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鋼這種高技術活,王長禾不懂。不但不懂,而且連皮毛也摸不到。
但王長禾卻懂兩種理論,一,這個加入了石灰石之後,可以脫碳。如果沒有吹氧的技術,把空氣從底部吹入爐中的話,肯定是有巨大好處的。二,就是焦炭技術,因為他以前跟着工業口的領導,到焦炭廠視察過。
太高深的不懂,但聽過那邊技術人員講過二戰時代的煉焦。
那就是地窖中燒碳的過程,難度不算高,這裏試上幾次就肯定可以管用。
一萬多兩銀子砸進去,汾河東千戶所下屬的那個鐵坊聚集着千戶所七成以上的人,無論男女都在大干,特幹着。
對於普通的軍戶來說,讓幹什麼他們無所謂,凡正每天有乾飯,這就是幹活的動力。
煉焦的土爐、四座正在建的高爐、幾十個糞池,王長禾忙的腳不粘地。
終於,第一批玉米種子給弄了回來。
「辛苦了!」王長禾親自給帶隊的百戶倒了一碗熱粥,那百戶接過喝掉,然後一抱拳:「公子,這東西在下買的時候,那幾個村子的宿老都告訴在下,這番麥味道還行,但一畝地只有兩石的產量,而且連種兩年地就荒了,種什麼都不好好長。」
「恩,恩!」王長禾點點頭:「我知道。」
「大人,兩年就荒了!」那百戶再一次提醒着。
王長禾笑着搖了搖頭:「安心,一年換一塊地種,我還知道一種養地的莊稼,但眼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地上一年種番麥,一年種番薯,地就肯定不會荒了。這兩種都是糧食,番麥是主糧,一年至少一畝地,也要給咱收上八石左右,那番薯至少三十石,卻是雜糧。」
那帶隊的百戶向前一步,用力一抱拳:「大人說個方向,在下就算找遍天下,也要給大人找到。」
「我估計着,福建可能有。呂宋肯定有!」
「那,在下去找?」那百戶聽到有糧食,自然是很激動。
這時,陸鐵山走了過來,一抱拳問道:「王公子,在下問一句,你辛苦作這些圖什麼?」
「圖什麼?我不懂!」王長禾不太明白陸鐵山這一問的意思。
陸鐵山又說道:「這衛所,就算經營的再好,上面的大人物也一樣不會給王公子半分賞。甚至會有人把這衛所的好處收了去,那麼公子想得到什麼?」
這個問題真的把王長禾給問住了。
用現代的話來說,王長禾這就算是管閒事了,作官的有一個名言,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那麼王長禾這當真是沒有半點好處的事情。
想了半天,王長禾給自己找了一個藉口:「只當是,看着你們吃的飽,有銀子存下,高興!」
陸鐵山搖了搖頭:「王公子,這一次你糊塗了。」
「行了,我只問一句。就沖我這份心,有一天我王長禾落難了,你們給不給我一口飯吃。」
陸鐵山笑了笑,沒有再說話。這些天他越發的不明白了,不明白王長禾這麼作是圖什麼。
其實王長禾也不明白,自己似乎又犯下錯誤了。
這也是自己在後世官場上的一個大錯誤,那就是多管閒事。
但也正因為這一點,第十四位領導才看重了自己,因為自己是一個熱心人,不會以冷漠的眼光去對待工作,不是為工作而工作,心中還有一份道德在其中。
可惜,剛剛跟了這位領導,自己就穿越了。
「實話說,我騙不了自己。我一直想着,要作一個官,認真的按一個官的作風來要求自己,可惜我看着衛所里那些和難民一樣的軍戶們,我就管不住自己,就想作些事情。可能將來我作官了,會因為這個毛病被人整死,但人最難的就是騙了自己的心。」
太深奧了,那百戶根本就聽不懂。
但陸鐵山卻是聽懂了,王長禾是一個熱心人,而且是好心人。
這樣的人不適合作官,就算作官了也比別人更難。
「王公子,明天我押車去陽高,公子還有何交待的事情嗎?」
「那就給我家叔叔講,我在這裏投了大量的銀子,就算總督府要收走,總要讓我先回本。如果不打算收,那讓我也掙點小錢。」
陸鐵山一抱拳,算是應下這事了。
可一轉身,陸鐵山反應過來,忘記問王長禾的叔叔是誰了。正要找王長禾,卻看到王長禾又去指揮那邊翻地下底肥了,也就站在那裏看着,沒問。
「大人,這位王公子,是好人。」
「這年頭,好人不長命。你這幾天別亂跑,到王兵那裏去。告訴王兵,我不在這些天,汾河千戶內誰敢鬧事,誰敢借這機會給自己往口袋裝銀子,先往死里打,回來再說往那裏埋。這事,敢下手吧。」
陸鐵山也是一個狠人,他喝兵血吃空餉,但從不貪默活人的錢,而且還會救濟衛所里窮孤的軍戶。
次日,天還沒有亮,太原前衛的指揮使羅宣就到了。
一份正式的公文交在陸鐵山手上:「老陸呀,這事情我就不去了。這是請賞的文書,你的心思我懂,這功勞其實我想粘也粘不上。等到了陽高之後,無論你聽到什麼,有誰給你誰什麼,你記得守口如瓶,心裏清楚就是了。」
「羅大人,這文書怎麼交?」
「你去了就明白了,不要主動交。但到時候你肯定就知道交給誰了。我來的時候見到趙黑錘了,他帶着人馬就在那邊路上等着,他的事我也知道了。但成與不成,還要看這次的陽高之行,別問,知道什麼也別說。」羅宣把陸鐵山說的很糊塗。
陸鐵山想再問,羅宣卻已經是催着他出發了。
「那羅大人,走了!」陸鐵山向手一擺手:「趕路!」
長長的車隊開始北上,陸鐵山可算是大幹了一場,這五十輛馬車之上,有三十六輛都拉的是鐵鍋,清一色的小鐵鍋,大小只有一尺三寸左右。放在市面上,這樣成色的鐵鍋至少也要賣到八分至一錢二的銀子。
走了不出五里,趙黑錘帶着他的人馬迎了上來。
「陸大人,沒想到是您帶隊。」
「我也沒想到,接應的會是你。廢話小說,這一路上安全要是有個問題,我不會好過了。要知道這車上可以幾萬斤鐵呢,我卻只帶了四個親兵。」陸鐵山一拱手,他不是十分相信趙黑錘,畢竟趙黑錘落草了。
趙黑錘一擺手,手下的兄弟拿着長杆就往車前跑。
這才對陸鐵山說道:「陸大人你放心,要是有個意外。估計我這個也要搬家,這一路上不會有半點問題,是個人都要給面子。」
趙黑錘有把握,這是頭一次跑,沿路上都打過招呼了。
而且自己這一隊人當中,有一半都是太原往北另外兩位大當家的手上的精銳。
要走,路上兩邊給面子,遇上不給面子的這些人真打起來,些許小賊也能給輕易弄死。
北上四百里,天氣好些就是一百里。天氣不好五六十里也是正常,畢竟他們拉的貨,不是急行軍。
按計劃,五天時間走完這四百里,就是快。慢不超過六天時間。
這一路上,打頭的高舉着旗,上面寫着一個斗大的鏢字,然後才是威遠兩個小字在下面。每當路過衛所、關卡。領頭的就高喊一句:路上的各位爺,行路不易賞口飯吃。遇上山谷,嶺等路口,這邊就叫喊着:路上的朋友,賞個臉面,過年吃肉。
這走到第三天,經過一處偏僻的山嶺。
五六十號人提着刀出現在兩邊山坡上,為首的一人提着刀往下走:「裝的什麼貨,留下三成,放你們……」
一個滾字還沒有說出口,一隻箭就停在他的咽喉上。
突然,數百人從四百八方沖了出來,將那兩邊山坡上但凡是沒有跪下的全部放倒。
一位提着弓的壯漢現身一抱拳。
趙黑錘也在一抱拳,揮揮手示意車隊繼續前進。
看着趙黑錘走遠,一個文士打扮的人出現在那拿弓的壯漢身旁:「三爺,這生意確實好,但大寨出人修路自然是分利,可小寨子會越發的不安份了。」
「知道什麼叫獨一門嗎?」被稱為三爺的花三慶回頭反問了一句。
「獨一門,自然就是這生意只能我們有。所以利肯定夠大,只有商販要走貨,咱們掙的是辛苦銀子,不是黑銀。就憑這一點,兄弟們也不會背一個賊名。我的意思是,三位大當家給那些小寨子要放點狠的,有咱們鏢字大旗的,誰敢動就弄死。」
花三慶點點頭:「是這個點子。他們只能搶那些散戶,這樣的話慢慢的這山西的運輸護衛生意就是鏢局一家的。到時候,咱們有銀子有人馬,小寨子不服的就平了他。」
「三爺高明!」
另一邊,陸鐵山這才問趙黑錘:「那邊幫手的,似乎是花家老三呀!」
「隊裏還有十四個好手,也是花三爺的人。這鏢字旗下,山西這邊講究就是一個安穩。這次去陽高,聽王公子說,如果順利的話我們這些人會有一個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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