兩面文字。
4、色澤作舊法。
出土古錢歷經百年地下腐蝕,有的滿身翠綠、有的紅、綠、黃、白,斑斑駁駁,錢幣界稱為「生坑鏽」。傳世的古錢由於長久玩賞,油汗入表,錢體呈黃褐或褐色。作偽者為取得「生坑」、「傳世古」的表面效果,便在偽錢色澤上作舊。"
甘圖說:「原來這裏,這麼多學問呢!我可加小心」,桂花說:「來,我給你擱起來」,她把古幣收好,放在一個陶瓷罐,罐里原先放着些白糖,桂花把白糖放到另一個高腳杯里。
甘圖說:「你咋從21世紀往大唐,帶來這麼多白糖呀?吃多了,會胖的」。
陳容國說:「唐代不是以胖為美麼?」
桂花白了甘圖一眼說:「你才胖呢!我正減肥呢。」
甘圖說:「快別提你減肥的事,前兩天,我帶你去騎馬減肥,把手機丟在了馬場,後來我去找,找到手機後,我問馬場管理員:奇怪,你們馬場什麼時候來了一頭駱駝,而且是雙峰的?管理員說:不瞞您說,它不是駱駝,是上次被你對象騎過的馬。」
桂花氣的大叫,伸出拳頭捶向甘圖:「好小子,你敢埋汰我!」
陳容國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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