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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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月,是如玥入宮以來過得最漫長的一個月。 靜倒是靜,閒來無事時,如玥便將自己關在內寢里沉默無聲的聽着窗欞關不住的風聲。甚至樹枝搖晃了幾次,她都聽在耳中,記在心裏,只是沉默以對。以靜制動。
每日將自己困在永壽宮的內寢之中,也不全是為了調養身子。心裏的苦楚,只能靠自己一點點的消化,一點點的讓自己不心痛。在這期間,除了皇上不時來相伴,宮裏的人與事都被擋在了門外,不用去想也不用理會。
如玥甚至覺得,永壽宮竟然可以成為世外桃源。只是這裏沒有美好的景致,也不會有安逸的日子。有的只是暫且擱下心中的不甘與怨恨,讓人忘卻自己是真實存在的人。好似一切無關痛癢,麻木到自己像被掏空了一般,魂不附體。
或者說,如玥終於體味到了,君王的情愛再多再珍貴,到頭來也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實權。因為皇上不能護住自己,愛憐也不能護住自己腹中的孩子,唯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權勢才能。
只是這一個月,耗折了太多的心力,連一向話多的沛雙,也安靜起來。成日裏沉默無聲的立在如玥身側,彷如空氣一般親密無間,卻又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樣。
襲兒與芩兒也是難受的不行,可誰也不知道還能勸說什麼。只好由着她們主僕二人,心照不宣的坐着、陪着。呆呆怔怔的恍惚間,一日也就這麼過去了。
紫萄端着熱湯走進來,見小主與沛雙又在發呆,心情不免壓抑。忽而似想到了什麼一般,輕輕的笑起來。如玥聽見這極好的笑聲揚起頭看她,紫萄的皮膚很好,凝脂白玉,粉紅的氣色就這樣透出來。
「小主,奴婢聽說樂喜兒跟着內務府的小太監學了幾套戲法,總歸是悶着不如讓他來給您演上一演,解解悶兒。」紫萄擱下湯盅,忙向沛雙遞了個眼色。
沛雙略微遲鈍了些,「嗯」了一聲,才回過味兒來:「也好,總比成日裏這樣悶着好,奴婢這就去叫樂喜兒來。」
如玥搖了搖頭,指了指擱在面前噴香的湯:「我餓了,先吃東西吧。」
紫萄歡喜,連連點頭:「是呢,小主,今兒這烏雞可是現殺的。又是芩兒姑姑帶着奴婢親手熬的,保管您喝着說好。」
果然一揭開湯盅的蓋子,香氣便蔓延開來,儘管如玥敏感的覺察到藥材的苦澀,卻還是忍不住想嘗上一口。
這輩子最苦的湯藥,她當着皇上的面喝了下去。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
好似真的很鮮美,如玥足足喝了兩大碗。沛雙都饞得直流口水了,小聲湊在紫萄的耳邊,綿音問道:「紫萄,還有沒有?」
如玥聽着她的肚子也咕嚕嚕的叫,撲哧笑出了聲:「你呀,成日裏陪着我,我不吃你也不曉得自己去吃點什麼。傻丫頭。」
沛雙歡喜的簡直要哭出來了,小姐笑了,她真的笑了。這甜美的笑容,久違了。「奴婢看着小姐餓,才覺得餓。小姐若不吃,奴婢怎麼會想要去吃呢!」
紫萄咯咯的笑着:「小主、沛雙姐安心就是。皇上讓人送了好多食材,後廚里的烏雞湯也還有一大鍋呢。管飽!」
「沛雙,你也去吃點。」如玥挺起精神,心情也稍微好轉了些。「這一個月來,你們跟着我受苦,吃不好睡不好,成日裏為我擔心。我不是看不到,也不是感覺不到,只是……只是我總要些時間,慢慢的讓自己不那麼疼。現在……沒事了。」
襲兒正好走進來,聽見如玥這樣說,懸着的心總算是能放下了。「是呀,過去的事兒既然改變不了,也實在不該難為自己去想。咱們往後的路還長着呢,有什麼帳,也要養好身子慢慢清算。」
「姑姑。」沛雙不住的頷首,氣鼓鼓道:「奴婢這些天學着小姐一樣,沉下心思來儘量不去想。可每每想到……就覺得一股股的怒氣往上躥,怎麼也頂不住。」
如玥淡然一笑,眼裏再不是心酸的淚光:「既然忍不住,索性不要忍了。即便是我如同烏龜一般,縮進厚實的殼裏,她們也一樣不會滿意。除了嘲笑,便是凌辱,必然不會讓我過上安穩的日子。與其這樣,還不如站起來,挺直脊背的走出。我鈕鈷祿如玥才不是那種軟折腰肢的女子,與我為敵絕不會有好下場。」
「嗯!」沛雙重重點頭,憤慨道:「小姐說得對,咱們絕不能讓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誰害了咱們,就得償命。」
紫萄唬得一個哆嗦,瑟縮着身子:「小主、沛雙姐,還是先喝了烏雞湯再說吧!」
「膽小鬼!」沛雙揪了紫萄的耳朵,玩笑似的罵道。如玥的唇邊,凝結着一個冰冷的微笑,儘管冷麵若霜,卻依舊美不勝收。
襲兒立在一側,靜靜的看着如玥的面龐,心中感慨萬千。為何沒宮裏的女子,就沒有一個是好命的。只怕小主以後要走的路,也必然不會是一帆風順的。
說效果了,如玥也有了心思:「我病的這些日子,各個宮裏都有什麼動靜。」
沛雙一直跟在如玥身邊,自然無心顧及這些,倒是襲兒一直留意。「小主,這段日子,淳貴人似乎頗為得寵,幾乎是專房之寵了。皇上連瑩嬪那裏都鮮少去過,要麼是來咱們永壽宮坐坐,要麼就是翊坤宮。」襲兒仔細想了想,可也不明白何以淳貴人短短一個月就能收攏皇上的心。
「很好麼!」如玥似乎預料到會是這樣一般。「淳貴人深藏不露,人前盡顯的也都是柔順楚楚的樣子,或許皇上就是喜歡她的安靜。既不似得寵的瑩嬪那般跋扈,也不如我這般硬朗。到底也是憐人心動的模樣,又懂得審時度勢。」
「小姐。」沛雙撇了撇嘴,心底難過:「表面裝的再好有什麼用,她還不是一味的只會耍手段勾引皇上罷了。倘若讓皇上瞧見她的真面目,還會喜歡她麼!」
如玥輕微的搖了搖頭,嘴角輕微抽搐:「不急。後宮裏的事兒千頭萬緒,總得分出個輕重緩急來。否則咱們就只有一雙眼睛,哪能遍及的到?」
「小主的意思是?」襲兒知道如玥心中有了主意,遂問。
「哎呀,這麼深奧的事兒紫萄可聽不明白。奴婢還是先退下為小主準備晚膳了。」紫萄撲棱着腦袋,連連搖頭。如玥輕微頷首,示意她退下去。才道:「內務府。」
「不錯。」襲兒憤恨的贊同道:「烏梅也好,硯墨也罷,可通通都是內務府送進咱們宮裏來的。內務府說了算的人,是鄂順,可在他身後誰說的算,咱們可就是一點兒也看不明白了。只是有一點,咱們貿然將他請來,只怕打草驚蛇了。」
如玥輕微一笑,示意襲兒與沛雙走近些:「自然是不必咱們出手的,後宮裏人人都知曉我與玉貴人不和睦。這個忙,就請姐姐幫襯我。沛雙,晚些時候你想法子送信給玉貴人,讓她無論如何賄賂內務府一筆銀子,只管狠狠的對付我。再往後的事兒,自然而然就會浮出水面來了。」
襲兒連連點頭,心裏也是慶幸還有人暗中能幫着永壽宮一把。正想着,如玥又道:「姑姑只管傳出話去,說我鬱結難抒,成日裏悶悶不樂。有心人自然回來我這裏安慰上幾句。」
沛雙不大明白這話的意思,追問道:「小姐是想要何人來安慰?」
「到時候便一清二楚了。」如玥沒有直接解答沛雙的疑惑,因為到了此時,她也不能確定究竟是誰害了她的孩兒。
但心中有一個無比堅定的信念,促使她必須馬上好起來。不管這個人是誰,這個仇都一定要報。
「對了。」沛雙忽然想起了什麼,緊着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布包。
「這是什麼?」襲兒好氣問道。
「是一塊玉佩。」沛雙動作輕柔的將布包打開,取出一塊「竹報平安」的玉佩來。「是鎮寧大人托我轉交給小主的,奴婢一直揣在身上,這會兒才想起來。」
「鎮寧?」如玥有些詫異:「他什麼時候來過?」
「就是石御醫請皇上陪小姐您……服藥的那一日,他急忙從身上取下偷偷塞給奴婢的。只說希望小姐母子平安……」沛雙沮喪的不行,其實也正是怕一早拿出這玉佩讓如玥更加難受。
「他有心了。」如玥淡然的看了一眼那玉佩,卻沒有接過。
倒是襲兒拿在了手中,頓時面色一凜。
「怎麼了姑姑,這玉佩有什麼不妥麼?」沛雙察覺襲兒的神色有異,不安心的追問道。
「這玉佩……只怕是,只怕是小少爺的貼身之物。皇后娘娘也有一塊,喜塔臘氏族的孩子出生時,阿瑪都會親自贈這樣一塊玉,以保平安。」
「這樣珍貴的東西,只怕我不能收。」如玥當即便明白了襲兒為何慌張,遂肯定道:「如玥只求能陪伴在皇上身側,便此生無憾。除了皇上,心中豈會有別的所求!」
襲兒微微頷首,嘆息道:「就讓奴婢親自交還給小少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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