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偵探 第5章

    這對忘年夫婦雖然說不上珠聯壁合,但也知冷知熱,相敬如賓,又喜得一子,更添了一層恩愛。可是倪壽乾這棵老樹說倒就倒,九年前一病不起,雖然請名醫調治,還是沒有見效。臨終前,他將長子倪琦和小妻、幼子叫到病榻前,留下遺言說:他親手所作山水風景畫一幅留於孀妻梅氏和幼子倪珊,其餘家產由長子倪琦繼承。然後又囑咐倪琦必須將畫軸給他的繼母母子,老爺子交代完後事,就咽了氣。

    狄公看了看那案卷上的日期,知道倪琦現年四十三歲,梅氏三十一歲,倪珊也已十二歲了。

    案卷上寫着,倪壽乾頭一天下葬,第二天,倪琦就將繼母和幼弟逐出了家門,聲稱亡父終前遺言分明暗指倪珊非他親生骨肉,所以將她母子掃地出門。

    梅氏當然不服,一紙訴狀將倪琦告到衙門,又對遺言予以否認,要求按照舊章慣例由二子平分家產。

    可是不久,錢牟篡奪了蘭坊縣的權柄,形勢上無人理政,這個案子也就拖延了下來。

    狄公又將案卷卷了起來,心中尋思,乍一看好像梅氏理虧。倪壽乾的遺言中只留給梅氏一卷畫軸;他二人年紀相差太大,而且梅氏又不是他的元配。從這兩條看,梅氏可能確有外遇,做下了薄倖的勾當,但是倪壽乾是朝廷的名臣,冰清玉潔,德高望重,卻用異常的做法告知世人倪珊非他骨血,實在是一件怪事。他如果果真發現少妻不貞,應該悄悄將她休去,遣至天涯之遙,永不相見。這樣一來,他本人名譽可保,倪家也可免遭玷辱。但是,他為什麼卻以畫軸相贈?奇怪!真是奇怪!

    倪壽乾臨終前沒有留下遺書,這又是一件怪事。口頭的遺言幾乎沒有不導致煮豆燃萁、兄弟反目的,他一世為官,這個道理哪能不知道?

    從面前幾個方面的情況來看,這個案子都迷霧重重,應該仔細偵破。或許,查明了這個案子,倪壽乾老先生突然辭官的秘密也能夠迎刃而解。

    狄公又把公文箱仔細翻查一遍,也再沒找到一份與這個案有些瓜葛的東西。

    他將案卷重新放回箱子,坐在案前,沉思,思考如何收拾蘭坊縣的黑社會代表錢牟,但不知為什麼,倪壽乾的影子總在他眼前晃動,那不尋常的遺贈弄得他精神不寧。

    蠟燭畢畢剝剝一陣爆響,熄滅了。狄公長嘆一聲,又點燃了一支,舉在手中走回內宅。一夜無話。

    第二天,狄公起床,發現已經九點多了,心裏十分懊惱,匆匆吃了些早點,陳容國給端來詐餅、豆腐腦。

    狄公回到府衙,發現書齋已經打掃得一乾二淨,椅子背也修復好了,書案擦得乾乾淨淨,狄公平素所喜愛的文房四寶也擺放整齊。狄公一看便想,這個素昧平生的陳容國還真是個好秘書的材料呢。

    旁邊還有洪參軍和陶甘也在府衙的書房內忙碌,他們兩個人用墩布擦了地板,又打開了窗戶,把紅皮公文箱上了蠟,這時候陶甘拿出一副佛像把他掛在了書房的中央。

    狄公誇獎說:「太好了,書房裏有了這佛像,立刻佛光萬丈、蓬蓽生輝」,然後他在佛像下圍繞着走了幾步,恭恭敬敬的施禮,然後問身邊的陶甘說,您年紀大,談談您這方面的體會。

    陶甘說:「我個人的一部分理解是,很多的東西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佛的很多境界需要自己去悟,去修心,佛陀教化眾生要拋棄妄念、執着,進入到非想非非想的狀態!『說』這一行為本身,需要一個妄念才能實行,所以不可說!佛陀有這麼多經書,這麼多語錄,是為了教化眾生不得已而為之,故禪宗講求不執着於文字就是這個道理。」

    陳容國鼓掌說:「您說的太好了,我資質太差了,也想看佛經,今後希望您多指點」。

    陶甘說:「你把佛學融入了你的工作生活,才會體會出來佛經里的話,的的確確是真理,就像是用一種清潔劑,不斷來洗滌我們的耳,目,心;教我們去更好的發現問題,尋找根源,思考問題,對症下藥,解決問題……」

    狄公說:「老先生,說的很有見地,古語說,佛經猶藥也,常讀可以醫愚」

    陶甘說:「最能滋養人心的就是佛經,他不但能傳達給我們人生宇宙的真相,而且常讀還可以使人積極向上,那些世人消極的誤解,是因為他們只讀了一小部分佛經,讀的其他的佛經太少,如果他們把浩瀚的佛經,多讀幾本,會發現,佛陀當年的幾萬部經書中,有一部分內容,是對在家的老百姓講的,怎麼過好日子,男人應該怎麼做,女人應該怎麼做,比如『量入為出』的持家方法,也是佛陀曾說過的。」

    狄公驚奇地說:「真的麼?我原以為佛經光是講『世外』的東西,沒想到佛經里也有的講塵世的老百姓的生活,我真是孤陋寡聞」

    陶甘說:「一個人,當出家的緣分還沒有到來的時候,他可以在家裏學佛,他竟然在家裏,就該照着俗人的生活軌範去生活,而且要比沒有信佛的俗人生活得更積極、更和諧、更美滿、更有朝氣、更有活力。唯有如此,才能使得自己愉快,使得他人敬仰,並使他人樂意來接受自己的影響。俗人生活的第一要務,就是建設和樂的家庭。對父母要盡孝,對子女要慈愛,敬與養,教與育,做到自己最大的可能,才算盡了自己的責任。夫婦是家庭的重心,彼此之間,一定要遵守夫婦之道,要敬愛對方,要體貼對方,夫婦間的感情融洽了,才是一個可愛的家庭。家庭和樂,主要是建立在夫婦之間的感情上;家庭的幸福,主要是賴於經濟收支的平衡。在家修行的人應當從事各種正當的職業,來謀求生活的所需,不要干----屠業(包括殺生的行業、漁業及葷菜館等)、盜業(包括偷盜、賭業及走私等)、淫業(包括酒、妓院等),可以從事農、工、經商、公職等行業。有了收入,必須量入為出,在佛曾經在《善生經》中為我們老百姓講,收入要分作四份來處理:一份為飲食(家庭的生活),一份為田業(營業的資本),一份為貯藏(家中的儲蓄),一份為給予正當的耕作商人而生利。以這樣的經濟,來計劃家庭的經濟,實在是最安全也是最科學的分配。但是,以上經濟的作用是在於促成生活的幸福,是以促進成道為目的,而不能以滿足貪得無厭的物質追求為目的。所以,佛陀告誡提醒那些一味收入而吝嗇施捨支出的守財奴,因為這樣做容易在來世的時候受貧困乞丐的報應;也告誡那些支出超出收入的人,容易在今世窮困潦倒自討苦吃。」

    陳容國驚嘆道:「感情這佛經裏面無所不包、無所遺漏,特別貼近我們生活呢」

    陶甘接着說:「先把家庭經濟的基礎鞏固了以後,除了家庭正常生活的所需,如果仍有餘力的話,就該用於家庭以外的福德──供養佛、法、僧-----這三寶,以及公益慈善等的事業中去,所以佛陀在的《雜阿含經》中也說,在家修行的人的財產,應該分作三種用途:一是供養父母;二是養育妻子兒女乃至幫助親屬、朋友、僕從等;三是供養三寶。

    一個在家的修行人,應該時常親近三寶,但如不顧家庭的事務,放棄了對於父母子女及夫婦的責任,專來親近三寶,那不是佛所希望的事,除非已經盡了對於家庭的責任。一個在家修行的人,應該供養三寶,但如果剋扣了父母的所需,減少了子女的營養,節省了丈夫或妻子的生活費,降低了僕人的工資等等,拿來供養三寶,那也不是佛所希望的事。除非得到了對方的心許,或者是出自各人的自願。因為,一個在家修行的人,不能由於修行而破壞了家庭的和樂,應該由於信了佛的緣故,而使家庭更加和樂起來。否則的話,你的家人,因為不滿你的不顧家庭而只顧三寶,他們不但對你起反感,也連帶着對佛教起反感。這樣一來,你本為了恭敬三寶,卻使你的親人變成了三寶的反對者,這是非常不幸的事、錯誤的事。我在前面說過,在家修行的人是菩薩道路的實行者,菩薩是以救度眾生為要務的。如今,你把自己的親人,拒之於三寶之外,還談什麼救度眾生呢?」

    聽完後,狄公和陳容國嘖嘖稱奇!對陶甘的博學深感敬佩。

    半個時辰後,狄公到書案的後面坐下,又派人去叫叫喬泰、馬榮。

    人來齊了以後,狄公坐在中間,其他人圍坐在兩邊,陳容國一看這場面像是開董事會一樣,於是自己也在一旁的老紅木椅子上坐下,狄公先詢問了一下洪參軍與馬榮的傷情,二人說,沒什麼事,一夜過來,好多了。

    洪參軍已經將頭上的繃帶揭去,換了一張油紙膏藥貼着。馬榮的左臂雖然還有些僵直,但是已經能夠活動。

    馬榮說:「大人,我和喬泰一早上巡查了縣衙的兵器庫,庫中刀槍劍戟斧鉞鈎叉十八般兵器件件俱全,鐵盔、皮甲也樣樣不缺,只要好好洗擦就可再用。」

    狄公說:「昨天,我審方正,他說出了蘭坊的現狀,如果他講的全是實情,我們必須在錢牟探出我的意圖之前,來個先下手為強,出其不意,打他個措手不及。」

    洪參軍問:「不知那個牢頭怎麼處置?」

    狄公說:「暫時不要管他。我猜測他是錢牟留在衙中的耳目,若不將他拿下,恐怕他早到主子面前告密請賞去了。」

    馬榮正想張口問,狄公抬手將他止住,對陶甘說:「你現在就去大街小巷明察暗訪,將錢牟和他的爪牙弄清楚。還有一件事,這城中有一個富戶,名叫倪琦,是原來的朝廷官員倪壽乾的長子,你也把他的情況打探一下。」

    「陶甘你先去,馬榮跟我穿便裝去城中明察暗訪,洪參軍和喬泰留下,主持衙務。我外出期間,除後宅的管家可以出去採購柴米油鹽外,別的人一律不要出衙門。中午我們再見。」

    狄公站起來,把一頂小黑帽往頭上戴了,又穿上一件青袍子,看上去象一個悠閒的知識分子。

    陳容國急切地說:「狄書記,他們都有活計,我幹什麼?」

    狄公笑了:「要不,你跟着我?如果你不擔憂這社會的方方面面的東西影響到你!」

    陳容國說:「外國的聖人說,不要為明天憂慮,天上的飛鳥,不耕種也不收穫,上天尚且要養活它,田野里的百合花,從不憂慮它能不能開花?是不是可以開得和其它一樣美?但是它就自然的開花了,開得比所羅門皇冠上的珍珠還美。我呢,憂慮什麼呢?」

    狄公笑了:「你這秀才讀的古今中外的書太多了,總是一套一套的!好吧,跟我們走吧。」

    狄公和馬榮還有陳容國並肩走出大院,往南走,先遊覽了蘭坊有名的白虎塔。城南有一個荷花池,池中有一個山丘,白虎塔就立在上面。池中菡萏吐艷,水邊垂楊依依,狄公無心觀賞這景色,往北走混到人群中。

    (菡萏:讀作『汗但』,荷花的意思,古代稱未開的荷花為菡萏,即花苞,荷花有很多不同的名字---菡萏、芙蓉、蓮花。——筆者注)

    這天早晨和往常一樣,大街上行人很多,街市兩旁的店鋪的生意也很興隆,只是聽不到大聲喧譁,店家和顧客一個個說話都壓得很低,開口前也常常左顧右盼。

    狄公他們走到縣衙北面的雙層拱門,又往西拐,一直走到鼓樓前的市場。市場上又是另一番景象,來自河對岸的商販,身着各種民族的奇裝異服,都啞着嗓子招攬顧客,誇耀自己的東西物美價廉。這蘭坊縣地處邊疆,所以顯出五方雜處的情形。

    市場中央有一個賣貨的人正和一位白面書生吵罵,一群閒人圍了上去,看熱鬧。看情形原來賣貨人在斤兩上做了點手腳,被後生識破,所以爭吵起來。最後,後生將一把銅錢扔進貨簍,怒道:「區區一個小商販,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騙顧客,這蘭坊縣真是小人當道!」

    話還沒有說完,一個胳膊刺青的彪形大漢上前,對準後生就是一拳,一面罵道:

    「你一個小子,竟敢在大庭廣眾指桑罵槐,影射我們錢大人,今天先讓你嘗嘗老拳的味道!」


    馬榮看到了這個情形,就要上去打抱不平,狄公忙用手按住他的手臂,暗示他不要魯莽從事。

    圍觀的人見狀,一個個如鳥獸散了。後生則一聲不吭,低頭而去。

    狄公給馬榮一個眼色,尾隨着後生。

    後生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狄公大步流星追到他身邊,說:「相公請留步!恕我冒昧,剛那潑皮欺負你,你為什麼忍氣吞聲,不將他告到衙門?」

    後生站住,滿腹狐疑將狄公上下打量一遍,冷笑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錢牟的奸細?」

    狄公說:「您不要害怕,我是蘭坊縣新任縣令狄仁傑,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可以跟我說。」

    後生聽了,很是驚訝,臉色有些變白,他用手擦了擦前額,鎮了鎮精神,又深深舒了一口氣,臉上漸漸有了笑容,朝狄公鞠了一躬,恭敬地說:「原來是縣令大人,微服私訪,我給您行禮了!老爺,我叫丁禕,祖籍長安,是當年鎮北大將軍丁虎國的兒子,托祖上前德,混了個秀才的功名。我久仰老爺您的大名,今天遇到您,真是三生有幸。蘭坊的老百姓盼望明主,已經多年。老爺您這一來,蘭坊可有希望了」

    (禕:繁體字寫做「禕」,讀『一』,美好的意思,古代多用於人的名字,例如諸葛亮《出師表》裏有位大臣叫「費禕」——筆者注)

    狄公驚訝說:「丁秀才原來是丁將軍的後人」,他想起十幾年前,北疆的番胡,侵犯中原,一時間狼煙四起。皇上封丁虎國為鎮北大將軍,御賜虎頭金印,命其統兵三萬嚴懲胡戎。不過戰罷,班師回朝之後,他卻身遭到罷免,解甲歸田了。

    狄公弄不明白,丁將軍之子為什麼來到這窮鄉僻壤?想到這,他對後生說:「丁秀才,剛才你話中有話呀。」

    丁秀才沒有立即作答,沉思片刻,說「咱們先借一步說話,容我請老爺喝一杯香茶,也好細細道來。」

    狄公說:「好的」。

    他們來到巷子外邊的一處茶館,到牆角的一張茶案旁坐下。

    茶博士上來給大家上茶,然後退下,丁秀才低聲說:「老爺您有所不知,本縣出了一個惡霸,名叫錢牟,這個人獨攬一縣大權,橫行鄉里,魚肉百姓,全縣竟沒有一個人敢對他說個不字。這個錢牟在宅中養了百八十個打手,這幫爪牙們整天在城中胡作非為,欺壓百姓,剛才我在市場上遇到的那個就是他們一夥的。」

    馬榮問:「這幫打手們用什麼兵器?」

    「這夥人一般只帶棍棒、利劍在身,但是錢宅內卻是十八般兵刃俱全,堆積如山。」

    狄公問:「你可見過外邊胡人的番兵攻城?」

    丁秀才搖頭說:「我從沒見過一個。」

    狄公對馬榮說:「錢牟經常呈文上報,說胡兵經常犯境,都是被他擊潰,這顯然是他故意謊報軍情,來騙取上邊寵信。」

    馬榮又問:「丁秀才,你去過錢宅麼?」

    「這個我是不敢!我躲他都來不及呢,哪還敢惹是生非!我只老遠看見過錢宅四周是雙層的圍牆,四角上有崗樓高高聳立,真是戒備森嚴。」

    狄公問:「錢牟奪了一個縣的大權,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

    「這要從錢牟的父輩說起,他爹錢父是蘭坊縣土生土長的生意人,開了一個茶莊,幾十年茹苦含辛,好不容易掙得一份家業。錢父為人耿直,而且急公好義,惜老憐貧,做下不少積善功德。但是錢父作古歸西之後,錢牟從亡父手中繼承了萬貫家財,卻將他爹的高風亮節拋到九宵雲外。八年前,內地通往西域各國的官道還經過蘭坊縣,因此這裏曾經特別繁榮。可是後來,沿途的綠洲變為荒漠化嚴重,造成了官道改線,往北移三百多里,蘭坊這才成了一座孤城。錢牟雖然富貴榮華,家中良田萬頃,奇珍異寶,嬌妾美婢卻已經滿足不了他的無盡的貪慾,所以趁蘭坊縣與世隔絕,朝廷也鞭長莫及,就招兵買馬,以重金網羅了一夥潑皮、閒漢,自立為王,從此稱霸蘭坊。」

    「這個人聰穎果敢,若是投軍從戎,也是一名將才。但是他恃才傲物,目中無人,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在這裏稱王稱霸,無法無天。」

    狄公說:「難怪百姓遭殃了。」

    丁秀才又把茶盅重新倒滿。

    狄公等着丁秀才繼續說。但是丁秀才卻有些局促不安,欲言又止。

    狄公說:「丁秀才,你還有什麼心事,儘管說,不要悶在胸中。」

    「老爺,實不相瞞,有件事一直壓在我心上,說來是一件家事。與這惡霸錢牟倒是毫無關係。」丁秀才說到這,停了停,馬榮很不耐煩,心中說,這書生實在嚕嗦。

    丁秀才鼓了鼓勇氣,說:「老爺,有人要害我父親的性命!」

    狄公聽了有些吃驚,鎖緊了雙眉。

    「既然你事先知道有這樣的危險,應該未雨綢繆,防患未然,阻止這個案子的發生。」

    後生搖搖頭,說:「老爺,您也許聽說過當年吳龍將軍陷害我父親的事。那年北疆的邊關告急,家父在金鑾殿主動請纓,出師掃北,經過浴血征戰,大敗胡人。凱旋歸來,沿途百姓載歌載舞,滿朝文武百官迎到十里長亭。皇上正想論功行賞,誰想到吳龍將軍心存忌妒,竟然無中生有,參了家父一本。儘管他拿不出真憑實據,兵部卻偏聽偏信,將家父革職為民。」狄公說:「丁將軍遭斥退的事,我確實聽說過」

    丁秀才說:「正是,家父相忍為國,來此這裏,一個是因為我母親是蘭坊人氏、二則也不想在京城遇到老人,為了避免尷尬,不如在這裏隱姓埋名為好。」

    「可是,原指望家父在蘭坊從此可以安穩度日,以終天年。但是一個月前,我發現有個人常在我家附近遊蕩。幾天前又有人前來偷窺,我暗中尾隨在他的後面,後來看到他進了城東北一家叫『永春』的小酒店,我向別的店鋪一打聽,原來吳龍的長子吳峰就住在那酒店樓上。我大吃一驚,差點叫出聲來。」

    狄公有些不解,說:「吳將軍為何至今仍然派遣兒子打攪你父親?他已經壞了你父親的錦繡前程,為什麼還糾纏不休?」

    「我推測吳龍之所以如此,可能是他獲知家父在京師的舊友發現了他誣告家父的證據,所以遣其子前來滅口。老爺,人們說這吳峰嗜酒放蕩,奸滑刁毒四字俱全,他既然收買下潑皮監視我們,一旦機會成熟,就會動手。」

    「即便如此,我們官府也無法隨意捉拿那些尚未犯罪的人,只能勸你對他嚴加小心,防患於未然。我想問,這吳峰和錢牟有沒有勾連?」

    「這個倒是沒有,吳峰並不想借錢牟之手害家父。說到防範,自從家父到這裏定居以來。每年都收到匿名恐嚇信件,因此他一向深居簡出,大門也是晝夜上鎖。除此之外,家父把他的書房所有門窗都用磚牆堵死,只留着一扇小門進出。而且這個門只有一把鑰匙,家父隨時帶在身邊,一進書房,他就立即將門閂上。家父就在這間書齋內編撰一本《邊塞風雲》,來消磨時日。」

    狄公讓馬榮把丁秀才的住址記下。丁宅離這個茶館特別近,過了鼓樓就是。

    狄公起身,說:「我們先走了,要是有情況,你就立刻去縣衙報告。」

    丁秀才連聲道謝,把狄公這些人送出茶館大門。

    狄公和馬榮、陳容國走回大街。

    .馬榮說:「這真是捕風捉影,實在耽誤時間。」

    狄公搖頭說:「這話很難說,這蘭坊的事太多了,實在讓人頭痛!」

    大家默默地走回縣衙。喬泰打開了衙門,陶甘正在書齋等候他們。

    狄公又派人把洪參軍叫來。這些親信們來到書案前坐下,狄公將他們偶遇丁秀才的事簡要說了一遍,接着陶甘匯報他的所見所聞。

    陶甘的一張瘦臉比往常拉得更長,說:「老爺,看來情勢很是不妙。錢牟這些人在這裏很有些手腕。他到處敲詐勒索,搜刮民脂民膏,但是對從京師退休來的、有些體面的官宦人家卻保持了秋毫無犯。這樣一來,他在蘭坊橫行霸道,也就沒有人向朝廷告發了。他對老爺剛才講到的丁將軍以及已故的倪壽乾的兒子倪琦就是這樣。今天市場上丁禕被他的爪牙冒犯,恐怕是個誤會,因為據說錢牟手下有不少新來的官軍的逃卒,不認識丁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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