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與眾人一樣,對御攆中的女子很是敬畏,想看卻又不敢看。
只有秦墨,抬着頭盯着御攆中的人,她的身影漸漸的與腦海中的那個人重合,只是依舊看不清她的臉。
御攆到駛過街道,當街旁的人抬起頭時,卻發現只能見得佳人的背影,不由惋惜悔恨,為何不抬頭在近處看一看,哪怕死也甘心。
攆是九龍攆,乃是軒轅陛下的御攆,這九匹馬都是天馬,縱身而起時可化龍,傳說只有軒轅陛下能夠駕馭這九龍攆,軒轅陛下之後,連北辰地皇都無法驅使,這皇城中唯一有資格乘坐,便是這位殿下。
中州唯一有資格稱殿下的,只有這位殿下。
但是,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就像秦墨當初用盡所有軍功,換來這張臉時的陌生感,當御攆到達近前時,九匹天馬突然駐足。
眾人心底驚呼,因為御攆停在了煙雨閣前,難道今夜殿下不是去稷下學宮求教夫子,而是來煙雨閣聽曲嗎。
不過,當御攆停下時,那些悔恨的人,卻又眼中放光,鼓起勇氣的想要一睹殿下的風采。
李白終究還是抬起了頭,因為御攆就停在他和秦墨的面前,當看到青紗後的那張臉時,心底卻是百味雜陳,平日裏風流倜儻他,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位夢裏尋了千百度的佳人。
一陣風吹過,青紗被吹開,佳人的臉龐變得無比清晰,卻又那麼的不真實,好像是一場夢幻。
「我要醉了。」李白搭着秦墨的肩膀,有些站不穩,因為御攆停下時,殿下一直看着他們這邊,那是一雙孤傲而**的眼睛,卻也是一雙清澈而純淨的眼睛。
這時,眾人突然發現,殿下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樣物事,仔細看去時,卻發現這物事並不貴重,只是外城外隨處都能買到的一顆紙包糖。
她看着外邊,纖細的手指,緩緩的剝開外面的那層油紙。
正當眾人看着殿下的動作時,李白突然聽到身邊傳來一道聲音:「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這聲音聽在街旁的人耳中,卻是如此的討厭,就連喜愛詩詞的李白,都是眉頭微蹙,因為眼前這位乃是中州的殿下,不是煙雨閣中的清倌人,此時出聲有些褻瀆之意。
李白一看是秦墨,不由古怪了起來,心上這個秦老弟難不成是想在今夜,借殿下博出名來。
秦墨卻沒有在意,他眼前只有這名女子,嘆息了一聲,道:「三杯兩盞淡酒,怎敵她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他不知為何會念起這首詞,只知道看到這女子時,便有感而發,本來因為醉意而消失的那種難受之感又出現了。
而在他念完後,殿下的手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動作,將那顆糖迅速的剝開,隨即遞了出去:「吃糖嗎。」
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心中駭然,李白甚至錯以為殿下是跟他說話,可仔細打量卻發現不是,因為殿下雖然看着這邊,但看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秦墨。
秦墨看着她手中的糖,呆了片刻,卻轉身走向了煙雨閣:「不吃。」
動作與話語都是如此決絕,卻讓所有人為之駭然,殿下夜間出宮,卻來到了這煙雨閣前,只是剝開了一顆糖,然後對一個陌生的男子示好,可這個男子卻轉身離去,並拒絕了殿下。
殿下的手依舊伸着,無數人想衝過去,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接受這顆被那陌生男子拒絕的糖,卻沒有人動,因為不敢。
「無言獨上青樓,月如鈎;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眾人一片寂靜時,遠處的秦墨背着手,大聲道,「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秦墨放聲大笑,隨即走上了煙雨閣,風漸漸的平息了,不知何時殿下的手已經收回,青紗落下,再次遮住了她的面容,她把糖放進了嘴裏,卻覺得有些苦澀。
御攆停滯了很久,知道秦墨進入樓中,九匹天馬突然得到了什麼指令,縱身而起,化作了十條金龍,拉着御攆轉瞬間便朝皇宮去了。
直到御攆消失,街道兩旁這才嘈雜了起來,剛才發生的一幕實在令人驚嘆,尤其是李白,竟然不敢相信,轉身就朝煙雨樓走去。
「難道說殿下也是愛詞之人。可若是他想要憑藉殿下博出名,那麼為何他不接受那一顆糖呢。」李白心底有很多疑惑,「若是他接受,或許還真能傳為一段佳話呢,可他卻拒絕了,竟然拒絕了殿下,」
目睹這一幕人們也是如此,心中有諸多的疑問,皇城內一些世家子弟也趕往了煙雨樓,像要問個明白。
有甚者起了殺心,這不知好歹的傢伙,憑什麼拒絕殿下。
秦墨緩緩的走進房間,看着坐在蒲團上的顧思佳,問道:「顧姑娘有酒嗎。」
「有,你要什麼酒。」顧思佳顯然也目睹了之前的那一幕,心中更是好奇。
她雖然號稱皇城第一美人,煙雨閣的頭牌,可比起那位殿下來,她什麼都不是,不過人們茶餘飯後閒聊的談資罷了。
「苦酒,陳年的苦酒。」秦墨說道。
也不知顧思佳做了什麼,不一會便有人送來了苦酒,隨同這苦酒而來的,還有李白。
「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有心情喝酒。」李白一把搶過酒罈子,站在他旁邊,問道,「你認識都靈殿下。」
秦墨想了想,仔細的回憶,除了在錘石部落獻祭時,得到的模糊身影之外,他確實沒有關於這位殿下的記憶。
「不認識。」秦墨抓起另一罈子,打開了酒封,開始往肚子裏灌,罷了還發出一聲感嘆,「好酒,」
李白看着秦墨,突然覺得有些看不懂他,他不相信這個答案,可是秦墨卻不像是在騙人,因為他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回答的。
心底雖然有些彆扭,可想到如今秦墨的處境,李白卻有些擔憂,道:「我們該走了,」
他拉着秦墨的手,卻發現這次卻沒有拉動他,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秦墨修為平常,但現在他發覺自己錯了。
「你帶我來是做什麼的。」秦墨問道。
「喝酒,聽曲。」李白一臉着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為何要走。」秦墨問了一聲,看向一臉平靜的顧思佳,道,「顧姑娘可願為在下彈奏一曲。」
「你要聽什麼曲。」顧思佳平靜的問道。
李白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他已經感覺到有無數強者,將煙雨閣圍住,更有強者不斷的在接近,而眼前這兩人竟然還能談論這種風花雪月之事。
「十面埋伏。」秦墨說道。
「你也知道此時已經是十面埋伏了。」李白譏笑道。
顧思佳怔了一下,因為在她所熟知的曲目中,並沒有這麼一曲,問道:「小女子才疏學淺,卻不知這世上還有這般的曲目,實在為難。」
「無妨,我這裏有曲譜。」說着,秦墨抬手一招,面前頓時出現了一片水幕,其上樂譜組成,有金戈鐵馬之聲,他並不懂曲,但他確實聽過十面埋伏,根據記憶將這曲譜恢復了過來。
當然,這也並不是真正的曲譜,可是顧思佳看到這水幕時,臉上卻露出了驚容,隨即閉上了眼睛。
「這是琵琶曲。」秦墨說道。
「既有曲譜,那我就為公子,用這古琴奏一曲十面埋伏。」顧思佳十分自信,當她撥弄第一根琴弦時,周遭好像變幻了景色。
李白突然感覺自己置身於戰場上,而不是皇城內最出名的煙雨閣,一臉古怪的看着秦墨,卻見他拿着酒杯,十分享受的聽着琴音,感受着來自戰場中傳來的意境。
當琴音響徹時,從外界走入煙雨閣的強者也突然發現了不對,這琴音的意境竟然影響到了他們。
「這是什麼曲,為何我感覺身處於戰場中。」
「顧姑娘彈奏的嗎。之前為何沒聽過。」
「好膽,竟然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聽曲,置吾等與何地。」
強者們紛紛加快了速度,準備沖入煙雨閣,將他們心中這個驕橫跋扈的男子直接擒殺。
但是,當琴音進入時,聲動天地,瓦屋若飛墜。
徐而察之,有金聲鼓聲劍弩聲人馬辟易聲,俄而無聲,久之有怨而難明者,為歌聲;淒而壯者,陷大澤有追騎聲……
沉浸在這琴音中,突然有殺機傳來,所有進入煙雨閣的強者皆清醒了過來,卻看見一名女子出現在他們眼前,揮舞着長槍,刺穿了他們的喉嚨與心臟……
夜很平靜,似乎整個皇城都因這一曲十面埋伏而安靜了下來,夜,並不安靜,因為十面埋伏殺氣騰騰。
但正是因為這琴音中的殺氣,卻掩蓋了煙雨閣中的殺氣,所以當這座城池的人們聽曲時,卻不知道煙雨閣在殺人。
最後一個音調出現,顧思佳已經香汗淋漓,這是她第一次彈奏如此難以彈奏的曲目,幾乎耗盡了她身體內所有的元氣,但她的天賦卻是驚人,竟然在第一次彈奏時,便將成的意境體現了出來。
從而影響到了所有聽到這曲目的人。
「謝過姑娘。」秦墨起身,酒罈里的酒已經飲盡。
「如此曲目,必流傳萬古,小女子三生有幸,才得秦公子抬愛。」顧思佳欠身一禮。
秦墨點頭,這才看向呆滯的李白,道:「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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