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之花 像開始也像結束14

    老人服務中心裏大多的房間已經熄燈,就只有最南端房間的燈還亮着,房間裏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目光也不再去關注窗外的風鈴了,她在看着那位正在為自己剪頭髮的年輕男人,那位年輕男人的臉長得並不出彩,最為出彩的就數他的眼神,很明亮是那種發自心靈里的亮堂,偶爾他會拉下眼帘對着老人笑,那笑容仿佛會感染人似的,老人也開始笑了起來,之後,老人笑着的嘴就再也沒有合上。

    一段時間過去,年輕男人終於完成了他剪頭髮的工作,一如他之前所承諾的那樣,那是一個很不錯的髮型。

    「奶奶,好看嗎?」年輕男人把手鏡拿到老人面前,讓老人在鏡子裏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她的模樣。

    老人接過他手中的鏡子,仔細瞧着,一直揚起的嘴角在擴展着,看來,她是很滿意自己的髮型。

    漸漸的老人注意力從鏡子裏延生到鏡子外,手裏的鏡子被她擱在膝蓋上,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站在面前的人瞧着。

    房間裏很安靜很安靜,在安靜的氛圍里老人蠕動她的手指頭,那隻伸向年輕男人的手笨拙而蒼老。

    蒼老的手顫抖的落在年輕男人臉上摸索着,許久,老人說:「阿拓,是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

    也不過是短短的一句話,可這短短的一句話讓那個一直維持着微笑表情的男人在一瞬間山崩地裂。

    他蹲下來他把頭埋在老人的膝蓋上,連着叫:奶奶,奶奶。

    熟悉的呼喊仿佛把老人帶進了往日的歲月里,那個從小就失去爸爸媽媽的孩子在很深的夜裏來到她的房間,那個孩子初初來到這個家庭里還是不大適應,他白天總是裝得很堅強,可她好幾次聽到他在夜裏哭,她打開他的房間走了進去,那個孩子再也忍不住了他哭着和她訴苦:奶奶,奶奶,我想我爸爸媽媽。

    「阿拓,以後,你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她是這樣安慰他來着。

    後來,那個阿拓的孩子長大了,因為沒有別的男孩長得好看所以他總是偷偷的看着又恩,又恩很漂亮,黑色的頭髮白皙的皮膚總喜歡穿着草莓圖案的裙子。

    「阿拓!」手指去觸摸他的頭髮,她安慰他:「是不是又恩又惹你生氣了?奶奶幫你教訓她就是了。」

    「阿拓,不要難過,我知道又恩在房間裏藏了一個漂亮的小伙子,他們睡在一張床上,又恩看着很起來很喜歡他的樣子。」

    「阿拓,有一件事情奶奶感到很奇怪,那些人也叫那個被又恩藏起來的漂亮小伙子叫阿拓。」

    「還有,阿拓,奶奶發現一件事情,我們家又恩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具體什麼地方不一樣其實老人也不大清楚,那張臉一樣,聲音也好像一樣,可就是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沒有人回答她,窗外有風撩起了窗簾帶動着風鈴叮叮噹噹的響着,老人望着窗外,思想又開始混沌了起來。

    安靜的房間裏迴響起年輕男子的聲音,低低的,極為壓抑的,宛如已經流浪很久的人在面對着遠方家鄉時發出的嗚咽:奶奶,我好想她…

    伊斯坦布爾夜色正儂,一根煙的時間柏原繡喝了一杯紅酒,他拿着沒有點燃的煙貪婪的嗅着,煙草味和着紅酒的香氣讓他掉落在夢中。

    柏原繡依稀夢見,有那麼一天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趙香儂穿着紫羅蘭色的衣裙站在街口,靠在廣告牌上側着頭悶悶不樂不樂的模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就她一個,抓住為數不多單獨見面的機會他問她:小儂,你在想些什麼?

    她抬起頭看他。

    呵!這是他的小青梅。

    他的小青梅目光在熙熙攘攘的廣場找尋,她說,原繡,我剛剛看到一個人。她說,原繡,我看到那個人時感覺到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她說,原繡,等我想去看清楚那個人時那個人一晃就不見了。

    最後,她說,原繡,我最近精神有點不好,我待會要去看醫生。

    他仔細看她的臉色,從前紅撲撲像紅蘋果一樣的臉看起來當真不好。

    「我帶你去看去。」他和她說:「等看完醫生之後我帶你去那家台灣麵館吃混沌。」

    那些話他很自然的就說出,在兩小無猜的歲月里他總是很寵她,就像是妹妹一般的寵愛着。

    「不用!」她低下頭,那握住紅色皮包的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向陽,鑽石的光芒在日光下流光溢彩,惹得過往的人都往着他們這邊瞧。

    在那道光芒下,柏原繡才想起:他的青梅呵,已然嫁作他人婦!

    「他會帶我去。」她低聲說。


    他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他是誰,彼時,他知道自己應該從她的身邊走開,可他的腳步就是遲遲不願離去。

    「原繡,他就要來了!」她加大了一點語氣,那語氣裏帶着催促。

    彼時,他很想去細細的看,看他的青梅是不是心裏已經住進了另外的一個男人,如果她肯抬頭的話,那麼他或許會從她的臉上看出來,可她就是不抬頭。

    「原繡……」

    在那聲「原繡」中他黯然離開,他坐在對街廣場的咖啡座上,他剛一坐下就看到了她口中的那個他。

    一米六三的趙香儂站在一米八四的宋玉澤身邊,她和他顯得如此的賞心悅目,他們並肩走着看着沒有多少交流的樣子。

    那兩個人最初肩並肩的距離隔着五十公分左右,漸漸的,那五十公分左右的距離在被拉近,等到兩個身影差不多消失不見了,他透過人潮的縫隙看到他們的手是拉在一起的,一定是那個被上司差遣到星巴克買咖啡的冒失職員光顧咖啡沒有顧及行人了,所以他怕咖啡潑到她身上就拉了她一把,那一拉他就再也沒有鬆開她的手,她也沒有掙脫她的手。

    那天柏原繡就坐在那裏看着那兩個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那時是在千年廣場,那天她穿的紫羅蘭顏色的衣服在夢境裏逐漸褪去色彩,她說的那些早就被他所遺忘的話卻在此時此刻異常清晰了起來,清晰得讓他一下子驚醒。

    那天,她說,原繡,我剛剛看到一個人。她說,原繡,原繡,我看到那個人時感覺到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她說,原繡,等我想去看清楚那個人是那個人一晃就不見了。

    驚醒之後柏原繡臉上黏糊糊的,伸手一摸他摸到自己一頭的汗水,有夜風來到他的臉上,悠長得仿佛來自於遙遠的奧斯曼帝國,一聲聲的仿佛在嘆息,風裏還夾雜着另外一道聲音。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柏先生,你聽說過那個古埃及的傳說嗎?古埃及的第一位法老有一塊極為鍾愛的玉石……這個典故變成了一個咒語,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着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你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如果你們這一世沒有見面便可以相安無事,但一旦見面的話災難就會來臨,我想……」

    那個聲音無比的清晰,柏原繡打了一個冷戰,快速拉上陽台的門,三層窗簾也被全部拉上,這下,外面的風進不來了,進不來了…

    安靜的空間裏就只迴響着他的聲音,重複着:進不來了,進不來了…

    捂着耳朵柏原繡衝進了洗手間,站在蓮蓬頭下,讓冰冷的水劈頭蓋臉對着他澆過來。

    這是他留在土耳其最後的一夜。

    柏原繡知道,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踏進這片土地,這個國度。

    再也不來了,再也不了!

    馬爾馬拉海港上,圓形的古老劇場被明黃色的燈光包圍着,遠遠看着就像是佇立在海灘的金黃色火球,夜已深,劇場裏已經人去樓空,若干名工人在角落裏等待着整理冰場,不久前那位漂亮的亞洲男人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讓劇場的經理推遲了整理冰場的時間,據說是男人帶着他的妻子來看有聚合很多高手傾情演出的花滑表演,表演結束,男人的妻子遲遲不願離去。

    現在,舞台的冰面上,就只剩下男人和他的妻子,男人站在妻子身後默默的看着她,男人的妻子站在中央冰面上,她抬着頭正看着她頭頂的燈光。

    昔日奧斯曼帝國的魂在輕吻着這座古老的劇場,穆又恩抬頭看着頭頂上的燈光,那燈光在此刻炫目得宛如讓人眼花繚亂的萬花筒。

    閉上眼睛,那些萬花筒一個個來到了她的心上,那些萬花筒逐漸變成了一組影像,每一組影像里都有輕盈的身影在冰上滑翔着,風從耳邊刮過,帶動着髮鬢的發末,也帶動着飛揚的裙擺,音樂和着燈光在周遭流動着。

    可以再快一點,可以再快一點,再快一點的話就可以獲得飛翔,冰刀擦過冰面,濺起細細的冰點。

    「開始發力!」一個聲音在耳邊。

    跟隨着那個聲音,一.二.三,腳在發力冰刀在冰面上加速滑行的聲音揚起了一陣極速的休止號。

    手緊緊的壓在胸部,腳尖踮起,發力,高高躍起,身體呈三百五十度轉體,旋轉!

    在旋轉中風灌進了她的耳畔。

    終於獲得飛翔的時刻了,她微笑了起來,笑得比以前任何時刻都來得肆意。

    「潤,切上!」那個聲音驟然響起。

    緊緊縮在胸前的手攤開,就是鷹的翅膀一樣,腳尖落地,冰刀觸到的冰面,手指觸碰到了另外一個人的手指。

    「吱——」的一聲冰刀觸碰到冰面的,那一聲可以每一顆熱愛到心坎里的心聽得熱淚盈眶,她回頭對着後面的人笑,那笑容在時空裏逐漸渙散…

    睜開眼睛,手在半空中伸展着,眼裏含着淚水,笑容僵在嘴角,嘴裏喃喃的:阿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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