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安縣,豐林驛,一場被孑然打斷的私人酒宴上。
「會之,你這又是何至於如此呢」
突然被人從小飲的酒酣耳熱的席案上五花大綁按倒在地的陳經濟,表情慘澹的看着面前這位友人,只覺的完全陌生的看不明白了。
「自然是為了將你背後驅使和奔走的人等,都給一一的挖出來啊。」
秦長腳依舊舉着酒盞嘆息道。
「這也是我這個身份,所能夠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我可是出自一片公心和赤城啊。。」
陳經濟不由的質問道,心中卻是重重的揣測不安起來。
他算是淮帥那位阿姐陳夫人的族人,作為相關家族利益代表而多次往來淮地,因此也獲得了明面上的身份掩護,而以功名利祿和個人喜好的收買、勸誘手段,來為朝
廷的利害關係行事;現在卻因為自己認人不明的疏失和不慎一朝成空了,這怎麼對得起栽培和信重他的那位大人呢。
「難道你都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也不想報仇怨了麼。。」
他猶自還想努力一下到。
「某家對朝廷的用處,皆是因淮鎮而起。。」
秦長腳有些不屑的用一種,明顯被侮辱了智商的冷冷眼神打量着他的道。
「不管你們說的多麼好聽,難道還改變這個現實麼。。」
「什麼清貴異常的大學士,什麼替我清算那個賤婦。。」
「若是有朝一日淮鎮不復,某家依舊是那個任人揉捏的小小御史里行吧。」
「又拿什麼來擔保,你們空口白牙許下的東西。。」
「依舊當我是個迂腐蒙昧的閒散學士麼。。」
「所以,請你大可放下心來。。」
說到這裏,秦長腳吧杯中依舊冰涼的酒水一飲而盡
「出於同年和故舊之誼,我會極力保全你一條性命的。。」
「最起碼,要把你身上的價值和用處,都給詐取出來才行」
「相信此時此刻,我的那些二郎們,已經在好好的招待你帶來的人手了。。」
「你以為你這些年,私下交接的那些人就能夠很隱秘麼。。」
「秦長腳!!!」
直到這一刻,陳經濟才徹底絕望而憤怒的破口大罵。
「你這不忠不義之徒,罔顧了朝廷多年對你的栽培。。」
「只恨某有眼無珠,敗壞了朝廷的大計了。。而不能與你同歸於盡。」
「但是你也別想苟全殘身,日後自有忠臣義士為我張目的。。」
「直到這一刻,你還不死心麼。。」
秦長腳再次轉過身來嘆息道。
「此時此刻,你們在彭城裏的圖謀,只怕也已經塵埃落定了罷。」
「從始到終你們都未必能夠明白,我這裏可並不是最要緊的啊。」
「至於朝廷對我的栽培什麼」
說到這裏,秦長腳的表情變得很有些唏噓。
「自從某發現在朝廷旗號下肆意濫用的權勢,大可令是非曲直黑白顛倒,讓姦夫**能夠繼續逍遙得逞之後,」
「那個曾經滿腹功利而一心營鑽向上的秦會之,就已經徹底爛死在了江寧府的大牢當中了。。」
「至少在這淮上,有人恨我,有人罵我,有人畏我,亦有人敬我服我信我,,卻始終沒有人能夠隨意苟且營私。」
他這一刻的剖白,聽起來卻是無比的真切。
「。。」
。。。。。。。。。。。。。
雖然這場突然起來的風波,很快又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平復下去了。
然而徐州城內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當然並不會就此塵埃落定,反而隨着重新恢復的出入交通和預先準備的對策、後續啟動的輿論宣傳,很快在持續發酵的動盪和反響當
中,迅速擴散到了淮鎮控制下的州縣各地去。
自上而下開始的反響也是不一;有人是如喪考妣,有人不知所措,有人仿若是天要塌下來了一般,還有人不甘心的一遍遍的想要確認這個消息的真假,然後才失魂落
魄的回到家裏閉門不出,或者乾脆就此告病在家了,還有人則是看到了謀取晉身和投機獲益的機會,而迫不及待的跳出來表忠心和勢不兩立的態度;
但是更多位於社會底層的人士,無論是軍莊屯營里,還是城邑市鎮裏的編戶,或又是外來移民聚附和本地的散落村落當中,並沒有因此受到更多的影響;在日常生計
的驅使和壓力之下,他們依舊是該幹什麼繼續幹什麼的;只有在在閒暇之餘才偶然生出一些惆悵和嘆息,或是冒出了早該如此的釋然心情來。
相比那些曾經飽受患難而吃盡了苦頭才得以安生下來,因而對此患得患失生怕失去眼前這一切,而暗自在家為可能到來的苦日子長吁短嘆,或又是聚集在一起公開對
朝廷表示憤慨不以的年長者們;
那些明顯在淮地成長起來的年青人和少年們,則要對此看開和樂觀的得多,或者說是某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情緒作祟,因為這也意味着更多被簡拔和投身行伍而建功立
業,乃至出人頭地的廣大機會。
與此形成鮮明對照和兩極分化的,則是那些如同辛勤的蜂群一般常年往來於淮地的船隊和商人們;其中許多具有南方背景的船團和商會,為了避嫌和逃離將來可能發
生的動亂和風波,在得到消息之後就已然紛紛的放下經營日久的生意和談好的條件,爭相登船離港而去了。
反倒是那些因為全部或是半數身家,都已經投入在淮地掌握的南北貿易當中的中小船商和會社,在可能失去一直以來努力過的一切,而無力抵抗後續風險的現實需要
下,不得不硬着頭皮將自己的營生和繼續維持下去,而繼續投機式的往來駐留在淮地的港口當中。
而作為這一切風潮始發的中心和颱風眼,徐州彭城之內已經回了基本的平靜和秩序;只是這種平靜和秩序之下,明顯還蘊含和孕育、醞釀着另外一些暗流和潛藏的事
物。
羅氏後宅的文書廳里,
「這個傢伙南下一走了之去了,倒是逍遙快活了。。」
再次被文山書海給包圍起來的謎樣生物,就忍不住有些泄氣和懈怠的抱怨道。
「卻把這一攤子爛事丟給老娘搽屁股麼。。」
雖然明面上有辛稼軒這個淮鎮當仁不讓的二號人物,坐鎮和主持大局以安撫人心和恢復秩序,但是經過這一系列事變之後;而私底下還是有極多不方面公開的事務,
需要她這個更進一步實至名歸的主母來代為操持和費心的。
「就算是立即在第一時間控制了事態。」
在旁的崔綰婷繼續道。
「造成的直接損失折合起來,也至少達到一萬緡以上啊。」
「足以供養好幾個營的月費了。。」
迷樣生物不禁頗為老成的嘆息道。
「更別說事後相應人等的補償和救濟,維修和清理街道市面的投入。。」
「這群孫子還真是會折騰啊。。」
「話說回來,他們身上的價值都榨乾淨了沒有。。」
「光靠帶來的那些實物賞賜和私人錢票,可根本不夠啊。。」
這次開口的卻是作為理賬副手的粟姬。
「更別說是其他方面止損的工作,才剛剛開始啊。。」
「至少廣府那邊的匯源號,是已經不能夠在指望下去了。。」
「還有南北之間的大三角貿易,」
緊接着,是負責聯繫海路商貿運作的阿秋,亦是出聲道。
「雖然已經不差廣府那一端了,」
「但在婆羅洲老藩那邊,只怕也是有些麻煩和手尾了。。」
「海路上的信使和支援派出去之後,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迷樣生物再次露出某種疲倦和勞心的神情來。
「事已至此,再也無法回頭了。。」
而在留在她身邊服侍和待命的女子當中,突然有人小心的詢問道。
「小主母難道就不擔心君候那邊麼。。」
「怎麼可能不擔心,只是這種擔心有用麼。。」
說道這裏,迷樣生物似笑非笑的看這對方道。
「對此畏首畏尾或是束手束腳的,難道就能改善這種境況了麼。。」
「何況,就算是這廝有什麼狀況,你們也別想能夠輕易解脫的。。」
「小主母說的是。。」
像是牽動了身體的某個部位一般,對方不由臉色泛紅嬌叫着呻吟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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