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道 第三十八節 孩童戲語

    王長禾聽到王兵給關在了站籠內，又聽楊信解釋了，那站籠是什麼。

    想一想就感覺到可怕。

    王長禾相信自己別說是一天，就是一個小時自己也能給瘋了。

    「救，當然要救了。無所謂什麼代價，只要人還在，銀子什麼的不是問題。」王長禾是後世的現代人，對於大明的酷刑內心世界是極度恐懼的。

    楊信又問：「公子，如何救，我們開出什麼代價合適。」

    「原本。」王長禾猶豫了一下，在思考是不是應該說，可想到王兵受了刑自然不能再忍了。當下說道：「我安排了兩個人去了陽高，只說我被人欺負了，請宣大總督王大人幫我一把，換了這裏的千戶。」

    楊信腦袋飛快的轉着，王長禾竟然可以直接聯繫到宣大總督呀。

    「不知公子這邊，和那一層的關係？」

    「我也說不上，從來都沒有見過。我大婚的時候，大媒張大人給我留有書信，說是在太原這地界上，要是被人欺負了。斷然是不能忍氣吞聲的，王大人那邊一定會為我出頭。但如果是大事，大人物，就讓我先聯繫我岳父，還是我義父。」

    「懂了。這件事情，我去安排一下。」

    楊信懂了，什麼都懂了。

    他是錦衣衛，自然是知道這張大人是誰，王大人是誰。

    張四維就是浦州人，楊博也是，王崇古也是，而且張四維還要叫王崇古一聲舅舅呢。說起來，他們是同鄉，在外被人欺負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當天晚上，楊信在千戶所內的暗樁就悄然的來到那站籠前。

    「王大人，我家楊大人讓小的來問，您還能撐嗎？要能撐就撐住，不是不救，而是您撐下去對您，對公子都是極好了。這邊已經找了足夠份量的人，就憑您受這罪，也要讓那些人給一個交待。」

    王兵確實在吃苦頭，以他的強壯此時都已經筋疲力盡了。

    聽到那位的話，王兵只是回了三個字：「死不了。」

    「那小的先退下了，你要是撐不住，只要用力踢籠子，無論多難我家大人也要把您救出來。我家大人說了，這苦頭不會白吃。」

    「死不了！」王兵又來了一句。

    王兵倒是硬氣，他心中想着就算沒有王長禾或者是楊信來救自己，自己也不會在這些人面前低頭，他們也沒有大膽到敢弄死自己，畢竟自己是有軍職的千戶，那怕是府兵的千戶，但也是千戶。

    就在這個時候，距離太原城有四百里遠了陽高。

    這裏是山西都司、宣大都督府所在，作為管轄着北防九鎮之中的七鎮，總督是原陝甘總督王崇古，現宣大總督。與楊博一樣，浦州人，兩族之間還有些兒女親家之類的關係，王崇古對楊博的關係，要比對自己外甥張四維還要親近一些。

    因為張四維的父親，僅僅是一個鹽商罷了。

    忙了一天，連飯都沒有吃的王崇古正準備吃些，有親兵來報：「大人，外面有兩騎，自稱是王家的家丁，身上帶的卻是浦州楊家的帖子，說要求見大人您。」

    「傳他們進來。」浦州楊家，就沖這個名字王崇古也一定會見的。

    高豹、高鵬進來，施在禮後站在了一旁，高豹開口說道：「王大人，小的是新鄭高府的家丁，跟着我家姑爺來到太原，我家姑爺是楊大人的義子，名王長禾字浩然，作大媒的是浦州張大人。」

    高豹的表現不錯，幾句話就把王長禾的身份講的一清二楚。

    這個時代，義子和親兒子區別不大，甚至於有些義子在家中的地位還要高於庶子，而特別是楊博這樣的人，他的義子就代表着楊家人的身份。

    「來，坐下說話，怕也是累了，來人！」王崇古的態度很明顯，就是親兵都看得出，這是對自家人的態度。當下按吩咐，給這兩位去準備熱食。

    高鵬上前兩步，雙手捧上王長禾的書信。

    「浩然在太原可好？」王崇古接過信，同時問道。

    「有些個麻煩，太原前衛有位千戶，要強搶我家主子的產業。」高鵬沒迴避，他本就是為這事來的，能見到王崇古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驚喜。

    王崇古沒當回事，在他眼中區區一個千戶，和一個軍卒沒區別。

    可打開信，上面的內容卻讓王崇古來了興趣，上面提到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提到的是，現山西各衛所窮苦，士兵衣食無依，戰力可悲。王長禾自稱有辦法可改變這一切，所以希望換了太原前衛那個千戶，自己以實際成績來證明自己的話。

    「孩子氣，滿朝文武都沒有解決的事情，一個孩子你能辦到什麼？」

    王崇古笑着搖着頭，他不信這話，連一成的相信都沒有。但卻叫過了自己的親兵：「明天你和這二位一起去太原，只說本督調兩個人軍前聽用，換了那千戶，至於說換誰，到時候聽一聽我這個侄子怎麼講，你看着辦。」

    一個千戶，王崇古只當是王長禾害怕自己不幫自己，所以提出可以改變日漸頹廢的衛所。

    「孩子氣。」王崇古看完關於衛所全部的內容之後，依然是完全不相信。

    可信中的另一部分，卻真的引起了王崇古的興趣。

    上面寫道：侄兒知道兩種鋼，一種可作為軍中利器，量產寶刀。一種只能用於鐵鍋，一但成型之後，再改變成刀，越是冷的地方刀就越是脆，別說是寶刀了，就是一木棍都能把刀打斷了。

    「有意思，來呀！」

    有親衛立即到了近前，王崇古當下就寫了一封信：「去給太原前衛指揮使送去，告訴他，浩然是我侄兒。讓他恭敬着些，我侄兒借下汾河千戶所工匠用用，讓他給個方便。然後關於那桃園千戶所的事情，讓他給本督一個面子。」

    「是！」親衛接過信放在隨身的袋子裏。

    然後王崇古又拿起紙筆，另寫了一封信交給了高鵬：「你們回去把信給我侄兒，他看了自然就明白，你們休息一晚，明早就出發吧。」

    「是，大人！」高鵬兄弟兩人退下。

    這件事情王崇古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事情太小了，小到他可能吃過飯就會忘記吧。至於王長禾所提到了兩種鋼，他也沒有真正放在心上，只當是這孩子看了什麼雜書，真的有什麼想法也罷。

    但又另一個角度說，王長禾倒是有才，因為自己眼下確實面臨着這兩個麻煩。

    一是軍械不足，二是開了邊市之後，草原上要求放開鐵鍋的買賣，因為他們連做飯的鍋都沒有，鍋破了他們都補不了，所以需求越發的大了，如果這個矛盾不解決，那麼開邊市所帶來的和平，就會變成泡沫。

    但，不排除王長禾只是為了討自己的高興。

    畢竟王長禾才十六歲，王崇古不相信十六歲的王長禾能作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說話次日，在四更天的時間王崇古的親衛就來叫高鵬與高豹準備出發：「兩位，既然那邊是欺上門了，那自然是早一些趕回比較好。兩位的馬留下了，我給換成了軍中的好馬，咱們一天時間就可以趕回去，如果王公子有什麼損傷，大人的臉面不好看。」

    「那是自然，我們兄弟一天四百里，不是問題。」

    「那好，吃餐熱飯就出發。」親衛叫人拿來了兩碗湯麵，大碗整。

    王長禾並不知道王崇古是怎麼看他的，他只是知道自己真的有把握作成這件事情。而且他更是知道，自己也是屬於太原王家的，而王崇古也是。就沖這一點，自己能作的也一定會作，更何況王崇古這次也會幫自己。

    但下次，王長禾不希望是看到自己岳父與義父面子，而是自己的。

    四百里，一人三馬，都是身手一流的武者對於他們來說，這個不算什麼，真的要拼起來，一天六百里也能跑出來。

    當天傍晚之時，三人已經趕到了太原城外。

    三人分開兩邊，一邊去了太原前衛指揮使大營，高鵬進城回家。

    王長禾接過王崇古的信，快速的看了一遍，先找到重點，上面寫着會吩咐親兵過來，讓太原前衛指揮使給自己一個交待。

    王崇古在總督府的時候，說的是給自己一個面子，可信中卻給王長禾說一個交待。

    這個區別就在於，一邊中謙虛，一邊是安心。

    「走，救人！」王長禾把信往懷中一裝，高鵬在家裏休息，高虎跟着他就往桃園千戶所去了。另一邊自然也一樣會立即出發，王長禾相信宣大總督的面子一位指揮使不敢不給，這問題肯定已經得到解決了。

    王長禾騎馬的水平太差，從太原城中的家裏去桃園千戶所，只有不到五里。

    反倒是衛所那邊還有十五里遠呢。

    王長禾到了桃園千戶所前，卻停下了馬。

    「老爺，直接殺進去。您有總督大人的手書，他們一個個的都得給跪了。」

    「不，要低調。我不想出面，你去就可以了。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讓王兵來當這個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