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後宮為之歡喜瘋狂的晉封在吵嚷了幾天之後,終於塵埃落定。所有侍寢過的女子,不論是庶妃格格還是身份卑微的宮女,統統有了一個位份。
馬佳氏因着之前的寵愛,連育數子的功勞,連升三級,直接就給了貴人的位份。不少人為她惋惜,若非之前那幾個兒子紛紛夭折,到如今只有一個公主活了下來,哪怕是一宮主位,她也當得起!
不過,她自己倒是看得開,「別說這話,如今能得貴人的位份,已是皇恩浩蕩,沒能養好幾個孩子,本就是我福薄,說起來,於子嗣上頭也是無功
。若我都得了高位,那大阿哥的額娘又該如何?」
眾人一時無言,大阿哥的生母那拉氏原以為憑着自己孕育大阿哥的功勞,又有宮外的明珠支持,這次不封妃至少也得給個嬪位,才對得起她的身份和大阿哥的地位。
不料到頭來只跟馬佳氏一樣,得了個雞肋般的貴人,讓她顏面掃地。跟馬佳氏的知足常樂不同,這幾日長春宮的正殿裏是電閃雷鳴不斷,裏頭能砸能摔的東西都換了一遍了,直到僖嬪派人去跟她說,若是不喜歡正殿裏的佈局擺設,直接搬回她原來的偏殿去也使得,她這才消停下來。
眾人都知她心裏憋着一股火兒,是以誰也不去招惹她,至於上門道賀,那更是沒有的事,誰不知道她如今正為這個心煩呢,如今上門,倒不是去道賀,反而是看笑話兒了。
雖然她只是個貴人,按理沒有資格住正殿,可考慮到她畢竟是大阿哥的額娘,康熙還是讓她從長春宮的偏殿搬進了正殿,只是在那拉氏看來,這卻比扇了她一個耳光還要難堪。
想當初這長春宮正殿裏頭住的是慧妃博爾濟吉特氏,雖然這位慧妃娘娘活着的時候兒只是個庶妃,也沒什麼寵愛,可畢竟是出身擺在那裏,太皇太后特賞了她這座正殿,誰又敢說什麼。
可如今她一個大阿哥的額娘,到頭來竟連個主位都得不到,還說什麼欽賞正殿給她,說得倒像是她得了什麼天大的恩典似的。
這些難道不是她本就應得的嗎?皇上這樣貶低羞辱她,豈不是故意讓大阿哥難堪?
更讓她受不了的是僖嬪赫舍里氏,同樣是破落戶兒的出身,連個孩子都沒有,只撫養着先皇后留下的那個病秧子,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皇上的抬舉,如今麗妃抱病,宜妃和佟嬪要養胎,竟便宜了她,連宮務都交到了她的手裏,她憑什麼?
貴人,雖說貴人比起常在答應來要尊貴許多,可畢竟也不是主位,看看如今新封的這幾位貴人,馬佳氏倒也罷了,畢竟出身擺在那裏,有馬佳氏一族撐腰,又生過幾個孩子,在皇上心裏歷來就比旁人重些,這晉封也是早晚的事。
可那李氏和董氏又算什麼東西?早年不過是漢人,給他們滿人做奴才都不配,不過是僥倖進了漢軍旗,如今竟然搖身一變,跟她這個滿洲貴女,大阿哥的額娘平起平坐了,這讓她情何以堪呢!
只是,任她再不忿,再不將眾人放在眼裏,當掌管宮務的僖嬪派人來敲打她的時候兒,她也只能偃旗息鼓,老老實實聽着。她知道這並不是僖嬪的意思,不過是皇上借着僖嬪的口,來警告她的,若再不識相,只怕連大阿哥都得跟着她吃掛落。
連宮外的明珠都派人來警告她收斂些了,她可不敢得罪這個背後的靠山,知道如今再鬧也討不了好,自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了。
跟闔宮低階嬪妃奔走相告,歡喜雀躍不同,高位的嬪妃倒是沒什麼變動。除了明月升了一級,成了貴婦,麗妃和佟嬪僖嬪都沒有晉位。
僖嬪罷了,出身本就擺在那裏,跟麗妃佟嬪沒法兒比,如今又新得了掌宮權,也算是春風得意了。
至於麗妃,端午那天的風波沒有受罰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如今哪裏還敢攀扯什麼晉封?整日裏只是龜縮在鍾粹宮裏養病。
雖然那天的事最後都推到了玉竹的頭上,以至於玉竹雖是因她而小產,卻也終究沒受什麼責罰,可康熙心中對她難免有芥蒂,如果這時候兒發作出來還罷了,越是積在心裏,將來清算的時候兒就越狠。
康熙以她治宮不嚴,以至後宮不寧為由拿走了她的宮權,這事也算是懲罰過了,可她在這時候兒生病,可真是病得不是時候兒啊。在那幾個上位者的心裏,多多少少會覺得她是因着對康熙的處置不滿,故意裝病慪氣
。
只是明月探望過後,才發覺她竟不是慪氣裝病,她是真的病了。麗妃身子不好,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雖然看上前將門虎女,身手頗為了得,可實際上,這些年斷斷續續總也沒離了那個藥罐子,不過是心裏強撐着那口氣,不肯落於人後罷了。
如今一失了宮權,沒了平日裏忙碌的宮務掛心,心裏那口氣頓時就散了,病來如山倒,竟頗有幾分淒涼。
明月卻半點兒同情都沒有,她生病是她的事兒,虧心事做多了,這心病總是要發作出來的。
當日從鍾粹宮搬回來的花兒果然有貓膩,那鬱金香中含有毒鹼,人在這種花叢中呆的時間稍長就會頭昏腦脹,出現中毒症狀,若真放在寢殿裏對人可是大大的不利,更何況她還是個孕婦。
可這些卻不是最要緊的,碧雲和蔻朱事後仔細檢查,發現在那栽花兒的泥土中混了大量的麝香,被花香掩蓋着,不易被人覺察。她倆還是將當日被桃紅故意毀壞的花兒移出來之後,沒了花香的遮掩,這才發覺的。
碧雲當時就要去報給康熙,被明月阻止了。她有點兒莫名其妙,不明白主子為什麼不許她說,還是蔻朱給她解惑:「你這時候兒去告訴皇上,無憑無據,皇上憑什麼相信你的話?更何況,這花兒已經進了咱們翊坤宮的門,麗妃自然可以喊冤,說咱們陷害她呢!」
碧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只是,主子到底受委屈了。」
「我委屈?若我還說自個兒委屈,這後宮的女人就都不用活了!」明月冷笑,雖然她晉封是因為父親和兩個哥哥在前方的戰功,可依然是後宮側目,畢竟這個貴婦是如今後宮裏地位最尊的了。
其實晉位什麼的,她倒沒放在眼裏,知道父兄平安,對她就是最大的安慰了。尤其是阿瑪,因為同信郡王鄂扎和大學士圖海一起快速平定了蒙古布爾尼的叛亂,只怕不日就要進京述職受賞了。她已經兩年沒見阿瑪了,能再見阿瑪一面,對她來說比什麼位份賞賜都強。
前方的消息傳過來,正好趕上了這次大封六宮的時機,面對康熙提出給明月一起晉封的想法兒,孝莊難得的沒有潑冷水,畢竟她一向講究賞功罰過,面對郭絡羅氏一族的功勞,若是再強行阻止,那不滿的可就不只是皇帝一個人了,只怕前方征戰的將士都要不滿皇家的刻薄寡恩了。
明月疲憊地揉着眉心:「就為着皇上給我加封,後宮已經有不少人說閒話了,如今咱們又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這些麝香就是麗妃命人摻進泥土裏的,花兒已經進了咱們翊坤宮,到時候跟麗妃爭執起來,你讓皇上怎麼做?他就是再信任咱們,也不好站在咱們這邊兒說話啊。你這時候兒聲張出去,豈不是讓皇上為難!」
「主子真是……體貼啊,難怪皇上看重娘娘。」碧雲長嘆一聲,轉身出去處置那幾盆花兒。
「你悄悄派人去花房討些泥土來,將盆里的土換過就好,那花兒就擺在後殿前的小花圃里吧,也別辜負了麗妃的一片心意。」
「她的心意?她的心意咱們還是寧願不要的好。」碧雲咕噥一聲,「不過,這花兒是不好直接扔出去,落在不知底細的人眼裏,還要說咱們目中無人呢!」
待碧雲出去了,蔻朱有些遲疑地問:「主子為什麼不讓碧雲去告訴皇上?雖然這花兒已經進了翊坤宮的門,麗妃也許會反咬咱們一口,可畢竟碧雲是皇上的人,她的話,皇上還是信的。如今咱們就真的關起門來,吃這個啞巴虧不成?」
「你急什麼?方才不讓她說,是表明咱們的姿態,你以為她就那麼聽話?」明月愜意地歪在榻上,拍拍身旁的踏沿兒,示意蔻朱過來坐下,「我不讓她聲張,自有我的用意,過幾日你瞧着吧,必然還有熱鬧瞧的。至於皇上那裏,該稟報的,碧雲必然還是會去稟報的,只不過是『瞞着』咱們罷了。如此,倒比咱們特特兒的告訴皇上,來的更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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