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赫舍里氏一言不發地看着地上行禮請安的女子,戴着赤金琉璃點翠護甲的手緩緩撫過懷裏雪白柔順的波斯貓。
明月和如玉在地上跪了好一陣子,都不見上頭有什麼動靜兒,明月還好,身子一向康健,又有空間的支持,還不覺怎樣,只在心裏把這裝腔作勢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如玉卻沒她那麼好的身板兒,她幼時受過不少磋磨,雖然明月悄悄給她調理過身體,卻到底跟自小有空間支持的明月沒法兒比,跪了這一陣,只覺兩腿生疼,身體都有些搖搖欲墜了。
皇后看着地上跪的歪歪斜斜,額上冷汗直冒的戴佳氏,嘴裡冷哼一聲,「怎麼,給本宮請安很為難嗎?才跪了這麼一會兒,就做出這麼個夭夭喬喬的樣子來給誰看?快起來吧,省得有人再說本宮委屈了你們。」
如玉咬着下唇,一臉委屈地站了起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裏礙了皇后的眼,把她叫來就是為了敲打奚落一番的嗎?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不就是沒理會赫舍里氏一族的拉攏嗎,既要她給她們賣命,又想在外頭謀算舅舅手裏那幾個鋪子,她憑什麼以為人人都要上趕着給她獻上自個兒的身家乃至性命?
明月心裏卻是明白,必是之前她們兩個都沒接受赫舍里氏一族的拉攏,自個兒更是當面把她們得罪了個徹底,如今這是要找藉口發作她們了。雖然她們心裏清楚,如玉是要指婚出去的人,可皇后不知道啊,如今在她的眼裏,她倆就是不識抬舉,專要跟她作對的,她能按捺下心裏的怒氣不找她們的麻煩,那才怪了。
如今一見面就夾槍帶棒的,好大一個下馬威,只是,就憑着這麼點兒事就想拿捏她們,她也太小瞧她們了。
她大動干戈地找她們來這裏做什麼?若說是為了找機會撂她們的牌子,把威脅扼殺在萌芽里,那就來點兒真刀真槍的玩意兒,就這麼不陰不陽的打啞謎,她還不想伺候呢。
「回皇后娘娘的話,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能過來給皇后娘娘請安,是奴婢們的福分,便是求都求不來呢,又哪裏會委屈為難。只是玉姐姐這兩日身子有些不適,一聽能過來給皇后娘娘請安,便不顧自個兒的身子,非得掙扎着過來,卻不想反惹了皇后娘娘厭煩,都是奴婢的不是,早知如此,奴婢說什麼都要攔着她才是,等身子好了,想怎麼伺候娘娘不行呢。」
明月安撫地瞥了如玉一眼,一邊兒起身,一邊兒含笑不卑不亢地刺兒了她一句,還母儀天下的皇后呢,就這麼點兒肚量手段,真想刁難人,也好歹拿出點兒靠譜兒的手段來,就這麼把一頂不敬的帽子往人頭上扣,還是她自己巴巴地把她們兩個不敬的人招進坤寧宮來的,說出去,有人信嗎?真當這後宮可以任她為所欲為了。
赫舍里氏一噎,待看清了眼前之人的容貌,心裏頓時更加煩躁。這個郭絡羅氏之前便聽姑姑說,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如今看來,豈止是難得,連麗妃都要被她壓下去了。那個戴佳氏一副夭夭喬喬的嬌弱美人兒模樣兒,瞧着也是個狐媚子一流的人物,如玉,還真是如花似玉呢。要讓這兩個人進了宮,皇上的眼裏還能看得見別人嗎?
皇后冷哼一聲,「早就聽說郭絡羅家的姑娘口角鋒芒厲害,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吶。自個兒不知溫良恭儉讓為何物,還帶壞了戴佳氏的姑娘,若是你這樣的人都能入宮,本宮這個皇后還不如趁早退位讓賢呢。」
明月蹙眉,這個皇后吃錯藥了,見了人就咬,心裏想着,面兒上卻是一絲兒不露,「德性寬柔曰溫,孝悌習善曰良,尊賢敬讓曰恭,至德臨下曰簡,推功尚善曰讓。皇后娘娘賢良淑德,自是我登的楷模,想來這溫良恭儉讓,更是不在話下的。」你不是要講溫良恭儉讓嗎?那就做一個給我們瞧瞧吧。
赫舍里氏被明月擠兌,氣得臉色煞白,身體輕輕地抖着,一旁的周嬤嬤瞧着心急,皇后忘了之前定下的計策事小,這要是真氣出個好歹來,動了胎氣事大啊。
「放肆,你們就是這樣對皇后娘娘說話的嗎?還有沒有上下尊卑了?真是反了,來人,把她們拖出去,給我狠狠地打,皇后娘娘沒事便罷,若是皇后娘娘和小阿哥有個什麼好歹,便是誅你們的九族都不為過!」
周嬤嬤臉上的橫肉不自覺地抖着,既然皇后被這小蹄子氣暈了頭,那就由她繼續下去好了,先狠狠教訓她一頓,索性再給她扣上一個衝撞皇后的罪名,直接拉出去處置了,被處罰過的秀女,是絕對不可能再留下來的。
有她的榜樣在前,那個戴佳氏哪裏還敢跟娘娘對着幹,自然是讓她往東,她就不敢往西的,到時候家裏的生意還不是老老實實地雙手奉上。
左右皇后的身份在這裏擺着,肚子裏又有小阿哥在,別說兩個秀女,就是得寵的麗妃,也沒處兒說理去。
這主僕兩個沆瀣一氣,一點道理都不講,明月也懶得再跟她們虛與委蛇,左右今天對方是擺明了挑刺兒找茬兒來的,就算她們再怎麼退讓,對方也不會手下留情,那就索性撕破臉,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她可是記得清楚,這個皇后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了,一個將死的皇后,她還真沒瞧在眼裏。
「這個嬤嬤好大的口氣,動不動就要誅人九族的,我倒不知道,這宮裏什麼時候成了嬤嬤的天下。我們感激娘娘的教導,對娘娘恭敬仰慕,卻不知這衝撞一說從何而來,更不知自己哪裏做錯了,竟要被誅滅九族?我們的父兄都在前邊兒為了大清浴血奮戰,娘娘卻任由一個老嬤嬤誅我們的九族,我倒不知道,這是哪裏的規矩,皇上體恤前方將士,就是這麼個體恤法兒嗎?」
「反了,反了,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蹄子,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給我拉下去,不把她嘴裏的牙敲掉了,她就不知道何為上下尊卑!」皇后身子晃了晃,好容易回過神兒來,都是這個小賤人害得,讓她險些忘了今日的初衷,左右這郭絡羅氏是留不得的,那就索性一發收拾了,有這小妖精的榜樣在,她就不信那嬌嬌弱弱的戴佳氏不討饒認輸。
周嬤嬤得意地獰笑着:「快點兒,手腳利索些,別污了娘娘的耳朵。你的父兄在前邊兒為大清浴血奮戰?北五所里的秀女,哪一個家裏沒有父兄上戰場的?都跟你似的,這宮裏還有規矩在嗎?別說是你了,就是你們全家加起來,也抵不上娘娘的一根兒頭髮,今日不株連你的家人,只處置了你,算便宜你了,你就告到閻王爺那裏,也是沒道理可講。」
幾個粗壯的婆子撲上來就要抓明月,嚇得如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娘娘,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沒規矩,明月絕對沒有衝撞娘娘的意思啊。」
眼看着兩個老嬤嬤就要抓住她的肩膀,明月身子輕輕轉,巧妙地避過了這兩個婆子,正想拽起如玉,卻不經意地發現外頭一陣急促細密的腳步聲,有人來了,而且人數還不少!
她稍一思索,也不再躲避,任由兩個老嬤嬤將她按在了地上。
周嬤嬤口中猶自叫囂着,恨不能立時處置了她,卻聽殿外突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皇后這裏好熱鬧啊,哀家竟不知道,這大清朝什麼時候成了一個老嬤嬤的天下,一個正兒八經的秀女,說滅九族就滅九族,狗奴才好大的口氣。」
周嬤嬤身子一抖,驚慌失措地看着皇后。皇后也是滿臉的詫異,這太皇太后不好生在自個兒宮裏待着,到她這裏來做什麼?門兒上的奴才都是做什麼吃的?太皇太后來了也不通報一聲兒,方才周嬤嬤那些話若是自家說說倒沒什麼,可要是太皇太后認真追究起來,只怕也不好善了。
皇后心裏想着,腳下已經開始往外走了,一邊兒走,一邊兒給一旁的奴才使眼色,叫她們趕緊處理了這兩個丫頭,看來今日是沒法殺雞儆猴,打壓拉攏戴佳氏了,暫且給她們記着吧,就算她們是孫猴子,還能翻出她的五指山不成?這後宮,還是她赫舍里氏的天下。
皇后慌慌張張地迎出殿外,周嬤嬤跪在地上只知磕頭討饒,太皇太后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什麼事值得皇后連身子都顧不得保養,竟要個奴才在這裏喊殺喊打,還要誅人家的九族?皇后就不替自己着想,難道也不替肚子裏的小阿哥着想嗎?這樣大着肚子喊打喊殺,就不怕折了小阿哥的福?」
周嬤嬤慌忙解釋道:「回老祖宗的話,是兩個不知所謂的小蹄子,竟敢衝撞皇后娘娘,奴才一急,這才口不擇言,究竟,也沒把她們怎麼樣。」
「哦?皇后的坤寧宮可不是什麼市井酒肆,豈是什麼人說來就能來的?那兩個小蹄子是哪裏來的,竟敢跑到這坤寧宮衝撞皇后,守門的侍衛是做什麼吃的?這滿宮裏的奴才都是死人嗎?竟叫她們跑進了皇后的內殿為所欲為!」
皇后臉上陣紅陣白,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說這兩個人是她派人叫過來的?那不是上趕着找不痛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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