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道紀 第十三章 隱秘

    「……二拜高堂！」

    白崖站在觀禮的人群中，朝大堂之內望去。

    玄鷹寨的聚義大廳現在張燈結綵，連屋樑都包上了紅綢，後牆貼了一張大大的雙喜，案前端坐着一個面無表情的清癯老者。

    這位正是玄鷹寨兩位當家從蠶陵城請來的陳家家主陳沛，陳沛論輩分是陳觀的叔公，今年已年過六旬，曾經高中舉人，但並未出仕過。

    作為一家之主和飽讀詩書的儒士，陳沛還不至於見到山賊就腿軟，一路上並不配合。哪怕「請」他上山的兩位玄鷹寨當家將內情和盤托出，他依然對婚事毫不鬆口。

    為了讓他主婚，玄鷹寨眾人可說是想盡了辦法，威逼利誘雙管齊下。可惜老人家心如磐石，就算見到陳觀利刃加身也是雙眼微眯，不動如山。

    後來眾人沒辦法了，勉為其難地請出了白崖和孟甜，讓兩位青城弟子說情。

    這下陳沛終於無法視而不見了，但讓步還是不多，只同意梅嵐作為小妾進門，並且還要金盆洗手，不能再做山賊。

    梅嵐一旦嫁給陳觀，自然是不能再待在玄鷹寨的，但以小妾身份進門卻是玄鷹寨眾人無法接受的。

    這個情況直到孟甜與陳沛單獨談了一次，老人家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改口，同意梅嵐以妻子身份嫁入陳家。

    玄鷹寨眾人驚訝之下，皆以為孟甜口才過人，只有白崖知道自家的蘿莉師姐一定是在陳沛面前，表露了王室身份。

    陳沛不同意這樁婚事，主要的擔心有兩個。

    一是以後有人借梅嵐的綠林身份攻訐陳家，二是這樁婚事有損陳家家聲，影響陳家子弟包括陳觀的官途。

    不過，現在既然有蜀國王室成員的見證，那麼最大的擔心就沒有了。反而不願因此事惡了孟甜，畢竟這位跟當今蜀王孟岷還是姑侄關係，萬一回去吹吹風，那陳觀就更沒有官途可言了。

    當然，陳沛鬆口歸鬆口，想他開開心心主持婚禮就不可能了，所以在大堂上才板着一副棺材臉，偶爾咧下嘴都能嚇壞小朋友。

    看了一眼滿臉幸福的梅嵐，再看看笑得勉強的陳觀，白崖輕嘆了口氣，拉着孟甜悄然退去。

    「師姐，你想做的事已經做完了，我們該下山去了。」

    「師弟，不留下喝杯喜酒嗎，這麼熱鬧……」孟甜一愣，不滿地嘟起嘴。

    她自認這樁婚事出力極大，還被迫拿出了王室身份。儘管不指望別人的感激，但自覺喝杯喜酒也是理所當然。

    「師姐，現在走還可推說此事與師門無關，是我二人擅作主張，再留下慶賀可就無法自辯了。」白崖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寧清師伯臨行前讓你聽我的，你若不肯聽就自己回山吧！」

    孟甜一窘，看了看白崖的臉色，頓時不做聲了。

    「師弟，你還是覺得我做錯了？」出了玄鷹寨，孟甜見沒有了旁人，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你沒錯，只是某覺得……過了！」白崖皺眉說道，「陳觀此人年紀輕輕就城府頗深，現在雖然迫於形勢結下了這門親事，但以後對那位梅嵐姑娘或許也並非好事……」

    「梅嵐可是意境武者……應該不會吃虧吧？」孟甜臉色古怪地說道。

    「想要折磨人，可不一定就要動用武力！」白崖淡然說道，「你在宮中長大，難道還不知道最痛苦之事，莫過於心傷……」

    孟甜無言，沉默良久，終於開口道：「那依師弟之意，此事要如何才能圓滿？」

    白崖張了張嘴，但隨即就輕輕搖頭，這種事情除了當事人，外人哪有解決辦法。

    若按他的意思，梅嵐是有條件撫養孩子長大的，並不需要忍氣吞聲地嫁入陳家。如果心裏不平衡，大可將此事宣揚一番，毀掉陳觀的名聲。

    反正對方無情，她也可以無義。

    不過，神州世界的倫理觀念，跟他前世還是有所不同，家族觀念很重。

    梅嵐此時未必就沒有認清陳觀的真面目，或許只是為了讓腹中孩兒有個名份，這才會忍耐下來。

    既然是這樣，白崖那種快意恩仇的法子就用不了，所以他當初才想甩手不管。

    「算了，且看將來。」孟甜有些氣悶地說道，「師弟，我們現在是去白水城，還是武都？」

    「我們去白水！」白崖想了想就說道。

    白水城的功德任務是找尋失蹤的三位青城弟子，而武都則是處理一個臨近小縣城的邪祟事件。

    雖然這兩件事都牽扯到了青城，但他始終覺得武都那邊不着急，漢中的仙武宗門應該會着手解決，不需要他們兩個畫蛇添足，所以就選擇了白水城。

    只是他們這邊尚未下山，在山腰處就被等候在此的兩個人給攔住了，竟是玄鷹七傑中的老二七花蛇林媚和老三鐵扇書生許和。

    「林當家、許當家為何在此？」白崖和孟甜驚訝地對望一眼，他們在下山前可明明看見玄鷹七傑都在婚堂觀禮。

    「兩位勿怪，三弟料到兩位貴客會提前下山，一直都有關注你們。」林媚欣慰地看了一眼許和，回頭對兩人說道，「之前見到兩位不見，我二人就操近路過來了。」

    「為青城計，兩位確實不宜在婚禮上露面，但玄鷹寨卻不能有恩不報，不知兩位可能再盤恆兩日，容我兄妹七人一盡地主之誼。」許和客氣地抱拳問道。

    「幾位的好意，我與師弟心領了，只是我倆此次下山還有其他要事，實在不能耽擱……」孟甜笑着婉拒道。

    「既是如此，在下有一隱秘之事相告，便當做程儀送於兩位吧！」許和毫不意外地一笑，拱手說道。

    ……

    「師弟，我們真的不去許和說的地方看看嗎？」孟甜見兩人快要踏入傳送陣了，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前幾天還說要先去白水城營救三位失蹤的青城師兄弟，難道現在不着急了？」白崖笑着打趣道。

    「不是你說着急也無用嗎？」孟甜嘟了嘟嘴，輕聲駁道。

    「許和說的那地方在漢壽附近，雖然都在梓潼郡，又與白水城挺近，但既然他們玄鷹七傑都自認無能為力，我們想要得手也非易事，更關鍵的是耗時太久。」

    白崖搖頭說道，「在白水城失蹤的三個師兄弟若不出意外，估計已經遇難，但即便無需救人，也不能拖太久，否則他們留下的痕跡線索就會消失殆盡了。」

    孟甜砸吧砸吧嘴，不說話了，讓白崖看得一笑。

    他這個蘿莉師姐這些年來，心性倒是沉穩了些，就是貪小便宜的毛病還留着。

    當年他從萬青洞府得了很多寶物，就曾借那些東西戲耍過她一次，沒想到孟甜依然不長記性。

    昨日還在蠶陵山上時，許和與林媚告訴了他們一個隱秘，乃是有關於一處遺蹟。

    白崖在與玄鷹七傑交手之際，就感覺他們與普通的綠林武者有所不同。

    普通的綠林武者即便達到了意境，因為沒有系統性的武道秘傳，所以修成的法相非常簡陋。像顧臨客棧的瘸腿三、三眼貔貅孟方等人就是代表。

    還有更慘的比如曾府的曾四，這位早年也是綠林武者，雖然達到了意境，但修成的法相僅是靠操控天地元氣形成的元氣大手，在宗門武者眼裏就是個笑話。

    這次的玄鷹七傑就不同了，白崖在交手過程中，明顯能察覺到他們的武道各有特色，跟七人的綠林身份有些不符，似乎有過系統性的修煉。

    而許和告知的秘聞則證實了這一點。

    他們七人的武功皆來自於早年的一樁奇遇，便是跟漢壽城的那處遺蹟有關。

    那裏有三具不知名武者的遺骨，但遺蹟並非洞府，三人在那裏乃是互相爭鬥而死。

    玄鷹七傑憑藉那三位不知名武者遺留的武道秘籍，各自修成了一身絕學，並達到了意境。

    不過，再達到意境之後，他們才發覺自己的武道沒有了後路，因為那些秘籍基本都沒有總綱。沒有總綱和武道宗義，自然也就沒可能晉升勢境，接下來的武道就只能靠他們自己摸索了。

    玄鷹七傑原本打算以這些遺物為進身之階，加入那三人的仙武宗門，可惜留下的東西裏面卻沒有仙武宗門的標誌線索。

    而玄鷹七傑本身對益州的仙武宗門也不太了解，久而久之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並在蠶陵山建立了玄鷹寨。

    此事對於玄鷹七傑已經是過去式，唯一讓他們還有想法的，便是死去的那三名武者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死斗。

    經過這麼多年的探討，以及對那處遺蹟周邊的探查，玄鷹七傑有了一個還算靠譜的判斷，那就是這三人本身沒有恩怨，應該是為了某種利益而死斗。

    因為這處遺蹟附近有一個水潭，潭中有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人工甬道。只是那處地方有一頭兇猛的蠻獸看守，他們力有未逮，從未進去探查過。

    那頭蠻獸名為鱷蛟，體型龐大、皮粗肉厚，偏偏在水中又靈活非常。因為無法引誘其離開水潭，很多陷阱類的手段對它都無用。

    他們試過幾次在水中圍攻，其中幾人受了重創差點死掉，最後只好放棄了那裏。

    不過，他們對鱷蛟沒辦法，不代表仙武宗門就沒辦法，所以這次就將這個隱秘當做回報，告訴了白崖兩人。